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kaycaulis (星鑄熾光)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遺忘的距離(13)
時間Fri Jan 2 23:22:56 2015
※ 以下內容與真實的團體、事件皆無相關連,也與任何立場無相關連。
※ 充滿作者虛妄的幻想。
張定律停好車打開車門時,正好看見鄭綸拎著早餐從後頭走來。
「鄭綸,早。」
鄭綸無視,越過他身邊,一腳跨進大門時突然轉身,「你來幹嘛?」
「今天鄭弦得回診,還有一些手續需要辦理。」
「他的記憶什麼時候會恢復?」鄭綸將大門關上,站在門外與他交談,音
量不大,顯然怕左鄰右舍,又怕屋裏人聽見。
張定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聽說你升教授了,恭喜。」
以鄭綸三十歲的年紀能於麻省理工這種名校任教授的例子並不多見。張定
律知道他在物理學方面頗具名聲,據說還名列諾貝爾獎的候選人,至於研究什
麼他是完全的門外漢,根本記不住那麼複雜的名詞。
鄭綸從小被測出的智商超群。雖然是在台灣,卻是接受美國方面特別資助
的遠距教育,七歲跳級唸國中,八歲唸高中,十一歲唸大學。是鄭家最出類拔
萃的一個孩子。
鄭純也不遑多讓,走天文方面的她,目前在中研院任職。
可以說,鄭家人沒半個是省油的燈。就是族譜攤開來隨意望去九個科學家
、十個學者、一百個教授那種斐然世家。
除了鄭弦。
「那是我應得的。」鄭綸皺眉,揮揮手表示沒什麼,「本來爸媽已經動心
要移民,就等把房子處理好,現在鄭弦這樣的狀況,打亂了我們家的計劃。昨
天他又亂砸東西,把手機砸壞了,還整晚沒睡在房間走來走去,爸媽年紀已經
大了,他們承受不起這種恐懼。」
「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張定律微愣,低聲下氣的道歉。「我只是想
你們有必要知道鄭弦現在的狀況,他的記憶不是順時針而是亂跳的,如果你們
可以談談,對他恢復記憶會很有幫助。」
「鄭弦已經不是鄭家人。」鄭綸說出這句話時,格外的冷漠,「我們已經
很厭倦幫他擦屁股。既然你跟他結婚,他就是你的責任。」
張定律頷首,虛心受教,「我明白,今天我會試著勸他回家。」
鄭綸反而一臉不豫,凝視張定律略帶憔悴卻充滿希望的臉孔,「現在鄭弦
這種狀況,你還敢他在一起?我聽姊說你有去小套房看過,還不夠說明他是個
危險人物嗎?誰會……」像是注意到聲音揚高般,他壓低聲音:「誰會在槍械
管制這麼嚴格的國家有那麼多槍?我在美國也只有一隻手槍護身,但那是美國
。在台灣除了黑道誰這樣?不,黑道也沒他火力強大,他是想攻進總統府吧?
」
「鄭綸,你這個嘴硬的毛病再不改改很難找得到對象。」張定律嘆息。明
明是個心軟的好孩子,卻因為那張嘴人緣不好。
鄭綸臉色變幻不定,嘴裏罵咧咧的像是在怪張定律不識好歹,最後忍不住
問:「萬一哪天他揍你像砸手機一樣,誰能幫你?」
張定律釋懷地笑笑,「他不會。」
「你怎麼知道?」鄭綸找回自己專業的形象,推推眼鏡,質問。
張定律不知該如何解釋除了那次強暴之外,鄭弦從來沒揍過他,不是打不
過,而是鄭弦很珍惜他這個兄弟。其後他倆關係轉變,雖然飽受噩夢糾纏,偶
爾會克制不住衝動砸壞東西,性愛可能粗暴了些,卻從來沒真正傷害過他。
「他就是不會。」他只能強調。關於兩人相處的細節他還沒有厚顏到對著
人家弟弟講清楚,說明白。尤其是這個弟弟還很反對他們。
「反正你們兩個都是變態,正好一對。」鄭綸有些自討沒趣,推開虛掩的
門進屋。
張定律跟著入屋,只見鄭父坐於客廳沙發正在看報,鄭綸已經走進廚房正
在分配早餐。
「鄭爸,好久不見。」
鄭父折好報紙,「鄭弦還在睡覺。坐。」
張定律聯想剛剛鄭綸的指責朝鄭父鞠躬,「對不起,鄭爸,是我沒好好照
顧鄭弦。」
鄭父想到的卻是昨晚鄭弦說的話,深深一歎,疲累道:「你們的事,我跟
你鄭媽也管不動,鄭弦向來說風是雨,想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住,現在你們都
結婚了,雖然台灣不承認,可是鄭弦是法國籍,你們的婚姻是合法的……」話
至此,鄭父有種多說無益之感,「總之,好自為之吧!」
張定律鄭重收下鄭父的託付。「我上樓看看他。」
他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稍一欠身便上樓去,一上樓,還沒敲門,鄭弦便拉
開門,穿著整齊,連行李箱都準備妥當。
「你來了。」鄭弦將行李箱交給張定律。
張定律怔怔接過,「你要跟我一起住?」
「我記得我家東區還有個小套房。」鄭弦挑眉。
張定律拉住他的袖子,要求:「跟我住。」鄭弦瞇起眼,瞪著他的手,張
定律毫不退讓,重覆:「跟我住。」
鄭弦揮開他的手,三步併兩步下樓。
張定律拖著行李箱跟在他身後,下樓時只聞鄭弦正在問:
「爸,東區小套房有人住嗎?」
「小套房賣了。」張定律搶答。
獨自在客廳等他們的鄭父點頭,「賣了。」
「哦。那我去住旅館。」鄭弦聳聳肩,也不是很在意。「昨晚很抱歉,讓
你們沒睡好。」
鄭父頗為尷尬,「弦,我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口裏雖然這麼說,卻
無法再留下鄭弦。
鄭弦疏離地揮揮手,與方才鄭綸朝張定律揮手的動作如出一轍。「我知道
。是我的問題。我去回診,再聯絡。」
鄭父望向張定律,一言難盡。
張定律比鄭父更加窘迫,除了點頭跟笑,也找不到話。
「要滾快滾,少在那邊讓爸媽愧疚難過。」
「我跟我爸講話跟你什麼關係?」鄭弦壓抑整晚的火氣像找到發洩的出口
,直朝鄭綸噴發。
「現在是誰把自己搞得一團糟要爸媽收拾的?」鄭綸面對鄭弦就像面對仇
人,不停的攻擊攻擊再攻擊,「是誰受傷失憶忘記自己老早跟我們斷絕關係,
還厚顏無恥的黏上來,你早就不是鄭家人,留你一晚都是我們太過善良!」
「收留我的是爸媽,不是你。」鄭弦冷笑,「你要當家做主還得排在鄭純
後頭,別以為吼得大聲別人就會給你糖吃。」
鄭弦意有所指,諷刺鄭綸幼稚。
鄭綸氣到漲紅臉,「那糖本來就是我的!是張大哥給我的!」
「為了一顆糖不把我當大哥,全世界只有你一個。」鄭弦樂得。
「我巴不得沒你這個大哥,你自己變態就算了,還把張大哥也變成變態,
自己人生失敗還拖別人下水,你以為我們是親人就一定得替你收爛攤子嗎?」
鄭弦備足火藥正待回擊。
「鄭綸。」張定律的聲音很輕,但成功阻止鄭綸說出更多傷人的話。
鄭綸不甘地瞪眼鄭弦,表明他是看在張定律的面子才罷休。
「現在是你姓鄭了?」鄭弦還沒玩夠,張定律卻把他的玩具搶走。
「你肯讓我姓嗎?」張定律出乎意料的回應讓鄭弦啐了聲。
「走了。」鄭弦戴上帽子轉身往大門去。
經過玄關時,鄭母恰好從外面運動回來,正好與鄭弦相撞,鄭弦眼明手快
地伸手攙住鄭母,「媽……」
鄭母卻以為鄭弦要打她,「不要!」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盛裝熱飲的鋼瓶往
他頭上猛力砸打,鄭弦來不及閃避,閉上眼微側身,正想直接承受,卻被身後
的力道扯開,只聞得「砰」得一聲,伴著鄭母跌倒的痛呼。
鄭弦倒退幾步堪堪穩住身體,只見原本跟在身後的張定律此時站於身前,
彎身拾起鋼瓶將之安放於地,一手摀住頭,一手扶起鄭母讓她坐在屋外的長凳
,輕聲細語地問:「鄭媽,您還好吧?」
他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手腕還殘留著張定律留下的溫度,熱得像火
一樣灼燒他的皮膚,滲透血液,將之帶至四肢百骸。整夜躁動的心緒奇蹟似地
平靜下來,一縷難以宣之於口的慾望星火悄悄點燃,鄭弦驚恐惶惑地將之掐滅
。
鄭母扶著腰,待痛楚過去,睜眼見是張定律扶她,又見他滿頭血,臉色刷
白,「你、你快去看醫生!」
張定律一臉惑然,「沒事,有點疼而已。」
鄭弦扳過張定律的肩,見狀正色,手抬高,按壓住他的手,但血滲過指縫
順著髮往耳朵脖子流,根本不是按壓便能止住,於是他朝裏大喊:「鄭綸!」
鄭綸與鄭父衝出屋外,看看鄭母,鄭母忙揮手說沒事,要他們看張定律。
「怎麼了?」張定律還一頭霧水,掌心感覺到濕潤,笑道:「流點血,有
點疼而已。」
「閉嘴。」鄭弦脫下上衣,按住傷口,「鄭綸你把醫藥箱拿出來。開車。
」
鄭綸點頭轉身拿車鑰拿醫藥箱。
「媽也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鄭弦下令,沒發現自己的眼神像要殺人
一樣讓人心生恐懼。
鄭母瑟縮了下,往鄭父懷裏靠,鄭父稍稍阻去鄭弦的視線,「檢查一下也
好。安心。」
一行人匆匆忙忙出門,鄭弦在車上幫張定律做緊急處理,稍稍止血。
所幸鄭家離醫院很近,一大早車流也不多。待送急診,一切處理就緒,鄭
母確定沒事由鄭父鄭綸先送回家,張定律則留下陪鄭弦等待拿藥,鄭弦才氣急
敗壞的責備:「你頭鐵打的,這麼敢?」
張定律略帶赧然笑了笑,「我只是拉你太用力,止不住身體就往鄭媽那邊
衝。」
「假英雄。現在可好,縫三針,開心嗎?」鄭弦輕按他被包紮妥當,微微
滲血的傷處,想到醫生為縫傷口理出的圓形禿,不由覺得好笑。
「嗯。」張定律笑容可掬,閃瞎了鄭弦的眼。
鄭弦輕咳兩聲,「謝了。」他知道母親怕他,卻不知道情況嚴重到靠近她
她便有如驚弓之鳥,他不曉得以前自己幹過什麼,但砸手機掀桌肯定跑不掉,
母親哪見過這種陣仗害怕是應該的。只是,他也難以控制自己。結果卻累及無
辜的張定律。「我媽那樣是我的錯,你別怪她。」
「怎麼可能怪?」張定律正為能保護鄭弦欣喜難抑,鄭母的反應過度又算
得上什麼。「你的傷還沒痊癒,要是被打中不知道會起什麼變化,你怎麼就呆
呆站著被打。」
鄭弦無言。不願道明是因鄭母的推拒讓他反應變慢,更不知該怎麼面對張
定律,「你這樣能上班嗎?」
「我今天請假。」鄭弦那些個跨國轉院回診的手續沒個一天是跑不完的,
而且回診後很多檢查都要重做,再加上還有保險跟一堆有的沒的拉里拉雜的証
明以及瑣碎的行程,張定律請一天都不夠。
鄭弦煩躁抹抹嘴唇,「剛剛你也看見了,我媽很怕我,鄭綸一定跟你說過
我的事。你確定還說那種我跟你住超過四年相安無事的謊嗎?」
「我沒有撒謊。」張定律再肯定不過地重重點頭。
見張定律毫無防備一腳踩進陷阱,鄭弦感覺不到開心,「那沒有妻子是怎
麼回事,你先解釋清楚。」
張定律聞言低頭,「就是沒有妻子。」
「那那場車禍綁架是怎麼回事?我跟你千里迢迢穿著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
禮服開在路上面等著被撞車綁架?」
「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被車撞昏迷,什麼忙也幫不上,害你變成現在這樣
。」張定律抿白的唇,頹懊的神情訴說著沉痛與悔恨。
鄭弦頓感跟張定律根本不在同一個頻率上對話。雞同鴨講好歹還會嘎咕個
兩聲,張定律是完全把話題扯遠。
「張定律,你老實回答我,我老婆是我幻想出來的對不對?」鄭弦不得不
這麼想,旁人與手邊物事的証實,都比不上張定律的一錘定音,畢竟他的狀況
他自己知道,即便有記憶也不是絕對可靠。
「法國的醫生說可以讓你多看報紙電視,多多知道這些年發生什麼事,溫
和的刺激你的大腦,但關於你自身的事情,最好還是讓你自己想起來。」張定
律沒有正面回答,理由冠冕堂皇的讓鄭弦想蓋他布袋拖到角落一頓好揍。
張定律看起來比他更加沮喪更加失望,好像他比任何都希望他能恢復記憶
。
珠寶店的店員說的話再次浮現。
恐懼爬上咽喉,鄭弦不知道時經五年,他能卑鄙到什麼程度,又能沒底限
到什麼程度。他不由不希望面對那大家對他描繪的「幸福未來」。
「如果我怎樣都想不起來呢?」鄭弦突然很希望時光倒流回到早上,乾脆
被母親砸成植物人算了。變成植物人就不用在想與不想之間徘徊,也不用在猜
臆與欺暪間遊移。
「不會的。」張定律滿是希望的勸慰,「假使真的無法恢復……我、我們
也會陪著你。只能認命。」
認命那句話是謊話。鄭弦明明知道他在說謊,雖感厭惡與排斥,但他卻毫
無由頭的信任。什麼樣的交情會讓鄭弦在失憶後,還能全然信任張定律,他自
己也無法解釋,更不敢過度解讀。
消失的記憶只隔一層面紗,揭去的勇氣卻遠遠在萬重山外。
鄭弦一出電梯,身體便自動轉左面對左邊那戶大門,接著取出鑰匙將他在
法國想不通用在哪的那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完全契合。
不用腦袋憶起,他的身體知道這是屬於他的住處。
他在玄關脫鞋,拉開隱藏式鞋櫃的門,將鞋放進它該在的位置,把室內鞋
拿出丟地穿上,動作一氣呵成,甚至他還能把張定律的鞋拿出來給跟在後頭的
張定律換上。
張定律面露笑意,「你的嘴巴大到可以塞蘋果。」
「我記得……」他什麼也不記得。卻很篤定的說:「這是我家。」他像找
寶藏似地彎腰在鞋櫃下方某處拿出兩個腰包以及一個專門放食物的背包,「逃
難包。裏面的乾糧快到期了,得換。」他疑惑地看著它們。
為什麼是兩個?
他瞥眼笑容滿面、充滿自信的張定律,將逃難包塞回原位。
一進客廳,他走向其中一幅高抵天花板,底及地的臨摹狂草的書法畫,從
後頭摸出幾樣物品,別人看可能覺得是垃圾,但組合起來便是一把槍。
不由自主地,他轉頭看眼張定律,後者正好奇地望著他手中的零件。
沒打算解釋的鄭弦把東西重新藏好。
書法畫後面是個櫃子,除了零件外還有DVD與電玩光碟,DVD有電影、影集
,還有一些寫著日期與場合的自燒DVD;電玩光碟大多是運動與益智遊戲。
鄭弦很肯定是他在玩的。
沙發組很新,不出三年。電視音響也都很高檔。
採光良好的落地窗外有個陽台,有幾盆常綠植物,還有一張躺椅,閃過腦
海的幾個兒童不宜的畫面讓鄭弦把窗簾拉上不願再看。可就連窗簾他也殘存與
人歡好的片段。
「陽光太刺眼嗎?」張定律上前將紗簾拉上,掩去些許陽光。
鄭弦沒回應,逕自走向另一邊的廚房。
廚房與客廳只有一門之隔,採透明拉門設計,待在客廳便能輕易看見廚房
的動靜。
鄭弦在廚房摸出一些同樣能組合成槍隻的零件,他看眼站在拉門旁邊的張
定律,「你知道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的嗎?」
「不知道。」張定律答得很快,他的好奇疑惑是針對鄭弦藏的時間而並非
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什麼也沒問。身為中華民國還當過兩年兵役的役男,
他是拆組過槍械的,雖然現在叫他拆組不可能,但他也沒到認不出來那些零件
的程度。
張定律的謊言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但鄭弦卻不怎麼生氣。「房子是你
的?」
「是文馨的房產,算是你們的員工宿舍吧!你前兩年的尾牙抽中的。」
鄭弦點頭表示聽見,「那之前我們住哪?」
「在我工作地點附近的舊公寓。」張定律遲疑地問:「你想過去看看嗎?
」
鄭弦才想說些什麼,脫口而出的卻是:「……里長……鄰居投訴……隔音
很差……很吵?」搞不清楚為何對舊公寓有此印象的鄭弦,見到張定律略為蒼
白的臉瞬間爆紅。
「我帶你去你房間。」張定律轉身便走,活似身後有鬼在追,沒瞧見鄭弦
像見鬼一樣的駭然神情。
張定律所稱鄭弦的房間顯然是主臥室。
置於門旁牆邊的King Size大床舖的是大賣場都能買到的藍色系,鯨豚圖
案的床單,以及同色系的棉被跟枕頭套。
深藍色的壁紙與黃色省電燈泡,除了床頭櫃與未靠牆那頭擺放的閱讀枱燈
沒有多餘擺設,的確是鄭弦能想像的自己的房間。
「主臥還有個更衣間兼衣物室。」張定律打斷鄭弦腦中的畫面,拉開對著
床尾的拉門,「衣服什麼的都在這邊。」
更衣間有兩道門,另一道通往浴廁。
浴廁同樣是兩道門,另一道是直接出入口,採乾濕分離設計,靠外的牆頂
有個可供一個成年男子出入的通風天窗。
鄭弦盯著天窗,爬上馬桶,發現牆上貼有掛鈎,平時用來懸掛雜物,緊急
時可勉強用來支撐踩踏,天窗外應該有可供踩站的雨沿。
關於浴室,鄭弦有更多斷簡殘篇的畫面可供撿拾,但他漸漸感到不耐煩。
這些畫面都有一個共通點,他永遠不知道跟他對話的人是誰,永遠看不清
楚那個「未來」與自己共度的人的臉孔。一閃而逝的畫面都只留下濃烈的甜蜜
,只給「現在」的他滿滿的空泛虛幻,讓他搞不清楚到底是真實抑或幻想。
「鄭弦,你頭痛嗎?」張定律伸出的手被鄭弦揮開。
「我不想住這。」不管對方是誰,他都不想再探究。可不可以給他一個安
靜獨立的空間讓他向下沉淪,他再也不想往上爬,再也不想「幸福」,可以嗎
?
「為什麼?」張定律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鄭弦為什麼突然發脾氣。
他能說是因為未來的自己太幸福對照現在的自己有夠悲慘嗎?「滾開!」
張定律受傷的表情讓鄭弦呼吸一窒,下意識抓住他的肩,卻不知道接下來
該做什麼,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抓住他。
「鄭弦,如果你覺得我礙眼的話,我會離開,但是我看你在這兒很自在…
…別走,好嗎?」張定律小心翼翼地問。
張定律的神情有如履薄冰,有懇求,有掩藏不住的情感,就是沒恐懼。
鄭弦喉頭乾澀,「為什麼?」
張定律以眼神表示疑惑。
鄭弦艱難的問:「你為什麼不怕我?」
他不懂張定律在堅持什麼,在法國的時候他的情況還不是最糟的時候,此
時雖然是清醒的,他也不保証哪時會失控。在鄭綸的厭惡、父親的為難以及母
親毫不掩飾的恐懼下,張定律怎麼還會如此鎮定?
張定律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小聲的說:「你別覺得噁心。」
這話一出口,鄭弦便明瞭張定律想說什麼,卻更加迷惘,「很多人說過愛
我。她們的愛都是有要求跟期限的。奧黛麗也說過她愛我。但是我沒辦法給她
想要的幸福,我甚至沒辦法跟她談心。」
只有張定律始終如一,這般全心全意的奉獻是哪門子的獻教精神?他又沒
創教!
張定律張口欲言,被鄭弦打斷,「如果你因為之前那件事對我有愧疚大可
不必,我既然沒去報警你也沒去自首,事情都過那麼久了,追訴期老早過去。
要是介意的話你還不如多捐點錢給NGO或是公益組織,當為日後下地獄積點陰德
。」
先前會針對他只是發洩不知從何而起卻不斷焚燒的憤怒。簡言之,就是把
他當出氣筒。他很清楚很多怒氣的源頭與他都無關,即便是始作俑者,即便是
造就如今自己的火種,會變成這樣的肇因更多是自身的緣故。
張定律只是做錯一件事,也對「未來」的自己贖過罪,沒有必要再對「現
在」的他贖第二次罪。他還是那句老話:如果張定律以為他很安全過度靠近哪
天被他殺了也不足為奇。為了一個稱不上憎恨的人坐牢真的很蠢。
「我是後悔沒有勇氣跟你表白,反而用最爛的手段把你推開。我是愧疚我
用那種行為傷害你,可是那跟我留下來沒有關係,我留下來是因為……」
「閉嘴。」鄭弦不想聽,總覺得張定律要是說出口他不知道會有什麼恐怖
的反應。
也許,也許會拿菜刀砍人;又或不用菜刀,只要張定律不反抗他甚至可以
直接扭斷他的脖子;又或著是……緊緊抱住他,親……吻?
腦中有許多原本模糊不清的畫面漸漸清晰,鄭弦拒絕想起來,不由自主的
顫抖,不由自主的放緩語氣:「你什麼都不懂,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那個我
已經死了。」
「你沒死。我不會讓你死。」張定律難得強硬的表明立場。
鄭弦迷惘地看著張定律,無法口出惡言,無法回應。
只好,不再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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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文章中出現過的曲目或是樂器,有興趣的大大可以點連結去聽。
其後隨文章內提及再行增加。m(__)m
一、Tears For Fears〈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
http://youtu.be/ST86JM1RPl0
二、烏德琴的聲音
http://youtu.be/VAWPTJGN-Wo
http://youtu.be/WUceJK8n9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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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3.118.25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20212179.A.FE1.html
※ 編輯: kaycaulis (114.43.118.25), 01/02/2015 23:25:09
推 zaoa3345678: 先推在看~~ 01/02 23:24
→ kaycaulis: 好驚險!幸好沒修到大大的推文>< 請慢用^^ 01/02 23:26
推 catalpa0419: 好吧,如果不能太快想起,就重新愛上對方一次吧!(感 01/02 23:43
→ catalpa0419: 覺鄭弦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定律靠攏 01/02 23:44
的確是。不過一開始是無意識的拒絕,現在則是有意識的抗拒XD
推 catalpa0419: 當然,還是要想起過去那些甜蜜啦QAQ 01/03 00:10
這個嘛......
推 hassaku: 線索很多卻不想承認XD 不再處處炸定律就好!! 01/03 01:40
嘴超硬的鄭弦 所以定律辛苦點
推 blissyi18: 呼嚕嚕.. 01/03 01:53
嘎咕咕..
※ 編輯: kaycaulis (36.228.189.84), 01/03/2015 22:1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