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人啊，都有自殘的一面。
心啊，通是不自主的痴。
口中唸的、腦子想的、雙眼望的、真正愛的──是否便是掛在嘴?的甜？
人，最愛欺騙自己，妄想一切；而我……竟是那中之最！
非是如此，我又何必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來到朝思夢想的伊人身旁，只盼對伊人低語一聲：
「我願意。」
那人……聽嗎？
口中唸的、腦子想的、雙眼望的、真正愛的……是我嗎？
或者──是我太愚？
願意沉淪伊人的笑顏裡，醉得不願醒？
有時，也該給我一個機會，說說那時我的選擇為何是他？
琥珀色的眼瞳黯淡了，一抹笑意染上唇畔，只為伊人。
依是一身雪白的裝扮。
不變，千年；來世，一樣。
立於初遇之地，眼波流轉間，摻了抹淡不能再淡的憂急。
本就──不該來，可今夜偏是心緒難安，令人惶惶然，無法自主，難以自抑。
與他的約定啊──
獨坐石上，道聖陷入一陣沉思。
忽爾，清風吹拂，熟悉的氣息傳入，在道聖還不及反應之時，背上已多了一抹溫熱。
「龍首！」他低呼，身子顫抖不已。
「噓──我是很樂意在床上看你為我癡狂的神態，並非現在……」低啞著聲，他在他情人耳邊喃喃低語，煞是另一番調情。
「你……」頓時，一抹躁紅湧上，道聖雙頰竟是紅熱似火。
「好久──不曾與你一同賞月了……」是很陶醉的聲調，龍首將伊人的風采一一收藏心底。
「嗯。」似是認同，似是妥協，總之，低下眼眸的道聖連忙別過頭去掩飾沒來由的心慌。
「有千年了……」龍首，說著意味深涵的語句。
道聖不應，只默然聽著。
「那時的月，與現在一同圓嗎？」似是問天，又似問地，是問著眼前的伊人，還是終其一生，破敗的自己，求伊人明瞭嗎？
他寧願──
「……仍願意一聽我的心願嗎？」
慌、慌、慌！為何他的心緒愈來愈慌！越來越無法自持？不懂……不懂啊──
「我的情人啊──性如冰，面如玉，真真難纏。」淡看著道聖的側臉，壓抑自己急促的呼吸，不曾卸下的脆弱卻在凝視他的同時傾洩而出……「不肯聽我言，處處絕我意，真真傷心。」
為何眼前一片模糊？為何聽不見任何聲音？明明在身邊，卻遠如天涯？龍首，你──
「千年前，輪迴後，都是一樣──一樣……」
求什麼？他求的是什麼？他不都給了？他還要什麼？
「你永遠不懂──那最好。」
聞言，他的心跳頓時漏跳一拍。
「忘了我，也許你會比現在快樂……」頓了下，悲淒的笑意卻直奔嘴角，「有多久──我不曾看見你的笑顏了？」
言未竟，道聖已搶先一步，脫口道出：「別說了！這一點都不像你！」
「汝……又了解我多少？」
為何，竟是如此拒人情意的語句？
太不尋常了!!龍首，你──
埋首他肩上，不允准他轉過頭來，只為──「有時……我真慶幸，前世之事你未曾憶起，能自在做你自己，不受情感束縛，而我……卻慶幸我記得，因為……」
當胸前的鮮血流盡之前，至少讓他記得伊人的容顏，畢竟──他不曾如此用心看著自己所愛。「──我證明了我的選擇並沒錯……」
清風呼嘯，蕭蕭然。
「龍首？」背上的溫暖突然失了溫度，為何？
「龍首？」再次呼喚，卻是悲痛的瘖啞了聲。
「龍首?!」
一直不敢回頭，怕事實成真。
一直不敢面對，怕他會離去。
掩住雙眼，冀盼那只是假，是他在與他說笑，是他無聊的捉弄，是他一貫的戲謔──
是他……是他……
為何，來不及說？
為何，不聽他說？
為何──要自己默默去承擔一切也不願他背上叛道之名？
醒醒啊，龍首？
我的狂放姿態只有你瞧的見！我的羞澀神態只有你看的到！
醒來啊！龍首？
別放下我一人，我怕啊……
我記得──我全都記得！
千年前，千年後，不變，不變!!
我怕──怕你放手啊……
※ ※ ※
雨勢滂沱，打在臉上的雨水如針難耐，然而他的神情卻分不清是為手刃仇敵痛快，亦或弒師之名悲痛？
他明白，儒門世代交替的時候到了，而他，是唯一繼承之人。
哪管是天意，亦是前人之安排，從今往後，只會賸他一人。
為何他感覺不到一絲暢快感？
方才的對戰，勝負分明；他想不清，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而自己，又是對他抱持何種感情？
「龍宿。」雨中，另一人踏雨而來。
抬眸，卻見他悲痛欲絕的眼。「汝──」
「吾師……仙逝了。」雖說的淡然，但在見到師尊倒臥在另一人的懷裡之時，他仍是震驚的無法自己。
「嗯？」疑惑，頓奔上眉山。
而那人，竟是──儒門龍首！「龍宿，我需要靜一靜。」
「嗯？」手中的劍還淌著血，腦中思緒雜亂無序。
「別了。」淡淡的轉身離去，特意別開頭去不看他懵懂的眼，有時，混亂的感覺連他也無法釐清？
無法預料的是，此一別，竟是睽違數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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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冥伶。
一瓣，一花蕊，顏青綠，尾端印染桃紅。
似血，卻不豔。
平凡，又帶點恬淡。
蘭，冥伶。
冥伶，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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