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宇沈默著。青嵐凝視著他,說:「廷哥,大師兄說話就是太衝了點,你千萬別生
氣。」
廷宇抬頭笑了笑:「放心,我不是在想師兄的事。」
青嵐說:「你還在想雷伯伯的死因?」
廷宇點頭:「不把真兇找出來,我實在無法安心。」
青嵐勸他:「其實大師兄說得也沒錯,對雷伯伯的死,我們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要盡到
道義就好了,不需要太自尋煩惱。」
廷宇說:「話不是這麼說。兇手出手如此歹毒,絕對不是什麼正派人物,而義父跟雷大
俠是至交好友,立場跟兇手一定是水火不容,今天對方已經殺害雷大俠,難保哪天不
會‧‧」
青嵐臉色一變:「你是說兇手也會對爹下手?」
廷宇搖頭說:「只是猜測,希望不會。」看見青嵐俏麗的瓜子臉有些發白,安慰她說:
「你別擔心啦!」
青嵐歎了口氣,一雙美目凝視著廷宇,說:「最近還會頭痛嗎?」
廷宇說:「偶爾,不過已經好多了。」
「記憶還是‧‧‧」
廷宇搖頭:「什麼也想不起來。」
一年前謝長江在洛江江畔發現重傷昏迷的廷宇,帶回裂風谷細心照料,年輕人雖然撿回
一命,過去的記憶卻是一點也不剩了。由於謝長江相當中意他,乾脆給他取了名字,收
他為義子。
最難以置信的是,當廷宇總算恢復健康可以正常活動後,某日無意間拿起一柄劍來,竟
然自然而然地使出一套神妙無比的劍法,彷彿那些招數是生來就刻在他腦中一樣。除此
以外,他的過去沒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跡。雖然由於當初頭部傷勢甚重,至今仍然不時
會頭痛,對他的日常生活倒沒有太大影響。
廷宇看見青嵐擔心的眼神,笑了起來,說:「不用擔心。我現在過得很好,過去的事忘
了就算了,我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你難道不會想知道自己是誰,有沒有親人嗎?」其實青嵐自己最想知道的
是,廷宇以前有沒有妻室,或是情人。
廷宇誠摯地望著她,說:「幾個月以前,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查出我的過去;現在,我
全部的過去加起來,也比不上現在的一刻。我是謝廷宇,我的親人就是義父跟你。我只
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青嵐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又驚又喜,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廷宇看著她嬌羞的模樣,
比春天的薔薇還要嬌艷,忍不住心旌動搖,想伸手去摟住她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
來。
謝長江極為重視禮教,因此裂風谷的家教甚嚴,弟子們一舉一動皆是循規蹈矩;雖然廷
宇和青嵐兩情相悅,也不敢有絲毫踰越。
兩人站在街上,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廷宇才想到該繼續上路。路人看見這對郎才女貌
的璧人,心中都是暗暗稱羨。
廷宇想緩和一下有些尷尬的氣氛,清了清喉嚨,說:「今天天氣真是好啊。」
青嵐說:「是啊,有陽光又不會太熱。」
廷宇看了看四週,歎了口氣,說:「這麼好的天氣,偏偏世人還是得為了生計四處奔
波,浪費了大好光陰,實在可惜。」他已經完全忘記這回上街是要辦喪事了。
青嵐微側著頭望著他,問:「那麼,如果廷哥你現在在家裏,這麼好的日子你打算要怎
麼打發呢?」
廷宇想了一下,說:「去租一條船,到湖上去飄蕩一整天,聞花香,聽鳥語,忘卻世
俗。」青嵐點了點頭,廷宇又補了一句:「就我們兩個人。」
青嵐嫣然一笑:「好啊,回家以後,你的心願就可以實現了。」
廷宇笑著說:「那我得開始練划船了。」
兩人一路說笑著,一路走進布店裏。正在跟老板詢價時,聽見布店門外傳來一個年輕人
清朗的聲音:
「我說飛飛,今天天氣真是好啊。」
一個稚齡少年的聲音回答:「是啊。」
較年長的人又說:「這麼舒服的日子,街上這些人卻還是個個跟沒頭蒼蠅一樣鑽來鑽
去,也不會享受一下,真是浪費啊。」
少年回答:「太可惜了。」
廷宇和青嵐相視一笑,心想:「這兩個人也是風雅之士。」
這時那青年又說:「這種天氣拿來睡午覺多好啊!」
廷宇和青嵐差點跌倒,廷宇從店門口探頭出去看,那兩人已走遠了,從背影只知道是一
個高挑的青年和一個瘦小的少年,兩人都是頭髮散亂,衣服也相當破舊,不過步伐輕靈
穩健,可見功夫不弱。
廷宇心中暗笑:「真是一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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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靈魂棲息之樹
是唯一的伴侶
一生隨著櫻花飄零
以性命為賭注卻拋不開枷鎖
當笑容被仇恨淹沒
唯願你知
一年的相聚勝過千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