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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繫一生--四十四頁…    十四申時。    清風午睡畢,在主屋廳堂中玩耍。    「我考慮了很久,決定把《飄葉十二式》傳給你;這原本是  清風苦練二十多年的劍式,我要你代清風練成,將來,為清風尋  一傳人。」木心老怪對天狼說著。    天狼看了看清風,再望了望木心老怪,然後點頭。    「你不曾練劍吧!」木心老怪問;他將目光移向玩耍中的清  風。    「天狼專攻掌法。」回答著;目光也移向清風。    前後兩人聲音不大,而且寬倘的廳堂中《叮咚、叮咚…》的  直作響,交談聲也是被掩蓋住。    不用懷疑,這不規則又時快時慢的響聲,就是清風得意的噪  音,這噪音發自一輛半人高的推車,車上有多種木刻的動物型木  偶,牛、馬、雞、狗、羊…,隨著木車的前進,各自上下不一致  的在推車上彈跳敲打著木偶下方的銅片,時高時低時輕時重的擊  出響亮之音,伴著清風不時高興的叫聲……真的很吵人。    清風推著這《玩具推車》東轉西走,快樂的不得了,偶爾會  停下來,跑到推車前頭,拉一拉、拍一拍動物木偶,後又回到推  車位置,蹦、蹦、蹦的跑著,整個心思就是被這個新玩意佔據住,  無暇顧及其它……    「你哪找來這玩意!」木心老怪好奇的問。    「想出來的,簡單的幾個齒輪,再請阮師弟幫忙。」天狼回  答,眼中盡只有《寵愛》兩個字。    「虧你還想得出來,清風小時候根本沒半點新鮮玩意,有得  只是嶺上的花花草草…」木心老怪突然嘆著:「真被你那個嫂子說  中,我就是再疼清風,也沒辦法像你一樣寵他。」    「我…只是在補一個缺憾。」天狼低聲回答。    木心老怪以為天狼仍是深深自責,拍拍他的肩:「男子漢大丈  夫,敢做敢當,我已經不怪你了,只要清風天天是這樣快樂的笑  著就行了。」    天狼沒回答;木心老怪會錯了意,但他也無意解釋,照顧清  風,自是不容推讓,而寵疼清風,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自己……    愈是寵憐清風,天狼愈能感受到自己抓住了《童年》的感覺。    不為清風,也為自己。    天狼只想無限制的疼愛清風,給清風所有的一切,給的愈多,  天狼覺得得到更多,愈是竭盡心力的奉獻,就是回收更大的滿足  與喜悅;施與受的過程之中,天狼是快樂的。    能夠理直氣壯、正大光明、坦然無畏、傾其所有的不斷付出,  心,是滿脹飽足的,幸福伴隨血液的進出,由心臟出發,推送至  四肢百駭,再由身體每一個最末端的細胞,集合回到跳動不已的  心房,週而復始,不停旋轉,使人成熟,使人壯大,更令人擁有  無以言喻,足堪擎天立地的神能。    「啊~~」《碰、碰、碰》數聲,「哈哈哈…」絲毫不知收歛修  飾的大笑,清風推著玩具車四處碰撞家俱牆壁,企圖搞動破壞。    「你帶清風下嶺後,我可有好一陣子耳根清靜了。」木心老  怪萬分不的捨的說著。    「我會再帶清風上嶺來。」天狼承諾著。    「何時?」木心老怪問。    「清明至端午這段時候,」天狼肯定的回答:「我要同清風一  起祭拜雙親大人。」    木心老怪了悟點頭。    名義上已經是未婚伴侶,那清風的爹娘,也就是天狼的了;  如今清風既無法盡到為人子嗣祭祀先祖的義務,那天狼也會為清  風擔起這份孝思。    有人遠遠的觀望著。    記憶中那般靠近,只有自己才有的殊榮…已經不再真實;曾  經擁有的專情,只有自己一人獨享的一切,竟如日光下的泡影,  瞬間耀眼的閃亮,消失後,片點不留痕跡。    心痛的妒忌著…那個無憂自在的霸佔著全心全意的人…被長  者承諾允許而直至終身;骨髓中酸楚的火,用源源不絕的遺憾所  產生的燃料,一寸又一寸燒灼的空缺的心靈,折磨著每一分的意  志神經,像是無盡鍊獄,每一個痛苦的發現,都將鍊獄推的更向  無邊盡。    不曾得到的溫柔憐惜…    不曾受過的綿密呵護…    不曾接解的似水深情…    不曾領會的甜蜜笑意…    為什麼不是她?    只是因為她的選擇!    還是上天對她的刻意懲罰。    因為她背負著家族壓力以及任意賭氣的選擇?    焰,炙熱不止滿腔滿懷的不甘心,還有許許多多自心中沸騰  而出的氣泡,到底…是她選擇的現實帶來了殘酷,亦是命運造化  出她深刻的哀怨…?    戀…的傷痛一次就夠了;可是怎麼她會天真以為時間和恩情  已經治癒了她心中的傷,同時,又在她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讓  那已深埋心扉的人,無情揭刮她不再滲血的痂!    不平呀!    上天多麼的殘酷不平啊!    為什麼…多年之後,身邊那燦爛炫目笑臉的人兒…不是她?    巴若梅躲在中庭的一角,觀察著主屋中走出來的兩個身影。    跌撞搖擺著幾乎是滾進雪堆中的人高興的嬉戲著,沉穩含笑  的身影閒情五步之距的守候;雖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一幕的和諧,  的確令人有一股眼紅的衝動。    就算是竹姐寬宏大量的退讓又如何!兩個男人結成夫妻…這  根本是不對的…只有讓竹姐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竹姐才有可能幸  福。    「不可以讓竹姐一輩子痛苦…要如何改變目前的狀況,扭轉  劣勢…」巴若梅眼中內著異樣神色,手指輕玩衣飾上的珍珠流蘇。    腦中靈光一閃,她一溜煙跑向八卦堂,找包不退去。    雖然已算是藝成下山,也行走武林道上年載光陰,但每個不  定時回半邊嶺的弟子們都仍是孜孜不倦,繼續研習武術上更精深  的奧義,不止是為能時時屹立江湖洶險的波浪之中,也是武者的  榮耀與自我期許。    所以,主屋堂側的練功房中,尹水竹一次又一次的反覆酌磨  《蓮指六十七路》。    尹水竹本是伊水佳人,斯文骨底,因為習的不是一般硬式武  學。木心老怪所傳她的是這六十七路的指掌功夫,走的是陰柔路  線,十分符合她纖細的本性,再加上自幼書香浸灌,渾養而成的  文雅氣質,即使是香汗淋漓的複習著,也絲微不見疲憊時所該的  狼狽難堪。    「竹姐、竹姐…」    巴若梅興致沖沖的闖進來。    「呼…!梅妹,不是練功房規矩中第一條:不得喧嘩吵鬧嗎?  妳忽然闖入,是很危險的。」尹水竹優雅的收招,微微責怪道。    「對不起…」巴若梅吐吐紅舌,隨即馬上欺身上前:「我想到  一件事嘛!也許對二師兄有所幫助呀!所以才會這麼急。」    聽到事關二師兄,尹水竹不自主放軟了姿態,問著:「什麼  事?」    「二師兄在嶺後樹林子裡不是還有一棟獨居的木屋嗎?裡頭  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物品,可以刺激二師兄回想起過去的記憶,  早日康復哩!」巴若梅說著。    「是…嘛…吾記得,二師兄的住處一向簡單的幾乎沒有一般  家用器具,那屋子裡…會有什麼重要之物…」尹水竹有些懷疑著。    「唉呀!竹姐,妳上一回進入二師兄的房子裡是什麼時候的  事?」巴若梅問道。    「這…三年前,進迎風居中為二師兄送藥…」尹水竹小聲回  答;那一次要不是師尊需要有人端藥,她也不會進入迎風居;還  記得二師兄是為了樹林中一隻小小的野鳥受了傷…一隻平凡無奇  的雀鳥,而二師兄僅是一聲有禮的招呼,一點也沒將心思放在自  己身上…人不如禽。    「那就對了,嶺後的小屋子是二師兄的私人住處,連師尊都  很少去,二師兄一定會有些私人的紀念物吧!咱們總是得試一試  可能性呀!再說腦智上的問題,又不止光吃藥可決解的事,不然  有《神農絕醫》在,二師兄早該康復了。」    巴若梅連連說的有理,尹水竹略細思,也覺得合理,於是點  頭。    「那咱們現在就趕緊去找一找,遲了就來不及了。」巴若梅  打鐵趁熱的鼓動著。    「這麼晚了,都快亥時了,明天再去不是相同?」尹水竹對  巴若梅的急切訝道。    「唉呀!不一樣不一樣,都說遲了就來不及了,那藥…我是  說,那霍天狼明天就要帶二師兄離開半邊嶺了。」巴若梅圓溜的  說著,同時眼珠滑溜溜滴轉。    「明…明天,這麼快?」尹水竹吃驚著。    「聽說過年前已經住了一個月了,是師尊要求留到元宵後才  離開,所以我們才能見到二師兄的…」巴若梅眼看尹水竹身處呆  愣狀態,一把拖起尹水竹的手,快步往門外走去:「走吧!趁人還  在的時候,趕快到那裡去,省得錯失了這一次的機會,以後就難  再得了。」    「機會…」尹水竹被拖著一路往嶺後跑去。    開玩笑,要從一個精明的像鬼一樣的男人手中拐到人,可不  是一件容易的工作。    兩人匆匆沒入夜色之中。    夜空皎潔明亮,方落過數天的大雪,靛色是乾淨清爽,渾月  如盤,施著黑暗中無言的咒法……    亥時兩刻半,天狼心情有些起伏浮躁,與木心老怪研究了一  個時辰的劍訣,那《飄葉十二式》果然博奧精義,雖為劍式起名,  但若轉折套換成拳掌或其它兵器,也不無可能,用心用腦牢記木  心老怪口述劍訣的同時,天狼是無暇分心其它,所以專注集中的  用腦,精神較易疲倦吧!    走回迎風居的路上,明月銀灑,四周寂然無籟,每個木屋裡  都熄了燈火,只有迎風居是還明亮著的。    因為木心老怪要傳授劍訣,所以只得把清風暫交其師妹看應;  託新玩具之福,清風還不至於發現自己不在有一個時辰之久吧!    笑!    清風會因看不見自己而哭鬧嗎?常常……    再笑。    清風會認人,而且在這半邊嶺上,清風還不曾願意與自己以  外的人單獨相處過一刻鐘,…也許清風早已經哭鬧個不停了……    嗯!愈靠近迎風居,四周愈是肅清…沒有喧鬧聲,那清風沒  有注意到自己《消失一段時候》過囉!這麼安靜…也許清風玩的  累了,已經上床睡呼去。    安靜…真的好安靜,太安靜了,靜到幾乎沒有呼吸……    沒有呼吸?!    在離屋三丈,天狼瞬間疾掠,一步踏至門前,大開……    空蕩的房,沒有半個影,只有燭火的焰影在壁上、在四下跳  動。    玩具推車在床頭邊孤零零,清風外出的裘袍不在……    沒勞闔上房門,天狼運上輕功,飛向《歲寒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