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tusilent29 (挽香)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Bitter Snow(九)
時間Fri Apr 3 23:11:08 2009
五王子一行返回耶路雅的時候,凜冬將至,艾鐸爾在半途中就已經得知宮廷中的種種
消息,格蘭與羅耶爾已經定罪,但懲處仍懸而未決,目前兩人都仍被監禁。
回到宮廷時,艾鐸爾在行走的途中被格雷西爾公爵攔下,後者顯然已經等待許久。他
們閃身進一個小房間迅速交談,艾鐸爾將侍衛留在外面。
「我攔截了一份王后送往戰場上給米瑞亞王子的信件,」公爵自懷中掏出信封,遞交
給王子,「恕我冒昧,但似乎王后已經承諾四殿下盡其所能的保護那兩名罪人了。」
艾鐸爾並不訝異於格雷西爾的膽大妄為,他鎮定地將信收入懷中,「讓荷倫侯爵來見
我。」
接著,艾鐸爾直接去見了亞瑟,這時候已經是黃昏,但亞瑟命令他一回到宮廷便立刻
過去,抵達時亞瑟仍在辛勤地閱讀文件,秘書與書記官坐在長桌旁同樣忙碌著,艾鐸爾一
進門,除了大王子以外所有人都肅立迎接。
「艾爾,過來這裡,」亞瑟一見到他便露出笑容,並以眼神示意所有人退出房間,領
著弟弟坐到起居室的爐火旁,倒了兩杯酒,問起在尼鐸雅的所有事情。
艾鐸爾知道他想說什麼,所以耐心等待著,並用笑容應對。
就在話題彷彿要結束的時候,亞瑟突然以一種坦誠的語氣說:「我打算寬恕他們。」
雖然早就預期到這句話,但艾鐸爾仍表現出了遲疑,然後換上凝重神色:「他們必須
要死。」
「艾爾……」
「格蘭已經知道了,雖然我認為自己並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他很清楚。」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他們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勢力。」
「是的,他們已經沒有朋友,但敵人太多了,你要如何取悅那些深恨他們的人呢?那
可是一股非常龐大的勢力,又或是你以為他們會淪落至此只是由於我一個人的努力?那麼
多……」
「我不需要取悅那些貴族去獲得任何成果!」亞瑟似乎有些惱怒,提高了聲音,「而
且他們始終是我們的兄弟,不必要的殘忍就是不必要的!」
艾鐸爾沈默了。那封王后的信還貼在他胸前,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亞瑟已經被王后影響
,或是王后影響了別的事情,而令亞瑟改變主意。所以他不應該再堅持。
「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但你是對的,」艾鐸爾顯得有些灰心與狼狽,「將來你才是
國王。」
他的神情令亞瑟感到有些內疚,但他不會將其表現成抱歉。
窗外的雪無聲地落著,雪花旋轉飄舞,艾鐸爾離開亞瑟後獨自在陰暗的長廊中行走,
而中庭落下的一片雪景反射著雪光,令他的神色顯得陰暗。
每一次當這位年輕的王子獨自看著雪景時,總是會想到自己的名字──雪夜下的頌禱
,而如今他該期望些什麼?
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是冷酷的,就如同這片皓皓白雪,他們習於冷酷。他又突然
分心想到很久以前那個夜晚,他邂逅了那夜鶯似的笛聲。這是一個顯得冷漠而寒涼的夜,
他迫切地需要著的那些東西卻仍遠在天邊。
艾鐸爾往手心裡呵氣,然後聽到恭敬的叫喚而回頭。
「殿下。」荷倫侯爵獨自站在一旁,模樣顯得恭敬,但艾鐸爾卻總是從他的眼中讀出
狡詐的光芒。
「我記得也是在這種下著雪的夜晚,格蘭的一個侍衛與你的私生子決鬥,侯爵,你可
以提醒我那場決鬥的結果嗎?」
「那孩子死了。他像個懦夫般求饒,但那侍衛像個屠夫般將他的頭砍下,鮮血濺在雪
上,像盛開的……」
荷倫侯爵突然遏止住了自己的聲音,他意識到玫瑰是這位王子被賜予的徽章圖案,他
幾乎說出口的話太過僭越了。
但艾鐸爾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閣下,倘若我給你一個機會,令你實現你心裡所想的,而你唯一要做的工作便是令
那些與你有相同願望的人在不同的時間寫一些,措辭優雅的信件,你會接受嗎?」
「我親愛的殿下,像這樣一件美好的事務不論來自何方我都會搶著迎接的。」
「是的,我瞭解你,再也沒有比你更誠實與明理的人了,但我同樣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情,在我這樣的位置,我不會知道你們打算如何運用那些信件的,知道的人也許只有國王
而已,我在乎的是遊戲,我原本想計畫去打個獵,但冬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說到打獵,殿下,也許您還不知道,諾鐸伯爵與我的女兒哈麗絲到黑岩堡去了,那
裡的森林還足以尋到獵物。」
「我知道,他愛著她。」
荷倫侯爵在瞬間露出了錯愕的神色。
「哈麗絲是他最親近的表姊,我也很喜愛她,我總是懷疑你是如何生出如此美麗的女
兒?」
他們笑了一陣,然後艾鐸爾獨自離去,回到自己的住處並吩咐準備熱水,今夜實在太
冷了。
正在更衣的時候,僕人們稟告了休伊特為什麼沒有在宮廷中的理由,王子顯得有些驚
訝與惱怒,在進入浴間說的最後一段話是:「哈麗絲難道不知道休伊特背上的舊傷嗎?在
這種天氣裡打獵?提醒我寫信給休,他必須回來,不要玩瘋了,否則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到我的伴侶?」
◇ ◇ ◇
先前我們曾經提到,關於耶路雅的公主們。她們都是舉世聞名的美人兒,這一點無庸
置疑,並且為耶路雅的外交帶來極大的優勢,甚至有人戲稱耶路雅是海倫之國,因為它所
誕生出的公主們在歷史上曾經引發過幾場規模中等的戰爭,並在其後藉此決定了夫婿人選
。
而如今耶路雅的王絲毫不吝嗇以女兒們換取政治利益,他甚至曾經將一名親生女兒推
上天花病人的床上,只為了得到那個王室的後嗣,但他也細心地立法將女性生下的外姓子
推出繼承順序,以免各國王室藉此瓜分耶路雅的國土或權利。
然而這位冷酷無情的王也有衷心疼愛的孩子,她是奧薇麗雅,比艾鐸爾小四歲,是最
年幼,亦最得父親寵愛的孩子,在許多場合裡她甚至被允許擁有比亞瑟等眾王子更尊榮的
待遇,那是因為國王愛她,無庸置疑,她的金髮如晨曦般燦爛,微捲的髮絲在陽光下總是
閃著水晶似的光芒,她的容貌嬌俏,舉止高雅,最難得的是性情極為溫順柔和,而且作為
如今耶路雅王室中唯一一名基督徒,奧薇麗雅身上所表現出的那種仁慈良善更是為眾人所
喜。奧薇麗雅的母親是從地中海流亡至北國的貴族後裔,極為虔誠,並非金髮,但憑藉著
過人的才智與美貌為王所寵幸,她的品德令王敬愛,而當她因病過世之後,國王更是將那
份深厚的愛移到其女身上,甚至用最喜愛的花種薔薇稱呼之,那令她的地位更是不同於其
餘王室子女。
奧薇麗雅與眾位王子的關係都十分良好,即使是格蘭與羅耶爾也不敢捉弄或侵犯薔薇
公主的權利,在所有王子之中艾鐸爾與她年齡最近,並且最為要好,在回到宮廷的第二天
他便立刻去找她會面。
當五王子抵達薔薇公主的房間時,一干侍女正在外面的起居室安靜坐著,隔著虛掩的
門,艾鐸爾彷彿可以聽見有人在臥室裡哭泣。
於是他故意高聲問道:「為什麼妳們都在這裡偷懶,沒有服侍主人呢?」
下一秒那嬌小的身影便從門後奔了出來,喊了一聲「哥哥」,然後撲進他寬厚的懷裡
,又哀傷地哭了起來。
「噢,奧薇麗雅,我有寫信給妳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哭泣呢?」
他安慰地摸著她的頭髮,那故做誇張的語氣甚至令侍女們的其中幾個低笑起來。
「是的,我收到了您的信,」奧薇麗雅用手背擦著眼角的淚,但聲音仍是哽咽的,「
御醫今天告訴我,他們想,這個冬天太冷了。」
艾鐸爾立刻會意,他嘆息一聲,牽起妹妹柔軟白皙的手並說:「那麼我們一起去探望
父親吧。我早上命人剪了一束剛盛開的薔薇,由妳代替我送給父親好嗎?」
但是當他們抵達的時候國王的臥室時,王仍在沈睡,如今他每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幾乎所有政務都由亞瑟代理,御醫無法阻擋兩位尊貴的殿下,只得要求他們放輕腳步並
且不要言語。
房間裡瀰漫著沒藥燃燒的溫暖香氣,他們只能在床邊靜靜凝視父親蒼老的睡顏,奧薇
麗雅流著眼淚輕輕吻了一下父親的被角,她不敢碰他,怕驚擾了安眠,然後艾鐸爾用眼神
指示妹妹去將花插上,於是她離開房間。
當妹妹的背影消失在眼角時,艾鐸爾迅速從懷中掏出小瓶,瓶口細長,那令他可以很
輕易地將裡面的液體倒進父親的耳朵深處,不露一絲痕跡。
結束後他又迅速站起身,彷彿那一瞬間他做的僅是給予那病中的老者一個祝福痊癒的
親吻。
但此時寂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聲音,艾鐸爾一瞬間睜大了眼睛,雖然身體仍是靜止的
,他聽見那理應已經虛弱到無法清醒的老人呢喃著一些難以辨識的音節:「奧……奧薇…
…」
他從剛剛就醒了嗎?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艾鐸爾在心中飛快地想著,不能讓他開口說話,萬不得已時,只好冒一次險。
但是他的父親卻並沒有睜開眼睛,而乾澀的唇中吐出的聲音彷彿哀求一般:「奧薇莉
……噢,不……」
艾鐸爾不自覺地屏息著,專注地凝視著父親,只要這個人再吐出一點不對勁的話語,
他就會用旁邊那些柔軟蓬鬆的枕頭動手,在他飛快的思緒裡甚至已經考慮到了那些被他收
買的御醫與侍女們。
但那又似乎不是他妹妹的名字,聽起來很像,然而……
「奧薇……」
這個男人從來不曾那樣叫過他的女兒。那是別的女人?
「噢,安傑……我愛她……」
奧薇麗雅公主再度步入寂靜的房間時,看見兄長的臉色發白,他勉強地露出笑意,回
頭看了父親一眼,又搖搖頭快步走出房間,像是連一秒都無法多承受似的。
那天她陪伴憂鬱的兄長許久,彈琴並吟詩給他聽,但他仍是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艾鐸爾在夜間去了國王專屬的畫廊,如今已經暫時性的關閉了,但又在五殿下的命令
下開啟。國王已經瀕臨不治的消息早就在宮廷中祕密地散播開來,看守畫廊的侍衛不敢得
罪王子殿下,於是祕密地接受命令並且在外等待。
艾鐸爾舉著燭台進入畫廊,他一盞一盞點起牆上的燭臺,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臉孔在
光亮中顯出真相。
這裡並不是收藏所有王族畫像的地方,是現任的王獨自收藏他所喜愛的畫作並獨自欣
賞之處,艾鐸爾走過幾幅風景畫,剩下的都是肖像。
國王從他的祖父母的肖像開始,然後是父母,艾鐸爾的祖母是索恩斯坦的公主,她在
耶路雅的王族中並不是最美的新娘,但卻無疑是最堅強並堅毅的女人,她曾經在丈夫出征
時留守國都,抵抗外敵,她能親自徵召軍隊,並策定戰略,攻城掠池,而這樣的個性也反
映在容貌上,她墨綠色的眼睛深邃得像是不見星光的黑夜,而黑髮則遺傳給了現在的國王
。
艾鐸爾的祖父與父親遺傳給他的藍眸在畫作上清晰可見。他緩慢瀏覽過所有畫作,走
到了名為畫廊,其實是廳室的最深處,他發現到牆上還掛著一道幕簾,於是放下燭臺拉起
了簾繩。
那張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畫作令艾鐸爾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那女子的美麗無庸置疑,畫作中的金髮在燭光的搖曳下閃著珍珠似的光澤,鋪在纖細
的肩頸與純白色的絲綢禮服上,她捧著一束粉色薔薇置在胸前,但她臉上的紅暈比那更嬌
艷,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彷彿具有魔力一般,清澈而令人迷醉,雙唇抿著甜美的笑意,明
明只是畫作卻令人難以抑止親吻的衝動,他簡直想像不出比她更美麗的東西,雲層以外的
晨曦、半綻的薔薇花心,或是、或是什麼呢?還有什麼能比這頭美麗的小鹿更可愛,比她
的氣質更高貴,比她的眼睛更令人沈淪,或是,比她的雙唇更令人渴望?
沒有任何花束、任何寶石,或是任何美景能企及這美麗的一絲一毫,艾鐸爾想,還有
誰能比這女人更適合海倫這個名字,哪怕是這名字原先的主人?但是她的眉眼與輪廓卻又
如此令人心碎,他深深地凝視那張令人不得不深愛的臉龐。
畫作最下方的簽名證實那是國王親手繪畫的作品,而在更下方則草草地寫上那名女子
的芳名:奧薇莉‧希莫萊斯‧格雷西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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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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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uxo:謎題好像慢慢揭曉了呢~ 04/04 00:34
推 white47:非常期待後續~大大加油 >///< 04/04 0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