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juuto: 居然變成阿公，太有趣了，期待後續。XD 01/21 23:20
→ kaycaulis: 老阿公也是一尾活龍的XDD 歡迎搭上列車XDD 01/22 07:48
推 hassaku: 還好阿呆平常跟著他也沒做什麼壞事XD 01/22 12:10
→ kaycaulis: 可能祖上有燒好香庇佑 才沒有小髒嘴那麼倒楣XDDDD 01/22 20:53
※ 以下內容與真實的團體、事件、立場、電影無相關連。
※ 因其中一名主角職業之故，粗口很多且有犯罪行為出現，好孩子千萬不要
學。
※ 故事發想是來自〈藍色水玲瓏〉，因此會有比較靈異的情節，作者盡量處
理得不靈異。
※ 由於題材問題與成文時間較《遺忘的距離》早，所以作者腦洞開很大，若
不介意的話歡迎與作者一起來場奇幻旅程。
第四章 死不瞑目
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的不只楊旭書，還有方自地府回到人間的陰差9527與
林睿軍。林睿軍傻望殘破不堪的靈堂，怔愣無語。
阿呆向殯儀館借來掃除用具清理善後，來來回回去除大火留下的焦痕，毫
無所覺地穿透林睿軍與陰差的身影，一邊哭一邊唸著：「老大，對不起，都是
我無能，沒辦法讓你風光下葬……」
「阿呆……」林睿軍的呼喚傳不到兩人耳裏。他看著法壇上半焦黑的照片
，頓覺下地府不過七七四十九天，卻像過了七七四十九年。「我的身體……在
哪？」
想著照一般習俗身體該是置於法壇後，但林睿軍怯步了，剛剛的大火身體
會不會有什麼損傷？要是他回到身體裏會不會有什麼事？
9527在他身後飄來飄去，若隱若現，慌張失措地喊：「天爺啊！怎麼會這
樣！我怎麼對判官大人交代！我們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啊～」
「老大，殯儀館說可以讓我們早點燒。」阿弟仔穿過林睿軍，拿過掃把掃
除。
燒？林睿軍一愣。燒什麼？燒他的身體嗎？這個人是誰，新收的小弟？
「你跟旭書哥說了嗎？」阿呆拧著掃把，問。
「我不敢叫他。」阿弟仔面有難色。
阿呆巴了下阿弟仔的後腦，「有什麼好不敢！旭書哥是我們老大的這個，
」他翹起小指，「你對他要像對大姊頭一樣尊敬，知沒！」
嘎？什麼時候楊旭書那傢伙變成恁爸的「那個」了？
「喂喂，阿呆，你別給我亂配對，娜娜姊才是我的真命天女啊！喂！」林
睿軍在阿呆面前大力揮手，後者視若無睹。「阿好啊！楊旭書你給恁爸記住，
趁我不在亂來，你到底有多變態！」
阿弟仔摀著後腦，唯唯諾諾連聲應是。
「你先掃，我去找他。」林睿軍心隨意動，跟著阿呆飄到休息室。
楊旭書盯著天花板，像在檢查天花板的裂痕。
「旭書哥。」阿呆輕聲叫喚。
楊旭書回神，看他一眼。雖是看著阿呆，但林睿軍呼吸一停，彷彿他看的
人是自己，也因此，一見楊旭書的模樣，他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他眼眶泛紅，面容憔悴，原就白晳的面容泛青，飽含傷懷的眼眸讓他原本
美青年的形象老了十歲不只，那教林睿軍死也不承認會夢到且仍垂涎三尺的美
肌，乾涸削瘦，槁木死灰的模樣比林睿軍還像鬼。
「殯儀館的人說可以讓老大早點進去燒，可以嗎？」阿呆敬重地問，彷彿
真將楊旭書當成大姊頭。
「不要燒！」林睿軍大叫。
「可是，師父幫我們看好的時辰怎麼辦？」楊旭書起身，與阿呆一同走回
靈堂，林睿軍跟著他們，不停大吼：
「我沒死，不要燒我！」
「沒辦法，老大被弄成那樣，如果不早點燒……」阿呆吸吸鼻子，「老大
一定不肯那麼難看的躺在那邊。」
「死阿呆，你那麼想恁爸死啊！」林睿軍巴他頭，手穿過阿呆的腦袋，試
圖掐脖子，阿呆毫無所覺。
「是嗎……」楊旭書輕喃，「我不太懂這種事，如果不照看好的時辰燒，
睿軍在地下會不會受苦？」
林睿軍一聽，飄到楊旭書身邊，拍拍他的肩，「嘿嘿，你好樣的，有在為
恁爸著想嘛！恁爸要是還陽，你把恁爸弄成雕像的事就不跟你計較啦！」他四
下張望，遍尋不著心心念念的人兒，「奇怪，娜娜姊怎麼不在？」
「我看了下時間，應該是沒關係，都在同一個時辰，如果你同意，等等我
去問師父，沒差的話就先送進去燒比較好。」阿呆不知道剛剛楊旭書有沒看到
被燒壞的老大。希望沒有，如果可以，他希望老大英明神武、瀟灑漂ノ的模樣
永遠留在楊旭書心中，若有機會，楊旭書還能把老大的樣子透過他的創作永遠
留在人間。
「你處理。」楊旭書也不堅持。
「喂！喂！楊旭書！你是我的誰啊！你憑什麼幫我決定要不要燒！阿好啊
，你這個死阿呆，我一死就沒規矩了是吧？等我回來，一定要揍到你媽媽不認
識你啦！」林睿軍快瘋了。任憑他怎麼叫喚，阿呆與楊旭書就是沒聽到他的聲
音，娜娜姊不在，三少也沒來，靈堂只有阿呆、阿弟仔跟楊旭書，冷冷清清透
著一股悽慘的氛圍。
「啊啊啊，該如何是好？」9527在林睿軍身後現身，無所適從的問。
「喂，DHL，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怎麼辦吶！」林睿軍抓著9527的袖子，
手指阿呆與楊旭書，不知如何是好。
「沒用啦！你是魂他們是人，人魂兩隔，聽不到的。」9527拖著林睿軍到
棺材前，「我們有更大的麻煩，你的身體燒壞了。」
林睿軍目瞪口呆的看著躺在棺材裏覆著白色泡泡的自已，「這、這是我？
」
「我們上來的時候，靈堂被人丟汽油彈，你的身體慘遭波及。」
「誰那麼夭壽我死了也不放過我？幹，一定是空豬，那個死人骨頭生前跟
我對著幹，死後也不讓我安心入斂，真正是豬！」林睿軍怒火難消，大罵，「
DHL，你們要抓就要抓像空豬那種狼心狗肺的啦！」
陰差卻丟出一個更爆炸性的消息，「這個身體，沒用了。」
霎那間，彷彿有五道雷同時往林睿軍身上劈來，「……我們該怎麼辦？」
9527看眼林睿軍，摸摸鼻子，緩道：「沒身體你也還不了魂，乾脆在地府
長住吧！」
林睿軍一聽，跳起來掐住陰差的脖子，「講什麼鬼話！今天你們拘錯魂，
把我一個活跳跳的人弄死，現在身體沒了你不想辦法幫我竟然還開玩笑！」
是了。林睿軍命不該絕。地府的作業出錯，將他的魂魄錯勾。那日在審判
廳，發現有錯的判官馬上命令9527帶林睿軍到人間找回身體。任務很簡單，只
要找到身體，把魂魄塞進去即可。
沒想到他們一上來林睿軍的身體卻因仇家尋仇報銷。
「我不是在跟你說我想到的解決之道了嗎？」9527嘆口氣，勸道：「住地
府不錯啊！尤其你這種無身活魂，憑著陽氣，在地府很受女鬼歡迎，既然你生
前是個淫賤，咳，懂得欣賞美色的男人，在地府一定更快活。」
「我不管，你們把我弄死，就要把我弄活！」林睿軍用力晃、死命晃，9527
被他晃到眼翻白舌吐出，像極了死屍……也沒活過。
「你身體已經沒了，叫我們用什麼辦法讓你復活？別說我，就算是神仙也
無力回天啊！」9527喘不過氣地說明。
林睿軍頹喪地鬆手，飄到棺材前。楊旭書就站在他對面，拿條乾淨的手帕
正替他把臉上的泡泡擦掉，動作輕柔依戀，好似他仍活著，沒有被燒壞。
林睿軍不由得問：「娜娜姊呢？不然三少也該過來吧？我堂堂副盟主，為
什麼攏沒人來拜祭？為什麼只有你跟阿呆？」
楊旭書將銀庫紙重新放好，再把一套摺好的西裝放在他的胸口，「阿呆說
這是你最喜歡的一套西裝，穿了在地下好……」他哽著聲，破碎地笑道：「把
妹。」
「誰要把女鬼啊！」林睿軍想揍楊旭書，無奈拳拳透過他的身體，絕望讓
他只能朝天大吼：「啊－－－－我沒死！我真的沒死！天公伯啊，祢幫幫我，
讓我回去啊！」
「睿軍。」楊旭書的聲音讓濱臨失控邊緣的林睿軍冷靜下來。
「楊旭書，你行行好，去跟阿呆說不要燒死我，我還陽後你要做多少雕像
都沒關係，好不好？好不好？」
「我有買賓士、別墅跟手機，都寫上你的名字了，別讓別人搶走。阿呆還
買了你最喜歡的蒼井空，要是還不熟悉地下的把妹規則也不會寂寞。」楊旭書
細細交代，眼淚沖垮強自鎮定的堤防，說到最後，只剩一聲聲的「睿軍」。
楊旭書的悲傷像把刀藉由聲聲呼喚凌遲林睿軍。
他五味雜除地凝望強顏歡笑的楊旭書，想起過往一年多來對他百般糾纏的
不耐煩與厭惡，結果人一死弄成這副德性，他竟然還沒走開。
若非癡纏，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欸，你這個朋友真不錯，一般人看到你被燒成這樣，早就跑開了。你也
算積了點福氣，有個好朋友跟小弟幫你料理後事，有的人兩腿一伸妻子兒子錢
子馬上不見，」9527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林睿軍，不要辜負你朋友為你燒
的那些東西，在地府好好過活……」
林睿軍瞪眼9527，「講完沒？」
9527的話踩中林睿軍心裏那根不說出來就感覺不到的尖刺。
9527噤聲。
「我警告你，你們這個錯誤沒給我糾正過來，等我告上閻王，你跟判官還
有那個勾錯魂的陰差怎麼死都不知道！」林睿軍說到後來忍不住吼出聲。
「哎哎哎，」9527忙安撫，「別這樣嘛，大家都是混口飯吃，這點小錯誤
何必驚動閻王大人咧？」
「哼哼。你最好給我想辦法讓我回去，否則……別怪恁爸沒警告你！」林
睿軍惡聲惡氣地指著自己的身體。
「這個身體與你的鏈結已經斷了。你若是強行進入萬一變成僵屍只有魂飛
魄散的下場。」他耐心解釋，見林睿軍沒發作，清清喉嚨，又道：「現在我能
做的便是找到與你魂魄頻率差不多的身體，堪用一陣子。」
林睿軍可沒略掉9527任何一個字，「一陣子？那是多久？」
9527一整面容，面無表情的說：「看你能待多久。」林睿軍揚高眉，9527
連忙加註：「要找到跟你頻率完全相合的身體需要時間，在此之前，不想住地
府你還可以選擇在陽間飄泊，只是愈久，你就愈接近鬼。還有一個方法，就是
在找到那個理想的身體之前，藉由不斷的換身體延續你停留在陽間的時間，只
是……你也明白，那些身體都剛死不久，屍體有保存期限……」
至此，林睿軍全無頭緒，不知該不該聽陰差的話。他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
，想知道娜娜姊在哪，想知道為什麼阿呆要放任楊旭書處理他的後事，想知道
是哪個白目不長眼開車撞他，想知道誰那麼大膽鬧場……這些疑惑如果沒有身
體根本沒人聽得到。
「旭書哥，師父來了，他說這個時辰也算不錯，趕緊燒一燒，也好放在這
邊招……」阿呆話沒說完，以笑容代替。
楊旭書擦去眼淚，點點頭，「請師父開始吧！」
穿著道袍的師父帶著兩名助手，繞著棺材施法，楊旭書與阿呆、阿弟仔跪
在一旁，隨師父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接著有幾名禮儀師前來幫忙將他的棺材搬
上車，靈堂其實就設在離殯儀館為民眾設置的場所，扶靈不過是一種形式。
阿呆抱著他的神主牌，跟在師父後頭。楊旭書拿著招魂幡，亦步亦趨。
直到此時，林睿軍才真正理解他的葬禮竟然只有三個人出席。他這個副盟
主人緣竟然這麼差？三少不來，連娜娜姊也沒影子，他有那麼爛嗎？
「雖不至到爛人的程度，不過也沒好到哪去。」陰差回應林睿軍的自問。
林睿軍滿心怨忿無處發洩，「我不信！娜娜姊一定會來！我那麼愛她，她
不可能沒感覺，否則不會跟我在一起！」
陰差沒搭腔。
林睿軍沒有半絲勝利的喜悅。
沉默只讓他難堪。
「她會來。」林睿軍默默地跟在楊旭書身邊，不很肯定的說。
今天肯定是個好日。由於林睿軍靈堂的意外，殯儀館不得不在繁忙的作業
排程中擠出空間，讓林睿軍得已保全死後的尊嚴。
與他同時進火爐的還有四人，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家屬跟著自家僱請的師父
進行儀式，在棺木推入火爐時大聲哭喊親人的名，希望他一路好走。
林睿軍渾身不自在。他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能親眼看著自己化為一抔骨灰
，但那種感覺非常不好受，甚至不知道身體被燒的時候，會不會有感覺。未知
的惶然讓他不由自主地靠在楊旭書身邊，即使僅有片刻也希望感受人類的體溫
。
楊旭書若有所感地看向身邊的空位，迎上另一團的親屬，兩人四目相接，
他率先釋出善意，後者也頷首示意，他們中間的座位沒人坐，明明整間等候室
人滿為患偏偏空著這個座位好似那裏早有人。
「來，林睿軍。」楊旭書聞言，連忙起身，跟著師父動作。
兩小時後，一切安置妥當，由阿呆捧著林睿軍的牌位離開寄放骨灰罎的靈
骨塔。林睿軍跟著他們，默然無語。
「阿呆，我到這裏。」楊旭書將黑傘交給阿弟仔。
「旭書哥，多謝。」阿呆朝楊旭書躹躬道謝。
楊旭書搖搖頭，苦笑。
「你放心，我一定照三餐拜，絕對不會讓老大被笑死後沒人祭。」像是明
白楊旭書的不捨與擔憂，阿呆發誓。
楊旭書紅著眼眶與鼻子，啞聲叮嚀：「娜娜姊那邊，也別去找她麻煩了。
」
聽到娜娜姊的名字讓林睿軍活了過來。
「我、我不會去找她了啦！老大對她掏心挖肺，她沒心沒肺，我哦……一
定要往上爬，看誰敢再看老大不起！」說起娜娜姊，阿呆滿腹委屈與怒火，「
老大地下有知，做鬼也不放過她！」
從兩人的對話，林睿軍不願明白也明白娜娜姊必定將他所有的錢財捲走，
難堪與憤怒讓他臉色時青時紅，破口大罵：「賤女人！」他煩躁地穿過楊旭書
與阿呆，「我就知，我就知！不早點回來，那個賤女人一定把我的錢全拿走！
」一到娜娜姊抱著他的錢與別的男人廝混，林睿軍壓抑不住盛怒，半透明臉孔
扭曲似青面獠牙。「阿呆你不要怕，恁爸挺你！你去砸那個賤女人的店，狠狠
的砸！」
失去理智的林睿軍再次被楊旭書的聲音拉回正常。
楊旭書欲言又止，終是拍拍阿呆的手臂，取出一張提款卡塞進阿呆放著菸
與打火機的上衣口袋，「密碼是你大哥的生日，錢不夠就從這裏提，不要客氣
。」
林睿軍喜怒無常的情緒霎那絞緊化為一縷嘆息：「楊旭書，你真是好兄弟
。」
「嗯。」阿呆強忍淚水，「你有空要常來看大哥。」
楊旭書難過地笑笑，「一定、一定。」說著，轉身離去，林睿軍追上他，
彆扭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多謝。再見。」
楊旭書停下腳步，摸摸耳朵，隨即自嘲一笑，邁開腳步。
林睿軍飄回阿呆身邊，跟著他上車。「阿呆，等等回去抄傢伙，我們一起
去砸店，那時娜娜姊剛起床，她家就在店樓上，免驚，我給你靠！」
阿弟仔從駕駛座回頭看阿呆，「老大，我們回哪邊？」
「先回公司。」阿呆疲累地努努下巴，閉眼養神。
「你考慮得如何？」陰差也擠到林睿軍與阿呆中間，手掌一翻，那本似曾
相識的紅色硬殼書隨即出現，林睿軍瞄眼內頁，空白的書頁一如他現在的思緒
。
「你真會替我找到理想的身體？」陰差大力點頭，指天連聲發誓，林睿軍
不耐地揮手，「有多少找多少！恁爸一定要回來！」
語結。陰差手中的書頁無風自動，翻飛的速度快到看不清，最後，紙張停
在某頁，陰差揚起的嘴角形成詭異的笑弧。
「跟我來。」他手搭上林睿軍的肩，兩人身影漸淡。
「幹！」林睿軍連吼帶巴地往陰差後腦招呼。
陰差閃避不及，被巴得暈頭轉向，指著林睿軍，「林睿軍！你！」
「怎樣？」林睿軍用鼻孔睨視陰差。
「沒，」陰差很孬地閃到一邊去，「這具身體你有什麼不滿？」
陰差不提還好，一提林睿軍更火大。他手指向病床上那具剛噎氣不久，親
人趴在床邊痛哭的身體，看著陰差身邊牽著教縛魂索圈住脖子不喜不鬧的小孩
，「這小鬼幾歲？」
「陳家大兒子，出生三個月亡。」陰差如實唸出小孩的基本資料。
「三個月還在吃奶的小鬼頭我是要怎麼回去找阿呆？」林睿軍拉高不存在
的衣袖，手不斷地放鬆握拳，放鬆、再握拳……
「可是離你最近，跟你魂魄頻率最合的……」眼見林睿軍衝過來，陰差咻
地消失。
「9527，給恁爸出來！」林睿軍直敲地板大吼。
「哎喲，有話好好講不要動手動腳。」陰差現聲不見影，擺明在躲避林睿
軍的鐵拳。
「少在那邊嘰嘰歪歪，你到底有沒有心幫我找身體？」林睿軍把整個病房
翻遍了也不見陰差蹤影。「到底有沒有心解決我的問題？」他神色陰狠地四下
環顧，「沒關係，我們閻王面前見！」
陰差莫可奈何地現身，安撫道：「判官大人跟我真的很有心解決你的問題
，糾正錯誤的循環啊！」
「那就給我認真一點！」林睿軍逞兇鬥狠的口吻與眼神配上鬼化的臉孔，
頗有幾分厲鬼的味道。
「我一直很認真，盡心竭力，夙夜匪懈……」陰差的強調讓林睿軍恨不得
他還是在地府時的寡言。彷彿看出林睿軍內心的想法，9527一股腦兒的抒發他
的心境，「我平常在地府拘拘魂排排隊，跟大多數受審的魂魄一點交集也沒有
，何必浪費時間，我們地府的系統從來沒出過錯，像你這種出錯的魂魄千年一
見……唉早知道就該全面電腦化啊！現在人工作業要不出錯真的太難……」
林睿軍忍無可忍，「閉嘴！」
陰差哀怨地看他一眼。林睿軍翻翻白眼，用力按壓手指關節，刻意發出喀
喀的聲響。陰差在嘴前畫個大叉，手中的硬殼書書頁再次翻飛。
「這回你最好給我找個可以用的身體。」林睿軍語帶威脅。
結果，不知是最近死去的人的緣故，還是陰差故意整林睿軍，或是與林睿
軍魂頻頻率相合的人實在少見，一連找了幾天，不是林睿軍不願意變成女的，
即是年齡太小過大，就不見任何青少年、壯年男子。
最後，陰差受不了了。
「你說什麼？」林睿軍揚眉，半透明的身體在鬱綠的林木間顯得飄渺。
「這是最後一個跟你頻率稍合勉強符合你需求的人，錯過他你要再等十個
月。」
「十個月？十個月！」天殺的，真等十個月，娜娜姊那邊恐怕一個子兒也
不剩。林睿軍有若困獸繞來繞去，連聲詛咒。「你故意的對不對！」
「冤枉哦大人，我怎麼敢啊！這幾天不只是我，連在人間執勤的陰差都在
幫你找，現代科技這麼發達，你以為在台灣找剛死掉你又能用的身體那麼簡單
嗎？」陰差呼天搶地，「他就是最後一個，過了這村沒那店，你將就一點不行
嗎？」
林睿軍揪住陰差的衣領，指著不知是摔進山溝還是躺在山溝睡死的人，「
你給恁爸仔細看清楚，那個人至少有八十歲了吧？」
「九十五歲。」陰差更正。
「九十五歲的老人你覺得我可以用多久？」
「就看你能用多久啊！」陰差的聲音在林睿軍湊近瞪大的眼下變小，「好
歹有身體能在陽間走動，你不是怕娜娜姊把你的錢全花光一個銅板也拿不回來
才會這麼急著回去嗎？這位壽終正寢，品德高潔，每天騎三小時自行車，不只
白天運動，連晚上也勇得像一條龍，這種珍品到哪去找？是，他是九十五歲了
。是，他已經算人瑞了。但這只是權宜之計，等我們找到跟你魂魄完全相合的
理想身體，你就能還陽過你該過的生活，現在……」
「閉嘴！」林睿軍不知道陰差是在陽間吃錯藥，還是電視看太多，活像電
視購物台的主持人出口成章，字字珠璣。
可惡的是，他竟然被打動了。
陰差識相地閉上嘴，幽幽望著林睿軍。
兩人深深相視。
「幹！」林睿軍嫌惡地將陰差的臉推開，「怎麼進去？」
陰差喜形於色地教導，林睿軍試了幾次，終是與老人的身體取得鏈結。出
乎意料，身體與靈魂連結的瞬間老人臨終前所見的景象在他腦中複印，由臨終
至孩時的漫長歲月有如海潮般沖刷著林睿軍幾乎將他本身的意志侵蝕怠盡。
他並未預期這麼做會連老人九十五年的回憶也一起接收。陰差也沒告知。
痛苦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些飄在半空的記憶泡泡時，陰差的聲音響起：「記住你
是誰，回想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深刻的印象，保持神智清明，別被沖走。
」
最重要的人。
最深刻的印象。
不知怎的，林睿軍所能想起的竟是楊旭書那一聲聲心碎的呼喚，即使在這
個不該想起的時候想起最不該想起的人，但楊旭書的聲音彷彿成了身處狂風巨
浪中的定向錨。
對，他是林睿軍。他是林睿軍。
「……這個身體與你的魂魄頻率未完全相合，小心使用，否則……」陰差
殷切叮嚀，但聲音感覺好遠好遠。「輕則傷魄，重則傷魂。小心，小心……」
陰差的聲音小到林睿軍聽不見。他試圖發問，無奈的是成為魂魄後未曾感
受到的疲累此時降臨佔據他所有的思緒。然而，老人的記憶還有如浪潮不停地
襲來，未免又被拉走林睿軍緊緊抓住與楊旭書有關的記憶，直至鼾眠。
新佑資產管理公司
隔壁建地動工的聲音大到阿呆一進辦公室便叫小弟把窗戶關上隔絕噪音，
阿弟仔迎上來，告訴阿呆有客來訪，已經等了一上午。他整整新裁西裝的衣領
，有些彆扭地坐在林睿軍以往交誼室的位置，動作熟練地泡茶，為坐於一旁的
客人與自已倒茶。
「來，喝茶。」阿呆一口飲盡熱茶，吐口大氣。
來人是名中年女子，皮膚黝黑，身著宅急便的制服，抓著帽子的雙手與她
的臉孔一般有著被歲月無情鑿下的痕跡。
女子不安地拿起茶杯，眼神遊移，氣若遊絲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來
這裏不對……不過，不過……」
阿呆又倒了杯茶，同時讓阿弟仔為他點菸，打發阿弟仔後，才呼出口煙，
道：「恁子最近狀況如何？」
來人低下頭，「醫生說的標靶藥物，他吃了以後，有比較好一點……」
「呆哥，外面有人找您。」阿弟仔在阿呆耳邊小聲的說。
阿呆點下頭，示意他帶人到辦公室，隨即趨前小聲地跟女子說：「標靶藥
物一定很花錢吧？」
女子不安更濃，抖著唇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呆意味深長地笑笑，拍拍她緊抓帽子不放的手，「沒關係，總有辦法。
」
她抬頭看著阿呆，「我知道我這樣不對，我不該再來，可是……」
「我都知道，妳別煩惱，恁子病情有一定起色之前，有缺都可以來借。」
阿呆懇切誠摯地為女子倒茶，「我們都是好鄰居。」
「我沒辦法太快還錢……」女子尚有此事掛心，無助自陳。
「反正妳也跑不掉，對吧？」阿呆招來阿弟仔，「帶陳小姐去取錢。」
阿弟仔得令，帶著女子到樓下銀行領錢。
阿呆走進辦公室，只見一名白髮蒼蒼，穿著吊嘎與短褲腳踩藍白拖，看上
去沒九十也有一百歲的人瑞阿公活像主人般坐在辦公桌後。阿呆不敢出聲，怕
太大聲把人瑞嚇死。
「阿呆……」人瑞露出憨笑，聲音有氣無力。
阿呆一時呆愣，不知作何反應。
「阿呆，你不錯……還懂把我貢在這邊，照三餐捧飯，你……」人瑞三句
話兩句喘，阿呆得用盡心力才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阿呆猶豫再三後問：「欸，老阿公，你甘是來借錢的？」
人瑞緩緩起身，動作很慢，口裏還啐著聽不懂的咒罵，好不容易走到阿呆
面前，身高只及阿呆下巴的他拍拍他的胸膛，「我突然死去，你一定很無助，
對沒？」
阿呆不明所以，卻未怠慢地扶住人瑞的手臂，穩住他搖搖欲墬的身體：「
老阿公，你都這個歲數了，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比較好啦！如果是你的了尾仔
子欠錢，叫伊自己來借啦！你這老啊，不要趴趴走。」
「哎喲，阿呆，是我啊……」
阿呆臉上寫著大大的「誰」字。
「是我啊……」人瑞混濁的眼注視阿呆，「我恁大哥……我知娜娜姊把我
的錢拿走……」他咳了咳，「盟裏沒人出面，你很辛苦……放、放心我、我…
…」
他愈說愈激動，喘不過氣的模樣像一個不注意便會停止呼吸。
然而，阿呆瞠眼結舌，不敢輕忽人瑞看似顛三倒四的話語。
「阿呆？」人瑞使勁拍他胸膛，見阿呆傻在原地，於是抬手往他腦邊巴去
。
力道很輕，阿呆卻倍受震撼。呆若木雞的他久久才出聲：「大、大哥？」
「不枉我那麼疼你……阿呆，我回來了……」饒是林睿軍這硬漢，也紅了
眼。
「大哥……」阿呆又驚又嚇地打量林睿軍，目光在牌位與自稱是林睿軍的
人瑞之間來回，「你怎麼變成這樣？」
他往辦公室敞開的門看去，正見無事忙的弟兄們好奇地往辦公室探看，連
忙將門閤上，背轉過身，正對林睿軍的牌位，他打了個激泠，感覺有股寒意從
腳心往上竄。
人瑞將判官與陰差的過失道出，「回到人間，我只看到我的身體被仇家燒
成那樣……陰差說我得另外找身體……」他啐了聲，「我每年定期捐錢給廟，
竟然給恁爸演這齣，我……」一激動，人瑞猛咳。
至此，阿呆已完全相信人瑞就是林睿軍。
借屍還魂的林睿軍。
「大哥，你慢慢講，冷靜。」阿呆幫林睿軍泡茶，「那個陰差怎麼沒幫你
換個好一點的身體，這個老人挨得住用嗎？」
「堪堪用啦，陰差說要小心用，沒……」林睿軍乏力地揮揮手。「沒傷魂
魄。」林睿軍頭暈目眩地按壓太陽穴，躺上沙發，「啊……我光是到這裏就快
死了，我休息一下……阿呆，等我睡起，咱們帶兄弟去找娜娜姊……」
「啊？」阿呆傻傻的模樣好似首次聽到娜娜姊的大名。
「找娜娜……」林睿軍閤眼，意識模糊地說：「討錢……」
阿呆愣望沉睡的林睿軍，從他的鼾聲斷定活著的訊息。
即使相信林睿軍還魂，阿呆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定在寫有「林睿軍」三個
字的神主牌位。他拉緊西裝，覺得辦公室比冷凍庫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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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們若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至此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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