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ktakara (和澄)
看板BB-Love
標題[衍生] [黑子] 如履薄冰(青黃)
時間Fri Jun 8 23:05:23 2012
☆68
青黃日賀文☆
如履薄冰
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當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時,黃瀨不可置信地望向記分板的位置,98:110,兩位數與
三位數之間的比差瞧起來特別尖銳,然而狠狠地刺進了他的眼裡。他瞪大了雙眼,任由鹹
澀的汗水流入眼眶之中,而再伴隨著同樣滋味,甚至可說是更苦而難受的淚水流下,四竄
於臉龐上頭。
他的雙腿因為過度使用而沒了力氣,就像是鬆了螺絲的機械裝置,再也不能運用的向
下跌去,冰冷的木製地板與燥熱的場內空氣交融,他吸了一口,仍是喘不過大氣來。
坐在地板上頭,他能瞧見的還是只有那個人的背影。
不知道是怎麼被學長給拉起、也不明白又是怎麼哭得淚流滿面,一陣子後,黃瀨再次
回想當時的情景,卻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就像水缸裡頭的魚,記憶薄弱的僅只短短七秒
,轉瞬即忘,那究竟是好是壞,對他而言仍舊沒有一個特定的準則,若是朝好的方面想,
是不會保存著痛苦的記憶,但他自己終究是知曉,這樣悔恨無邊的屈辱與難受,卻會永永
遠遠、根深蒂固地深植於他的心。
賽後的更衣室裡,所有人都走光了,黃瀨坐在休息用的長椅上頭,全身溼透,他沒有
將隊服換下,只是呆愣著坐著,面對著室內一面小的立鏡,鏡內映出一個狼狽不堪的模樣
,一直以來都是亮晃晃的頭髮亂了,隨意地披在額際上頭,得意的眼角不再上揚,襯著他
的臉龐顯露出深色的慘白,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
海常的隊員們離開之前,笠松原先是想和他一塊留下來的,但黃瀨卻婉拒了對方的好
意,只說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而後再搭車回家。笠松雖是放不下心,但似乎也拿他沒有
辦法,他也是隱約地明白著黃瀨的心情,事到如今,也無法再多做干涉。
黃瀨感謝著學長們的溫柔,他是這樣笑著送走了隊友們,換來了一個人安靜的獨處,
但真正安靜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有多麼衰弱,方才被笠松攙扶著的時候尚能支撐
自己,但現在卻連一點辦法也沒有,體力耗盡、成敗心理與激昂的氣氛一瞬間降低後,卻
是更加難以承受的滋味,在場上形成的那個失落空洞,一瞬間徹底的爆發開來。
甚至連胃都攪的翻騰。
他咬了咬下唇,極力地想阻止這股不適,但似乎卻更加難受起來──黃瀨想起了那個
眼神,那個離自己遠去的高大身軀,帶著不屑與憎恨的神情,狠狠地敲碎了他的幻想,他
的幻想曾經是多而厚的,足以形成一種神聖的憧憬,而超越憧憬的,是更多更多難以分化
的情愫。即使那些若有似無的事物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遭到削薄,但仍是有的,它們即使
細如薄冰,卻仍是堅硬無比的,他是這麼堅信著這股事實──
然而的確如此,即是因為如此強硬,遭到擊碎時,清脆的聲響便越是嘹亮。
今日的比試,不知道已是他和青峰第幾次的面對面,從帝光時代開始,他便時常與青
峰一對一,即使訓練完了之後,仍留下來繼續對決,每日每日地纏著他不放,卻從未有贏
過的時候。但在那時,無論如何都是快樂的,打籃球的時候是快樂的、相聚在一塊的時候
是快樂的、艱苦的訓練是快樂的、贏了比賽的滋味是快樂的,而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是
最快樂的。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單純卻變了質。
或許是由在乎輸贏與比數開始,屬於他們的這個團體,開始有了崩裂的警訊。然而改
變的卻不只是如此而已,就連他面對起青峰的態度,都完完全全不同了。
他對自己憧憬的對象,產生了一絲偏外之心。
冒犯與褻瀆,他的腦袋裡頭所能找出的,只有這兩個詞。也許即是因為如此,他才該
承受這樣的懲罰──黃瀨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一朵向日葵,作為追逐光而生,光由哪裡出
現,他便偏向那處,吞食且渴求著那美麗的光源,但卻又不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他只是
地面上的某一物,落地生了根的,僅能遙望著、被照耀著,卻永遠無法碰觸到。
過往的那些美好回憶,已是他最珍惜的時候。每當贏了球時,對方便會過來摟住他的
肩膀,說聲做的不錯,那時黃瀨便會認為自己是最好的──至少在那一瞬間那一秒,在那
個人的眼裡是,他永遠忘不了肌膚摩擦的燙熱溫度,以及汗水的氣味。他的青春彷彿在那
時碰碰撞撞的掉了一地,所有能品嘗到的能展現的全在那一時一刻,無數的榮光及美好消
弭殆盡,然而再也喚不回,也撿不起。
黃瀨呼出一口氣,他想像著那是未碰過的煙,無形地一縷又一縷飄散開來。
但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的,說好不再繼續憧憬,或許便是放自己一條生路。他瞧見了外
頭的景色,夕陽落下後給逐漸染深的天際,多少次他曾注視著的畫面是柔和飽滿的橘,溫
柔著包裹著他與他們,但現今卻是一片刺目,由傷口流出的血紅。
* * *
於是他開始努力地做每一件事,上課、練球與工作。
之前常為了睡眠不足而上課遲到的黃瀨,最近卻開始準時而規律的到校;偶爾會因為
工作而推辭的練習,現今卻從未缺過一次席,訓練的份量也比以往加重;為了接下大量的
拍攝工作,他幾乎都是忙碌到十一二點,甚至是凌晨才能返家,盥洗完畢後的他才得以入
眠,然而不到數個小時,黃瀨的手機鬧鈴又再度響起,六點零八分,隊裡的晨訓時間。
這樣的生活緊繃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是既充實卻又空洞的。
只是想要逃避與忘卻而已。
方才結束隊裡練習的時候,笠松還一臉狐疑地問他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天下來不知
道是問了多少次,黃瀨在對方的面前一陣晃悠,似乎是發了愣,但最後還是笑著回了沒什
麼,笠松學長你真是的,難道我偶爾想發憤圖強一下也被質疑了啊。
他又作勢哭了起來,黃瀨從側邊瞧見笠松給了他一個白眼,而後揹起背包,從後頭拍
了拍他的肩膀,要他趕緊換回制服,否則待會的工作又要遲到了。黃瀨應了聲好,愉快的
與笠松道別,他知曉自己沒有騙過對方,終究是被看穿了心思的,但笠松並未多言,仍舊
是留給了自己一條溫柔的退路,他對這個總是照顧自己的學長實在有說不完的感激。
口袋裡又傳來接受到短信的震動,大概是事務所的工作人員,他最近這麼勤奮,連廣
告拍攝的導演都特別誇他配合度高。
俐落地換上制服,黃瀨將球衣塞進了包包裡頭,並從外側翻出鋁箔包裝的補給飲料來
,一但忙碌起來,就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他近來的晚餐乾脆都用這種能量補給飲料解決
,方便又快速,這一陣子光是接下的平面廣告量就有五部之多,拍攝都來不及的,哪有機
會吃什麼正常的。
他瞧了一眼手機,不知道還來不來的及趕上這一班電車,他隨意喝了幾口就將「晚餐
」給扔了,因實在是沒有時間,反正大多時候他也不覺得餓,大概餓久了也覺得不餓了吧
。
一路奔跑在街道上頭,好不容易抵達車站,搭上了車,他才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捉住支撐的扶手,黃瀨突然覺得一陣暈眩。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讓視線恢復清明,這幾天的狀況一直不太好,時不時有著這樣的
情況,他一面回覆著短信,一面平復自己劇烈的心跳,那種一砰一砰的力道之大,幾乎就
快撞破他的胸骨,再度眨了下眼睛,終於,短信上的字比較能看得清楚了。
自己很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連日這麼沒有節制的疲累,無論是誰都負荷不起,黃瀨很
明白這副身體是有點受不住了,才會這樣發出警訊。儘管心底是疲倦的,但在這個時候,
他的精神卻出乎異常的好,還能夠勉強自己去做許多事──或許這樣才是好的,再也沒有
餘力去想那個人的事,帶著些許自虐性質,黃瀨在內心這麼自嘲著。
他和青峰從來不是什麼可歌可泣的纏綿感情,若是說雙向互通的也好,只可惜是黃瀨
一個人的單方通行。他從未去奢求什麼,像是得到一個擁抱還是親吻,那些都太孩子氣了
,不屬於那個傢伙的風格──儘管他們自己也都還只是孩子呢。
但時間一久,卻不自不覺的越陷越深,什麼憧憬的早已昇華成另一種不可輕易言出的
情感,那是什麼他自己也不大明白,只覺得一但喜歡上了──那能解釋為喜歡嗎,就會成
為一隻貪而無厭的野獸,想要的事物實在是太多太多。
擔任模特兒的他,比其他人都更加提早看見了這個世界的現實,他的身旁或是事務所
裡頭,不乏年輕的偶像男女相戀,這些種種的緋聞還是花邊他都看得多了,只是,當黃瀨
清清楚楚明白到自己是戀愛了的時候,卻不是哪個待他特別好的姐姐,還是曾對他示過多
次好意的同期女模,而是那個傢伙。
青峰大輝,這個讓他覺得著迷又可恨的名字。
電車裡的廣播傳來一陣嘈雜,下一站就是他的目的地。
黃瀨一邊感受著車廂的搖晃,一邊漫不經心地瞧著外頭的景色,漸漸暗下的天際透出
一絲薄弱的微光,那就像是冰層的顏色,他想起了那在課本或是電影裡頭所見到的極地畫
面,一片深青藍色的海,然而上頭載浮載沉的是無數的薄冰。
他在內心深處的那一面情感,對於青峰是極為小心翼翼的,黃瀨覺得自己就像踏在冰
上,去到哪裡都被侷限,不敢輕忽,然而卻又是極度依賴這片薄冰的,它載著他的所有一
切,無法離開,就如同現今一般,說著要忘了這件事,說著要去忽略,卻怎麼也無法做到
。
形同陌路的彼此──
翻開手機的電話簿,黃瀨看了又看,這個動作他不知已來來回回做過多少遍,想做些
什麼,最後還是關了。他的本性就是心腸軟,從過往開始,死纏爛打著青峰的也就他那麼
一人,他想著想著,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 * *
「練習結束──」一道哨聲響起,原先紛亂的腳步聲瞬間緩了下來。
青峰打了一個呵欠,閉起眼睛。他躺在屋頂的天台上頭,正下方就是桐皇學園的體育
館,由聲音判斷,應該是正結束了練習。
他可以想像,他的青梅竹馬桃井五月再過沒多久,就會踏著怒氣沖沖的步伐上樓,大
聲嚷嚷著自己今天又沒來練習,然後因為奈何不了自己──再怒氣沖沖地離開,每日每日
,如同循環一般,都是這麼過的。
甚至都讓他感到厭煩。
只有自己能夠勝過自己──無論何時,他都是這麼想的,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加強大,
所有的對手都是不堪一擊的,他真正渴望的傢伙並不存在,因挑戰過後的敵手,沒有一個
願意再次重來,反正他們知曉自己終究會輸,那何必浪費時間與體力去面對,甚至連增強
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但唯有一個人例外,那個傢伙就算是輸了無數次,也要與自己較勁,
他是憧憬著自己的,就因為是憧憬才想要不斷的變強──
──我們來1 on 1。
青峰揉了下自己的鼻子,從裡頭哼出了一個音。黃瀨涼太,方才在自己腦裡響起的嗓
音,便是這傢伙的,那個總是興致高昂的聲調,每每說出的總是同一句話。中學時代,練
習過後的時間總被這句話語給佔住了,對方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向他挑戰,儘管從未贏
過,但卻是不屈不饒。
他原本以為模特兒的存在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黃瀨擁有一張好看的臉蛋,皮膚白皙
,連身高都只比自己矮上一些而已,在學校裡頭,他是個出眾的萬人迷,走到哪兒都有女
孩注視、尖叫,或是竊竊私語,這樣出眾的存在理應當是帶著一些傲氣,當青峰第一眼見
到對方時,他也是不由自主的下了定論,但實際上接觸後,才發覺那傢伙根本是單純的很
,更可以說是笨拙到不行。
知道了籃球的快樂之後,便傾心投入──他便是一個這樣的傢伙,黃瀨的才能是擅於
模仿,然而他所學到的卻是,傾心掏肺給自己憧憬的對象。
睜開眼睛,他抬起臉龐來,天空灰陰多雲,看來是要下上一場不小的雨。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知曉黃瀨的心思的,過往的日子裡都只是隱隱約約地察覺,並不
明顯,該說他是遲鈍,還是不去在意,等到真正明瞭之後,早已為時已晚,他們早已過了
那段最應該擁有的日子,那段美好的令人炫目的時光,如今,他們只能是背道而馳。
以為他會一直那樣,憧憬著自己,永遠不變的。青峰明白自己是個狂妄的暴君,不知
不覺的便有了這樣的想像,然而也是事實,從前的黃瀨的確肯為了他而追逐,不顧一切。
背後有著這樣一道支柱在的他,久而久之,自然而然,這樣的存在卻成了習慣。
因而理所當然,所以自由揮霍。
然而終有一日被他所用盡──我已經…放棄憧憬了。當青峰聽見對方這麼說時,無數
複雜的情感瞬間湧起,那是憤怒憎恨,還是失落無助。
那一日桐皇戰勝海常,青峰不再回過頭去看他,只是背對著。光是如此,他便得以想
像黃瀨的表情和模樣,完完全全的描繪出來,那一瞬間他好像扔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由最
高聳的樓頂上頭墜下,落入一片無垠的大海之中,再也拿不回來──即使如此,即使他了
解這些,他仍是不願去瞧一眼,說是無情也好,他就是這樣心狠。
──勝者能對敗者說的話,那根本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伸出手來,向著天際,他給自己說。
但這些都是欺騙人的話語,每日每日,他的悔恨不斷累積至無可復加。至今他的心已
然被掏走了一塊,青峰自認自己不聰明,因而不知道是哪裡,但總感覺那裡是最為重要的
。
他現今所想的黃瀨都是一片模糊的,就像是給蒙了層濃霧,以至於他想了又忘,然而
忘了要再想起來是萬分困難的,那些被砸個粉碎的片段一片一片的散落一地,他試著去拾
起,卻又因為殘破而無法理清,最終只好選擇放棄。青峰忘了那傢伙究竟是與自己說了什
麼,他有些怨恨那個過往的自己,那時的他從來沒有專心聽過對方好好講一句話。
連一句話也沒有。
上頭滴了些水滴下來,青峰摸了一把臉龐,這般不妙的天氣,眼看就快要下起大雨,
拎起書包,他退到樓梯口的水泥地,果其不然,幾秒之後斗大的雨滴由天傾瀉而下,而後
便密集的打濕了外頭的地板。
可惡,沒帶傘──
他又突然想起黃瀨的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他帶了傘沒有──青峰伸手摸了摸外
套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機,他瞧了一眼,有一通未接來電。
黃瀨涼太。
這個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名字,顯示在手機螢幕上頭,時間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前了。
他平時就是個粗心大意,常會沒發覺電話響的傢伙,通常只要見到是自己漏接了,他也不
會主動打回去,就連短信也都很少回覆──反正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對方肯定會再打過
來的。
但現今他卻按下了回撥鍵。
直覺告訴他,黃瀨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自己,且非說不可,就在此刻─
─他等待了一會,想像起話筒那頭聲音的樣貌,然而迎接他的卻是,無人接聽的制式聲響
。
他瞪著結束通話的畫面,簡直就將要在那上頭燒出火來。
又撥了一次,世界上還有誰肯讓青峰這麼樣的耐心,重複個兩次,但那一頭,終究仍
是傳來空虛的機械播音。
外頭的雨下得滂沱,幾乎是掩蓋住了一切能聽聞的微弱聲響。
* * *
一直不明白狀況的情形之下,他顯得越來越煩躁。不去球隊練習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
情,再者現今連課也不去上了,只要看見是桃井打來的電話,便一率拒接,青峰整日窩在
家裡,全身的骨頭或許是因為太久沒動,都給窩得痠疼起來,他捉著手機躺在床上,唯一
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給黃瀨打電話。
那天晚上他又給黃瀨打了一通,仍是沒有人接,後來青峰心想,或許是手機沒電了,
儘管心底仍存著那份悻悻然,但也別無他法,只好蒙了被子倒頭大睡。隔天中午他又撥了
過去,但情況還是和昨天一模一樣,這時候他的心裡就突然起了陌生的憂慮,這小子是怎
麼回事,就這麼不接電話嗎?
如果黃瀨能將手機打開,未接來電的顯示可能是多到看不完。這兩天青峰不知道是花
了多少氣力在重撥同一通電話,簡直就像反射動作似的,沒事就按下回撥按鈕,然而沒有
一次是得到他想要的結果──那個吵鬧又愛哭的少年接起電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峰將手機看了又看,最終還是耐不住性子翻起了身,他給自己隨意套了件衣服,一
把抓過家中鑰匙和錢包便出了門,搭上電車準備前往海常高中。海常離他所住的地點其實
並不遠,約十五分鐘就能抵達,他推估下時間,現在恰巧應是籃球部的課後練習時間。
這簡直是直接去堵人的樣貌,青峰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海常校園裡頭,這裡他從未來過
,只依稀聽桃井提起哪一次桐皇的正選隊員們,曾與海常打過一次練習賽,但實際上的情
況青峰老早就忘了,那天的他根本就睡過頭,待他醒來之後早已經是下午的事──雖是這
麼說,但就算提醒了他,他也不會去。
他並不清楚黃瀨有沒有參與那場比賽。
好不容易找到體育館,他隨意捉了一個穿著體育服的球員詢問,青峰的口氣向來狂妄
而兇惡,只見那個疑似打雜的傢伙發著抖回答了他的問題,籃球部正在裡頭練習沒錯。
踏入體育館裡頭淨是穿著同樣服裝的陌生面孔,青峰左顧右盼,瞧了又瞧後還是沒看
見那個金黃色頭髮的小子,這樣的情景之下簡直要讓他暴怒起來,黃瀨這是搞失蹤嗎?但
迫於現實,他仍舊是按耐下自己的性子,不動聲色地,最後終於在體育館角落找尋到了一
個略為眼熟的身影,他記得那是海常的隊長,似乎叫做笠松。
當笠松見到他的時候,臉龐上堆滿了萬分訝異的神情,不知道是由於敵手的隊員突然
出現在自己學校場地裡的緣故,還是另有所指,但他的情緒很快地平復下來,正常地應對
起青峰的問題。
「黃瀨啊──那傢伙好像是生了病,現在正在醫院呢。」笠松一邊用眼色告知一旁的
一年級球員將球給收好,一邊答覆著對方,「昨天我們還有去探望他。」
青峰一聽這麼短短的幾句話,瞬間突然想起過往的那些事情,一陣難受的滋味由身體
底部翻騰而起。
是怎麼了,之前明明看起來沒什麼事的。
「──給我他住的醫院和房號,」青峰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對方瞧,彷彿是脅迫似的
,但見著笠松對他的話語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只好放低了語氣,因為無論如何,他都
得去見黃瀨一面,「拜託了……學長。」
* * *
當黃瀨涼太悠悠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深暗不已,僅餘留幾盞路燈明明滅滅地亮著
。
他以為自己才睡了不久,但事實上早已經超過了一天有餘,他是瞧見了牆上顯示日期
的電子鐘,才發覺今天與昨天是不同的日子,一時間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想用手臂從床
上撐起身體,但缺乏力氣的他隨即又滑了下去。
這樣的動作喚醒了在身旁守候著他的母親,她是趴在病床床面的,似乎是因為累了而
打算小憩片刻,黃瀨瞥見那鬢角微微發白的那一瞬間,他的母親無預警地抬起臉龐來,看
著他醒來的狼狽樣貌又驚又喜,眼角泛紅的就像才剛哭過。
那一個頃刻他真覺得自己是個不孝順的孩子。
他一邊安慰著發慌的母親,一邊想辦法理清一切的緣由,包括他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這裡是春野綜合醫院。黃瀨仰頭觀望著四周,房裡沒有特別開燈,僅只靠著他方才所見
的那幾盞路燈照亮屋子,但仍舊能辨識出四周漆白的顏色,含括漆白的床單與被褥。
他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事情發生的那一日,隱約浮現了幾道影子。下了電車後的黃瀨打
算徒步到事務所去,反正就只有那麼一段距離,以往的他總為了安全顧慮與趕著拍攝而招
車前往,但今天卻特別不想依例行事,黃瀨選了一條較偏僻的小路,抄捷徑走,然而走著
走著卻越發覺得昏沉起來。
或許是暈了車──黃瀨這麼想,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再招車坐,否則這樣暈眩的情況
可能會更糟,若就這麼走著走著,也能舒緩一些不適,吸進一些新鮮的空氣好來喚醒自己
暈呼呼的腦袋。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要給青峰打電話的事。
他掏出手機,從電話簿裡頭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然後按下通話鍵的按鈕。
話筒裡頭傳來了等待接聽的聲響,規律的一聲一聲,黃瀨漫不經心地數著拍子,然而
不知道數了多少下之後就結束了通話,發現到另一頭歸於一片寂靜的他似乎沒有太大反應
,反而是老早就預料到如此了。
他給青峰打的電話,很少有接通過的時候。帝光時代還曾經有過兩三次,而升上高中
之後則是一次也沒有,他知道那個傢伙的壞習慣,只要是沒有發覺到的未接來電,就算之
後見到了也不會再特別回撥,就連短信也是,以往黃瀨或許是傳了十來封過去,幸運的話
還能得到一封回應,即使字數都短得可以。
有時候他會想,青峰就算發覺到自己的手機響了,是不是也會選擇不接──還是由撥
打過來的那人,再決定要不要接,從前的時候只要遇到桃井打來的電話,青峰一率將它按
掉,而後要是桃井問起,則是假裝沒見到──
小桃真可憐啊,他不禁這麼想。黃瀨盯著待在待機畫面的手機螢幕,過不了一會之後
便暗下了背光,一片漆黑,他看了又看最後還是將手機闔起,不再去看,他所能想到的都
只有那傢伙是刻意不接這號碼的電話,然而自己卻仍像是作賤一般的不停打回去。
反正一直追逐著這段沒有可能的感情,本來就是一種作賤了。
黃瀨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發覺四周昏暗的可以,抬頭一看才發覺似乎是將要下起大雨
,天際上頭烏雲遍佈,正當他想加快自己的腳步時,大雨卻瞬間落了下來。
今天的自己就這麼倒楣啊,明明差沒幾步路的。黃瀨一邊抱怨著,一邊困難的向前行
走,這個季節裡頭這樣的雨相當常見,來得快去得也快,但瞬間的爆發力卻是不能忽視的
,雨滴打在身上都是會疼的,沒幾秒的情況下他早已經全身濕透,即使他的包包裡隨身帶
著傘,但就算現今拿出來撐也只是亡羊補牢。
或許是因為雨水打在身上而讓他感到渾身發冷,黃瀨只覺得自己越走越緩,意志是告
訴自己得快些的,卻無法驅使身體行進,頃刻間,他的世界似乎天旋地轉起來,好像有人
捉著他的胃部使力的揍,揍得他全身泛疼,無數複雜的滋味以及酸氣湧上喉頭,視野裡逐
漸失了焦點,那是一種痛到極致的感受,所能見著的三面視角由邊緣開始起了模糊,那是
白的細線,然後不停地往內部聚集,最後形成一道白光。
而後他就再也沒了意識,醒來之後的地點就是在這張病床上頭。
黃瀨望著自己手上的點滴發了好一陣子的愣,才逐漸回過神來。母親看見他這樣的反
應,也只能心疼地拍了拍他的頭,當時黃瀨幾乎是暈倒在事務所沒幾步的地方,因此正巧
被出外的內部人員給發現了,起初還以為是哪個身體不適而暈倒在路旁的路人,沒想到扶
起對方一看,竟然是自家事務所的黃瀨涼太,當時發現的人似乎也是嚇得不輕,趕緊叫了
救護車且連絡上他的經紀人與父母,整件事才沒有鬧大。
事實上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病症,只是過度疲勞與缺乏正常飲食,才會讓黃瀨暈倒,
當母親帶著質問的口氣詢問他說每天都睡了多久時,黃瀨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前些日子他的確過於消耗自己的身體了,總是瞞著母親擅自接下一堆工作,一天能睡上四
、五個小時已經是非常滿足。
因此他的演藝工作就這麼暫且停歇,連經紀人都有些看不過去,要他好好休養一陣,
而學校與籃球部那頭也是緩下來了,接到消息的海常籃球部第二天就帶著禮物前來探望黃
瀨,黃瀨見著笠松那一副帶著責備的樣貌也道不出什麼狡辯的話,其他成員則是在病房裡
頭好奇的繞來繞去,很是新鮮,礙於他演藝人員的身分,所以是住了較隱密的私人病房,
病房裡頭一應俱全,簡直像個租外的小套房。
笠松盯著他面無血色的臉龐瞧了一陣,嘆了口氣後,只說了句不要再想,然而黃瀨微
微瞇起的眸子驀地怔愣了下,最終也只能還給對方一個苦笑。
要不去想,實在是太難。
而後他的病房就這樣吵吵鬧鬧了好一陣子,海常的隊員們走了之後,又陸續有新的探
望對象進到房裡來,黃瀨苦繃著一張臉,相當頭疼,這些傢伙說是來看他的倒不如說是來
添亂的,他這個病人所想追求的歇息連一點效果都沒有,而又不知道是哪裡通風報信來的
消息,連綠間那傢伙也來了,給他帶來的禮物是一隻狸貓玩偶,那傢伙說這是今天雙子座
的幸運物。
接著出現在他病房裡的居然是火神與黑子,黃瀨一邊哭一邊喚著小黑子,見到黑子能
來探望他是最高興的了,因此他試圖伸手扯住對方的肩膀,卻被火神從後頭揪住了衣領,
穩穩地躺回了病床上。
黃瀨君現今還打著點滴呢,不要亂動才好,黑子淡淡地答道。
一直到相當晚,他的病房裡才逐漸安靜了下來。用過晚餐後,母親說今天晚上得處理
一些工作,不能陪著自己,當她一臉擔憂地詢問黃瀨是否沒問題時,他只是笑了笑,自己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就是不會啊,否則今天怎麼會弄成這樣──母親帶著不捨的抱怨嚴嚴實實地堵的他啞
口無言。
母親離開之後,黃瀨一直硬撐著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下來,他給自己開了一盞小夜燈,
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能受到大家的關心、見到一些許久不見的面孔,
他是特別開心的,若不是今天自己這麼沒用病倒了,或許還沒這個機會呢。
他翻了一個身,吸了吸鼻子,空氣裡滿是藥水消毒過後的氣味。
然而他想見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黃瀨自認為自己是膽怯的,那天的那通電話失
敗之後,他的信心瞬間就給沉進了海底,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明示著自己永遠都得失敗,在
面對青峰的這一方面。
現今的他只覺得自己不像是原本的自己了,那個無論多久都願意挑戰的黃瀨涼太去了
哪裡?是不是早已被撕裂了然後扔在某處。沒有回報的付出是毫無價值的,他覺得自己就
是個傻瓜,心疼久了也就不會再疼,那就像是麻木一般,黃瀨早已經習慣了他的任何忽略
。
因而他也不能再做什麼。
曲著身體,在病房裡頭的幾個夜晚他總睡得不是很安穩,但這時卻突然覺得莫名睏了
起來,黃瀨打了一個呵欠,打算將一旁的夜燈關了。
就在這時,病房門口的位置突然間起了動靜。
黃瀨迷迷糊糊地睜開將要闔起的眼睛,他望著自己被開了一半的房門,那後頭透出一
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出來,現在早已過了訪客的探望時間,應該不會再有誰來,或許是給自
己換瓶點滴的護士小姐吧。
「那個……」黃瀨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一臉睏倦,而就在此時他也看清楚了來人的身
影,但這麼一清晰辨認之後,他卻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青峰大輝。
那個他最想看見、卻又最不想看見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小、小青峰,」他怯生生地喚了一句,而後便低下了臉龐,黃瀨並不大清楚為
何對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你怎麼會、會在…」
這裡。他嚥了一口口水,語尾的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出。
青峰並沒有回答對方,不知道是不想回答、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是徑直地朝
著黃瀨的病床旁走去,站在床的一側,他挺直而頎長的身軀遮掩住了一切的光芒,恰巧籠
罩在黃瀨身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陰影。青峰瞧了那一直低著頭的傢伙一會,也沒有拉來椅
子的意願,只是在對方的病床上頭坐了下來,柔軟的床鋪為了乘載兩個少年的重量,一瞬
間下陷了許多。
啊,黃瀨詫異的發出一聲驚呼,仰起臉龐,視線正巧與青藍色頭髮的少年相對。
青峰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黃瀨涼太有些陌生。
他印象中的黃瀨是個精力充沛的大男孩,無論任何時候都是笑得沒心沒肺,即使哭得
一蹋糊塗的時候也曾有過,但卻從未像現今這個模樣──慘白的臉色映著色澤淡薄的嘴唇
,他看著看著,總覺得那是一碰就要碎了的。
黃瀨的手臂上頭挨著針頭,用膠帶固定住的,他看不見刺入皮膚的那一部份,但卻能
瞧見從那周圍蔓延出來的慘綠色的青筋,以及一塊一塊散布的瘀青。青峰抬起臉龐望了上
頭的點滴一眼,裡頭淡黃色的葡萄糖液就將用盡。
「……你這是在搞什麼。」他捉住了黃瀨未被限制住的另一隻手,冷聲問道。
黃瀨傻愣在同一個位置,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笑,一如往常地笑,盡量裝作什麼事
情也沒有的模樣,「小青峰你幹什麼呢,這、沒什麼啦,就是最近忙了一點,有點沒用的
暈倒了……哈哈,你不用擔心的。」
不是不用擔心,而是不會擔心。
青峰看著他笑的模樣,以往他都覺得這個臉蛋漂亮的小模特兒笑起來特別好看,有著
幾分可愛有著幾分俏皮,但現今的樣子卻難看的讓他不忍再看,那怎麼會是笑呢,隱藏在
誇張笑靨下頭的是一張滲了淚的面容。
「手機呢?」他打了逼近數百通都未曾有人接聽的。
「那時下了雨,暈倒之後不小心扔到水坑裡頭去,所以壞了。」黃瀨輕描淡寫的說著
,彷彿這件事與他置身事外。青峰聽他這麼一說,突然回想起當天的狀況,自己先是沒接
到他的電話,而後這傢伙便徹底失了蹤。
那時他便已覺得黃瀨似乎要和他說什麼特別重要的事。
「哦。」我撥了不知道多少通給你,你這混蛋。青峰將這句話放在心底,並不打算說
出。
「那你那天打給我,是想做什麼?」青峰見著對方的臉龐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越來越低
,那股壓抑在心底的不滿又再度油然生起,「給我抬起頭來!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是…」
「啊?」
「……是不想!」他使力地想掙脫開青峰的手腕,對方的力氣很大,平時這個動作對
他來說已經相當困難,何況是現今體力不足的狀態,「小青峰,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
我已經說好不再憧憬你了、不再看著你了…為什麼你還是要這樣……」
讓我自己作賤自己。
黃瀨撇過臉龐,將眼淚死命忍在眼眶裡頭。以往的他肯定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不
知道是天生的情感豐沛還是淚腺特別發達,他總是特別的愛哭,但現今在這個人的面前,
他卻顯得特別倔強,自己的付出與愛已然沒了尊嚴,但這僅剩的一點點顏面他還是想極力
挽留。
「……也好,讓你別再憧憬我了。」
黃瀨一聽見這句話便愣住了,連眼淚都忘了掉。
「為什麼天底下有像你這麼笨的傢伙啊。」他仍舊是沒有抬起臉龐,只是一邊哭一邊
心底嘀咕著,你才傻呢,名字裡都有個傻瓜的意思了。
青峰隨著低下頭來,伸手抹乾了他的眼淚,不大準確的,並不擅長的安慰動作弄得黃
瀨的臉龐更加難看。然後他輕輕放開了對方,繞到窗口的位置向下瞧,黃瀨的病房在二樓
高的位置,外頭種著一棵茂密的大樹。
然後又回到黃瀨床邊,他看見那個眼睛哭得紅通通的小傻瓜,正一臉不明白所以的盯
著他瞧。青峰捉住了他打了點滴的那隻右手,左翻右看的挪了好一會,最後摸了摸給針頭
撐得略微凸起的位置。
「──拔起來應該是不會太痛的,」他一把撕開了遮掩住的白色膠帶,露出那個光看
就覺得生疼的傷口,「我拿起來了。」
「欸、等等…小青峰,你要做什──」黃瀨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青峰便已動手將
針頭拔起,動作迅速而俐落,但他的語尾早已全部化成無聲的尖叫,黃瀨摀著嘴,才剛停
下的眼淚又給這疼痛逼了出來。
儘管青峰的動作很快,但也並不是什麼專業人員,這麼做的風險還是有的,他盯著那
個微微滲血的小傷口瞧,而後便小心翼翼地舔了上去,那嚐起來是鐵鏽的腥甜帶著一絲消
毒藥水的氣味,他想起某些電影橋段都是這樣止住血的。
雖說這樣的動作不是相當正規,但卻也莫名適切地止住了血。青峰滿意地盯著那個不
再流出鮮紅的小洞,而後抬起了臉龐,卻又瞧見黃瀨哭得唏哩嘩啦,他皺起眉頭,有些不
耐的按住了對方的肩膀,伸出舌尖來舔舐黃瀨的淚水,淚水是苦鹹卻淡的,一滴一滴地流
入他的喉頭之中,彷彿是想要填補過往那些他所沒嚐到的苦澀與傷害。
桐皇與海常之戰後,青峰並非什麼也沒有獲得,雖說他們是贏了比賽,但實際上他所
得到的卻是落敗的苦楚,因為他在那一刻失去了重要的事物──那個金髮少年的笑容、言
語,以及在他耳邊環繞進而揮之不去的嗓音,而就在那段期間,他才知曉,自己真正想要
的究竟是什麼。
人在成長之後總會漸漸明白。
於是他們莫名其妙地接了吻,只是互望了一眼,便覺得該這麼做,很多事情都是不需
要理由的,就像是那些影集裡頭所上演的劇情。潮濕的氣息相互交換,他舔過對方的齒列
與齦肉,而後再與內部的舌尖交纏,黃瀨的動作非常生澀,在他眼裡卻是特別可愛的,他
們就像是千百年未曾見過面的戀人一般,渴求著對方,那侵略性的親吻彷彿要將彼此揉入
血骨之中。
但青峰沒忘記現今的黃瀨仍是病懨懨的,就在對方將要呼吸不過來的前一刻,他適時
地拉開了一點距離。
「……小、唔…小青峰、」黃瀨漲紅了臉龐,眼神裡帶著不知所措,方才蒼白的肌膚
下頭透出了些許血色,這讓他看起來有種獨特的病態美。
「現在就走吧,」他在對方的耳畔旁低語。
「什麼啊、要去哪裡?」
「去外頭,」青峰一把攬過金髮少年的肩頭,他指了指一旁的窗戶,「我剛剛看過了
,從那裡爬樹下去應該沒問題。」
「欸欸欸──絕、絕對不行的!小青峰,這裡是醫院啊!」黃瀨聽了他的話之後有些
哭笑不得,從這裡爬下去就很是危險了,更何況他現今消失在病房裡頭的話,究竟會引來
多大的騷動實在可想而知,「而、而且我還穿著病人服啊──」
青峰不以為意的瞥了他一眼,「這我當然知道啊,你房裡總有一些日常用的便服吧,
還是制服也可以。」
他拉起窗簾,然後催促著對方換上。
「小青峰,真的要出去嗎?」黃瀨一邊聽話的換起制服,一邊遲疑的詢問,他望著對
方從容的背影心底滿是迷茫。
「……不然我剛剛把你的點滴拔起來是要幹嘛的?」
真是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待黃瀨換好了制服,青峰回過臉龐瞧了對方一眼,只發覺那傢伙正蹲在桌子前寫字。
他這乖巧的本性仍是改不掉,除了將棉被摺好之外,還再床頭旁的櫃子上留下了「我明天
就會回來!」的紙條,青峰看了只覺得好笑,哪有人偷跑還給別人留訊息的啊。
他們探頭出了窗戶,外頭寂靜而無聲,這裡是極為隱密的住宅區,此刻雖不算太晚,
但連路上都甚少有人走動,青峰見四周正好空無一人,向前一攀便捉住了樹木的粗枝,穩
穩地踏在上頭,他向下踩了幾下,這棵木頭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固許多。
他向下瞧了一眼,下頭的房間將窗簾拉得很是緊密,連一點光也不願透出。青峰回過
臉龐去對著黃瀨使了個眼色,戴著帽子的黃瀨遮掩住了一頭金髮,這是平時為了不要太過
於顯眼而做的防禦措施,他有些猶豫地跨出了玻璃窗,原本是想自己抓牢一旁的枝幹的,
但現今的他體力尚未恢復,手一滑差點什麼也沒抓住,幸好是有一條堅強的臂膀捉住了自
己。
青峰向前一把摟住了他的腰,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模樣。他笑他柔弱的就像個女孩子一
樣,是不是還需要公主抱才能安穩落地。
金髮少年聽了之後,一張臉氣得鼓鼓的,但卻又無可奈何,現今的他的確是手無縛雞
之力。
好不容易安穩地抵達地面,兩人早就已經給嚇出一身冷汗,幸好是沒有引起太大的動
靜。換了衣服之後的黃瀨能夠混入人群之中,他們沿著圍牆行進,來到醫院的正門口,裝
作是若無其事的,這時黃瀨突然有些詫異,既然換了衣服,那剛才怎麼直接從房門走出去
就好了。
青峰白了他一眼,病房外的護士們還有誰對他不熟悉的嗎?都在這裡住上一兩天了。
他哦了一聲,想想也是有些道理,黃瀨跟在青峰的身後,此時的他們已經走出醫院的
外牆,「出來了,那現在要幹嘛。」
「白癡,」他從鼻腔裡頭哼出了笑聲,「私奔啊。」
黃瀨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青峰扯住了手腕,使力的向前跑。方才的那句話語仍在他的
腦袋裡頭緩慢的消化著,而跑著跑著便就紅了臉龐。
他不知道已然想像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景,或許沒那麼夢幻,只是單純的手牽著手一起
走在黑夜裡頭,相當平常的。不遠處拂來清涼的夜風,將他們的外衣下襬吹得鼓脹,或許
兩人間會少有的靜默不語,因為光是此時此刻,便需要花多大的力氣去感受──
看著與自己膚色明顯對比的手掌,緊緊地扣住了脈搏處的位置,黃瀨能感覺到自己的
心臟劇烈的一突一突跳動著,他默默地望了那個背影一眼,不知道多久以來,他都是從不
同的角度看著這同樣的畫面,然而現今卻是他離對方最靠近的一次。
黃瀨不敢問對方究竟喜不喜歡他,直到現今他仍舊膽怯不已,害怕知曉那個意料之內
的答案,因此他寧可不要知道,乾脆就這樣下去好了──保持此刻的模樣,好吧,他就當
青峰真的是著了他的迷了。
想著想著他又不禁微笑起來。
「你該不會是再想我到底是不是喜歡你吧?」
「欸、那個……」他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這麼快就被猜中了,「…我、不…沒有…
…」
他緩下了腳步,最終在一個有著微弱路燈的小巷口停下,青峰與對方保持著一前一後
的位置,並未移動,他只是回過臉龐,輕輕地吻了那個傢伙一下,而後又迅速地轉了回去
。
「……我不會告訴你的。」
黃瀨瞪大了眼睛,而後便又笑了。
的確別再去想喜歡還是不喜歡的事,那太過於繁瑣,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方才獲得了
理解的釋然。
以往,他總認為自己是小心翼翼地珍惜著這段遙不可及的憧憬,如履薄冰,能夠立於
上頭是多麼不易且費盡氣力;久而久之,他選擇了放棄,不過一但捨棄了這樣的情感之後
,他卻又被困於冰上無法行動,無數的矛盾與苦楚不停擠壓著,進而產生了難以言之的無
助──
──然而,現今所想的一切都是不必要的。
他將薄冰敲碎,然後落入一片又青又藍的大海裡頭來。
* * *
68青黃日快樂!
因為平常青黃實在是太虐了,所以打算發一點糖
雖然是帝光青黃日卻寫了高中時代的青黃
希望大家別太在意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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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parent
http://osumiko.blog126.fc2.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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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7.224.28
推 verism:耶是青黃! 06/08 23:24
\青黃/\青黃/\青黃/
推 dynex10498:看到這文的字數就十分歡樂,看完就更歡樂了~ 06/08 23:37
謝謝XD 排完送出一看居然有這麼多頁,嚇我一跳啊
推 Maplelight:喔喔喔喔喔 「……我不會告訴你的。」( *′艸`) 06/08 23:39
→ Maplelight:p17一道"支柱" p37"形"成一道巨大的陰影 p42左翻"右"看 06/08 23:39
感謝挑錯字U////U
一口氣寫完實在有些疏忽啊> <
※ 編輯: ktakara 來自: 61.217.224.28 (06/08 23:53)
推 RayInHere:嗚嗚~ 看見得到好結局的小黃我都要哭了啊>///< 06/09 00:15
雖然很喜歡欺負小黃瀨看他哭,但還是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啊>////<
推 brulas:推!!好看!!!!!! 06/09 01:28
謝謝你(〃∀〃)♥
推 kaoru0423:好好看喔! 最喜歡青黃 雖然黃瀨很可憐 >< 06/09 09:38
謝謝!小黃瀨有時候真的很可憐啊(′・ω・‵)
推 fakeshadow:青峰你硬拉病人出來好嗎XDD 不過私奔很萌(喂) 06/09 10:43
他是做事都不考慮的傻瓜啦XDD 私奔的話是最好的(ry
推 lisa0106tw:喜歡這一篇(灑小花) 哭哭黃瀨好可愛(? 06/09 16:30
謝謝你(*′∀`*) 哭哭小黃瀨真的超可愛的啊!
推 yellma510:前面哭得好悽慘~看到私奔我笑爽了>W< 06/10 00:30
(遞面紙)我以為是不太虐的XD 所以放心的欺負小黃瀨一下 然後後面給點甜蜜的糖~
※ 編輯: ktakara 來自: 59.115.49.191 (06/10 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