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kaycaulis (星鑄熾光★絡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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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浮生歸夢(十三)
時間Thu Aug 20 08:33:19 2015
◎本文是重生文。
◎本文背景仿西漢武帝時期,部份參酌東漢。
◎本文充滿作者沒有邏輯的神奇思維。
「舒洵?」劉衡支起上身,凝望,沉柔的嗓音鼓動柳舒洵心梢。
「你不信我嗎?」柳舒洵語結之時,雷聲轟然。
「自是相信。」劉衡起身,朝他伸手,卻見柳舒洵欲握的手微微顫抖,不由暗
嘆,使勁將他的手攥進掌心,指尖相觸時,柳舒洵雖未拍開,但那雙總是含笑的眼
裏閃過驚懼,即使他飛快地以笑掩去驚懼,快到劉衡以為是錯覺。
若真是錯覺多好。
「我無大礙,天祿閣藏卷豐富,並不無趣。」見他借力起身站穩,動作灑脫地
整理那一身宮裝,續道:「倒是你,你此刻仍處病後調養,即便是得天公使之命改
過自新,該好好精益學識涵養,也得顧及身體。」
言下之意,不該出門,更不該喬裝進宮。
柳舒洵將顫抖不止的手藏進互握的衣袖中,只道:「既信我,便不該暪我。」
劉衡一怔,苦笑,「先生也道我這些日子心性更加沉穩。」
他只願柳舒洵永遠不知道他因何被禁閉,他負的罪夠多,再背一個假造神蹟誑
騙世人佞諛皇帝的罪又有何慮,如此,柳舒洵處境反倒安全。
他是皇子,只要不抽風謀反,怎麼樣都有活路。
柳舒洵才不管先生說什麼,行至方才他所坐案後入席,支頷翻看其上書冊,「
……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
之法,而貳人主之心。」
這韓非著名的〈五蠹〉,其中一蠹便是學者(儒家)。偏生劉康「罷黜百家,
表彰六經。」*,是劉衡睜眼瞎扯先生稱讚,還是顧左右而言他,不言可喻。
※罷黜百家,表彰六經:即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六經:六經:詩、書、禮、易、
樂、春秋。
「你跟韓通是怎麼回事?」柳舒洵懶得與他高來高去,現下只有他們二人,不
敞開談話,更待何時?即便劉衡話中不透露,好歹還能從他仍不夠深沉內斂的行止
看出一二。
劉衡雖是有所顧忌,但一想到韓通,也不免頭皮發麻。
瞧你,提及柳三公子便巴不得世人皆知他便是你的軟肋,莫不是召告天下要那
些有心人知曉?要不,讓柳三公子也進宮面聖,與我們這些方士作伴吧!他得天公
使召見、連家中二堂哥將來幾子幾女都能說出的傳聞連皇上也聽說了呢!
你這般謀劃不也是為了讓他進宮?
若他真進宮,指不定哪天便真「成仙」。
我也不是不能在聖上面前為柳三公子說上幾句。只要你讓我取臉做面具,不傷
人的,只是塗些製面具的陶土,如何?
製面具,自然是閨房情趣囉!
那天夜裏,韓通說過的話浮上心頭,明知道韓通不過是藉柳舒洵來激他失去理
智,仍幾教劉衡噎不下恐懼與噁心,可面對柳舒洵仍是咬緊牙關,抑住顫慄,還露
出個淺淺的微笑,「是我禮數不夠,幸而那時柳二哥當值,事態才未更加嚴重。」
柳舒洵輕易看出事情並非他所說的那樣輕描淡寫,還想再問,即聽得樓下有人
藉著雷聲雨勢放肆閒談,其間幾句「亦不如外傳潔身自好,這不也將人帶進天祿閣」、
「還道他真心讀書思過,也是個會裝模作樣的」、「畢竟流落在外十數年,血脈亦
不正統,這般行事不需大驚小怪」飄入耳。
轉頭卻見劉衡臉色如常,這人最會有事裝沒事,表面一派輕鬆只怕一句不落聽
了入耳。一把無名火登時燒上心頭,隨手拿過案上銅鎮,掀開竹帘,便往對面廊下
扔去。
只聽得「哎喲」二聲,接著是惱火尋扔鎮之人的怒喝。
「柳園,去對面把銅鎮給本公子撿回來。」柳舒洵對著銅鏡整理儀容,輕咳數
聲,調整音調,平素清亮略帶點沙啞的聲音一出口變得又細又高,教外頭看候的柳
園身影一個趔趄,堪堪穩住後應諾而去。
「阿衡坐這。」柳舒洵指指書案,要他入坐。
劉衡看柳舒洵的模樣竟是要替他出頭,無奈勸道:「旁人說什麼,何需理會?」
入宮兩年,這些話他沒少聽。
「那些人能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你要沒個反應,只怕更坐實他們的腹誹。」
柳舒洵偏頭示意。
「可你要反應大了,他們不更清楚所言無誤,還以為我心虛罰人。」劉衡只能
依言入座,瞧柳舒洵半點不扭捏的模樣,還道他此刻未著宮裝,未曾假扮成女子,
也幸好他臉上只抹淡妝,柔和原本略帶剛直的臉龐,若是來個點絳唇只怕一抬頭嚇
死人。
「所以你等著瞧。」柳舒洵側耳聞見步履聲,扯開個大大的笑容。
劉衡再是覺得不妥,也教他如春風般的笑臉抹了去。「也是,我好歹是個皇子
。」有什麼他頂著便是。
他這話只說一半,柳舒洵笑容卻更加燦爛,彷彿聽懂那未竟之語,更有大手大
腳準備施展一番的態勢。
劉衡卻是一愣,細細探究起柳舒洵的行止。
柳園很快把銅鎮撿回引領那大聲非議的兩人歸來,還多了為劉衡歸還檔案的柏
珞。柏珞見屋裏的陣仗,一時怔愣,正要開口,卻因那明顯是男人的宮人若有似無
的冰冷眼神掃過,失了開口的先機。
「你二人報上職名。」柳舒洵要柳園去把不知上哪去偷翻天祿閣所藏醫案的邢
太醫拎回來,邊道。
兩人抬首看眼坐於上位案後的劉衡,只見他半邊臉隱於暗處,外頭天光亦不明
朗,竟有些鬼魅之感,加上柳舒洵聲音尖薄,他倆更是一抖,異口同聲將職名報了。
「兩位既是新選入宮的待詔*,有幸於宮中受教,成為未來國之棟樑,必也熟
讀《漢律》,知道由張御史所創的腹誹罪吧?」柳舒洵輕問。
※待詔:官名。類似顧問、儲備官宦。為士人,卻還未有正式職官者。
劉衡聞弦知雅,望看柳舒洵帶笑的側臉,一時難以看清他此舉是真心還是捉弄。
兩名待詔,其中一名一聽便伏低身不住發抖,顯是想到那殷鑑不遠因劉康欲推
動幣制改革大搽諸侯油大舉反旗,結果被張御史創以腹誹罪給梟首的顏姓大司農。
另一名卻背脊挺得直,直視劉衡,看也不看柳舒洵,鏗鏘有力的回:「欲人勿
知,莫若勿為。殿下母族之罪乃殿下背負之罪,若您不持身自正,反任小人跳樑,
今日論了我倆之罪,他日只會有更多人指謫您。」
「這麼說來,你認為你方才所言全是實言?」小人跳樑的主角柳舒洵一個側身
隔在待詔與劉衡之中。
待詔更為理直氣壯,「雖不中亦不遠矣。我不只腹誹還要當著殿下面說清楚。」
「你亦知此處為殿下靜讀之所,卻趁雨談議殿下,誹謗殿下人格,」柳舒洵微
彎身,笑容可掬,惑得那待詔繃不住臉跟著笑,見他笑,柳舒洵猛地正色,大喝:
「私議皇族該當何罪!」
待詔一愣,惱羞成怒,當著劉衡的面便大聲叫嚷:「我朝無此血統存疑之殿下!」
「你口口聲聲說殿下血統存疑,有何憑証?」柳舒洵垂手,兩臂寬的衣袖正好
掩去劉衡聞言陰晴不定的表情。
「那《禁中起居注》載得一清二楚,當年馮氏有孕時日有疑。」待詔漲紅臉,
毫不理會同僚暗中扯動他袖擺的行止,豁出去了。「那時皇上皆與馮將軍抵足而眠
,談論國策,馮氏卻於那時有孕,這不道明殿下……」
「《禁中起居注》豈是你等侍中可翻看的?」不說還好,一說柳舒洵往他頭上
又砸下一道罪,心想此人必得殺之才能為劉衡立威。
想來會被選為待詔,雖不過十二三歲,卻還知道自己這話出了大岔,再不敢多
作辯解。可惜柳舒洵打定主意要殺人,連番逼問之下,那侍中終是期期艾艾道:「
臣未曾翻看,是聽聞掌理的宦者閒暇時說的。」
柳舒洵嘴角含笑,「你也不過是盜聽塗說,卻拿這謠言來指謫殿下,妄議皇族
,豈是腹誹這等輕罪可轄治。」
「臣沒錯!人人都道殿下是……」
「是什麼?你這話是羞辱今上的智慧,認為今上不知殿下是否是其親生骨肉,
昏頭將他認回宮嗎?」柳舒洵聲音不大,語氣平緩甚至輕柔,說出的話卻一句句罪
責,三言兩語便將侍中的罪一層層加重。「議論殿下姑且不論,非議今上,誰給你
的權力?」
議論一個無勢的殿下哪能比誹謗皇帝來得嚴重?況且他們還處於帝國首都長安
的心臟未央宮內。
「臣不敢!」那待詔終是彎下腰,伏低身,如他的同僚那般瑟瑟發抖。
「邢太醫,柏珞,他的話你二人可聽清楚了?」柳舒洵笑望站在門口,一臉糟
糕的邢太醫與柏珞,沒發現劉衡震驚的瞪著他的後腦勺。
邢太醫搔搔頭,「一會兒為殿下看完病,會一併將醫案與此事上書。」
柏珞亦行禮,低語:「聽到了。」
「有勞柏珞將此人拿至廷尉。」柳舒洵話中有話,明白表示要柏珞將此間發生
之事如實上告。
柏珞訝然以對,看眼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卻朝他頷首的劉衡,隨即道諾,上前將
自知失言,掙扎想從窗戶逃走的待詔擒住,隨手拿過巾子塞住他不住辯解的嘴,將
之扭送。
邢太醫瞥眼另一名待詔,逕自行至案邊為劉衡把脈,又低聲詢問幾句,劉衡一
一回覆。房內靜得只聽得見外頭細微的雨聲以及門外隱隱傳來的悶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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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iquidOAO: 回復完上篇發現還有二更!!如果沒有發生之後諸多的苦 08/20 08:42
→ liquidOAO: 事,柳劉兩人的相處便如同現在,如此的融恰TT 08/20 08:42
如果沒有發生之後諸多的苦事,柳三就不會像現在那麼為劉衡著想,
他們兩個也一樣是不死不休啦~
現在的狀況是柳三可以說是刻意討好,當然也可以說是他因為知道
劉衡的處境,心態不同之下做出的反應。
推 iamneco: 之後會說明劉衡為什麼對柳舒洵這麼殘忍嗎? 08/20 23:27
會。^^
※ 編輯: kaycaulis (114.25.213.186), 08/21/2015 07:4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