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上官金鴒扶愛三千下床，攬著他走出戶外。
「動一動身體，你會好得比較快。」他溫柔地說著，一手摟著愛三千的腰，
以免他太過虛弱而腳軟跌倒。
「不用....我自己走。」
「你如果能自己走我就不會扶你了。」上官金鴒不理，仍是摟著他一步步地
走──事實上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有多糟。
「我....我可以的。」愛三千執拗地推開上官金鴒，攀著身旁的矮牆慢慢走
著。
雙腳忍不住微微發顫，才走幾步路便覺得疲倦，愛三千無法不蹲下身來稍做
喘息。這才明白自己虛弱到什麼程度。
「現在還很虛弱，會恢復的。」上官金鴒心疼地再度攙起他。「你....怪罪
我那天對你的無禮嗎？」
無禮？是指在修羅海時握住他的手、作客那天晚上緊抱住他不放、咬他的手
背，或是....。現在想起來，他居然對自己做了那麼多以前一直覺得無禮的事。
眼神不經意掃過那線條美麗的唇，想起那天和自己的蒼白印在一起時特別顯
得紅潤。連忙移開眼。「沒有。」
「....對不起。」
「我說過我沒怪罪。」
「不是那件事。」上官金鴒扶他坐在草地上，輕輕摟著他。「我....一廂情
願地付出，沒問過你願不願接受？」
「我只接受我該得的──信任，和關懷。多的，我想我不該得。」
「你該得的，是我的一切。」上官金鴒真心地說出，卻換來愛三千的冷淡。
「請你收回不該付出的東西，尤其是你那不負責任的濫情。」愛三千轉過頭
不願看他。「嫂子溫柔善良，美麗的身心遠勝過我這虛有其表之人。更重要的是
她是你的妻子，而我，是個有著醜陋過去的男人。」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嫂子在乎，造天筆在乎，只要有倫常觀念的人都會在乎。」
上官金鴒沒有答話，只是看著他。
愛三千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我是男人，請你不要忘記──我‧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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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熟睡身旁的女子，上官金鴒惘然了。
這是他的妻子啊！他們共同生活了十幾年，一直是那麼的自然、融洽，就連
當初決定娶她的時候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
在遇到愛三千之後，他發現自己是“理所當然”地娶了雨涵。一直以為愛人
之間最親密濃烈的感情就是這樣了，現在想起來，竟比不上認識一個多月的愛三
千。他對雨涵的感情沒變，而是與愛三千衍生出另一種更深刻的感情，使得他躺
在這裡，卻覺得對不起的人是愛三千。
「雨涵，妳愛我有比我愛他多嗎？」
「沒有。」仍閉著眼的夢雨涵輕囈出回答。「但是你不能愛他，他也不會愛
你。」
「....如果我跟他一起消失武林....」
「逃不開，這是你最知道的。」
是啊，他是半日紅上官金鴒，是太虛渡者算萬年啊！若真為了一個愛三千而
放下他所背負的一切，將有多少人的武林宿命會因此改變？天宇又會變成什麼樣
子呢？還有真佛....
「因為你是天宇之主所倚重之人，所以你不能有這種念頭。」夢雨涵輕聲提
醒，卻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他心上。「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是宿命
如此，你若逃開，便是違反天命，不僅天譴難逃，更甚者天宇因你的一時之念而
陷入萬劫不復。」
難道他注定要為天宇犧牲自己所愛嗎？
「如果說我將他留在身邊，我們倆可以一起為天宇盡力....」
「不可以！」夢雨涵坐起身，語意無比堅決。「愛三千的命格薄弱，跟你在
一起會被你影響。鴒，愛三千和我們不一樣，他沒有從小被命理之說薰陶，甚至
被府尊移轉厄運，無法待在如你一般本命星星芒炫亮刺目之人身邊的。」
「說不定他的命格奇特呢？」
「你不能冒這個險，這樣會害了他！」
命數命數，為什麼他一直深信能一手掌握的東西如今卻好像連觸都觸不到？
一定有辦法的！他不能離開天宇，更不想愛三千離開他！只要能改變愛三千的命
數，讓他與自己相符，也許一切都能解決。
「你學習命理這麼久了，真的認為『命』是人為之力能改變的嗎？府尊之力
尚只能為我和造天筆轉運，雖然你的造詣也許超乎我們所想，但是你真的有把握
嗎？一旦出錯，後果無人可知。」夢雨涵明白他心中所想，卻仍是無法不破壞他
的希望。
「沒有別的辦法嗎？」
「鴒，就算你想得到辦法，愛三千願意嗎？」
「這....他....」夢雨涵這一問，上官金鴒也不知如何回答。
明明一直是如此自然地日趨親密，為何最近愛三千總是撇清二人之前的情感
，硬是歸之於友誼呢？
他不相信愛三千是出於自願，愛三千一定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感覺才對！
「鴒，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是一個智者，不該在此時被這種情感迷惑。」
智者？智者就不能有感情嗎？智者就不容許偶爾失去理智嗎？為什麼他要是
天宇的智者，而不是一個平凡的武林人？
「不是！我不是算萬年！我不要當算萬年....」一拳槌在牆上，有記憶以來
不曾有過這麼無助的一刻。不論是半日紅，或是太虛渡者，他一向是穩紮穩打，
凡是盡在他掌握之中，即使是在遙遠的過去，身為江湖惡人『朱雯』的日子....
朱雯....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個名字，久到他不復記憶了....
“朱雯....朱雯....”
這是個沒人願意提起的名字，聲名之惡可見一般。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不
斷地惦著這個名字，在他夢裡一遍一遍地喚著。
在他尚未遇到府尊深造之前的極惡日子裡，有某個人在某個地方盼著他，等
著他，一直一直地，不曾放棄──應該有這麼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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