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繫一生--七十頁…
日上三竿。
別懷疑,此刻正是日上三竿,太陽都已經把屋裡屋外照得大
亮。
整棟樓裡樓外的人開始忙進忙出的也有好一段時間,地面上
珠露水氣盡去,馬路上塵囂頻起,可是二樓貴客所借宿的那間房
還無動無靜,房門外站崗的青衣亦動也不動,甚至有人上來二樓
要辦事時,還被示意輕聲細語,不可弄出半點聲響。
自早卯時起,徐嫂又等得差點不耐煩了。一清早起身就忙著
招呼貴賓的早膳、車馬等瑣碎雜事,又整治了一桌大江南北、山
饈海味,可說不輸宮庭料理的用食,放到現在都將要辰時了,菜
餚也在蒸籠中溫的要變了色,貴客們怎麼還不下來?若不是記得
昨日莽撞,險些得罪了這兩位身份不得了的貴賓中的其中一位,
還是威風逼人的那一個……真忍不住要衝上樓去。
「徐嫂,馬車準備好了嗎?其它的東西也弄了沒?再一刻,
我們就要啟程了。」
這時,千盼萬待的,青衣終於下了樓問著。
「再、再一刻?可…可是早膳還沒用呢?」徐嫂有些結巴著
道。
「小叔說帶一些在路上用就行了。」青衣道完,人就走了開
去。
徐嫂這會沒空再發呆或是問為什麼,匆匆忙忙的再去清點一
次清早就準備好的所有事務,心下不知該做何想法;總之,貴賓
們要走了,還快的瞬雷不及掩耳…,那也好,心中的大石頭算可
以落下了…吧!
待青衣回到二樓的房門外,輕叩兩下,一低沉聲音喚進,才
輕輕推開門,將方才帶上來的一桶溫水抬入。
「多謝,就擱床頭吧!」天狼清早沉沉嗓音好迷人呀!
不過真正吸引人的可不是天狼的聲音,而是天狼忙碌雙手下,
猶仍閉著眼,倚著天狼坐在床緣的清風吶。
見那模樣,八成原在好夢中,硬是被天狼喚起的……眼皮閉
得緊緊,抿著的唇角往下拉,渾身鬆軟無力像攤水,隨著支撐者
的動作搖搖倒倒……雖然衣服已經換好了,一頭紅髮也刷的發亮
成辮,那神情百分之百的不想醒來。
「娃娃叔叔不還是睡著?」青衣禁不住問;強迫睡眠不足的
小孩起床趕路,好…好像挺殘忍的。
「他貪睡。」天狼好笑的摸了摸清風嫩頰,再親親他的鼻頭。
這甜蜜情狀青衣可是又想看又覺不好意思,一會手絞在胸前,
一會兒又放在背後,最後瞧見桌上已收拾妥的行囊,遂道:
「小叔,我先把這些搬上車去。」
等天狼頜首,青衣趕緊兩手一抓,匆匆要走出門去。
當青衣體貼的把房門再度闔上之際,門內竟傳來清風咿嗚的
微弱聲音,以及天狼溫柔低沉的細語聲,這下青衣僵了,好不懊
惱的自怨:怎麼不多停留一會兒,就不會錯過娃娃叔叔剛睜眼睡
醒的可人模樣,也可以看到聽見兩人對話什麼來著了……吐了一
口大氣,青衣哀嘆的奔著放東西去也。
門外些許動靜,房內天狼一清二楚,他莞爾著看手掌下因溼
布抹臉而皺眉嗚嗯的清風。
「俟靖派了個好奇心任重的手下,清風你說是不是?」說罷,
再用溼布抹一抹鼻嘴,徹底乾淨的為清風整理容顏。
「唔嗚~~吶睡…嗚睡睡…」清風即使倍受干擾,仍然不肯
張開眼邊控訴。
「今天睡得特沉,嗯?」天狼臉抹得差不多了,扶正濃濃酣
意的臉說著看著。
「嗚~~吭、吭…」仰著頭,清風一張為貪睡而撒賴的表情
一覽無遺。
「吭吭吭,又來吭了。」天狼愛寵的模仰清風鼻音,「來,給
狼狼親一親,醒不醒都要下樓坐馬車了…嘴巴張開。」
其實不必說張開嘴,天狼已吻上那張殷紅的柔軟,探入牙關,
吸吮那只屬於他的私人禁地。
別看平時清風索吻時天狼拿翹的表現,實際上,天狼可喜歡
在清風半睡半醒的時候動手動腳…,沒辦法,這種時候的清風可
愛的令人擋不住,而天狼屬於《狼》的本性也就完全顯露出來。
「…唔嗯…嘖嘖~~」
「呵呵…」
吻沒一會兒,天狼低笑出聲,清風自動吸吮起天狼的舌頭,
還像是吃食般牙齒上下一咀一嚼的,搓搓清風的耳後說道:
「現在可知道餓了吧!走吧,我們下樓覓食去。」
天狼可不想為了貪一個吻,突然唇上多了幾個傷的讓他人胡
猜杜測,只得提早結束這意猶未竟的親蜜晨吻,摟好清風在胸前,
再順手撈起那隻整晚瞪那一雙大小眼偷瞧清風睡相的肥鴨,穩健
無聲的出房門下樓去。
「既然霍天狼將二師兄害得癡傻,怎不找霍天狼報仇,以牙
還牙的一掌也斃了他的神智,倒還太好心的把二師兄終身幸福都
託給他?」
秋小婷在歲寒樓中大發脾氣,質問尹水竹等人所謂的《來龍
去脈》、《前因後果》之時,把原先在主屋中無可說出的氣惱,一
逕也發洩出來。
尹水竹的夫婿祈安早皺眉抱著孩兒躲避火力的走開了,留下
走不開的巴若梅、包不退,兩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平時爽朗
好說話的五師姐,兇起來真令人招架不住。
「秋姐,霍師兄也是無意的,當初師尊與阿克摩前輩定下的
比試,原本只是切磋,誰也沒料想到二師兄會發生這種事。再者,
二師兄主要承受不了精神壓力的原因,也是由於胎中舊疾復發,
霍師兄不巧是個引子罷了。」
「引子?比武時不正經比武,定要侮辱欺負人,如此惡劣習
性,還說他是無意,我看根本存心。」秋小婷忿道。
「秋姐所言不差,只是霍師兄早些年輕傲氣,捉弄人也是少
年常情,再說霍師兄再捉弄人,手下也有分寸在,明白二師兄心
純皮薄,也沒真心惡弄,據說,也是只…只是…吻了吻二師兄的……
胸腹而已。」
說到這裡,尹水竹有些羞赧,她之所以會明瞭當時內情,是
因為包不退死纏師尊所磨出來的情報,而包不退說給巴若梅聽,
巴若梅再轉述給她詳盡……
說起來,霍天狼也真遇上剋星了,誰知道二師兄會純情至斯,
而至於不湊巧的引發了帶自娘胎的怪疾;也許二師兄的命運轉折
真可憐,而…套句包師兄的話,霍師兄同樣也是很倒霉呀!
「只是吻了吻胸腹而已?妳見過哪個正常男人去調戲男人,
甚至還吻到身子上頭去?竹妹,不會正妳太仁慈,將所有事情美
化才說于我聽吧!」秋小婷不信。
「我也希望能更婉轉些,別使秋姐動了肝火…」瞄到在一旁
裝傻的包不退、巴若梅兩人,心下不免埋怨這兩人沒義氣,於是
眼瞼略垂,心思一轉便又道:「不如讓梅妹和包師兄也說說吧,三
年前我們都在,而且這三年來,他們也常與霍師兄接近,比小妹
我更加了解霍師兄的為人…」
「竹姐~~」巴若梅連驚喊,但秋小婷目光已經過來了,沒
法只有頂起頭皮:「是、是啦,霍師兄對待咱二師兄再好也不過了,
把二師兄當親生奶娃又疼又寵,照顧的無一不周,簡直把二師兄
孩兒任性撒賴的脾氣全寵出來了,連師尊都沒得嫌,直誇嫁對人
了。」
「嫁、對、人?!我哪是要聽妳誇師兄嫁的好不好,我要清
楚那霍天狼答應迎娶二師兄的真正用心,結果妳們…」秋小婷自
進門來,完全只聽見眾人盡說霍天狼的好話,血液不覺倒衝,只
道要吐血。
「好秋師姐,別急別急,真象就由安來說清吧!」包不退接
到未婚愛妻投來的求救訊號,只得拉腔續道:「話說三年前好二師
兄還行跡不明之時,霍師兄的兄嫂已經先上門來提親了…」
包不退瞧秋小婷臉紅脖子粗,這脾性一起加上年紀漸長,青
峒派夫人也不是那般輕鬆當的,得顧及到刑掌門人當年續絃不易,
刑少掌門小公子現在年紀尚幼,還須教導…,一五一十把狂花谷
主人夫婦前後三十六箱大聘文定總過程,與其後霍天狼與二師兄
留住近二個月間所發生大小事件,一一詳細稟告,在述及巴若梅
闖禍的情節中,謹慎略過巴若梅的尷尬,加重那三天人人徬徨不
安時,霍天狼至情至性的形象。想當然爾,除了再次加強霍天狼
的《奉獻犧牲》之餘,包不退也技巧的把這門《親事》責任再度
推回給三位老前輩及霍天狼的兄嫂;而事實本來也是如此,就包
不退敏銳可靠的觀察力發現,霍天狼對《親事》《拜堂》之可有可
無,完全不放在心上,純粹是以照料二師兄、服侍二師兄為樂,
這可不是一般的《妻奴》了,而是《孩兒奴》,頗標準的甘於被虐…。
是以說到最末,包不退不禁也打個寒顫……要、要是每個奶
娃都似二師兄如此難伺候,那他和梅妹到底要不要生孩兒呀!
「這會他可怎麼呆了?話說完沒?」秋小婷不悅的看著自逕
出神,一會苦惱、一下又傻笑的包不退。
「包師兄沒事,八成他那被害妄想症又復發了。」巴若梅不
以為意道;知夫莫若妻,多年來師兄妹,再加上這三年來時時相
處,未婚夫的個性沒摸十成十也有百分之百,此刻正用一針見血
的口吻解釋。
「被害妄想症?這是什麼病症?」尹水竹不明所以,不免虛
心求是。
「包師兄這症狀也不是一天兩天,標準杞人憂天罷了。現下
說不住是在煩惱我嫁給他之後,要怎生捉弄折磨他了。」巴若梅
沒好氣的道。
「我瞧…也不會啊!包師兄是真心疼妳,許多事老在妳開口
前先招呼妥當…」尹水竹不以為然,認真為包不退辯解。
一談到題外話,兩位師妹又把她撇下一邊了。秋小婷翻白眼,
乾脆起身離開,讓那三個人自個聊高興吧!
一股鬱氣不得發舒,秋小婷都覺將發瘋了,回到小樓中又不
見繼子蹤影,心中只快氣炸。
隨手捉人來問,原來刑子睿嶺上無事,又逢阮正得已回嶺,
現下已到阮正得住處江海屋遊玩,瞧那滿屋子漁人的收藏,釣具、
魚標本、貝殼……
也罷,子睿尚不知他最欽服的二師伯已經……唉!現下瞞著
他也好,反正自己也提不出如何解說來,就瞞過一天是一天,不
然只怕他少年氣盛,不知在得明真象之時會闖出什麼簍子禍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