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你需要休息。」
超人甚至沒有回過頭，仍忙碌於不斷跳出的視窗與算式。「妳知道我並不需
要。」
戴安娜覺得現在的凱爾像極了布魯斯，如果不是孤獨堡壘那麼明亮，她幾乎
以為自己還在那個黑暗的蝙蝠洞中。她知道某些情況改變了，雖然她不能具體說
明。
總有一些枝微末節隱藏在記憶的深處，卻被刻意的掩藏。超人為蝙蝠俠擋下
魔法攻擊後陷入沈睡，為了誰將進入夢境，其實瞭望塔裡有過極為短暫的爭執，
主要是她與蝙蝠俠，就魔法的防禦能力而言，她才是最適合的人選，但蝙蝠俠獨
排眾議，一如往常挑起所有責任，那時他說，是他的錯。
在言詞上，她總是贏不了蝙蝠俠，最後只能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躺上診療室
的床，就在沈睡的超人身旁，可其實她不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是什麼？超人的安危、
蝙蝠俠的安危？亦或是……
天堂島的先知曾告訴過她，夢境多麼美好，多少人類在美夢中耗損歲月卻什
麼也得不到，那時她問，那麼能不能不要作夢？先知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戴安娜曾聽見尚恩對著空氣說所有人心底都有某些被擊碎的殘缺，她知道這
句話是為蝙蝠俠而說的，但可能只有她認為所謂的所有人裡自然也包括蝙蝠俠，
於是在地球的深夜時分──所有人都在作夢的時候──她獨自一人站在診療室裡
看著沈睡的超人與蝙蝠俠，她擔心他們都不會再醒來，可又說服自己，蝙蝠俠會
帶回超人，她容許自己毫無理由的確信。
現在戴安娜終於明白理由，因為蝙蝠俠不信任美好，即使這個名詞就站在他
們面前。
「凱爾，不是你的錯。」
超人停頓了一會兒，眼前不斷旋轉的通道模組看起來居然有點模糊。「我不
能原諒自己，戴安娜，他就在我面前被帶走。」
「凱爾……」
「我根本不應該相信他、根本不應該留下他一個人！我們都瞭解他，他就是
會一個人扛起這些！」超人握拳砸向眼前的鍵盤，水晶震動了一下，幾組模型與
算式因此凌亂，但超人很快地將之修正。「抱歉，戴安娜。」
「不。」她想說的其實不僅是這個字，但她靜默許久仍只遲疑地說：「但那
是札坦娜……」
「那是敵人。」
沉默在孤獨堡壘中不斷蔓延，雖然混雜著敲擊鍵盤的聲音。
「回去吧，戴安娜，地球就交給妳了，畢竟……妳知道的，我現在沒有多餘
的心思。」
地球是多餘的心思。戴安娜看著從來不曾轉身的背影，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
的事要做。「我知道了。」
「謝謝。」
那一聲謝語比起剛才的道歉更微弱，彷彿揉合了心虛或無能為力。
女神沒有再開口，她離開了超人的孤獨堡壘，並在這時才發現堡壘的溫度那
樣宜人，對人類而言的宜人。
戴安娜閉上美麗的眼睛，終究沒有對身後的鋼鐵之子說瞭解蝙蝠俠的人中不
包括她，也不包括任何人，只有超人。
克拉克沒有仔細去聽戴安娜離開的聲音，眼前紛亂的算式就佔據他全部的心
神。
布魯斯在自己身上安裝了發射器，但無論是任何因素的影響，訊號極其微弱，
甚至就在消失的邊緣，超人用盡孤獨堡壘的能量只為了維持訊號的完整，但布魯
斯不在這個已知的空間，載著騎士的白色雪橇飛過層層魔法，他必須嚴謹計算並
做出唯一的正確通道，才能在不破壞每個世界的平衡之下到達布魯斯身邊。
明明應該專心，可是他的眼前總是靠著雪橇的布魯斯，他面無表情，俊美的
蒼白臉龐竟與身旁的冰雪女王看來驚人的相似，超人在那一瞬間感到萬分恐懼──
人們總說他是鋼鐵之子，但他真的聽見碎裂的聲音──彷彿曾靠在他懷中的騎士
已經停止呼吸，就像一尊真正的雕像，或是屍體。
「布魯斯……」
孤獨堡壘克盡職守地運算大量複雜公式，電腦及各式魔法或科學器材運作的
細微聲響突然間變得異常清晰，他仍然能聽見世界各處的微弱祈禱，卻再也聽不
見屬於騎士的心跳聲，克拉克閉上雙眼，然後又睜開，繼續他的工作，不去想哪
些男童撐了多久，布魯斯又能撐多久？
更不願去想……
三天後，超人成功開啟通道，他簡單地向瞭望塔報備後便打開通道，毅然決
然地踏入，絲毫不管身後跟著來的眾人，無論他們的理由是阻止或幫助，他都只
有一個目標：布魯斯。
通道的開口是一處廣大雪原，他們看見了冰雪女王的宮殿，超人沒有等待其
他人，獨自高速飛了過去，這座宮殿沒有鎖，強力如刃的風與雪就是它的守衛，
但沒有任何東西能擋住超人，他進入宮殿時甚至來得及看見冰雪女王的長袍彎過
轉角。
超人衝上前，進入那寬廣、空洞並且寒冷的宮殿時，他只看見倒在地上的布
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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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終於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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