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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繫一生--四十三頁…    一個怪異的夜晚過去。    初十。    卯時。    天空陰陰暗暗,不但白日尚未破黑,連天邊也罩著一層又厚  又沉的烏雲,看來又要下場大雪了。    一條身影悄悄地走向迎風居,在門口時佇立了半刻鐘,最後  叩了叩門。    一低低沉沉的應聲,身影推門而入,直過了半個時辰後,人  影走出迎風居,往其它一座木屋行去。    一個怪異的夜晚過去。    初十辰時。    「竹姐。」巴若梅敲著房門。    「我沒事。」房門打開,尹水竹眼中微微的紅眼眶,神情有  七分憔悴。    「我們再去找師尊,把所有的來龍去脈再完全弄清楚。」巴  若梅咬著唇道。    「是該弄清楚,我想明白二師兄為何神智會退化,有沒有辦  法復原。」尹水竹讓巴若梅入屋,自己走向妝鏡前梳理整容。    「我是說要弄清楚為何師尊要把二師兄嫁給一個《男人》,而  且還是個陌生人。」巴若梅不滿的道:「不如竹姐向師尊說明白,  請師尊撤消二師兄與那《人》的奇怪婚約,由妳親自照料,將來  二師兄清醒復原了,一定會為妳所感動,接受竹姐的一片深情。」    尹水竹坐在妝鏡前,凝視著自己的容顏,柔美、文雅、蒼白  的楚楚可憐。    「知道嗎?」尹水竹慢慢的梳理著自己柔順的烏髮:「我認為  師尊的決定的正確的,讓霍師兄照顧二師兄是最好的選擇…」    「竹姐,妳為何要這麼說…」    「我知道為什麼。」馬伶淞敲了敲未關閉的房門。    「淞姐。」尹水竹轉身。    「淞姐,妳來了怎流也不出個聲…」巴若梅親暱的挽著來人  的手,拉向妝臺前。    「我一大早就眼皮跳,所以特地趕來看看呀!」馬伶淞拍拍  巴若梅的手臂。    這時尹水竹將髮梳成簡單的髻,兩鬢各懸著絲縷飄髮,增添  三分成熟與寧靜。    「對不住,也讓淞姐擔憂了。」尹水竹歉聲道。    「什麼話,咱們都幾年的姐妹了,彼此心裡最在乎的事一清  二楚…真是苦了妳…」馬伶淞嘆著。    「淞姐,妳告訴梅兒,為何妳知道竹姐認為師尊的決定是對  的。」巴若梅輕晃著馬伶淞的手道。    馬伶淞嘆著:「因為…」    「霍師兄,你要我造出這個玩意來…」阮正得有些驚訝。    「麻煩你了。」天狼點頭,同時一把拉回團團轉的清風。    一大早,天狼腦子裡跑出了一個圖型,趁著清風還沒醒來,  快快研墨畫下,再經過仔細修改思考過後,決定找嶺上相處較久  的阮正得幫忙,把畫上的東西製作出來。所以用過早點,天狼拉  著清風到江海屋來;第一次來到江海屋中,清風沒見過的是一大  堆魚具與標本,還有不少看來形狀古怪稀奇的貝殼石頭,興奮的  大吼大叫,把阮正得嚇了一跳,而清風馬上右手大貝殼,左手小  石頭,一齊往嘴裡塞去……    所以天狼和阮正得只得先把《危險物品》收起,只剩下一些  形狀比較正常,而且不會小到吞進肚子裡去的玩意…阮正得覺得,  當清風師兄愈來愈小孩子樣,動作舉止愈可愛,天狼就愈來愈可  憐,一個大男人要像女人家一樣照料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沒把握何時造得出來,我對做這種東  西不在行,要是三師兄在的話…」阮正得說著。    「沒關係,不急,只是試一試。」天狼阻止了清風往江海屋  的內室去;方才他同阮正得把一堆《危險物回》移至內室中散了  一地。    「唔嗚~~吶吶、吶啊~~」清風扭了扭身子,張著兩隻爪在桌  上拍著拍著。    「呃~~二師兄…我先去把裡頭的東西收一收,二師兄就可以  進來了。」阮正得看清風拍打的起勁,有些心驚膽跳著。    「不用了,他只是在發脾氣,一會子就沒事了。」天狼笑著,  臉上神情因為笑意,而瞬間漾開了一泓淺淺的稚氣與年輕。    天狼在別人面前很少露出純然的笑,至少,阮正得就不曾見  過,印象中天狼的笑容就像是一匹闇夜中的野狼,森冷恐怖…,  而今日,托清風的福,天狼竟然是用《善良的表情》對阮正得笑  了!!!    唔!也許不真正是對著阮正得笑,但總是在阮正得面前笑了  吧!    「這個東西有什麼做用呢!」阮正得用心看著圖稿,心裡描  繪著成品的模樣。    「只是給清風的玩具。」天狼乾脆抱著清風坐下來,倒了杯  水,餵清風喝。    「玩具?」阮正得有些愕然。    「讓清風玩的東西…對了,可以請問你一個問題嗎?」天狼  扶著杯就著清風的口,不在意的說著。    「霍師兄請說。」阮正得受寵若驚的回答;天狼對他說請  問…?!    「曾經同我《決鬥》過的另外兩個人…也是清風的師弟妹  吧!」天狼問出了這個問題,在一同用膳的同時,天狼耳朵沒放  過其它的聲音,已經把目前嶺上所有人的關係搞清楚了,但是卻  一直沒有辦法定義那五旬老人與三旬婦人的身份,也沒再見過他  們……    「哦!那不是真正的入門弟子,只是偶爾上嶺來習武的江湖  人,大家都習慣以師兄弟相稱了,所以算是我們師弟妹…本來師  尊是不想讓他們去成全崖的,但是那兩年剛好大伙都不在嶺上,  所以師尊請他們代表,師尊另一個用意是探一探霍師兄的功力。」  阮正得想起兩三年前,那兩位上山習武的男女,後來都狼狽的回  老家種田做生意去了。    「原來如此。」天狼點個頭。    「我也有個問題想請教霍師兄…當初霍師兄是用什麼方法把  我打昏的?我並沒有看見你出手。」阮正得也回問。    「我並沒有出手打你,」天狼放開了清風,看著清風拿著另  一個大大圓滑的貝殼玩了起來:「只是點了你的穴道,你頭上的包  是倒地時撞上地面的結果。」天狼沒說出他施展了《幽靈十三飄》  的輕功,混淆了阮正得的視覺,殘像停留在阮正得的眼前時,天  狼已經來到他的背後。    「啪、啪、啪…」清風抓著貝殼坐在地面上猛敲直打。    「…小心會打破。」阮正得瞥見道。    「好了,清風,我們該走了。」天狼於是拉起清風,拿開了  清風手上的大貝殼。    「嚶嗯~~~吶、啪啪…」清風又癟起嘴巴。    「嗯、嗯、嗯,再不走,你可要把你師弟的收藏給破壞了…」  天狼捏了捏清風的鼻頭道。    「不要緊,如果二師兄喜歡,就拿回去吧!我還有很多。」  阮正得馬上道。    「下次再來拿吧!謝謝。」天狼客氣但堅決的道。    送兩人出門,阮正得跟到門外,看著天狼細心的把清風裹在  裘衣中,牽著手,回到迎風居。    「…竹妹知道霍天狼能好好的照顧二師兄,一個不在乎被世  人斜眼批判的男人,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保護二師兄一生一世。」  馬伶淞回答著。    「我不懂,以竹姐的能力和深情,難道會比不上個臭男人,  再說男人一向又粗魯又自私,哪有女孩兒家的細心溫柔。」巴若  梅不認同,用力坐上床沿。    「不止這樣,而且就家世和背景來看,竹妹的條件的確是不  如霍天狼。」馬伶淞再道。    「淞姐,妳愈說愈離譜了,竹姐是東海龍王島上唯一的小公  主,身世顯赫,背景來歷可以壓倒江湖上一半的人,怎麼可能比  不上那個人。」巴若梅抗議著。    「我…是真的比不上霍天狼呀!」尹水竹淒涼道:「這般顯赫  的身份背景…雙親怎麼容許…我喜歡上一個…已經癡智的人。」    「竹姐,財大勢大,不是更能壓倒他人,高興想做什麼就做  什麼呀!再說,以竹姐的家世,還怕照顧不了一個變成白癡的二  師兄嗎?…啊!對不起…」巴若梅心直口快的跳下床,看見尹水  竹的臉時,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就是財大勢大,長輩們的面子就更大,家族的榮譽與門面  的高低,是晚生後輩們不可推卻的責任與義務,看竹妹這些年來  被強迫相親的對象,妳就該明白了,二師兄並沒有家族財勢撐腰,  更是舉目無親的孤兒出身,尹伯父尹伯母怎麼可能會贊同竹妹將  終身托負給二師兄呀!」馬伶淞詳細解釋著。    「可是…竹姐只喜歡二師兄呀!」巴若梅不服氣再道:「想嫁  的是竹姐,又不是整個東海龍王島。」    「梅妹,不用再說了,反正喜愛二師兄,只是關係著我一個  人,而若是真要和二師兄朝夕相處…那我的家人一定也會受到影  響…這事其實也不用再談,既定事實,談議何用。」尹水竹深吸  口氣,反而強笑著勸著巴若梅。    「那…不公平呀!難道身為東海龍王島的小公主,就沒有選  擇自己所喜歡的人的權利。」巴若梅生氣道。    「不是沒有權利,只是也有與生俱來的義務必須一同考量…」  馬伶淞以眼神鼓勵著尹水竹:「妳能想通了也好,早點放下心中的  執念,重新開拓自由的人生。」    「我會的…也許需要一點時間,我會看開的。」尹水竹許諾  似的回答。    「可是這是竹姐的《愛情》啊!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為了  二師兄,竹姐這些年來所拒絕的親事,難不成是鬧著玩的。」巴  若梅不認同的說著,比起從前,現在的二師兄才是需要竹姐付出  行動照料的時候,這麼一來,竹姐的愛情才可能開花結果呀!怎  麼可以放棄。」巴若梅負氣道。    「喔!妳以為照顧一個不見得會回報感情的癡人,才是真正  的愛情嗎?」馬伶淞反問。    「起碼是有公平競爭過,對不對,竹姐。」巴若梅望向尹水  竹。    「這沒什麼好公平不公平的…」尹水竹回答,聲音帶著苦澀:  「而且我也不是放棄我的愛情…,我只是…想趁機結束一段漫長  的單戀,也是放過自己。」    愛情從來沒開始過,只是痛苦的單相思又何用,再說,自己  與二師兄雖是師兄妹,但一直不比路上的陌生人親近多少,這長  年來的癡戀…有的只是自我折磨;今仔細回想,何苦來哉!    放過自己,讓心自由,這又不是什麼對與錯的選擇題。    讓心情高飛,虔心祝福心怡之人平安幸福……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尹水竹在心中對自己承諾著,下  一次的《愛情》,她會快樂,明白體會愛人與被愛,真正感受兩情  相悅的幸福……    一定做得到的。    十二夜。    戌時。    柳臺中燃著明亮高燭,一、二、三、四、五、六、七……照  的臺中光明無比,而也讓繡臺上美豔少婦得以一針一線,仔細穿  縫。    「唉~~」    幽幽一聲輕歎,少婦放下了繡花針,捧起茶杯,輕口啜飲。    「十三年…沒想到,這一別…十三年了…」苦笑輕歎中,竟  流著絲絲淒涼愁傷,是歲月洗不去的…《憾》乎?    又出門了片刻,房門被輕輕推開。    「小萍,妳身子才好些,怎麼又開始繡花,很傷神的。」拓  拔熙一進,見到妻子坐在繡臺前,忍不住要輕聲責備。    「相公,我已經沒事了,老待在床頭,心裡也有點悶,所以  才想為你再做件袍子。」祥萍柔順的起身,為夫君解下風衣,又  道:「相公和師尊一同用膳,可是談了什麼重要的事?」    「沒什麼,就是聊聊這些年來的日子,也談了些三師弟和四  師弟的事…」拓拔熙扶妻一同坐在床邊。    「我以為,相公同師尊詢問二師弟的事…師尊是如何做下這  個決定,讓二師弟的終身託負給另一個男子。」祥萍問著。    「這我倒是沒問恩師,不過恩師一向最疼愛清風師弟,想必  這個決定,是恩師經過深思熟慮才做下的,再者…」拓拔熙頓了  一頓:「天狼兄弟那種一心一意的神情,清風師弟會受到最用心的  呵護,恩師也就無須牽腸掛肚了。」    「是…他們都是男人呀!這是世俗所不容許的…」祥萍喃著。    「或許吧!」拓拔熙微微一笑,「但這是霍兄弟該煩惱的事,  我看他好似蠻不在乎。」拓拔熙開始解下祥萍的外衣。    「相公…」祥萍又頰泛紅,眼中有一絲失措,按住拓拔熙的  手。    「放心…」拓拔熙溫和一笑:「娘子玉體違和,為夫怎麼敢唐  突冒犯,只是想懷著妳說些貼心話,讓妳能笑著入夢。」說完,  輕輕在香腮上一啄。    祥祥更是羞的臉紅如火,低下頭,閉上眼,任丈夫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