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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繫一生--五十頁…    二十四日,辰與巳之交替。    日陽暖身,天氣晴朗。    「來,走一走、動一動,骨頭就不會生銹。」天狼牽著清風  步出迎風居。    清風有些搖搖晃晃的走著;一直躺在床上,許多天都沒下過  床,平衡感還沒找回來,昏眩迷糊的表情,令人錯誤清風精神不  佳,渴睡欲眠。    一個沒踩穩,清風拐跌坐落地面,大概沒摔疼了屁股,只是  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哈哈…迷糊蛋一個。」天狼笑著揉把清風頭髮,也蹲了下  來,就在三步遠之距。    「吶、吶、吶……」坐在乾燥無泥雪的石板路上,清風眨了  眨眼,看著眼前的天狼,伸出雙手。    「來來…到我這裡來…」天狼有些壞心,像在喚小狗似對清  風招手。    「唔…吶吶…」清風兩手撐地,緩慢也有些吃力的爬向天狼。    「嗯!你還沒力氣站起來啊!」天狼張著雙臂把清風抱滿懷,  慢慢的讓清風站起來。    「吶…唔嗯唔嗯~~~」清風一有天狼撐持,整個重量就放給天  狼,舒服的雙手攀在天狼頸背,下巴靠在天狼左肩上。    「原來不止是迷糊蛋,我們清風還是條大懶蟲,是不是?」  天狼拍撫清風的背戲謔哭道。    「吶吶…嗯嗯嗚…」清風有一聲沒一聲,小聲的應著。    「好,大懶蟲,我們散步去唷!」    天狼自然的抱著清風,讓他的雙腿纏在腰上扣著,笑意盈盈  的往嶺後的樹林子裡去。    是一身圓滾裘袍的清風,睜著張圓的兩眼,看呀瞧著的,病  體初癒,雖元氣尚未回復,但已經有精神瞧東瞧西。    漫步在樹林子裡,天狼自在的同清風說話著。    偎在厚實肩上的清風咿咿唔唔,皮製的手套半塞著嘴,幾絲  辮結不住的紅髮凌亂耳頰,那張白皙的臉呈粉紅色潤澤,雖稱不  上美麗迷人,可也有一番令人憐喜的味道……對啦!就像個小孩  子凍紅的小臉,天真可愛。    天狼在一乾淨無雪漬雜草的樹下,放清風坐了下來。    「吶、吶…」清風猛眨眼,揪著天狼的頭髮不肯放開。    「休息一下,我抱著你走一段路,也是會手痠的,你要知道  你可不算很輕的,大懶蟲。」天狼掐了掐清風的略減豐腴的頰肉,  似真似假的說著,自己也坐下清風身邊。    清風可不管天狼說什麼,爬上天狼的大腿轉來轉去的動著,  最後是背靠在天狼胸上,讓天狼兩臂自後頭包圍著,輕輕的搖動。    搖呀搖,搖到外婆橋…呃,不對,天狼搖著搖著,沉著隱重  的呼吸,把清風搖的昏昏欲睡,紅頭腦袋慢慢地傾斜的仰靠在天  狼的肩上,嘴巴微微張,瞇閉上眼……實在是很沒睡相。    天狼持續搖哄著,眼睛卻對數丈之外放出厲芒。    隱約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哪裡找來的舊馬車,又醜又怪,看起來真礙眼。」包不退  才想走進主屋,一眼就見到陳舊的長箱形馬車,登時繞著批評。    阮正得正搬進一箱東西,沒有回頭的回答著:    「這是霍師兄和二師兄駕來的馬車,外表是不起眼,陳舊了  些,但是很堅固,裡頭也很舒適。」    「那個霍天狼讓二師兄搭乘這麼破舊的爛馬車?安聽好師父  說霍天狼的兄嫂給的聘金可價值連城…怎麼會待二師兄這般小氣  吝嗇?這樣子還說是對二師兄好?」包不退搖著頭。    阮正得笑了笑,繼續將原本推置在一旁的盒箱一一搬進馬車  中。    「這裡頭又是什麼東西?」包不退打開其中一個:「鈴鼓,竹  蜻蜓,面具…」又開另一箱:「木偶…都是木偶…這麼多小孩子的  的玩意?」    「是二師兄的東西。」阮正得聳聳肩,其中有一箱有木板、  齒輪、木輪、木偶、竹片…等,是天狼設計,而自己改製成可拆  卸可組合的《玩具推車》,根據大伙所形容,是一項具有強大噪音  能力的新發明。    「是二師兄的玩具呀!」包不退放回手上木偶,奇怪的再問  道:「二師兄哪來這麼多的玩具。」    「有些是嶺上的兄弟們做的,有部份是山下買上來的…」阮  正得回答。    最多的是木心老怪為了哄清風,早點得到清風的注意力與信  任感,一天兩、三樣新玩具的買回來,眼前只裝了三大盒,迎風  居內還有好幾箱哩!    「八師兄,你把二師兄的玩具搬進馬車裡做什麼?」包不退  又問。    「明天霍師兄要帶二師兄離開,所以我幫忙把馬車駕上山,  順便將行李搬一搬。」阮正得答。    「明天?明天就要下嶺?好師父知道嗎?」    這可是大新聞,原來霍天狼要把二師兄帶走啦!包不退嚇了  一跳,但…兩人不是只定了親,還未成親嗎?這麼快就要把二師  兄帶回家了?    「知道呀!本來他們十六日就要下山。」最後一箱搬進馬車  中,阮正得看了看車內,這馬車實在夠寬大的,已經擺了幾大盒  的木箱,居然還是可以窩三、五個人……對了,還有幾床墊褥被  衾,馬車雖然大,也能擋風,但露宿荒郊野外,天寒地凍,而二  師兄又不能自己運功抗寒…再多添幾條好了。    「怎麼天狼不自個兒來搬,他去哪兒了!」包不退收著雙手,  跟在阮正得的身側閒扯。    「本來是霍師兄晚上才要把馬車弄妥,而我正好有事下嶺一  趟,所以也就順便…」    包不退剛與阮正得話完家常,又馬上來到歲寒築來嚼舌根。    「…要離開了?」祥萍怔怔的看著包不退。    「明天嗎?」尹水竹神情也是暗淡,但已不若先前深刻的悲  傷。「師尊一定很捨不得…不知道何時能再見二師兄回上嶺來。」    「不知道…也許要再等到臘月時候…」包不退抖著臉上肥肉,  心裡想著今後一定要趕回山嶺過年節。    「那…麼久…好嗎?又是一年…」祥萍神情陰暗,隨即又加  上一句:「那師尊豈不是會思念二師弟。」    這句話大伙都明白為什麼,清風最受木心老怪寵疼,除了是  師門所正名的唯一弟子之外,他也是唯一一個常伴木心老怪身側  的人。    「不會是因為我讓二師兄受了傷,所以那個霍…霍師兄就想  把二師兄給帶走吧!」巴若梅心煩氣躁的道。    「不會的…梅妹,師尊說霍師兄已經不計較了。」尹水竹柔  聲安慰著。    「馬車都在嶺上,行李也搬的差不多了,看樣子是走定了…  如果可以明白他們的住處,日後也好拜訪二師兄。」聽說神農絕  醫就跟霍天狼住在一塊,若自己可以把關係打好,日後好處可多  著呢!    「對呀!竹姐,妳去向師父討霍天狼的住處,以後想見二師  兄時,我陪妳去。」巴若梅贊同的附和。    「這…不好。」尹水竹想了想後回道。    「怎麼個不好?」巴若梅問。    「哪生不好?安的好竹師妹,安也想聽聽。」包不退渾圓肥  胖的身體移近了幾分,大肚腩頂上桌緣。    「我覺得不該打擾二師兄他們…我…我也說不上來。」尹水  竹有些窘愕,有部份原因是因為巴若梅,前些日子的事件記憶猶  新,就算天狼大人大量,已原諒了巴若梅,但短期間之內再冒然  造訪,天狼嘴上即使不說,心裡一定會因不愉快的回憶而極不舒  服……    「竹師妹說的合情…」祥萍面色平板,但卻是揚著笑:「小倆  口正是甜蜜,外人造訪是不太合適的。」強撐著,心口上賭了氣,  只有自己知道鎮定的皮膚下燙人的怨氣……她,也成了與他不相  干的人了嗎?    「大師嫂說的是…」包不退抓抓手臂:「只不過偶爾想找同門  師兄連絡感情,聊聊天也是人之常情,那個霍天狼也沒道理霸住  安的好二師兄,不准人去見他呀!」    「對,我也覺得那霍天狼的態度…」巴若梅也很盡力的編排  著天狼的是非。    祥萍聽著眾人一言又一語,胸口那股氣愈是沉鬱,心思翻攪  不已的折騰著自己的神經,一想到那人又要再次遠離……好苦、  好苦…!    上午清風在林子裡睡醒了之後,又搖搖擺擺地追著天狼玩了  好一會兒,順便給他跌了好幾跤,因為衣服穿的厚,加上行走間  不快速,所以沒摔到痛處,倒是咯咯的直笑,把一身衣裳滾的髒  兮兮。    不過半個時辰就玩累了,也玩餓了,清風懶賴在天狼身上咿  呀直叫。    「行、行,等會兒給你吃三大碗,好不好?」    「嘛、嘛嘛…嗯哼!」    「三碗不夠呀!你的胃口有那麼大嗎?早上才吃了兩碗不  到…」    「啊唔~~唔…」清風手套子早髒的被天狼拿掉,此時環著天  狼的頸子,努力吸吮著左手的指頭。    「少貪心,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嗎?肚子不夠大是會撐破  的。」天狼一搭一搭的說著,兩手扣住清風的臀,牢牢抱著走,  已經回到中庭。    「嘖、嘖…嗚~~~嗚嗚…嘛嗯、吶吶…嘛嗯…」吵了一段路,  清輩聲的哭音可是愈來愈明顯。    「耶耶耶,剛剛才說好的,不可以哭…」天狼壓著笑意。    這種不倫不類的對話,只要是認識天狼和清風的人,都不會  錯認對話中的兩個主角…    「霍兄弟,回來用膳了,有興趣一同用午餐嗎?」    中庭中的拓拔熙,也是剛從歲寒築中接回妻子,正想回自己  的木屋,方踏入中庭,就耳尖的聽見天狼清風的《對話》。    天狼怔了怔,半轉身,看向拓拔熙。    「明日你就要同清風師弟離開了,所以我想同師弟聚一聚,  一同用膳,你不會拒絕吧!」    天狼點了點頭。    祥萍臉色瞬間變的蒼白,不解拓拔熙的心思伏動。…害怕與  他近距離相處,卻又…意外渴望著。    拓拔熙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妻子的轉變,他只是露出自幼  修養尚深的笑容。    「那一會兒我會差人將膳食移到迎風居,方便嗎?或者還需  要些什麼?」    「可以。」天狼再點頭,掃過祥萍表情,轉身離去。    望著天狼頭也不回的背影,其寬肩上無知的臉龐,顯得…好  刺眼、好得意。    「小萍,一同用餐,妳不會拒絕吧!畢竟師門兄弟之間的難  能聚首,下次再會之日不知是否遙遙無期……」拓拔熙溫柔的問。    遙遙無期……    「相公做主…祥萍沒有反對的意見。」祥萍克制住心中那股  《再次與他相見無期》的恐慌,用平靜的語氣道。    「真好,我希望妳是一直在我身邊,陪我面對所有的人。」  拓拔熙含有深意的道。    「我不是一直…一直都是陪著你嗎?」祥萍垂下頭。    「妳的人在…」拓拔熙捧起她的臉:「心…在嗎?」    震愕的…    「在嗎?」拓拔熙似嘆息的低語,放開了祥萍的臉,牽起手,  往聽柳臺走。    他…知道了什麼?    祥萍答不了,只能望著拓拔熙的背影,竟也不能移開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