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reeSie:推薦這篇文章～ XD 09/14 20:52
推 gogodebby:我好佩服雷蒙....作者文筆把他的心裡描述的真好! 09/14 21:42
推 skyflying72:背後的設定好大..有完整的介紹或前傳作品嗎？ 09/15 09:34
沒有，這不是系列作（至少現在不是XD）這其實也不算是個複雜的故事
※ 編輯: lotusilent29 來自: 111.255.50.187 (09/15 13:31)
隔天早上雷蒙在天亮之前醒來，套上帶來換的海藍色羊毛襯衫和棕色馬褲，開始預備
早餐。他不在這裡吃早餐，但伊賽斯根本不會自己動手準備食物，畢竟他生下來就是王子
。好笑的是，這個王子也從來沒有命令過雷蒙為他下廚，但他不記得事情是從什麼時候變
成這樣的了。雷蒙將昨夜剩下的麵包重新烘熱，切了乳酪、洗了橄欖和無花果，並將水煮
蛋挑去蛋黃，煮一小鍋加了蘑菇和碎洋蔥的奶油麥粥，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伊賽斯自己醒來
，在花園裡梳洗完畢。
雷蒙趕在他回來之前將火澆熄，然後愉快的為他梳頭編髮。
「你還可以再睡一會。」雖然城市已經清醒，在塔內也可以聞到太陽宮的大廚房飄來
的淡淡煙味，在憂鬱之海的鹹風裡若隱若現。他還記得他們剛開始上床的前幾年，不管他
再怎麼溫柔小心，努力節制自己，伊賽斯隔天早上都會睡得錯過早餐，有時甚至沒辦法下
床，因為坐在椅子上會痛得受不了。但即使如此，伊賽斯也沒有求饒過一次，雷蒙懷疑世
上沒有任何事能讓他高貴的王子畏懼，到後來，伊賽斯甚至可以反用這件事威脅他、命令
他，或是把他踢下床去睡地板，雖然那同樣代表了他在主動時更加可愛，但是諸神在上，
雷蒙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
「昨天我做了預言，」伊賽斯取出一卷蠟封過的羊皮紙，上面纏滿金色絲線，那是用
法術封緘的證明，「告訴歐蘭妮用綠色的荳蔻蠟燭開封。」
歐蘭妮是雷蒙稱王前伊賽斯指示他找來的貴族小姐，雖然她不姓穆拉泰爾，但她的祖
母曾是穆拉泰爾的公主，這給了她足以成為祭司，但絕不足以成為女王的神血。伊賽斯讓
雷蒙封她為處女祭司，加上這個頭銜就能夠擔任王室總祭司，也就是瓦達爾先知。歐蘭妮
的預言能力最多只能成為地方祭司，家族的身份或許還可以讓她躍升為為行省教長，但無
論如何不可能支撐起全國最重要的農事預言與神諭解讀，所以這一切都是伊賽斯在背後暗
地施行，他甚至不需要大神殿與全套儀式的幫助，獨自一人在塔上用私人祈禱的象牙祭壇
就能夠支撐整個王國的富饒整整七年。
反面而言，雷蒙獨自思考過，諸神越是眷顧他的王子，他的罪孽就越是深重，但他從
未後悔。
遞出羊皮紙捲後，伊賽斯握住雷蒙手指示意他等待，沉思片刻後說：「貝爾利肯，」
「他怎麼了？」
「道堤會要求見他，潘佛拉的大使求見宰相……你拒絕的話，他會用其他方法見到貝
爾利肯，那樣的局面恐怕有些糟糕。」
雷蒙微笑，「我究竟該提防他們中的哪一個呢？」貝爾利肯對所有自稱穆拉泰爾後裔
的叛賊都過度仁慈，他敢發誓，只要親愛的老貝爾發現真正的神血就在花園塔裡夜夜和傭
兵王同床共枕，他絕對會用宰相的身份與穆拉泰爾的追隨者的名義立刻起義──如果他沒
有先因為過度震驚而猛然驟逝的話。
「那是你的問題，『陛下』。」
「你希望我保護你，這不是合作的態度，親愛的。」
伊賽斯不滿的偏過頭，但很快克服自己的脾氣，「讓他們半公開的會面，各自攜帶彼
此信任的隨從──貝爾利肯那裡想必已有幾個人被你買通了。」
「你真了解我，親愛的。」雷蒙愛憐的親吻他的雙頰，暗自慶幸自己今早記得在做早
餐前先刮鬍子。「我有預感你的表哥會在停留卡西雅斯的這段時間裡為我製造些許麻煩。
」
「道堤是個膽大心細的人，與他為敵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你想選擇他嗎？」
「我的意願並不重要。」伊賽斯隨即轉移了話題，「既然潘佛拉的人來了，晚上請帶
香瓜給我。」
「那是什麼？」
「獻給王室的禮物，在潘佛拉，一年的產量僅僅只有二十籃……幸運的話。潘佛拉猶
豫了七年才承認你的統治，需要比一般的珠寶禮物更珍貴難得的東西贏得你的友誼。」
「遵命，我的王子，」雷蒙捧起他親手編好的長可及腰的銀色辮子，放在唇邊親吻，
「早知道王子喜歡那樣東西，我早就恢復了和潘佛拉的通商。」
伊賽斯從鏡前起身，背對他的國王，避免他看到此時自己臉上的表情，「我要做晨禱
了，請你離開。」
這是雷蒙一天裡最討厭聽到的一句話。
他慢吞吞的離開花園塔，從秘道裡選擇了馬廄作為今天的出口，有個新來的馬童不認
識沒有戴上王冠的國王，無禮地用口哨將他從佈滿馬屎的地面上趕走，然後以粗魯的手法
在地上潑水，有些髒水濺到了雷蒙的靴子上，但他毫不在意。他是在屎堆裡成長的孩子，
在八歲開始能用弓箭捕到獵物之前，清理羊和馬的排泄物是小雷蒙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而
即使在那之後他也沒有長成一個多麼整潔的男人，不論是獵人、盜賊或傭兵都不具備能夠
經常洗澡的能力。
如果他還留在他出生的那棟別墅裡，他自然可以每天洗澡──雷蒙的養父卡托斯並沒
有對兒子隱瞞他的身世，他可能是個貴族，可能。當年卡托斯也是一個傭兵，瘟疫與熱病
席捲了綠玉河北岸一帶，因此他丟失了護衛的工作，於是他大著膽子去洗劫河岸高地上的
貴族別墅。那裡是卡西雅斯城的貴族們避暑的小鎮，居民一半已經死亡，另一半倉皇出逃
，卡托斯在病死與餓死中選擇了前者，於是在那裡搜刮到了一些銅幣、銀製餐具與昂貴的
香料蠟燭，還在幾件破損的女性衣物上刮下些許珍珠，最後找到的是一個躺在纏銀絲的藤
編搖籃裡的男嬰。男嬰用張厚織的銀色錦繡裹住，顯然已經餓了幾天卻仍一息尚存，卡托
斯本來想要搖籃上的銀絲與那張錦繡，但男嬰卻在睜眼見到他之後虛弱地哭了起來，像隻
終於見到主人的小狗。
我需要一個兒子，卡托斯想。我早就想要洗手不幹了，我可以在隨便什麼地方的森林
或獵場當個正正當當的獵人，這樣一來，有個兒子倒也不錯，他可以學著照料馬，幫我剝
獵物的皮。
那間別墅內外沒有任何人最近住過的痕跡，也沒有屍體，卡托斯想不透這個嬰兒怎麼
會被單獨留在此處，但他知道自己是這小鬼最後的希望，於是他將那可能是貴族身份的嬰
兒帶走，用自己父親的名字給他取名，叫做雷蒙。
卡托斯沒有錢娶老婆，更沒有理由讓一個女人來管束自己，需要暖床的時候就去妓院
，想吃上熱騰騰的東西就去酒館，偶爾酒後與人打架，有錢就花在馬和武器身上，像他這
樣的男人最合適的死法是打獵時被一頭凶猛的獅子或野豬撕成碎片，最美妙的死法則是失
足淹死在蜂蜜酒桶裡。有了雷蒙之後，卡托斯把錢多分一份到兒子身上，他知道一個好的
獵人要為自己的弓和狗負責，但這並不減少他喝酒與找妓女的次數，雷蒙的一生原本也該
像卡托斯這樣平凡庸碌的度過，但他卻在十九歲那年遇見了小小的伊賽斯。
伊賽斯不只把他變成一個國王、一個辛勤於洗澡與剃鬍的男人，還引發了他對所有貴
族男人的毫無理智的恨意──當然，那不包括伊賽斯。他是他唯一的、尊貴的王子殿下。
而這種恨意因為今天的道堤公爵而令人更加難以忍耐，道堤身穿剪裁合身的黑色天鵝
絨獵裝，唯一搶眼的裝飾是衣帶上鑲的小巧珍珠，顯得苗條英俊，利如劍鋒。雷蒙尤其恨
道堤嘴唇上方那修剪得整齊優雅的淺銀鬍子。
今天為了潘佛拉使節們準備的節目是比武競賽，由職業鬥士與奴隸組成隊伍，像鬥犬
一樣在圍著柵籬的沙地上廝殺。
雷蒙覺得無趣至極，若是他的老爸卡托斯在這裡親眼見到貴族們拿這種生死搏鬥來取
樂，他會把國王的頭夾在腋下像測量水瓜的熟度一樣用手指猛敲。男人的力氣該用在正事
上，打獵、打鐵、打仗，或是打麥糠。
我倒很樂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我的小鹿身上，然後把自己淹死在他甜如蜂蜜般的悅
耳呻吟裡。雷蒙想著，不禁微微一笑，這時所有貴族手邊的桌臺上都擺著各種點心，檸檬
蛋糕、杏仁餅與乳酪，搭配的飲料是蜂蜜酒，還有水果盤，盛滿蜜棗、梨子、黑莓與藍莓
。想到昨晚的藍莓，雷蒙笑得更深，卻正巧看見望過來的道堤公爵。
他看著底下每一個死去的男人，心裡都在幻想用同樣的方法殺了我。雷蒙意識到這點
，突然感到十分得意。道堤幻想自己殺他想了七年，這七年卻是雷蒙人生裡最快樂的時間
，從這角度來看，他贏得太多了，連在蓄鬍這點上輸去的部分都贏了回來。
雷蒙嚼著藍莓微笑回望，猜想著道堤公爵與貝爾利肯見面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場面。
但道堤很沉得住氣，上午的比武競賽結束後，在下午的馬術比賽與歌劇表演期間都沒
有提出任何要求，雷蒙避開了裝模作樣又冗長的歌劇，命令他的財政大臣戴斯蒙與弄臣夏
德陪伴使節們。這本來應該是宰相老貝爾的工作，但這時他正在拜訪馬爾凡斯家族的途中
，召回他不過是三天騎程的時間，國王卻暫時沒這個打算。
雷蒙隨後去了大神殿，將預言捲軸親自交給歐蘭妮，回到宮廷時滿意地聽說戴斯蒙正
在晚宴上招待使節團，於是立刻準備出發去花園塔。他可不希望耽誤他親愛的王子的晚餐
時間。
今晚他在爬上塔頂前想的事情是，戴斯蒙什麼時候才會去勾引道堤。他的財政大臣是
老貝爾從未重用的遠房姪子，對於理財很有一套，雷蒙聽從伊賽斯的建議晉升了戴斯蒙。
而這位玩世不恭的年輕貴族固然能力出眾，私生活卻從不檢點，尤其偏好年輕貌美的男孩
。這在奧塞王國並不是什麼可恥之事，但他太過花心了，引發過幾件破壞家族名譽的醜聞
，這才是老貝爾為他感到羞恥的原因。
不過，雷蒙才不介意戴斯蒙是不是將勾引年輕祭司破戒作為日常消遣，或是真的曾經
讓某對貴族父子刀劍相向、反目成仇，原因是他同時和他們父子倆睡覺；他偏愛並重用戴
斯蒙是因為這位財政大臣確實精於管理財政，為他的國庫製造了源源不絕的財富，同時又
不在乎老貝爾的影響力，而且還能幫助雷蒙製造出國王晚上都在外頭花天酒地的假象與傳
聞，必要時為他勾引玩弄某些重要人物的真心。
這次是戴斯蒙自己看上年輕英俊的公爵大人，雷蒙又一次默許了他的荒唐，任何事情
，只要能稍微引開道堤的注意力，讓他沒那麼多時間在卡西雅斯裡四處刺探鑽營，雷蒙都
會准許。
但他其實並不認為戴斯蒙會成功。雷蒙聽伊賽斯簡略描述過他大部分的親人，隱約記
得道堤有一個深愛的公爵夫人，是他的青梅竹馬，與她共同養育了好幾個孩子，連一個情
婦都沒有，雷蒙也不認為道堤是那種會找妓女的男人。不過戴斯蒙只會把這當成一種挑戰
，他最喜歡引誘那種自以為正直如劍、偏好忠誠與誓言的男人了。
『如果戴斯蒙要先和你上床才肯接任做你的財政大臣，你就和他上床吧。』他心愛的
王子曾經這麼說過。雷蒙只慶幸自己不是那種出身高貴、自以為正直的男人，他偷走了諸
神的愛子、天堂的銀星，他只是個小偷，一個在羊屎馬糞裡長大的骯髒的傭兵，知道自己
死後肯定會下地獄，也沒想要得到任何救贖。
今晚他把那些難堪的憎恨與自卑都留在那扇木門外，如同這七年來的許多個夜晚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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