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繫一生--六十六頁…
沙柔晴一行人也不需追多久,追了大約十五里左右的永康縣,
探到霍天狼的行蹤:他帶著紅髮青年住進一家小客棧中。
在沙柔晴走進客棧中時,霍天狼與紅髮青年正在用晚膳,而
客棧中三三兩兩的人客,不多人,看是尋常販夫走卒。
「多喝一點,這幾天妳吃的不多。」霍天狼軟聲柔語的勸著
鄰座紅髮青年,神情一片溫柔。
「不不。」拒絕的好快。
「不好吃也得吃,不然沒力氣,又會病了。」霍天狼再勸。
「…,吃甜…。」那青年嘟著嘴跺足。
「飯沒吃完不可吃糖,嫂嫂說要吃完飯才可吃甜食,記得
嗎?」霍天狼仍不改顏色,舀了碗湯:「不然多喝些湯。」
「苦苦,不。」青年更癟嘴,別過頭。
「那吃魚湯好了…來,我餵妳。」霍天狼探了碗魚湯後,細
心的剔掉魚刺,吹涼湯水,一口一口慢慢餵。
而青年則笑咪咪的湯來張口,吃的高興時還搖搖身體晃晃頭。
這情景看得沙柔晴又傻又妒,霍天狼也有這般溫柔舉止……
對一個男人?
「別擋阻在客棧門口。」一粗啞難聽的聲音自後背響起。
沙柔晴又是一驚,躍了開去,轉身一看,一名華服雙槍的年
輕公子和一名粗短的莊稼漢走了進門,直直往霍天狼走去。
「天狼,我是被太極槍逼來的,不是我自願來找你的,你也
知道我是生意人,為了你的事,我已經有夠多麻煩的了。」發聲
的是那個粗短的莊稼漢,帶著忿怒之氣的言行在怨言之後,頓了
頓又道:「我告訴你,隔壁王大娘住的地方的鄰居的外甥女的三姐
夫的小女兒想合八定的事,我已經幫你推掉了,只是有空閒得去
道個歉。」
他即是柯信隆,霍天狼在武林中唯一稱得上好友的人。
霍天狼淺淺扯動嘴角:「請坐。」
柯信隆怔了怔…請…。當下神情稍緩,依言拉椅入座。
「霍天狼?」那雙槍公子,就是太極槍蕭太極,微瞇著眼的
不住打量霍天狼:「你的殺氣不見了。」
霍天狼不答腔,餵完魚湯後還掏出手巾為紅髮青年拭嘴。
「吃吃。」青年把苦瓜湯和方才不吃的菜推到蕭太極面前,
笑嘻嘻的說道。
「這位兄台是你什麼人,天狼,介紹一下吧!」柯信隆魚眼
一轉,感興趣的問道。
「最愛的人。」霍天狼說這句令人咋舌的話時,臉上神情也
柔的可滴水來。
簡單四個字卻驚世動容…,這句話呆住了眾人。呆了半晌,
柯信隆又小心的求証:
「天狼,你真的…可是這個人對你很特別吧!…別拿話誆人
開心!」
蕭太極看了看柯信隆的表情,又瞧了一會霍天狼和那青年的
臉,柯信隆話才說完,他隻手用力一拍,震的桌上碗筷一蹦,向
是炸了脾氣般怒道:「霍天狼,你逃避我的挑戰直說便罷,何需用
愚蠢謊話來推託。」
別這這怒嚷嚇了眾人,那紅髮青年跳起來似的哇一聲,投進
霍天狼懷中大哭。
「乖,不怕…」霍天狼先安撫了紅髮青年,之後抬眼疑視蕭
太極,兇光大熱:「再敢一次驚嚇到他,我會讓你永無開口的機會。」
警告聲說得不太聲,但說得很慢,也很清晰,而霍天狼的目
光除了警告之意,也挾帶了不許違抗的怒殺之冷氣……彷彿方才
的柔和溫情完全不存在,也不曾出現過。
這才是真正他人眼中認識的霍天狼。視人於無物,以已意行
事,脫離人形人氣、野獸氣息的霍天狼。
「你搞什麼名堂,怕聲音不夠大,死人吵不起來啊!」柯信
隆也是嚇了一跳的破口大罵蕭太極。
「…你是真的。」蕭太極被霍天狼的恫嚇所攝,但卻一會又
倔也似的繃著臉,吃起方才紅髮青年所推送的菜餚,邊吃還邊道:
「有一個人假冒你,被我瞧出來。」
霍天狼神情一瞇,眼瞼及時下垂,唇也貼近青年鮮色髮鬢,
不知低語什麼。
只見青年怯懦的轉身,露出掛殘淚的白臉,不安的看向蕭太
極。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蕭太極感到歉意說著。這時才瞧
清了紅髮男人的性情軟弱的不似江湖中人…。
紅髮青年聽了蕭太極的話只是再次縮回頭,任霍天狼怎勸也
不肯移動半分的躲在霍天狼胸前,還用臉蹭著霍天狼的前襟。這
舉動竟讓霍天狼哈哈大笑起來,好生目中無的開懷。
「天狼,你何時轉性啦!」柯信隆十多年來從沒見過霍天狼
開懷大笑,兩眼瞪的不能再大的張口。
且不管這四人圍桌吃喝的談了什麼事,門邊沙柔晴膽怯的被
此情景阻礙了步伐,她失神的站佇,默默望著帶著不一樣神情的
霍天狼,夢迴千百轉也不曾見過的柔情一面……她癡心的瞧著、
望著、希冀夢幻著,雖然柯信隆和太極槍的出現曾經引了霍天狼
的目光來到門口,霍天狼也將視線掃過了自己,…可是,就只是
一掃而過,堂堂紅娘子軍團少團主,已武林才貌聞名的江湖俠女,
引不起霍天狼多一點點、久一點點的注視!為什麼!
在沙柔晴心思反覆的同時,又聽著四人之間的對話──莫明
慌張。
那…霍天狼說,紅髮青年是他最愛的人…?是…什麼意思?
是…只最愛的手足兄弟或是朋友嗎?為什麼那個人只是小小受到
驚嚇,霍天狼就可為他變了臉色……那個人…究竟和霍天狼有什
麼關係?朋友?兄弟?還是…?不,不可能,絕不可能的。
「少團主,姐妹們都已召集,圍守這座客棧,探子另報,連
湘的騎士也到了,此刻正乘轎而來。」一名紅衣女郎上來沙柔晴
耳邊低語。
「…暫時按兵不動,千萬別讓姐妹們與漠北聯盟的騎兵起沒
必要的衝突。」沙柔晴低道。
紅衣女郎退出門口,沙柔晴也整頓心情,鼓起勇氣走向霍天
狼。
這些年來的心血與殷切期盼,絕不可毀在一時畏怯!明知他
從不對任何女子佇留片刻視線,更清楚從來沒有女人留住他的心,
這就是機會。
一步一步的走向霍天狼,顯露最純美迷人的微笑,帶著最雍
容優雅的氣質…,霍天狼這一次一定得看著她,發現她的美好,
明白她的癡心,她,沙柔晴就將是那個唯一……
已經吃飽飯,清風打著嗝,也些酣瞇瞇的懶洋洋,巴著天狼
不肯動。
「小叔,娃娃叔叔,請用些水果吧!這可是新鮮著。」青衣
端了一大盤剛切好,散著成熟甜香的果子,相當…殷勤懇切的表
情。
剛才飽餐一頓,清風聽到聲音,不感興趣的看了一眼果子,
然後又閉著眼繼續窩著。
天狼微笑點個頭,「先擱著,清風想吃就會拿。」說著,撫順
著倚在自己胸前的那顆腦袋。
清風《嗚嗚》了幾聲,右手姆指不知何時含在嘴裡,睫毛微
動,好不舒服的模樣。
「娃娃叔叔是想睡了嗎?」那就不能如願餵娃娃叔叔吃蜜蓮
糖了,青衣好生失望。
「睡前會用碗藥,到時你再給清風糖吃去苦。」
天狼話一說完,青衣眼裡馬上燃起亮光,連迭只點頭,一股
腦的衝出去拿蜜蓮糖。
微微一笑,天狼隨即皺眉,道:「出來吧!」
「小叔總是能馬上明白我的蹤影…」俟靖笑嘻嘻的走出來。
「大哥有什麼事嗎?」為了懷中人,聲音放的更輕了。
「不,只是來告訴小叔,順利瞞過所有江湖人,不過太極槍
押著阿隆也去湊熱鬧了,幸好我早已通知過阿隆見機行事,沒告
訴他太多底細。」俟靖悄悄靠上前,貪看清風無憂睡容。
天狼微挑眉,倒也不說什麼。
「娃娃叔叔好幸福啊……不知道何時他才會明瞭大伙的苦
心…。」俟靖似無若有心的說著。
「還有什麼事嗎?」天狼明白身邊的人總喜歡瞎忙多事,眉
心起了波折。
感受到天狼開始略有不悅的情緒,俟靖只好退一步,笑道:
「沒了沒了,再兩天就上半邊嶺,我已經要子弟們多方打紮,
也請小叔放心,半邊嶺山下多是玄門屬部,一切安全。」
約是聽見有人在說話,清風揉揉眼抬頭。
這時,俟靖趁機立即消失。
「吶吶…話話…?」
看清風眨眨眼,轉轉腦袋瞧不到房裡有其他人,眼裡冒出問
號的表情,手指也伸進天狼嘴唇裡摸著,像是要挖出天狼說過什
麼話。
「你聽見我在說話嗎?」耳朵還蠻靈的,天狼浮上慈愛微笑:
「要不要來學寫字,玩玩。」
「七七玩…吶吶七七玩。」清風笑呵呵的說著,聽到玩,精
神馬上起來。
「嗯…有得玩就不睡,走,回房去。」
領著軟趴趴的清風出偏廳,喚僕人帶回客室,同時要了炭筆
白紙,在沐浴前打發點時間。
「噎、噎…」
「好好走路,不要粘著…」
「路、路,噎噎…路…」
回到半邊嶺,拜見恩師後,已經打發刑子睿先休息,秋小婷
離開所居樓房,步向歲寒樓。
不意,路上已見尹水竹懷抱孩兒,在花庭中散步。
「秋姐,別了數年,一切可好?」尹水竹也相迎走來。
「都好,日子忙了些罷了,瞧妳姐夫就沒法來參加師弟和梅
妹的喜酒…啊!多可愛的孩子,只知道妳嫁人了,還不曉得有孩
子了…,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秋小婷說著,被尹水竹手中的嬰兒吸引,不禁話題轉向。
「公公賜名英堂,現在才八個月大,這孩子身子非常健康,
脾氣也好,不用我太多心。」尹水竹婦人母性光輝,成熟細膩的
風韻,除了溫婉秀麗的氣質外,多加了三分引人的媚力。
「性子好,肯定是像著了妳的脾氣,只可惜大師兄沒來,不
然昭兒加進來,嶺上有兩個小娃兒,豈不熱鬧。」秋小婷喜的逗
著娃兒。
雖然一直沒回半邊嶺,不過前年有事到江南一趟,順便參加
了拓拔熙長兒的週歲喜宴,也聊了些嶺上閒事,所以才知道尹水
竹回東海龍王島相親合八字的事,而師尊也為二師兄文定婚約了。
「我們回半邊嶺前順道拜訪大師兄及師嫂,這次他們不能來,
主要的原因該是師嫂又傳喜訊,除了師兄公務繁忙之外,師嫂也
被公婆留下安胎待產。」尹水竹也透了一點好事:「這事原本要等
師嫂平安產下第二個孩子時才告訴師尊,秋姐,代竹兒守秘。」
「這當然,當然。」秋小婷更眉開眼笑,「大師兄再添一兒,
那竹妹也加把勁…」
「秋姐!」尹水竹聞言有些羞怯:「沒這麼快,祈郎說等孩兒
再大了些,懂得照顧弟妹時,才要考慮添第二個孩子。」
「這怎麼行!」秋小婷不以為然:「你們孩兒都是親生,怎分
年歲差別?不趕緊多些孩子,等年紀老大就難了,像我,睿兒才
提起要我幫他加些弟弟,我都四十了,怎生得來?」
尹水竹笑了:「秋姐是該有自己的孩兒了,師姪聰慧明事理,
一定是個疼愛弟妹,不可多得的長兄。」
「哈哈,說得不錯…,老提生孩子做什麼,我正想問問二師
兄呢!怎我先前拐彎去迎風居敲門,沒人應半聲,去後山找也不
見人…後山的小屋像是許久沒人住了,這是什麼回事?」秋小婷
想這孩子經說夠了,話題也扯到自個身上,所以推了另個人來擋。
「二師兄目前不住嶺上,就快回來了,再三兩天吧!昨日師
尊才念著想師兄呢!」尹水竹微笑,想起二師兄的天真,似乎與
自己懷中孩兒有得比。
「怎不住在嶺上,哦,是了,這回是去接師嫂上嶺來作客了
是不?」秋小婷問出好奇:「聽說二師兄文定親事有三年了,對象
還是大有來頭,究竟是哪家閏秀讓師尊這般親自允婚?」
尹水竹聞言一怔,神情出現古怪。
「啊!對不住,我問的太衝動…」秋小婷意會錯誤,以為尹
水竹仍對師尊姐妹們阻止她與清風師兄感情發展這事心有芥蒂,
所以聽到此次婚約乃由恩師親准,暗藏難堪感傷。
「秋姐…妳誤會了,我並不介意,只是…」尹水竹仍是滿臉
為難。
尹水竹一再張口又闔上,這般欲言又止的情相,更加深了秋
小婷的誤解,也就貼心的拍拍尹水竹的肩,點頭道:
「這事是天意,感情也難勉強,二師兄也將迎娶賢妻,日後
和樂相處的機會大有,我也無用多急一時,我先到處走走吧!四
年沒回娘家了,好似很多地方都變了不少…一會兒再到妳那兒同
梅妹祝賀。」
尹水竹抱回孩兒瞠目結舌,真不知該對秋小婷的勸慰作什麼
反應,傻傻地望著秋小婷背影離開;好一會兒才回神,匆匆拉開
步伐:
「祈郎、祈郎,得快找梅妹、師尊…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