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日 雨
布魯斯的心情非常差！
高譚厚重的雲層彷彿隨著生悶氣的韋恩少爺越過了一道海灣，正歡欣鼓舞地堆疊在大
都會的上空，時而閃過的電光掩映在雲內，沒有雷聲，濕而悶的空氣像是昨晚宴會上某名
模的口紅，就這麼張揚跋扈地黏在布魯斯的面頰上，他卻必須為此歡愉並放蕩地扯開誇張
笑靨。
偶爾，只是偶爾，布魯斯不得不承認，那般裝瘋賣傻也有某種程度上的愉快。
若不是高登傳來小丑再一次流竄於高譚市內的消息，或許他會和那已記不得姓名的金
髮名模來上一場貨真價實的激情戲碼，哪怕他三天前為了將小丑送進亞克漢而受傷的肋骨
還在隱隱作疼。
藍寶堅尼在這座本該滿溢陽光的城市中劃開一道不及捕捉的流痕，布魯斯踩踏油門的
動作宛如昨日蝙蝠俠踩上小丑胸口，他本該捉住他了，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毒氣！
如果沒有那聲槍響、如果不是珍珠落了一地……老天，他甚至吼了阿爾弗雷德。
或許是幻覺、或許他在作夢，但他確實記得管家無奈的微笑，甚至聽見他背過身子後
的低聲嘆息，而那背影……竟已有些難以形容的老邁，雖然阿爾弗雷德掀開厚重窗簾與被
子的力道依舊，每日的優雅嘲諷亦不失水準，但非假日的今天韋恩少爺居然能在他美好的
大床上看見時針指向十二，且隨之而來的咖啡裡有雙倍煉乳不說，現在他肚子裡還裝滿了
巧克力小甜餅。
即使是布魯斯‧韋恩，高譚的天之驕子、黑暗騎士，就算他的心當真如他所深愛的城
市一般沈重晦暗，也不得不因口腔間仍瀰漫的甜美香味而柔軟。
眼角掃過一個熟悉的商標，向來發揮良好的藍寶堅尼再一次證明了它的性能，完美的
甩尾安靜凜冽，韋恩少爺帥氣地丟下價值不斐的名車，毫不在意隨之而來的罰單，甚至不
忘朝那黑人女警送上一個花俏的媚眼。
布魯斯記得這家店，不外送且限定每人一份的巧克力布郎尼及手工果醬，均曾在老者
嘴裡洋溢著無可言喻的芬芳，作為致歉的禮物應該很恰當。
雖然布魯斯‧韋恩的名字尚未能在大都會裡得到如同高譚的VIP待遇，但出眾的外表
仍然讓韋恩少爺嘗盡了甜頭，無論是店裡的招牌糕點或是淋上手工果醬的冰淇淋，甚至是
甜點師傅彷彿沾著巧克力的雙唇，都讓這個屬於布魯斯的沈悶午後染上了點難得的歡快。
如果天空沒有在他踏出店門的那一刻降下傾盆大雨的話。
他沒有帶傘，而甜點師傅的熱情也讓他不想再回到店裡，看看雨勢，布魯斯判斷等他
衝回車裡再回到韋恩大宅，身上淋濕的程度大約就等於阿爾弗雷德的沈默長度，然後，喔
……明天的小甜餅大約沒了。
用風衣裹住紙袋的布魯斯正打算衝入雨中，卻不知是誰突然拉住他，害得他懷中的甜
點險些就全翻到了地上。
「呃，我很抱歉……」
就算雨聲大得像是隔絕整個世界，就算他很累、身上還有些昨日的傷口，布魯斯依然
不能接受有人就這樣鬼魅般的出現在自己身邊，他甚至連這陌生人朝自己伸出手都沒有察
覺，若換成是高譚的深巷，他恐怕早被剝個精光了！
對上韋恩少爺盛怒藍眼的是一副二十年前也不曾流行過的粗笨鏡框，以及隱藏於平光
鏡片後的驚奇。「韋恩先生？」
面對刻意駝背卻仍舊比他高上一點的男人，布魯斯‧韋恩居高臨下的姿態與倨傲的眼
神簡直不可思議，更不用說韋恩少爺甚至沒有紆尊降貴地問他是誰，單是沈默便足以說明
一切。
「克拉克‧肯特，我是星球日報的記者，我們曾在一場宴會上見過。」於是克拉克只
好簡單的自我介紹，並利用空著的手將本就足夠厚重，在沾染水氣後更是糟糕的頭髮往前
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天韋恩少爺的眼睛幾乎如狼一般的銳利，即使真正擁有X視線
的是自己。
猜測韋恩少爺將會維持一貫的無禮，克拉克直接將手中的折傘送到他面前，甚至說了
聲請，但布魯斯只是看著那把傘沒有動作，直到克拉克想著是否乾脆將傘塞進韋恩少爺手
中時，他才用慢條斯理卻光芒閃閃的方式穿上風衣，當然，原本在他懷中的紙袋正在小記
者手上，然後他才打開了那把又重又舊並且黑漆漆的傘。
「我想想，一個專訪機會？」
克拉克突然覺得沈默不語的韋恩少爺比起眼前這個笑得無比甜蜜的花花公子更好應付
。「不，只是一把傘……」
「相信我，你會需要的。」
拋下這麼一句話，布魯斯撐著傘走入雨中，當他心血來潮回頭時，裝飾程度遠大於實
用的雨棚下已經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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