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歷史] 秦吟 16

[keroman (崎路)]

聽見他似保證般的話語，高漸離終於願意邁出步伐，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向

花園深處，雖看不見，但高漸離只覺身旁花香清淺，便知道是梅。


「梅花。」


「喜歡梅花嗎？」


高漸離點點頭，嬴政便牽著他來到林中最大的梅樹前，並拉著他的手觸上

柔軟花瓣。「是什麼顏色？」


「朱紅。」

嬴政淡然答道，高漸離卻沒有察覺他語氣中的冷淡，只輕輕碰著面前的梅，深

怕讓花兒落下，見他小心謹慎，嬴政反是一聲冷笑，隨手便折下一枝梅放入他

手中。


高漸離接過梅枝，心下雖不解男人為何如此反應，但手中猶帶細雪的香軟拂過

面頰，仍是引動他清淺一笑，看著高漸離的笑，嬴政竟有些失神，反手便抽出

高漸離手中梅枝拋在地上，讓他突來動作驚得一愣，男人的氣息卻轉瞬逼近。


「再笑一次。」高漸離不知如何回應，只低下了頭，卻又讓男人強硬地抬起。

「朕命你再笑一次。」


他方才笑了？高漸離輕搖頭，再也笑不出來。看著他的動作，嬴政不怒反笑，

卻是高漸離聽不清的落寞。


聽見男人又折下一枝梅，高漸離握著手中新的梅枝，終於開口：「別再折了。」


「朕以為你還會笑。」


高漸離低頭不語，嬴政便牽著他緩緩往回走，一面走、一面說：「喜歡便折吧，

就折盡了也無妨。」


聽出男人語氣中無法掩飾的厭惡，高漸離大膽地問：「你討厭梅？」


男人沒有計較他無禮的稱謂，也沒有回答，只帶著他走回寢宮後便離開，高漸

離有些手足無措，許是看出他擔心神情，宮人便說皇上本就只是回寢宮稍事休

息，現下定是回書房繼續處理政事，聽著，高漸離雖略定了心，心頭卻滿是說

不出的疑惑。


宮人為他將梅插入青銅瓶中置於床邊，嗅聞著淡然梅香，高漸離竟也無心擊筑，

便就這麼楞楞地坐在床邊，連夏無且來到身旁也不知道。


「高大人？」


高漸離恍然回神，忙向著聲音之處點點頭，夏無且便一如往常的為他診脈開藥，

看著高漸離喝下藥湯，夏無且瞥向一旁梅花，忍不住笑著搖搖頭，聽見他異於平

常的聲息，高漸離放下未空的藥碗，夏無且正要出聲提醒，卻見高漸離以指在床

上寫下一個梅字，復而面向他。


「下官只是疑惑皇上為何會將梅花置於寢宮之中，並無他意。」


高漸離寫下疑從何來四字，夏無且看著，卻在說與不說間猶豫，但高漸離似乎相

當堅持，只捧著藥碗等著，見狀，夏無且無奈的笑了。


「皇上向來不喜梅花，還曾打算燒掉那座紅梅園，但因紅梅為先王所植，復又作

罷。」


高漸離又要寫字，夏無且卻搶先一步，說道：「高大人請先喝藥，藥湯涼了藥性

便失。」


高漸離卻搖頭，夏無且只笑。「高大人不怕下官稟告皇上？」


一愣，高漸離無法，只得仰頭喝盡餘下湯藥，夏無且接過空碗，又遞給他一杯清

水後便站起身，高漸離還想寫些什麼，卻聽見夏無且沒有離去，彷彿只是站到梅

枝之前。


「下官自言自語，還請高大人莫要見怪。」沒有理會他聽清與否，夏無且自顧自

的說道：「梅園乃先王為太后所植，然太后與皇上之間……」


話語未盡，夏無且卻不再說了，只向他告罪離去。高漸離撫著床邊梅枝，突然明

白男人為何厭惡那座梅林。


先王、呂不韋、秦皇身世、嫪毐、太后……想起男人語氣中的輕蔑與不耐，高漸

離低下頭，恍然不知自己為何為男人感到難過？



待得嬴政處理完國政時，夜早已深，為免驚擾樂師，他便在其他宮室中沐浴更衣，

回到寢宮，夜明珠迷暈光輝下，他卻遍尋不著為樂師所折的梅花，疑惑抬手，宮

人上前只說高漸離入睡前便命人將梅枝丟了。


丟了？嬴政想起高漸離在梅花前的愉悅淺笑，眼眸頓時一暗。


擺手遣退所有宮人，嬴政大步向前掀開錦被，樂師沒有反應，他扳過高漸離的臉

龐低聲道，「朕知道你沒有睡。」


高漸離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聽著嬴政問：「那梅花……是誰多嘴了？」


怕他怪罪其他人，高漸離忙忙搖頭，嬴政只是看著，復又低問：「高漸離，你同

情朕嗎？」


同情他身世不明、同情他天倫俱喪、同情連生身之母都拋棄的他，同情他……原

來什麼都不是！


同情……高漸離楞楞聽著，只覺心頭悲哀無可言說，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丟了那

梅枝、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為男人擔心，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怕男人傷心！


等不到他的回答，被觸及心頭最深處的男人猶如逆鱗遭拂的龍，狂怒而暴，他揪

著高漸離的長髮將人拉起，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得樂師耳中嗡嗡作響、又一掌，樂

師滾落冰冷地面，無力再起，男人靜靜走到他身旁，眼神彷彿看著最可懼的敵人、

又像是看見在趙國為質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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