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願身成骨骨成灰》(33)願身成骨骨成灰(完

[kielkiel (引線木偶)]

        「怎麼救，早就沒得救了啊！就知道你會問這一樁事，你翻下一張投影

片，自然明瞭了……」關係卓聖安危，袁檇濱臨瘋狂，最後還是童博士強制操縱

主機處，就是要袁檇看到那血淋淋畫面──



        一個少年，身上接滿各種儀器管子，被多重層隔離在密封病床。照片拉

近，顯然是卓聖，但潰瘍腐爛模樣慘烈，幾乎全身無一處完好。



        「怎麼會…」袁檇摟緊懷中卓聖，再比照營幕上怵目驚心畫面，不敢置信。

        「你現在抱的是A003，電腦模擬推斷卓聖二十歲時的樣貌。」

        「你是說他是機器人…？」躺在袁檇懷中的男人，樣貌與真人完全無異，

與卓聖樣貌更是精巧相合。



        「不是『他是』，除了初會外，一直都是機器人──當虎井市淪陷，前

往大樓拯救你的，是A001，大約十六歲的模擬機型；醫院之後替換成A002，大約

十八歲，再來就是你現在看到二十歲的A003了……」



        袁檇回憶倒灌，弔詭的身高差在腦海中浮現……『初次見面時，卓聖曾

在電車上伸臂幫我擋人潮推擠，小小少年還矮我一個頭，卻認真執著要擔任掩護

的身份──逃脫公寓時，我倆齊高但他還是瘦弱一分──醫院見面時，他已經能

抱擁我──剛才我則是要抬頭才能看他……』



        童博士也許沒有說假話，但袁檇實在難以接受相信－－這一路跟他併肩

冒險的人，竟然是機器人！？



        童博士續道：「做替換的幾個關鍵點，A001是因為工廠時的落車撞擊，

其實有毀壞到機體。人工智慧產生自我思考，我們無法遠端控制，竟然想阻止你

抵達預設站點工廠……之後緊急替換A001及A002，但只讓他將時鐘撥慢10分鐘果

然不夠，記憶體來不及傳承，才會讓你在地下道撞見。」



        當時駝背著『卓聖』的不知名人士，竟也是另一個『卓聖』──



        「但也還好你當機立斷決定下地下道，否則那批闖入工廠的活屍可不在

計畫內。A002的捨棄就更單純了，海底隧道爆破雖然是預計的，不能讓你們真的

成功逃出去嘛，但沒想到剛好卡死A002的逃生口──所以說，從這兩點看出命運

還是有許多不可規畫之處呢！」



        童博士撤去習慣的輕佻笑容，作出一臉無奈。這是袁檇最常感受的情緒

表情，就連死不想面對的他，終於也得承認童博士與自己形貌相似。



        「還好A002時有增加雲端備份功能，所以大部分數據畫面都有成功回收。

我設計的這套AI成功拷貝卓聖本體的心智記憶，看到他以為自己被嬰兒殭屍感染、

決定自我犧牲，那麼感人肺腑的戲碼，所有反應心態幾乎與真實卓聖有九成九相近……」



        童博士無謂地說著『感人肺腑』，卻狠狠刺痛袁檇的內心。就算是機器

人，當時卓聖果然還是遭遇無法逃脫的危險，為了救袁檇犧牲的心意，加深扯裂

袁檇已然破損不堪的內心。



        『我們要一起活著逃出去！』兩人一直述說的約定，一人竟然是始終缺

席……袁檇無法克制淚水淌流：「人類的卓聖究竟怎麼了！」



        「那真是個死亡之吻啊…」童博士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譏笑，投影片跳轉

下一張。卓聖的臉蛋特寫，從額頭處浮現較明顯的腐壞瘡傷──



        「你的毒性很強，一般來講你周圍一尺內的人就會被感染，一點救都沒

有。不過畢竟卓聖有我一半的血緣，雖然他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但以我們的技

術急救，其實他生存機率還是很大──不過就是你最後分別時送了他一個吻，嗚

呼哀哉！」童博士兩手一攤，袁檇雖不甚理解卻已預感不祥……



        「其實也不排除是你們吃飯時有互換餐點的動作，但就細胞切片來看，

食道腸胃等被病毒感染不嚴重，反而是外傷潰爛指數較高，所以基本上我認為還

是那一個吻因素較大…」



        「……是我害了卓聖？」袁檇感覺周圍空氣彷彿抽乾似稀薄滯悶──

        「可不只是卓聖哦！」童博士輕擺手指。「複製人的細胞異化，增生速

度是正常的千倍，你前面的實驗體本來一直無法凝聚人形。直到你時，萬泓蒼突

發奇想，強迫抽取我體內新陳代謝的壞死細胞，剛好兩相抵銷。但這兩種細胞，

遇到其他人體，沒有同樣DNA序列，所以生長速度跟不上壞死速度，自然就只有死

亡一途。但死亡後的身體，還是被生長細胞操弄小腦，也就形成活屍……」



        「這是秘密實驗，當時現場只有我跟萬泓蒼，他還自以為成功了，嚷著

下一步要複製媽媽，讓她復活……卻沒想到他自己反而諷刺成為第一號感染者，

半死不活連去地府尋找媽媽都沒辦法了，哈哈哈……我能個人包場目睹這場鬧劇

結局，實在太愉快了。將他關在那個變態回憶小屋，更真是相得益彰啊！」說到

這段，童博士狂笑到都流出眼淚，一度漲紅臉幾乎講不下去。



        「之後我隔絕囚禁你，是因為要動手消滅跟自己一樣模樣的人，畢竟挺

不舒服的。況且，也許是天意留著你，也是一種償還效應……倒沒想到卓聖竟然

和你聯手逃脫，他們萬家這一系三代可真是我們的天煞星啊……就是你們那『虎

井市尋探回憶一日遊』，以鬧市方向行進，可說成功散播病毒的主因呢！」



        晴天霹靂炸響在袁檇耳邊，竟然，竟然是他自己毀了虎井市及數十萬民

眾的生命──



        「會讓機器人卓聖帶你出來，是因為你還有研究價值，這路線都是有規

畫過，一方面是防堵再增加活體空氣病毒感染，順便測試機器AI性能……試著做

出不同年齡的卓聖機型，也算我對這無緣兒子，最後的記念吧……總想看看他長

大的模樣嘛……」童博士視線掃過袁檇懷中的卓聖時，有一瞬佇留，但傾刻又恢

復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袁檇像溺水者痛苦想尋求一絲希望生路，努力找出童博士話中破綻：「

你騙人！如果不要讓我碰到生體，那為什麼會遇到娜娜跟亞婰──」



        童博士冷靜再爆一料：「娜娜她是我女兒啊，首例不經子宮純試管培養

的嬰兒，本來也失敗了，發現是死胎時我好傷心。但你的生長細胞是藥也是毒，

成功拯救了她。」第三個夢中的死嬰，竟然是娜娜。「她與卓聖相同有一半我的

血緣，又擁有你的生長細胞，所以我放膽嚐試讓她跟你相處一天以上時間，她的

感染指數不高，算頗有研究價值……」



        「A001在車禍意外後，發生狀況異常，AI思考脫序，意圖阻止你接近預

定地工廠，不讓你感染娜娜。他不明白這會是研究大突破啊！」童博士語帶不屑

，嘖了一聲。



        原來當時卓聖摔車後一瞬排拒入廠房的反應，不是為了工廠內可能有危

機。而是為了要保護娜娜，袁檇愧疚心痛。



        「至於亞婰則有注射我第一梯血液凝製疫苗，預計可以防活屍咬，但以

她的同袍入境後測試結果不佳……倒沒想到她直衝空氣感染源第一線，就也增添

了研究價值……目前空氣感染在接觸後未發病前預先注射，已能有明顯壓制效果……」



        「你這瘋子……」袁檇抱緊名為A003的卓聖機器人，心中卻不知道再該

相信什麼。



        「你怪我？這個死城『原罪』可不是我造成的──虧我還特別修潤你的

名字，沒照總公司其他董事意見以相關病毒命名……不過『原罪(Original sin)』

，中文意思寫作『原始的罪孽』，能想到改這同音名字寫的雋永，也算我的貼心啊哈！」



        童博士手中開心把玩的紙牌，正是最初出現在袁檇腦海中的回憶──『

你叫袁檇，知道嗎…』寫著他名字的紙牌在眼前晃，他唯一的身世線索……真正

屬於他自己的記憶，原來從開始帶著詛咒了……痛苦的情緒逼至臨界點，袁檇反而笑了。



        斗室裡，兩個只有年齡差距盲點，其實是一樣的臉蛋，扯開一樣弧度的笑容──



        童博士振振有詞時，一把德格林手槍從後抵上他的腦袋。「你說我是你，

那也同樣是你的『原罪』──」袁檇冰冷道：「現在，我要你做兩件事──(一)

將啟動A003人工智慧的控制器給我(二)告訴我人類的卓聖在那？」



        面對槍火威脅，童博士不畏懼反而笑的更張狂：「我的罪啊！你就是我，

這的確這也是我的罪孽呢──當然要如你所願嘍！」



        童博士遞交搖控器後，低頭操弄幾個按鈕，投影屏幕緩緩拉起，強化玻

璃堵封的密室隔間出現，可以從外頭一覽無疑──已經活屍化的卓聖，四肢綁縛

在病床上死命掙扎。



        「打開門！」袁檇命令童博士。

        玻璃窗機關作動，兩個空間連貫，袁檇心痛聽著活屍卓聖嘶吼。回憶在

他們抵達阿蒙家時，今時今刻似曾相見，如今換他來執行這個痛苦承諾了……



        「我要去面對我們的罪孽，請你先走一步了──」

        板機扣動，子彈貫穿童博士腦門，但到死為止，童莘丰那張臉都還是帶

著陰森的笑。終於得償所願報仇，但袁檇一點都沒有勝利的感覺，如今也不在意

勝負了──



        袁檇扛背A003進入卓聖病房，以搖控器啟動A003，對他一番囑咐。

        有著卓聖外貌、聲音的A003點頭示意後，袁檇走到活屍卓聖的病床旁，

深深凝望他，一如被囚禁時每一回相遇。



        A003在他身後開口：「你好，我叫萬卓聖，今年十四歲，升國二，專長

科學研究，興趣星象觀察……」



        袁檇燦爛一笑，傾身擁住活屍卓聖：「我是袁檇，年紀大約十七八，自

介空白，願望是──記憶自由都不重要，我只希望能跟你牽手一起平凡渡過……」



        銳牙咬陷肉體，大量鮮血濺潑，生命給兌－－少年們的心意承諾，始終真誠……











﹝終章﹞



        「夫人，我即將在袁檇被咬死後，對病床上的卓聖本體射擊。」A003向

踩著三寸高根鞋進入密室的女子報告。



        「這個指令撤除，另外啟動此室急凍設施，之後把會議桌前童博士的機

器人B002清理一下。」

        「是。」



        交辦妥當後，女子回到會議桌前操作視訊：「莘丰我已經找到我爸了……

你到底對我或他，是恨還是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竭力穩住自己視線與

營幕內的人對望。



        「萬禧我告訴過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回答你這問題──是袁檇帶你進去

小屋的嗎？真可惜他沒殺了他呢……」一向傲慢的童莘丰，片刻轉移了視線。



        「該死的莘丰，竟然真的步步如你所料……我真不瞭解你這瘋子，我這

輩子注定要與你糾纏了，但，你有必要這樣對待你自己分身跟我們兒子嗎！」

        回應萬禧嘆息的，是視訊另一端傳來熟悉的大笑。猖狂，又帶一絲哀淒……



        「已經保存他們生命了，要將他們運回去本島研究室嗎？」最後，萬禧

無奈問道。



        「哈哈，請示女神吧，艾瑞司象徵的渾沌瘋狂，總會帶領我們前往有趣

的方向，不是嗎－」



        直昇機飛過虎井上方，女神廣場的四位女神像依舊佇立，只是不知下頭

群聚的活屍，又有幾位懂得跪地逆向鑑賞金球，拜會艾瑞司的血窟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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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st3001:真的看到結局了(ノ口‵)感謝作者！
雖說這輩子沒完就不算坑，但之前還沒回頭重寫時，真怕我就莫名其妙領人生便當了，
真坑了我過意不去啊XD||||
這條路走了好久好久，終於到達結局時我內心也很澎湃淚啊～～～(ノ口‵)

推 Maplelight:......第十話我居然漂亮的猜對了大半 我應該高興嗎？囧
→ Maplelight:                                     p2, p16 "螢"幕
所以，中間就被點出關鍵字時，我那是又驚又喜啊XDD
連最後一章還是麻煩你挑錯了，最想給M大你抱一下感謝你一路以來的揪錯字啊>///<

※ 編輯: kielkiel        來自: 218.166.175.43       (04/01 2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