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是月岭湖的地方,卻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堆,以及幾個淤塞的小水塘。
聶隱娘昨天就想告訴天翔,月岭湖在去年山崩的時候被埋掉了。原本應該長在湖邊,開
著美麗白花的燕骨草,也是一株都不剩了。
天翔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許久之後,驟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跪坐在地上。
天颺心想:「這下真的完了。」
不知何故,他心裏竟是出奇的平靜。也許,一開始就隱約感覺到會是這種結果了。
天翔開口了:「休息一下吧。」
將天颺放下來,讓他靠著石頭坐著。然後他站起來,想去找水喝,走開沒兩步,再也忍
不住心中的憤怒,仰天大叫:「搞什麼鬼啊!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到底是想怎
樣?」
天颺很清楚他是在對著誰叫罵。但是自古以來,這樣的怒吼是註定得不到回答的。
忽然,一道紅綠交錯的身影撲了過來,揪起了天颺。天翔大驚,想衝過來救援,但精精
兒手上的短鐵棍已指住了天颺喉頭,喝道:「別動!」
天翔只得站在原地,恨恨地問:「你想幹嘛?」
精精兒長歎一聲,說:「空老弟,我們幹這行,本該像行雲流水,了無牽掛,才能發揮
最大的實力;但是現在老弟你受困於骨肉親情,處處施展不開手腳,老哥哥我看在眼
裏,實在是為你叫屈。基於同行的義氣,老哥哥今天就幫你把包袱處理了吧!」說著便
拖著天颺,飛身朝山頂疾奔。
天翔使出全力,飛也似地追了上去,口中大叫:「把哥哥還我!」
天颺已是生不如死,因此即使此刻命在旦夕,也不怎麼在乎;但是聽見天翔驚天動地的
叫喊,心中一震,再看見身後他瘋狂地追趕的模樣,腦中一片混亂,心中翻來覆去只有
一句話:「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精精兒來到一道陡坡之上,一抬手將天颺扔了下去,天翔大叫一聲,飛身衝上去接,精
精兒趁機一掌擊出,天翔毫不還手,硬生生地挨了這一下,卻也及時在半空中抱住了天
颺,兩人一路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到了坡底,天翔頭昏眼花地爬了起來,身上受傷的地方疼得厲害,但是他來不及拭去唇
邊的血跡,便急著看天颺的情況,生怕他摔斷了頸子。還好天颺除了身上又多了一堆擦
傷外,仍是完好如初,他這才鬆了口氣。
抬頭看了看週圍,只見方圓數百丈內,四面都是山壁,雖不是什麼萬丈深谷,以兩人現
在的情況,要爬上去少說也要個把時辰,天翔歎了口氣,說:「待會再另外找路下山
吧。」
再看了天颺一眼,想到兩人經過這麼多險境卻還平安活著,可見是命不該絕;看見天颺
清澈的雙眼仍是明亮有神,心中一股力量再度升起,說:「不用擔心,這裏找不到解藥
又怎樣?大不了再去南方找就是了,正好,我老早就想見識一下南方美女了。」
這番話固然是豪氣干雲,最後幾個字聽在天颺耳裏卻是一大敗筆,他不禁看了天翔一
眼。
天翔看到他眼神有異,立刻會意過來,哼了一聲說:「怎麼?我去找美女有什麼不對?
我是男人,當然最喜歡美女啦。跟你那件事只是一時興起,換換口味而已。說真的,男
人哪能跟美女比!倒是你那眼神很奇怪哦?哎喲,該不會是吃醋了吧!這我可擔當不起
呀!」
天颺別開眼睛,沒再理他。而天翔自己卻忍不住有些後悔:說這些廢話做什麼?
他逼自己回過神來,說:「我先去找吃的,吃完了我們就下山。」他找了個較隱密的山
凹將天颺藏好,自己則走進樹林裏。
他在樹上摘了些山果,又拿竹葉折了個杯子,在小溪邊取水。忽然耳邊聽見不遠處傳來
熟悉而充滿敵意的叫聲,想到自己身上受傷,佩劍也早就跟著背架在山谷底沈眠,眼前
不宜硬拼,立刻竄進樹叢中躲藏。
無影精精兒一路狂奔過來,口中不斷呼喊:「空空兒,我知道你還活著,快點出來!」
天翔心裏暗罵:「鬼才會出去!」他最擅長的就是隱藏自己氣息,因此雖然精精兒跟他
相距不滿十丈,仍是捉不到他。
精精兒站在溪邊叫罵著:「妙手空空兒,你這沒膽的孬種,只敢偷偷摸摸躲起來,不敢
出來跟老子一決勝負,你還是不是男人?你還配稱天下第一殺手嗎?」
天翔心想:「我把『天下第一無恥』的名號讓給你吧,不用客氣。」
這時他仔細一看,發現精精兒腳邊不遠的地方,長著一株小草,開著白色的花,那
花看起來十分眼熟。他心中一緊: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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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靈魂棲息之樹
是唯一的伴侶
一生隨著櫻花飄零
以性命為賭注卻拋不開枷鎖
當笑容被仇恨淹沒
唯願你知
一年的相聚勝過千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