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昇起,洞穴慢慢亮了起來,皎潔的月光由通到地表的縫隙滲入了洞中。地上的小光
點緩慢移動著,逐漸地移到了追日箭之上。然後越來越亮,終於變成一道強力的光束,
投注在箭身上。
追日箭起了變化,四周的綠光加強,忽然間光芒大作,整個洞都是綠色,刺眼無比。追
日箭開始搖動,在綠光的包圍中,飛離了箭架。它緩緩上升,銳利的箭頭泛出寒光,令
人膽裂。
照理,它本該火速飛出去戳穿天颺或天翔的胸膛,然而現在追日箭遇上了千百年來從未
有過的詭異狀況。
它今晚要取命的兩個目標,正貼在它自己身上。
天颺和天翔拿了堅固無比的天蠶絲,把自己牢牢地綑在箭身上。長兩丈五的箭身,上面
綑兩個年輕男子是綽綽有餘。
箭頭永遠射不到的地方,就是箭身。
追日箭受了血咒的趨使,無論如何都要射中兩人,偏偏箭頭又沒法彎過來射箭身,強大
的力量無法宣洩,竟使得這枝箭好像忽然活過來似的,在空中左搖右晃,努力想甩掉兩
人,但是兩人綑得非常之緊,連手掌心都塗了黏膠,牢牢貼在箭身上,因此雖然被搖得
頭昏眼花,卻沒有半點脫離的跡象。
箭發了狂似地在山洞內四處亂竄,兩兄弟就好像騎在瘋馬背上,只得使盡全身力量抓緊
箭身,眼看雙臂雙腿都要一起抽筋。
「到底是誰出這種餿主意的啊?」天翔扯開喉嚨大叫。
「又是誰說『姑且一試』的啊?」天颺同樣吼得聲嘶力竭。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乖乖等著被射死!」
「閉嘴啦!」
這時箭頭一轉,沿著甬道一路衝了出去,速度有如閃電,兩人緊閉著雙眼,根本看不見
身在何處。
忽然箭身立了起來,筆直竄上了高空。
「啊----!!!」
只覺迎面撲來的狂風像刀子一樣刮得身上發疼,耳朵也被尖銳的呼嘯聲逼得差點炸開;
眼睛雖然閉著,仍是直冒金星,呼吸困難,幾乎停滯。
完了完了,這下難道真的要飛去射太陽‧‧天颺心想,不對,現在應該是射月亮。
才想著是不是快碰到月亮了,箭身又猛然回轉,朝地面俯衝而下。
「天哪~~~~!!!!」叫聲淒厲,著實大傷男子氣概,聊可堪慰的是,到了這種地步,
兩人根本搞不清楚是誰叫的。
想必這支箭射不到我們,打算直接把我們摔死。兩人心中都是這個想法。
顯然這支箭沒他們兩個聰明,快撞上地面時居然又陡然拉高,往上衝了一陣子又回頭往
下;足足反覆了七八次。此時兩人已經一點想法都沒有了。在五臟六腑全攪成一堆,連
腦漿都快給晃出來的時候,人的腦力要不報銷是很難的。
然後箭又玩起空中翻滾,先上下轉四圈,再左右轉四圈,轉完又迴旋而上;速度之快,
動作之多,連旁邊的鳥雀都目瞪口呆。
就在這種混亂的時候,天颺奇蹟似地恢復了神智,想到再這樣下去天蠶絲一定會鬆脫,
兩人早晚會被甩離箭身,落得一死的下場。忽然青嵐的一句話竄入腦中:「只有在它飛
的時候才有辦法破壞。」
它現在不就是在飛嗎?
將全身真氣集中在掌心,用力貫入箭身內。箭將真氣全吸了進去,但是它並沒有停下
來。
失敗了嗎?才這麼想,忽然感覺眼前光芒耀眼,勉力睜開眼睛,發現箭身上出現許多小
裂紋,從裂紋的縫隙中滲出刺眼的光芒來。裂紋越來越大,忽然「碰」地一聲,追日箭
整枝炸裂了!
天颺被爆風颳得老遠,忙著伸手遮著臉免得被碎片打到,然後驚覺到他的處境:爆炸的
衝力將他跟天翔彈開,兩人相隔十來丈,天翔在他眼中幾乎只剩一個小黑點;此外,他
們身在約萬丈的高空上,正在筆直下墜當中。
「翔弟!」使出全身力氣大叫著,但是聲音被風吹散,完全傳不到天翔耳裏。天翔好像
也張口喊了些話,他同樣聽不見。
拼命划動手腳,想向天翔靠過去,可以看見天翔也努力地想過來,但是高空的風太強
勁,反而將兩人越吹越遠。不管再怎麼拼命伸長了手,還是碰觸不到對方。
不要,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容易才一起走到這裏‧‧
天翔忽然一個轉身,一掌朝身後憑空擊出,強勁的後坐力立刻將他朝天颺推進了一些。
天颺會意,也依樣畫葫蘆,一記劍氣射出,飛快地將他送到天翔身邊,兩人緊緊地擁抱
在一起。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地面逐漸逼近,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兩人都是全身僵硬,四目交
投,同時看見彼此眼中的恐懼。然而過了不久,不知是哪一個人的眼神先穩了下來,接
著在下一瞬間,兩人心中便生出了奮鬥到最後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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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靈魂棲息之樹
是唯一的伴侶
一生隨著櫻花飄零
以性命為賭注卻拋不開枷鎖
當笑容被仇恨淹沒
唯願你知
一年的相聚勝過千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