＊牽繫一生--三十六頁…
一間爐火燒的旺紅的暖室，迴盪的不是燻然熱氣，而是吵死
人的哭聲。
「嗯~~啊~~~嗚嗚嗯…哇…咕嚕、咕嚕…」
哭聲斷斷續續，淒淒慘慘，聞者莫不為之心酸淚涕……
「乖，好乖，清風把藥喝完。」
「哇~~咕嚕…啊~~啊~~咕嚕、咕嚕…咳咳…」
「好…好棒…很乖，快喝完了…清風很棒。」
一個哭，一個勸，房裡盪著響亮的哭泣和低低的呢喃。
「怎麼哭的這麼大聲！」
房門被打的大開，一陣冷風灌連，連同三個老的很難猜出年
紀的老人魚貫蛇進。
天狼放下碗盎，順手把被蓋緊緊裹上清風，同時抹一抹清風
臉上縱橫的鼻涕加淚水。
「看就知道一定是吃不得苦藥又說不出來，只好用哭來抗議，
小娃兒都這樣。」阿克摩三蹦兩跳的，很快來到床前，瞪大眼觀
察清風。
「服過藥了！」木心老怪極力以正常的慢條斯理的速度靠了
過來。
「是。」天狼撥開清風臉上微汗的髮絲，慢慢拍著清風的背，
讓哭的正起勁的清風把頭埋進他的懷裡，悶著哭，減低一點音量。
磊是最後一個進房的人，也只有他記得關緊門扉，杜絕空氣
流通，不讓更多冷風進房門。
「藍相公怎麼說，清風看來病的不輕，不會有什麼事吧！」
磊略揚聲，問出了三個人闖進客房的主因。
「對呀、對呀！那個藍相公可是平安鎮上的神醫……啊~~！」
阿克摩一鼓腦的說著，末地吃驚低喊。
「你…大嘴巴！」木心老怪怒眉騰騰，馬上凝起雙掌，往阿
克摩走去。
「你們兩個是來探望清風，還是來吵嘴打架？別忘了清風現
在是個病人，病人最受不了被驚嚇。」磊馬上喝止，順手拖來一
張椅，坐了下來。
而『病人』正在用恐怖的哭聲來製造攻擊人耳的噪音……
「對、對對…清風怎麼了？喝過藥應該是沒事了吧！」阿克
摩趕緊也拉了一張椅，坐下磊的身邊。
「才剛喝過藥，藍大夫開的藥劑中有安睡劑，一會兒就會入
睡，睡一覺，發過熱汗，明天就會退燒。」天狼說著，懷中哭聲
已經明顯轉弱，變成啜泣，有一聲沒一音的。
「我看清風一路上好好的，怎麼會發病了？」阿克摩又問道。
「阿、克、摩~~~你真的是皮在癢…」木心老怪氣的血氣上衝，
直想砍了阿克摩，撕爛他的大嘴巴。
天狼輕笑。
「前輩請勿動怒，天狼昨日就明白三位前輩曾跟隨天狼清風
一段路程。」
「你昨天就知道了？」木心老怪用力扭過頭，一時怪腔怪調
的問。
不料這聲問話太響，驚嚇到一搭一搭抽泣中的清風，「哇~~」
的又開始大哭。
天狼顧不得回答，只得先安撫扯著喉嚨、哭相極不雅觀的清
風。
「看，你就是這麼愛生氣，把娃兒嚇哭了。」阿克摩投以一
責怪的眼神。
木心老怪抿緊了嘴，心底下直咒罵阿克摩；出了房門，非得
再打上一架，否則難消他心頭怨氣。
「怎麼知道是我們三個人在你背後跟隨？」磊也奇問。
天狼待清風音量放低之後，才又抬頭道：「和氣小館一夜，曾
見過磊前輩一面。」
「原來你是看見我了。」磊點點頭，對天狼對不曾謀面、驚
鴻一瞥的陌生人記住心中…心下倒是相當佩服。
「哦~~我本來猜是你見到了藍相公，所以猜到了我們三個老
傢伙偷偷跟過你們。」阿克摩拍拍自己的腦袋道。
「藍大夫…證實了天狼心中的臆測…」天狼笑答。
說著，天狼移動了身體，要將清風放在床上平躺，不過…咱
們清風雖然哭的累的眼睛閤上了，可兩手還是緊抓天狼腰背的衣
袍，手指揪的死緊一點也不放鬆，天狼一想拉開，清風就開始嚶
嚶嗚嗚……
「…就先抱著他吧！等他睡熟了再放下。」木心老怪低道。
「那你也明白我們請藍相公上嶺來的用意吧！」磊摸著光光
的下巴道。
「……」天狼當然明白，只是這沒什麼好或是不好。
「我說…徒弟吶！這是老木頭和磊的主意，跟我沒有相干…」
阿克摩一臉撇清關係的表示著。
「你也脫不了關係，因為你沒有阻止，算是共犯。」磊謔笑
著。
「沒錯，共犯與主謀同罪！」木心老怪沆瀣一氣的道。
天狼把笑意藏在心底；清風的師尊頂有趣的，根本沒注意到
自己方才的口吻乃承認《邀藍相公上嶺來》是件不應該的事。
「對令兄是失禮了些…」磊看了木心老怪一眼，決定不點破
他的語病，繼續對天狼說道：「但這對老木頭而言，能多一方的意
見，總是好。」磊直視天狼道。
「…」天狼不覺得他應該表示些什麼意見，再說，這是他大
哥大嫂該感覺的事，所以他反而答以：「天狼應該感謝前輩仁慈寬
大，對晚輩沒有追究指責。」
「我只是暫時沒追究，可沒說過會原諒你對清風的所作所
為…」木心老怪哼了一聲，本來稍微提高的聲音，在看見清風又
不安的扭動時，再度降低。
天狼點頭，輕撫清風的背。
「原不原諒…也許要看清風。」直接的，磊問道。
「要看清風…」阿克摩馬上又走到床邊，直盯著清風。
翻白眼，磊只好對阿克摩解釋：「如果清風很快復原，那就大
事化小，小事化無。」
「那要是清風一輩子好不了呢？」阿克摩倒是愣愣的問著。
磊有些暗嘆…這個阿克摩準備把自己的徒弟推向地獄嘛！
「就要你的徒弟也變成白癡。」木心老怪沉了臉色。
「這可不行，我徒弟要是變成了白癡，那你的徒弟誰來照
顧？」阿克摩回嘴道。
「誰要你徒弟來照顧，重金懸賞，清風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木心老怪齜著牙，瞇了眼，像是猛虎聳起了背脊。
「問題是清風肯讓別人來照顧嗎？你別忘了，不久之前清風
才又哭又鬧著不願讓任何人靠近，只肯讓天狼碰他嗎？」阿克摩
不甘示弱的也道。
「那是…那是…到目前為止，清風只跟天狼在一起，只要天
狼不在他面前，給我幾天的時間，到時候清風也會只認得我這個
師父…」木心老怪強嘴道。
「算了吧！我家天狼年輕力壯，又把清風照顧的又白又胖，
而你只過是個臭老頭，看來醜不拉幾的，清風哪裡會喜歡跟你在
一起…」阿克摩嗤道。
天狼鳳眼半閤，眼前兩個頑童似爭論不休、臉紅脖子粗的老
人家意鬧行為，盡數入眼，心下多少也看得出這三個人之間是何
種交情存在，那從前《敵人》的假象和《決鬥》的切要性…恐怕
只是因為老人家心裡的自已的想像，倒霉的…是自己和清風。
「你們有完沒完，三兩句就吵起來，到底還要不要讓清風安
靜養病呀！」磊沉沉的開口，不大不響的聲音，不重耳，卻清清
楚楚進了眾人的心。
「對嘛、對嘛！我們不能在這裡打起來，嚇到清風，又要我
家天狼花費心思哄騙了。」阿克摩嘀咕著。
「你…」木心老怪氣的右手食指遙指阿克摩，咬牙切齒的直
喘氣。
這時，天狼開始動作，將清風平放床上，細心蓋緊被褥後，
站了起來。
「清風是真的睡熟了，前輩，天狼有事必須與老師父談談，
請您照顧清風一會兒。」天狼有禮的一揖，隨即拉著阿克摩，頭
也沒回的走踏出房門。
木心老怪還正詫異著，磊輕笑道：
「天狼是體貼你，刻意讓你和清風獨處。我嘴饞了，你自個
兒陪你徒弟吧！」磊也離開客房，小心的關緊門扉。
呆了半晌，木心老怪無聲坐落床沿。
好片刻，輕輕摸撫著清風散落床榻的紅色髮絲，輕的很，深
怕會驚動了熟睡的人。
眼中泛著慈愛的水光，唇瓣喃著微顫著無聲的言語。
「…不能再對不起你的親娘…不能…要給你幸福…發誓過…
一定要給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