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九回。完
吳三省一摔出盜洞解連環立刻就尖叫了，呆呆地盯著吳三省不見的地方大哭，也忘
記了要衝上前查看盜洞後面的情況。
「小環讓開讓二哥過去！」
知道前面吳三省出事了，吳二白也顧不得安撫解連環，將孩子壓在一旁好讓他擠著
身體越過去，吳二白一把抄起手電筒就衝到了洞口：
「老三！有沒有怎麼樣！」
到底還是自己的弟弟，眼下的狀況連吳二白都不免有些緊張，手電筒才剛對著洞口
向下照就看見了吳三省在底下揮著手說沒事。
「沒事，老子沒死，可我的背快痛死了……」
只見吳三省平躺在距離洞口約莫一米高的地方裝死，顯然這?洞打得離地面還算近。
「……你這潑猴子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
看著吳三省好端端地躺在底下，雙腿沒斷雙手沒殘，吳二白一時被吊起來的心總算
是穩穩放了下來。
「哇操！你以為我想啊！老子剛才差點被嚇死……」
從滿是灰層的地上爬起來，吳三省彎著腰起身，一邊拍著背一邊驚魂未定地道，雖
說這只不過是一米的高度，但毫無防備的就這麼掉下來，要是撞抬頭那也是後果嚴重，
所幸他反應快還記得在掉下來的時候護住頭。
「…三、三哥……三哥……」
從驚嚇中反應過來的解連環見吳二白似乎鬆懈了下來，也不顧自己臉上仍掛著兩行
男兒淚，立刻就跟著爬到洞口去探頭看。
「小環你今天怎麼老是哭呢？這都不像你了。」
知道自家小弟還生龍活虎的沒什麼大礙，吳二白回頭就照看起了竄到身旁的小孩身
上。許是今天掉進洞裡被嚇壞開的頭，平常總跟著吳三省一起翻天覆地、跳上跳下的解
連環天大的膽子都像被吃了似的，說哭就哭。
「剛…剛剛…三哥他……」
「沒事了、沒事了。你看，你三哥這不是還好好的。」
阻止了解連環邊哽咽邊想要用滿是土的手去抹眼睛的動作，吳二白低頭看了看自己
同樣也都染上土的衣衫，嘆了口氣解開衣領拉著內裡將就著給解連環擦臉。
這回還真是貨真價實當了一回奶媽了。
看著自己和著解連環眼淚鼻涕的衣裳，吳二白有些無奈地想著，卻也不能夠多說什
麼。
「老二！你快下來看！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等不到洞口的兩個人下來，吳三省提著手電筒在掉下來的地方四處亂看，意外地發
現這竟是一間密室，除了他們出來的地方之外，四周的牆全是磚頭砌成的。
聽見吳三省的叫喚，吳二白稍微用手電筒丈量了一下高度，便縱身跳了下來，緊接
著才牽著解連環的手帶他跳下來。
「二哥，這裡是哪裡啊……」
密室很空曠，在兩盞手電筒的照射下一覽無遺。四面牆中其中一面是整片訂做的壁
櫥，一旁還放著六罈完全密封，如同小時候司馬光打破缸故事裡的那種容得下小孩的大
水缸。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角落找到了一把鐵梯跟幾把工兵鏟。
「這看起來不像是放寶藏的地方啊……」
抓著頭，吳三省也看不出來這裡究竟是幹什麼用的，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功夫從大
宅子挖地道到這裡，而這裡看起來似乎又廢棄了好一陣子了……
「……」
面對兩個孩子的疑惑，吳二白一語不發，僅只是提著手電筒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後
動手去開了牆上的壁櫥，一塊一塊的去敲壁櫥對著牆的每一片木板，接著他開始開底層
的櫃子，一扇一扇地開並且用力去敲拉底層的底板。
「二哥，你在幹什麼啊？難道這裡還有地道讓我們回去嗎？」跟屁蟲似的待在吳二
白身邊，解連環歪著頭，不解地問著。
而就在吳二白拉開第四扇壁櫥，把放在裡面的空瓶都拿出來敲打底層木板的時候，
木板咯一聲下沉了幾公分，接著便彈了起來。
那是個與木板差不多且很深的暗格，吳二白探手去底下抓，就抓出了一包被報紙和
油布裹住磚頭大小般的東西。
「看樣子沒有地道了，只有寶藏。」
看著握在手心裡東西，吳二白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心噗通噗通地跳得有些快。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一旁的吳三省也趕緊湊了過來，三個人的腦袋圍成了圈，就只等著吳二白把包裹在
上頭的防護拆開。
「老三，給我打燈。」
將自己的手電筒放在地上，吳二白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包裹，裡頭如他說料，是兩塊
交疊在一起，黃澄澄的金磚。
「……」
「發…發財啦！這是金子嗎？真的金子嗎？」
看著吳二白手上閃亮到反光的黃金，吳三省嘴巴都合不攏了，一愣一愣地問吳二白。
「這是誰藏的金子？我們可以帶回去給爹爹嗎？」同樣沒看過這麼大塊黃金的解連
環也傻頭傻腦的直問。
「那可是真的喔！你看吧吳老狗！我就說找到那玩意的絕不會是我兒子！」
就在他們三個人都為眼前沉澱澱的黃金驚訝不已的時候，頂上忽然出現了道光，把
黑暗的密室照亮。
三個人同時都被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天花板上有扇天窗，
窗上還探出顆逆光的頭來。
「啊！爹！」
認出說話的聲音，解連環仰著頭望著距離自己三、五米左右的解九爺喚道。
「二白，把那東西收一收放回去，都上來吧。」
看了眼一身塵土的兒子，解九爺對吳二白輕聲說道，隨後便從天窗上放下了一串用
軍繩編出來的繩梯。
「好。」
吳二白應了一聲，便著手將手上的金磚收起來，重新放回暗格之中，待兩個小孩都
爬上去，自己才跟在後頭爬上繩梯，而一爬上繩梯，吳二白便愣住了。
這…這不是他家廚房的老壁櫥裡嗎……果然折騰了半天，那地道就是通他家宅子底
下的……
「怎麼樣，不錯吧？」
看著自己一身都是土的二兒子踏出老壁櫥，吳老狗抽著煙斗，對他裂嘴一笑。
「……」
忍住想瞪自家老爹的衝動，吳二白淡淡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拍著身上塵土一臉興奮未
退的吳三省，跟低著頭跪在地上和解九爺認錯道歉的解連環，輕輕皺起了眉頭。
「好了、好了，我看環娃在裡頭也吃了不少苦頭，老九你就別罰他貪玩了，這不，
順道讓咱們把後事都交待完了？」
順著吳二白心疼的目光看見了正在認錯的解連環，吳老狗走過去拍了拍解九爺的肩
膀，衝他詭異地笑了笑。
「就是說啊，你看看這孩子眼淚都還沒乾的可憐樣……老二，帶幾個小的去洗澡吧？
環娃暫時就先穿老三的衣服好了。」
聽見吳老狗開口給解連環說話，吳家女主人也適時地插了句話，招手讓家裡的下人
帶幾位少爺去洗澡。
「起來吧，下次別在讓我知道你貪玩跑進倉庫，還不過快謝謝吳叔叔和嬸嬸。」
「謝謝吳叔叔、嬸嬸……」
有了爹爹的允許，解連環這才站起身來給吳老狗夫妻鞠躬道謝，緊接著便可憐兮兮
地望向吳二白，一副求他快點把他帶走的模樣。
「……解叔叔，那我就先帶小環去洗澡了，回頭我再帶他來找您。」會過意的吳二
白快步上前牽起解連環髒兮兮的小手，很有禮貌地對解九爺道。
「去吧。」對吳二白點點頭，解九爺輕聲地回道，然而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了解
九爺的聲音：
「對了二白，解叔叔前兩天收了些不錯的茶葉，聽你爹說你挺喜歡品茶的是嗎？」
「不敢，二白只是略感興趣。」停下步伐，吳二白回過身恭敬回答。
「是嗎？那趕明兒個過午來陪叔叔下盤棋吧？聽說你也挺會下棋的是嗎？」
「……下棋二白只是略懂，不敢稱會下。」
在解九爺面前，全長沙無人敢說自己會下棋。
「不錯、不錯，去吧。」
對吳二白仰了仰頭，解九爺總算是放過了他，待孩子們的身影都消失在廚房，解九
爺這才對吳老狗笑道：
「哈哈，沒想到你這老粗居然還生的出這般有才的兒子，這孩子將來……」
「將來的事……就要看咱們給他們留的底夠不夠深了。」
同樣望著孩子們離開的方向，吳老狗打斷了解九爺的話，一眼掃過廚房裡的老壁櫥，
緊緊咬了咬含在嘴裡的煙斗。
＊
洗過澡換上新衣裳，吃過晚飯的三個人正坐在大廳裡吃著飯後甜餅。
傍晚時解嬸嬸就帶著幾個孩子先回宅子去了，只留下解連環還在他們家跟吳三省玩
，晚飯過後大哥和娘便說累了要進房去睡，解叔叔跟著爹進了書房一直沒出來，現在整
個家裡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閒著。
「小環要是累了就在我們家睡吧？別等解叔叔了。」
看著折騰了一整天，現在正一邊吃餅一邊打瞌睡的解連環，吳二白伸手接過了他手
上的餅，拿了塊乾淨的布給他擦手擦臉。
「唔…不好……要…等爹……」
迷迷糊糊的看著吳二白，解連環小小的腦袋搖了搖，又抵擋不住睡意地點了點。
「……老三，帶小環去你房間睡了，你也早點歇息。」
相較於解連環的一臉愛睏，在一旁吃餅的吳三省還顯得精神奕奕，就連吳二白都不
懂自家么弟到底哪裡來的體力。
「真麻煩…好吧！走啦！」
雖然很想再吃塊餅，可是只要面對吳二白，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吳三省就是一孬種，
舔了舔滿是餅屑的嘴，吳三省只好半拖半拉地就把解連環拽進房間。
而直到這個時候，始終維持著威嚴的吳二白才深深地嘆了口氣，一邊揉著隱隱作痛
的太陽穴，一邊拖著步伐走回自己房間。
不是他想抱怨，而是今天這整個下午下來確實夠嗆的，一個脫韁野馬似的吳三省再
配上一個水做的解連環，從來沒費勁照顧過人的吳二白當真感覺有些累，要不是這整過
程中解連環除了哭之外其他事都很省心，只怕從老壁櫥上來時要罰跪道歉的就是他了。
且一想起自家廚房下面的密室，吳二白感覺就更累了。
他可不像吳三省天真的以為他們找到了什麼寶藏，他知道那下頭是做什麼用的，也
知道那些黃金是怎麼來的，甚至知道解九爺明天找他去下棋只是個幌子。
吳三省跟解連環都太早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黃金很快就會被移到別的地方藏匿，
而他……恐怕必須參與其中了。
「二哥…二哥……」
就在吳二白躺在床上拿著睡前書卻煩得一個字都看不下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兩聲
小小的敲門聲跟解連環稚嫩的叫喚。
「…小環……？怎麼了？」
認出解連環的聲音，吳二白立刻下床前去應門，而開了房門就見解連環縮著身體，
連件外掛都沒披地站在門口。
「怎麼不多穿件衣服呢！快進來！」
拉著解連環進房，趕緊將人趕上床裹在被子裡，吳二白才又回頭把門給拴起來。
「二哥……」躺在吳二白枕上，解連環側著小臉看著他回到床上。
「怎麼了？什麼事來找二哥？」
重新回到床上的吳二白並沒有立刻躺下，只是坐在床邊低頭看著不知何故不好好睡
覺的小表弟。
「我…我想跟二哥睡…三哥那…熄燈……我怕……」仰望著吳二白，解連環有些緊
張地小聲說明來意，似乎很怕吳二白不願意同他一起睡。
而本來還在為今日之事表示無奈的吳二白一聽見小傢伙無助又無辜的說詞煩躁感沒
來由地頓時消散了些，他倒是忘了今天解連環是真的被嚇得不輕了。
伸手撫了撫解連環的額髮，吳二白發現自己面對解連環時的耐性，居然好到連他自
己都感到驚訝。
說實話，吳二白自認自己並不是一個撒撒嬌就會給糖吃的哥哥，他與大哥不同，並
沒有那種要多疼愛弟弟的觀念，尤其吳三省在他眼裡就是一熊孩子，他想揍人都來不及
何況疼他。
可是解連環不一樣，解連環不像吳三省是被放牛吃草養出來的，他比吳三省會想、
會說話、會看臉色，就算解連環在他吳家都被當么弟在看，但他終究是解家的長男，那
種被迫要當榜樣的緊繃感是吳三省永遠都不會了解的。
「……好了，不怕。二哥這不熄燈，二哥陪你睡。」
在解連環期待的小眼神下，吳二白終究還是屈服了，何況把人敢出去這事打他放人
進來就不曾想過再讓人出去。
看著因為聽見他的話而露出開心笑容的解連環，吳二白拉高蓋在小傢伙身上的棉被，
自己也側身躺了下來。
感覺解連環小小的身體自動自發地朝自己邊上靠，慢慢地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
位置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吳二白就像著了魔似地輕輕的給他順背，直到感覺胸前的鼻息
平穩而安逸才稍停。
這是吳二白從小到大第一次哄孩子睡覺，平日裡照護吳三省這事永遠落不到他頭上，
而這也是解連環頭一次覺得吳二哥人好又可靠，自此之後便時常與吳二白親近。
有時解連環會想，要是那一年他沒有貪玩掉進老爸偷偷挖出來的那條地道裡，他跟
吳二白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他又想，這其實只是他們之間其中的一件小故事，他與吳二白還有許多說不完的
大小事。
而不管怎麼說，他的下半輩子都已經算是栽在那個人的手上了，只要那個人能待他
如初就好，只要那個人能永遠都護著他就好。
奔波了大半輩子，是時候該為等候他的人停下來了。
一九六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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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二環放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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