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新的天堂 - 第七章
過了十六歲生日後的勝浩，變得更冷淡了。
雖然這在『Ｚ』裡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和勝浩幾次的交談看來，明希確認
了這一點。
不去追問也是彼此相處的一個方式，而且對於問了也沒有答案這種情形，在『Ｚ』
該是很習慣的了。
可這天勝浩來找明希時，明希被嚇了一大跳。
因為勝浩…哭了。
雖然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平常的椅子上靜靜地掉眼淚，可對明希來說都是相當大
的震驚。
於是明希選擇不出聲，讓勝浩發洩心裡的不愉快，即使明希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什
麼話來安慰勝浩比較好。
一直到勝浩終於哭乾了眼淚、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似是對明希說又似
是喃喃自語地開口：「就算知道期望和等待可能白費，我還是想繼續等下去。」
說完，勝浩便開門轉身離去。
而明希只是望著醫務室大門的方向，思考著勝浩方才說的話。
在『Ｚ』的生活，說苦也好、說磨練也好，可對於一般孩子來說，都絕不是輕鬆
的事。
於是就會有好聽話來哄騙、會有個期待希望給予，可往往卻讓這些孩子受傷更深。
即使再怎麼冷淡、再怎麼獨立，在這兒接受訓練的都不過只個孩子罷了。
但是這一點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事。
因此就算埋怨，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這是現實。
於是有人會問，那佑赫呢？佑赫在做什麼？為什麼明明已經到了可以掌握自己人
生的年齡，卻遲遲不去把勝浩接回來？
而現實是，即使佑赫已經年滿二十，即使他已不需再當個援助者，可在一個現實
社會裡，他也不過是個沒有社會經驗的普通人而已。
佑赫還沒有足夠當個扶養人的能力，即使佑赫本身有這個意願、也提出了申請，
居住地政府還是處於保留的態度。
為了這件事佑赫也跟逸唯抱怨過，是他做得還不夠好嗎？就算知道以他現在的情
形當個扶養人是有些吃力，可佑赫有信心他能給勝浩一個好的環境，但申請遲遲不見
核准，佑赫也只能一邊等待著、一邊讓自己的生活情形慢慢穩定下來。
事實上、扶養人必須符合的條件裡，除了跟被收養的孩子要相處得來之外，另一
個經濟條件也是相當重要，雖然居住地政府會予以一定程度的補助，可那些補助也並
非容易申請得來，這也是扶養人不容易尋找的原因。
於是一邊利用自己的所學、一邊為了申請能順利核准之餘，佑赫忽略了在『Ｚ』
裡對他還抱有期望而等待著的勝浩。
這天、在佑赫難得空閒下來的時間裡，藍逸唯到佑赫那兒去看他，順便也給了佑
赫一些關於扶養人的資料。
其實自從勝浩被送到收容中心之後，佑赫有一段時間見到藍逸唯都只是默默地看
了他一眼便走了開，面對佑赫這樣的情緒反應，藍逸唯頗為意外。
就為了安勝浩那個孩子。
不過這個情形到了佑赫滿二十歲後有了改變，或許是知道藍逸唯在扶養人的申請
能幫上忙，佑赫開始有意無意地增加和藍逸唯的接觸，要說佑赫利用朋友也好，只要
能讓這個申請順利核准下來，佑赫不在乎那些難聽話。
於是今天藍逸唯才會坐在這裡，和佑赫談些有關勝浩的事、有關申請的事、或是
其他瑣碎的事。
可是這麼說起來，你有多久沒到『Ｚ』去看那個孩子了？」在剛好提到勝浩的事
情時，藍逸唯問了佑赫一句。
「嗯？上次見到勝浩，是在他生日的幾個月後…」想到這裡、佑赫才突然發現，
那至少是半年以前的事了。
「這麼久都沒去看看他，你就不怕他埋怨你嗎？」
「因為最近一直在忙，所以忘了…」聽逸唯這麼一提，佑赫皺起眉頭、開始埋怨
自己的疏忽。
就這一點看來，在某些事情的處理上，佑赫的確還欠缺周詳的考量。
「哎～佑赫、不是我要說你，雖然你要當他的扶養人是件好事，可是適當的關心
也是很重要的，當初送他去收容中心的時候你也答應會常去看他的，但結果呢？別忘
了在『Ｚ』生活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才對。」
「…我知道。」手裡翻閱著藍逸唯帶來的文件，可佑赫的心思卻不在文件上。
逸唯說的沒錯，自己當初答應了勝浩會常去看他，可雖然有為了申請核准這個藉
口，自己去看勝浩的次數的確太少了。
抬頭對逸唯露出一個苦笑、佑赫點點頭：「這幾天我會去看他的。」
最近一連幾天老是在課程結束後被人擋住去路，剛開始勝浩還有心情陪他們玩玩，
可是這種情形一天裡來上幾次的話，是人都覺得厭煩了。
甩了甩手，勝浩厭惡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幾個人，撈起背包轉身疾步離開。
煩死了！一個一個接著來找麻煩，不過是成績高了點、射擊的技巧好了些，犯得
著這般眼紅嗎？真不知道那些人腦子在想什麼，有時間去找人麻煩、倒不如花時間來
提高自己的素質，果然都是些笨蛋！
怒氣沖沖轉過走廊轉角，一個沒注意卻跟來人撞個滿懷，勝浩很生氣、握緊拳頭
抬起頭就想揮過去了，可卻在看清楚對方的臉之後、愣了。
不過發愣的舉動沒有持續多久，勝浩皺了下眉頭抓緊背包的帶子、身子一晃就打
算離開。
「看見我你很不高興嗎？這麼急著要走？」拉住勝浩的手腕，對方開口。
「我又不認識你，放手。」
「只不過換了個髮型、戴了裝飾的眼鏡，就說不認識我了？」摘下掛在鼻樑上的
眼鏡，拉過勝浩讓他面對自己，佑赫輕輕哼了聲、問。
「你不是很忙？這麼忙還有時間到這裡來？」偏過頭、勝浩故意不去看佑赫的臉。
「再怎麼忙總會有空閒的時間，你現在的意思是在怪我？」
「我沒有怪你的權利嗎？」轉頭直視著佑赫，勝浩原本的無視變成了責怪。
「你有權利。」輕輕地勾起嘴角，佑赫繼續說著：「所以我現在來請求你的原諒。」
「沒有必要！」甩開被佑赫拉著他的手，勝浩轉身便要離開。
但佑赫沒有因此而放棄，再一次拉住勝浩的手腕，跟著繞進一間無人使用的休息
室、關門、落鎖，再把勝浩推向沙發、自己俯身壓了上去，吻了勝浩。
雖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這樣的姿勢讓勝浩覺得自己處於不利的一方，但佑赫的
吻來得太激烈，勝浩實在無暇抵抗、只好專心守著自己的呼吸。
然而在勝浩適應了佑赫的吻並開始回應時，佑赫伸手開始在勝浩的大腿上輕輕撫
著、再慢慢抬高勝浩的大腿靠向自己，一直到佑赫結束了這個吻，勝浩才發現彼此的
姿勢有多曖昧，還有應該是來自佑赫身上、抵著自己下半身的某個東西…
「你到底想幹什麼？」皺起眉頭，勝浩一邊喘著氣一邊問著。
「勝浩、我想要你。」
「要什麼？」
「這麼說好了，我想和你上床。」
「我們現在也算是在床上，這個是沙發床。」
「…勝浩、我想和你做愛。」
「我現在才十六歲。」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打算犯法嗎？」
「如果你也願意的話，那就不算犯法。」
「我不要，你起來！」
「…那好吧。」聳聳肩、佑赫乾脆地撐起身，坐在沙發的另一端。
「這麼有空來看我？」過了好一會兒，勝浩才坐直身子、開口。
「不是有空，是早就該來看你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不會很久，只不過剛好我滿了十六歲罷了。」
聽出勝浩話裡有責怪的意思，佑赫靠了過去、伸手揉了揉勝浩的頭髮：「是啊～
你已經十六歲了，也成熟很多呢。」
「不要隨便碰我的頭髮！」拍開佑赫揉著他頭髮的手，勝浩轉頭看著佑赫，「你
這次是要來告訴我，我還要再等多久的時間嗎？如果是的話、那不必了，如果你做不
到的話我不會要求你，你大可以直接明白的告訴我，不需要編那些話來敷衍我，不必！
聽到了嗎？」
「你覺得我在敷衍你？」瞇起眼、佑赫收起嘴邊的笑意，「沒有錯，我這次來的
確是要你再等一些時間，但是之前一直要你等著、卻沒有告訴你原因，你不想知道？」
「不想！」
看了勝浩一眼，佑赫沒有理會又繼續說著：「我之前跟你說過，到這兒來的孩子
都必須進收容中心接受訓練，除了一些例外。那些例外的孩子是因為幸運、遇見了願
意收養他們的扶養人…」轉頭看了看勝浩，發現他低著頭沒有說話，佑赫嘆了口氣又
繼續開口：「而一個合格的扶養人必須年滿二十歲、還要有穩定的經濟能力，這就是
為什麼要等到我二十歲之後。但是勝浩、現在的我經濟能力還不夠好，遞出去的申請
也因此一直不見核准，居住地政府雖然會提供許多幫助、但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申請
到，所以、並不是我不願意接你回來，而是因為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你懂嗎？」
「所以我只能等？」一直低頭聽著的勝浩悶悶的開口，倏地抬起頭望著佑赫，
「那我還要等多久，到我滿十七歲嗎？」
「也許…」
「我很累…不想再等了，我可以依賴自己所學到的去生活，不必倚靠你。」說著、
勝浩疲倦地往後靠向沙發、雙手遮住臉頰，沒有說話。
「勝浩…」看著勝浩的反應動作，佑赫擔心了。
忽地，勝浩抬起頭望向佑赫、一臉認真：「你知不知道，你給的希望愈大、我的
失望就愈大？我一直等著你來帶我走，可是你卻一直要我等待，你說…我到底要不要
再相信你？」
「勝浩、別哭…」看著勝浩一邊說著，沒有表情的臉上慢慢掉下眼淚，佑赫慌了。
「我為什麼要哭？哭就表示自己認輸、哭就表示承認自己的軟弱…」說著、勝浩
抹去臉上的眼淚、愣了一下，沒有表情的臉上才出現了正常的哭泣的樣子、繼續說著：
「可是你說要我再等，我還是相信你、我還是因此又抱著希望，但是我怕…我真的好
怕…你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不來看我、也沒有消息，只會叫我傻傻的等…」
「對不起，勝浩、對不起…」把勝浩抱進懷裡，佑赫只能一直道歉，在『Ｚ』的
生活有多辛苦佑赫自己很清楚，可他卻忽略了勝浩的想法和感覺，是他太笨、太自以
為是，所以勝浩才會怪他、才會埋怨他，這都是他自己活該。
「要我等也沒關係、要等到滿十七歲也沒關係，可是如果申請還是沒辦法順利核
准的話，至少在我生日的時候來看看我。」待慢慢緩和情緒之後，勝浩靠在佑赫懷裡，
平靜地說著。
「嗯。」
聽見佑赫回答了，勝浩靠在佑赫懷裡稍稍抬頭看著佑赫的臉，一會兒之後才掙開
佑赫的懷抱坐直身子、擦乾眼淚。
「我還有些課程要上，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可以的話我會抽出時間來看你的，但我不能保證一定會來。」
「知道了。」說完、勝浩撈起丟在一旁的背包後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勝浩的背影，佑赫一時間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麼。
往後躺在沙發上，佑赫把手放在額上、開始發呆。
現在的他的確該好好想想，要怎麼做對他和勝浩是最好的，就算還需要時間。
可是，現在已經有了個開始，只要再加把勁、佑赫相信勝浩很快就能夠回來。
再給他一些時間，是的、再給他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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すばらしい
最重要的是，說了這句話的你和那時你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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