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ribosome:頭推~ 09/21 01:19
推 tseng:所以說, 重點來了? 09/21 18:18
推 sidar:莫非王后存活下來了？ 09/22 00:53
「你是瘋了還是腦子被什麼水果從天而降砸壞了？」聽到消息後的歐貝拉女公爵對國
王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她穿著乳白與淡黃的絲綢裙服，是宮中最新潮的款式，那顏色很
襯她柔軟明亮的棕紅長髮與與偏深的膚色，兩袖則長可及地，綴滿淡紅色蕾絲，令人看起
來純真有如處女，只除了她的臉頰因惱怒而通紅得像是剛從情人的雙臂裡掙脫。
國王正和他的事務官拜蘭與弄臣夏德討論招待選親家族的宴會，同時他還一心二用的
看著別的文件，「早安，我甜美的小貝拉，」雷蒙放下紙張，「你們退下吧。」
「你一旦選定了其中一個家族，」她警告：「其他沒有得到大獎的輸家會聯合起來仇
視你，就像彌利勒斯和海羅家遭遇的一樣。」
「我知道，不要把我當成白痴，」雷蒙歎口氣，口吻溫和得好像她還是個小女孩，「
不過，現在是時候分辨一下誰會是我的朋友，誰則誓死把我當成敵人了。」
「然後呢？你當然可以先訂婚，但為什麼不娶她呢？然而你一旦結婚，剩下的部分可
就不有趣了。」
「我或許會訂婚吧，」他神秘一笑，「或許。」雖然這樣實在太對不起那可憐的女孩
了。
「或者你也可以娶我，」歐貝拉輕輕蓋住他的手背，她的皮膚看起來很粗糙，手心則
長著繭，這是香水與絲綢無法掩蓋的部分，「你知道的，我非常愛你。我們可以帶上足夠
的錢和珠寶，買一艘大船航行到沒有任何人能認出我們的地方，比科賽依、琵爾門更遠的
地方，我們可以去看覆蓋著白雪的高山、湧出蜂蜜的噴泉，還有美人魚聚居的島嶼。幸運
的話，或許我還能生孩子，你可以有自己的兒子，而我其實不太在乎有沒有絲綢可穿。」
這確實是個誘人的提議，但雷蒙很快就在心裡否決了。如果我想親眼看見妳被吊死的
話，或許我會這麼做。雷蒙後悔地想著。我一開始就不該把她扯進這件事來。
「不，貝拉，」他說，「或許我該給妳找個丈夫。」他早該這麼做了。
歐貝拉立刻收回手，以冰冷的語氣說：「在歐蘭妮開始生病的前一天晚上，或許你會
很有興趣的知道我們的公爵大人曾經出現在運河邊的一間低級妓院裡。」
那麼，他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歐蘭妮的事情……歐蘭妮告訴了他那天晚上出現的一些
異狀，沒有理由不是道堤，他比想像中的還要大膽。雷蒙稍微思考了一會：「說實話，我
現在已經不太在乎他了。不過……在他還在卡西雅斯的時候，不要停止監視他。」
接著國王開始投入到無止無盡的宴會與相親中。正如伊賽斯所預料的，除了海羅家以
外，五大家族都派了使者護送他們家中年齡適當的處女來到卡西雅斯城謁見國王，九大領
主亦然，不過雷蒙知道他們之中也有幾個家族其實不願連姻，只是又沒有膽量像高傲的海
羅家一樣拒絕，所以派出的都是旁系或是年紀不符的女孩，隨便搪塞一下朝廷而已。
按照穆拉泰爾的傳統，每一次選妃都耗時甚久、花費甚鉅，國王一改他登基以來的節
儉作風，宴會鋪張的花費比前朝翻了一倍，幾乎每天都有歌舞與競技表演，晚上則是終夜
不歇的宴會，即使在遙遠的花園塔恐怕也能聽見動靜。
這段時間裡，潘佛拉的公爵如魚得水地在眾多貴族之間穿梭應酬，道堤公爵年輕英俊
，親切有禮又風趣十足，他還彈得一手好琴，在馬上打獵時則英姿煥發，許多初至太陽宮
的貴族女子很快為他傾倒，傳聞說有時甚至連她們的兄弟也不禁向公爵求愛，只是沒有一
人得到他的青睞。
這讓雷蒙忍不住找來他的財政大臣，那天戴斯蒙正好有件消息必須告訴他：「民間傳
聞，海羅家私藏了一個穆拉泰爾的幼苗，陛下，」大廳角落的豎琴聲掩蓋了他們的輕聲細
語，「一個公主，或者郡主，他們說得十分煞有其事。」
「他們想要怎樣？」雷蒙微笑，「只憑海羅家要造反的話，勢力太過單薄了。」
「有先知的話就不同了。」
國王一舉手止住了下面的話，他不想和戴斯蒙討論這些，「你最近在公爵身上實行的
計畫怎麼樣了？」
「微臣必須十分榮幸地說，」戴斯蒙眼角微微勾起，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笑意，彷彿
剛舔過蜂蜜的孩子，「我嚐到了一口十分甜美的滋味。」
「噢，你『嚐』過了，」國王重複他的語氣，「無疑是舌尖上的饗宴。但實際上你還
是一口都沒吃到，我真不知道我該吃驚還是失望呢？」
「陛下，您真是個殘酷又無情的男人。」財政大臣以一種受傷的聲音抱怨。
「如果我是的話，就不會任由你在那個雨夜裡將公爵帶出伊根諾斯的宅邸囉，戴斯蒙
大人，」這時的國王正在吃他遲了許久的早餐，鹿肉餡餅加鵪鶉蛋、玫瑰露煮的香料羊肉
、蘆筍沙拉、杏仁布丁和黑麥酒，還有另外放的一盆草莓與甜橙。（『我真希望能做您的
試毒官，每天服侍您用餐呢，陛下，』剛進來的戴斯蒙這麼說。）「我是個殘酷的人嗎？
」他一邊興味索然地用叉子切餡餅一邊自問。
「我相信陛下始終是個計畫周詳、膽大心細，而且智慧過人的人。」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將叉子留在餡餅上，像一根插在城牆上的長槍，然後
舉起酒杯，「若我當真如此殘酷的話，早就答應把你送給西杜恩夫人的孫女了。」
戴斯蒙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大驚失色，「您怎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
「這個問題你該留給你伯父。」
「沒人能強迫我結婚！」宛若立誓守貞的年輕修女的悲憤宣示。
「即使我也不能？」國王邊說邊為自己斟滿一杯新酒。
「噢，您這是強迫我，將我撕成兩半，一半是我珍愛的自由，另一半卻是我更加寶貴
的忠誠，唉，這真是，您可真是給了我一個悲傷又嚴峻的考驗呢，陛下。」
「我不僅沒那麼殘酷，還要更加善良的提醒你：如今等待結婚的貴族女孩擠滿了太陽
宮，別讓你伯父在為我決定新娘之餘順便把你給也給賣了。」
「他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停止追求愛情，那就是大錯特錯！」宛若企圖私奔的貴族少
女的自由宣言。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顯然老貝爾沒有認真聽進去，或許你該聽聽道堤公爵對此的看
法？」
「陛下，噢，我親愛的陛下，您在戀情上的伎倆真是，請容許我這麼說，真是彆腳得
可憐。」財政大臣一臉憐憫，「不論基於真心或者禮貌，他所說的答案都只會是同一種而
已。」
「那只能證明你說謊的技巧還太差了。現在我們正好可以知道，他是把你當成單純的
救命恩人，或是另有別種心態，」國王又吸飲了一大口黑色酒液，「不過，我不否認這已
經更傾向於變成一個有趣的遊戲，我喜歡看人跳舞，雖然你的舞步有點差。」
「能夠取悅陛下是我的最大的榮幸與最美妙的喜悅，」戴斯蒙臉上閃過一種古怪而複
雜的笑意，「不過，距離道堤公爵返國的日子也不遠了。」恐怕沒辦法再讓國王欣賞更多
有趣的舞蹈。
「是啊，海羅家竟然沒派人來太陽宮，真是太可惜了，我們尊敬的公爵該有多想見他
們的公主，或者郡主一面啊。」
這是國王的另一個暗示，財政大臣熟練地將它記下，同時發現他的主人將另一杯黑麥
酒一飲而盡。他最近的酒喝得很多，近乎酗酒的程度。當然，宴會太多了，但是即使只有
他一人用餐或是處理事情的時候，桌上往往還是離不開銀杯與華麗的玻璃壺，前幾次的議
會上他甚至在喝淡葡萄酒。公爵或許會對這個現象感到高興，但戴斯蒙想到了別的事情。
雷蒙最近酒醉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雖然他大抵來說還是清醒的，可以腳步穩定的爬上
花園塔，但他喝酒的程度依舊超出了過去這八年來伊賽斯記得的紀錄。伊賽斯非常清楚他
在做什麼，不全是因為那就連花園塔都可以聽見的宴會的歌舞聲，他有別的方法可以知道
。但他不打算解釋給國王聽，因為那太過於……困難。所以他也不會過問在那些女孩中國
王是否已選定了任何人。伊賽斯甚至不想去知道那個可憐的女孩的名字。
而就連在床上，國王都變得格外熱情，需索無度，有時甚至有些急躁與粗暴，那是因
為醉酒的緣故，伊賽斯想，有時他連汗味聞起來都帶著酒氣。但更多時候，即使沒有喝醉
，完事後的雷蒙也會將頭埋在他的臂彎裡，像尋求慰藉的孩子。
那顆毛髮火紅的頭很重，但伊賽斯會溫柔地撫摸他的國王的後頸直到國王入睡，然後
才起身禱告。
雷蒙有他的苦惱與問題，伊賽斯也有自己的，他們幾乎可以做到與對方分享一切，這
部份卻只屬於他們自己。銀髮的先知近來越來越難以入眠，減少睡眠對他而言並不難受，
相反的，入睡反而才是折磨，因為他越來越常夢見彌利勒斯與威勒斯。那是諸神給予的夢
境，祂們要他去回想那一切。有時伊賽斯甚至懷疑那些夢境帶領他回到過去──那一切都
是真的。
彌利勒斯，夢見他令伊賽斯悲傷，他畢竟是他的血親。他是為了他的孩子而恐懼，恐
懼驅使他瘋狂，但世人大多不能理解這點。穆拉泰爾愛護他們的血親與幼苗，遠遠超出世
人所知的父愛或母愛。而那樣的愛輕而易舉的就能毀滅一個人。
伊賽斯還記得他的母親的教導──就在雷蒙第一次離開他的那天──希琳王后將兒子
抱到膝上，親吻著他的額頭。『當心你所愛的事物，』她說：『一旦你真心愛上了某樣東
西，無疑的就給了它毀滅你的力量。』
當心你愛的事物。諸神既仁慈，又殘酷。伊賽斯每天撫摸胸前的藍寶石項鍊時，都會
憶起她的聲音。當心你愛的事物。
有時諸神甚至帶他夢見威勒斯死的那一幕，伊賽斯從沒真正見過他，但威勒斯有一張
與他父親極為相似的漂亮的臉，他與伊賽斯年齡相近，站在一起或許就像兄弟一樣。人們
說威勒斯王子既聰明又勤奮，擅長騎馬，而且喜歡音樂與歌唱。賽文德森割了他的喉嚨，
他最後的一首歌是充滿恐懼的嘶聲，帶著血與泡沫。
諸神太常強迫他看那些過去，伊賽斯經常為此驚醒，臉頰上滿是淚水。過於深沉的愛
是毒藥，或許發作得很慢，但比磨利的刀劍還要致命、比戰爭還要殘酷。當心你愛的事物
。
有時伊賽斯徹夜不睡，或者禱告，或者只是躺在他的國王的身邊，聽那些呼吸和鼾聲
，直到雷蒙離開之後才合眼。諸神出於祂們不可解的動機讓伊賽斯去目睹那些屠殺，他的
家族的覆滅、他的血親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祂們強迫他藉此堅定自己的決心。在無數次
夢見染血的白石大廳後，伊賽斯在某個黃昏裡醒來。初秋的暮色帶著寒意，他披上虎皮披
風，那上面帶著雷蒙的味道，卻止不住他的顫抖。因為他忽然發現，他總是沒有夢見蕊娜
妮雅，彌利勒斯的第二任妻子。他從沒看見她的死亡。在那之後，伊賽斯就不再做關於過
往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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