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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斯蒙大人。」道堤公爵露出了微笑,就像他總是露出的微笑那樣。為了哀悼去年 失去的孩子,他將頭髮剪到極短,而素來修剪整齊的短髭全被剃去,那本來讓他顯得成熟 與強悍,帶著跋扈的魅力。   現在的道堤公爵看起來就像是年歲稍長的伊賽斯陛下。除了神態迥異、體格較為高壯 以外,他們俊美的程度簡直一模一樣。   「公爵閣下。」財政大臣行了一禮,著迷地欣賞著雪中的美景。「好久不見了。」   道堤的狐毛斗篷上落著一層細密的白雪,他穿過整個庭園走過來,腳步矯健。「我的 表弟說他把你派去了什麼港口管理關稅,我還以為他今年見不到您了呢。」見不到最好, 如果你膽敢在我面前出現,咱們就走著瞧。這弦外之音竟讓戴斯蒙心中浮起一絲奇異的難 過,被這樣俊美出眾的男人討厭畢竟不是件愉快的事。   「您怎麼會這麼想?為了能再次與公爵閣下重逢,我在關稅事務結束後便馬不停蹄地 趕回了卡西雅斯。」而且心中不帶絲毫恐懼。   「這麼說我差點錯怪陛下了,能再見到戴斯蒙大人多麼令人欣喜啊。」   財政大臣露出微笑,親切地維護起國王,「褐港是昔日被廢棄的舊港,陛下選中此處 重新整頓,希望能抒解比尼港的擁擠與清潔港區,身為財政大臣,我自然必須親自監督海 關運行順利。」戴斯蒙說到自己的頭銜時停頓了一會。   「對於國王而言,沒有比任用才華洋溢的忠誠之人更重要的事情了。」兩人邊說邊談 ,逐漸走入內宮區。   戴斯蒙開懷地笑了起來,「我懇請您對著我伯父說這句話吧,他不只一次想把我趕出 議會。」   「我想貝爾大人非常清楚您對那位國王的忠誠。」   「伊賽斯陛下也很清楚。」   「這我可不確定,我答應您一定會親口提醒他的。」   「您非說不可?」   道堤微笑,「還是說說比較好。」   「我不敢勞煩您的大駕。」   「在所不辭,何來大駕?」   「那麼,祝您今天愉快。」財政大臣在一道岔路前停住腳步,溫和地點頭為禮。   「我會很愉快,我保證,戴斯蒙大人。」   接著,公爵便徑直往長桌間而去,並在那裡找到了正在處理公務、準備明日的請願會 的國王。王家信使正在報告各大家族對於王室養子的回應,事務官布爾曼則在旁邊一張一 張收起國王一心二用時簽好的文件。   當簽完文件的伊賽斯發現表兄站在房間另一端時,用手指一揮止住了信使的報告,「 你做得很好,把這些告訴宰相吧。」   布爾曼收起文件,微微一躬後離開,道堤在此時落座於國王右手邊,「我有事情要告 訴你。」   「讓我猜猜──是戴斯蒙。他昨晚回城,早上才剛見過我。」   「我剛才與他見面。」   伊賽斯將勒得太緊的毛皮圍領拉開,鬆了口氣或者歎了口氣,「是的,我明白,你得 享受讓他緊張恐懼的樂趣,所以直到今天才提起這件事。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了,道堤。」 國王端起事務官送上的熱茶,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別忘了當時正是我提醒你他計畫謀殺你。」   「他是偽王的人。」   「而你親眼看見他侍奉的人是什麼下場了。」   「我記得,你也在那裡。難道你從不懷疑?」   「我並不傻,所以我不會信任他;戴斯蒙也不傻,所以他知道他必須靠我才能得到力 量,你知道他恨……」   「老貝爾。」   「他恨所有人。有時我甚至為他感到難過。不過說回正題,我需要戴斯蒙提供的並非 忠誠。若你需要的是復仇,請謹記,他並沒有真正傷害過你,若需要我來裁決的話……」   「我不會殺他,我保證。」道堤覺得自己聽起來有些失望,於是伊賽斯說:「留下來 和我吃飯吧。」   這時,一個穿著見習修士的粗布衣服的男孩走了進來,「陛下要在這裡用餐?」   伊賽斯看了男孩一眼,「我沒有和你說話,你不該先開口。有什麼事?」   「彌拉艾雅祭司呈給您的東西,陛下。」男孩有雙顏色豔麗得像是晚霞的紫色眼睛, 即使被譴責仍帶著某種笑意,容貌就見習修士而言俊俏得過頭,面對國王時絲毫沒有少年 人常有的羞澀與畏懼。   「告訴布爾曼我將和公爵用餐。」伊賽斯從男孩的手指裡輕柔地取走祭司使用的蠟封 卷軸,紅色的絲線看起來既像火,又像蛇,但國王並沒有拆封。   男孩笑著離去了。「你似乎起用了很多神殿的人來做王宮的工作。」   「這令我心情愉快。」國王不再解釋,但當他們即將用餐的時候,宰相忽然氣急敗壞 地闖入,宣布有急事需要馬上稟告,於是道堤立刻離開。   沒吃到午飯的公爵正準備回到賓客塔裡的妻子身邊,但經過校場旁的小花園時,他意 外地發現了四個女兒、亞菈妮絲公主與她們身邊的數十個女伴。她們全都抬頭仰望著一棵 被枯枝霜雪壓住的櫸樹。   公主馬上察覺到道堤的靠近,於是解釋,小胖爵士爬到樹上下不來,而解救貓咪的英 雄正是道堤不久前在國王身邊看見的美少年。   見習修士手腳靈敏地攀著樹枝,很快抓住目標,然後輕巧快速猶如舞蹈般滑下樹來, 將肥嘟嘟的胖貓恭敬地呈給公主。道堤警覺地發現女兒們用一種崇拜愛慕的眼光注視著英 雄,於是輕輕咳嗽,「孩子,你幾歲?」   「我是孤兒,公爵大人,」少年收起微笑,正經地回答,「大概十五或十六歲吧。」   「這種年紀的男孩不必讀書、學習各種知識嗎?」   「是的,大人,我正準備按照國王陛下的吩咐前往大圖書館。」   「那你還在等什麼?」   但男孩並沒有如道堤預料的那樣慌忙跑走,他謙卑地微微躬身,然後同樣向女孩們行 禮,「公主殿下,郡主們。」   「感謝你的效勞,你可以退下了,雷亞特。」亞菈妮絲端莊而嚴肅地輕輕點頭。   「我的榮幸,殿下。」   這孩子沉穩得不像十五歲。道堤敏感地想著。這男孩連走路的背影都絲毫沒有少年人 的輕浮……公爵告訴自己或許這便是伊賽斯選擇由他來服侍的原因,但這種奇異的熟悉與 不祥感又是從何而來? ◇◇◇   格里菲與林布倫開戰在即。伊賽斯壓抑著厭煩,仔細聆聽使者的報告,他不能錯過細 節,但又厭惡這些粉飾太平的嘮叨。格里菲與林布倫的領地隔著尾毛山脈,但數百年來, 他們總是為了山脈尾端的一片丘陵而爭執不休,因為那裡有聖泉湧出。丘陵上的十幾個村 莊小鎮數度轉手,有時連拉普頓也意圖染指,因為那裡地利絕佳。在加拉勒斯時期,這座 聖泉所浸浴的部分被劃定屬於林布倫家族,因為國王厭惡布里勒斯的私生子,即第一代的 米鐸家主,而米鐸家向格里菲侯爵效忠。   然而,數十年後,地形改變了,源自尾毛山脈的河流改變走向,一場在彌利勒斯時期 出現的被視為神怒的大地震更加速了這個過程,於是一條屬於格里菲的河流在下游成為了 林布倫的聖泉。   林布倫的使者指天發誓,是格里菲麾下某個騎士家族先動手開始見血,至今他們已經 引發了四場決鬥與一次小規模的流血衝突,二十七個騎士死去,伊賽斯懷疑其中有沒有雷 蒙的某個養子,他依稀記得有兩個男孩在南方地作為騎士生活著。若他們的養父知道了必 會心急如焚,所以國王吩咐使者交上所有死傷者名單。   伊賽斯慶幸不是在議會時討論此事,宰相帶著使者單獨前來報告,但黃昏時全宮廷都 會知道此事。那就算了,重要的是他該如何應對。格里菲與林布倫是同樣等級的侯爵,所 以他們之間的糾紛必須直接上報王室,由王室裁決。雷蒙會怎麼做一目瞭然,伊賽斯必須 樹立自己的權威,『你得讓他們既愛你又怕你,』雷亞特曾經這麼說過,被人輕視無異於 招人刀斧。   王室必須介入,除此以外無路可走。伊賽斯原本期望能繼續拖延戰爭的爆發,但它現 在已經開始了。宰相認為林布倫應該繼續擁有聖泉,『那是您父親的王命,陛下。』老貝 爾還沒放棄與南方的結盟,伊賽斯知道,所以他用關於聖泉的法律問題反駁此事,是諸神 將兩者合流,無論哪一條諸神的律法都比他父親的旨意更優先。   先前國王已經派遣了古石伯爵作為王室特使南下,檢查南方的海防問題,這次帶領王 軍調解糾紛的負責人必須更加勇猛善戰,伊賽斯思考著幾個人選卻無法決定,不由得對自 己的無能感到厭倦。我不適合這個,他心想。雷蒙的話會做得更好,伊賽斯只覺得神殿生 活更適合自己。但正是為了那個人,他必須忍耐這一切。   當宰相離去之後,國王留在原地獨自思考了許久,他不能給議會操縱此事的機會,他 今天就必須決定派遣誰到南方去。僕人們點起第一支蠟燭時,伊賽斯寫好了任命書,只留 下一個填上名字的空格,然後拆開火蛇的來信。她在赤火城傳回消息,他們的船在靠近甜 水港的海外幾乎解體,目前預計走陸路回卡西雅斯,南方囤兵的情形與瓦達爾預計的一樣 ,利肯與老神血都很健康安全。伊賽斯將卷軸燒了。忽依達從沒有讓他失望過,她會把布 里勒斯的私生子帶回來給他。   接著,在等候客人的期間,伊賽斯讀起他父親的著作。著書是瓦達爾最重要的職責之 一,僅次於祭祀與預言;布里勒斯自少年時代起鑽研戰爭之道,畢生著作了數十卷古戰略 與戰策書,另外還有被鐵匠奉為至寶的鍛造書籍,這在歷代瓦達爾之中是數量最多的紀錄 ,他的祖母伊莎妮菈醉心於詩歌,亞菈妮絲繼承了她的天份,至於他的父親則寫下七本嚴 謹厚重的哲學教本。伊賽斯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得更好,但他至少可以藉此將祭祀的經驗傳 承給月神祭司──等他退位之後。履行身為國王的職責便幾乎快將他的時間與健康都淘空 了,伊賽斯連看一本書都要花上比從前多好幾倍的時間,遑論寫書。   「陛下不該在昏暗的燭光下將臉埋進書本裡。」   伊賽斯將書合起,歎著氣揉了揉眼睛,「泰帝斯蒙爵士。」   「我應召前來,陛下。」   「坐在我身邊。」   前潘佛拉大使於是端莊而謹慎地在道堤早上坐過的地方坐下。先前泰帝斯蒙在白石大 廳作為大使覆命時,伊賽斯無法仔細看他的臉,當晚的歡迎宴會則交給宰相處理,因為瓦 達爾必須回神殿進行祭祀,現在他才發現前導師的眼角佈滿了皺紋,但是那只讓他看起來 更加嚴肅。   泰帝斯蒙‧羅托年輕時並非如此不苟言笑得近乎沉悶之人,儘管道堤年幼時私底下稱 呼他為爺爺爵士,但那是因為他像所有的祖父一樣熱愛對孩子們講述歷史故事,而且總是 不厭其煩地一再重複那些冒險與神話。泰帝斯蒙到潘佛拉時年僅三十歲,但已具備樞機學 會授予的教授資格,而且還是個足以獨當一面的騎士,希琳王后曾經明確地向兒子解釋, 他父親是為了讓泰帝斯蒙教導王子才在數年之前便以使節身份將他送到潘佛拉。   在潘佛拉的金宮裡,泰帝斯蒙將一切心力花在教導王子數學、歷史、天文學、騎士禮 儀與各種語言,他的古奧塞語比大部分的祭司還要熟練,邏輯學與幾何學更勝過金宮裡所 有博士。除了教學之外,他還專注於研究北地的植物,並且計畫為此著書,那種狂熱伊賽 斯至今未忘──直到那個殘酷的意外將泰帝斯蒙徹底擊垮,他失去了妻子與唯一的孩子, 從此再也沒有露出過一次笑容。   當伊賽斯被兄長召命回國時,泰帝斯蒙決定留在潘佛拉,雷蒙登基時數度修書企圖建 交,但潘佛拉拒絕回應,直到伊賽斯以國王的身份直接將大使任命書交給道堤轉交到泰帝 斯蒙手上為止。   去年入冬之前,伊賽斯根據神諭的指示將泰帝斯蒙召回,並且給予前大使一個樞機教 授的榮譽席位,讓他能在學會與大圖書館中平靜地閱讀與研究。想到即將要交派給他的任 務,伊賽斯感到一陣胃痛般的內疚。   大教授穿得不像個教授,多年以來,泰帝斯蒙一直習慣身著騎士的常服,他的眼圈則 與染黑的羊毛披風一樣烏黑,伊賽斯看得出來那是因為過度閱讀的關係,他年輕時也可以 說是英俊之人,但那一切全被悲傷與歲月摧毀了,棕灰相間的頭髮裡有許多白色,濃眉下 藏著一雙過於憂鬱、安靜的墨綠色眼睛,眼角爬滿了皺紋,嘴唇長年下垂的弧度充滿苦悶 。   然而即使如此,伊賽斯發現他仍有著騎士的體格,幾乎和雷蒙從前一樣高,四肢的力 量也未曾消退,比記憶所及似乎胖了一點,談不上俊朗,但仍舊強壯。   「陛下,我聽說您還沒有用餐。」   「我讀書太專心了,你願意與我一起進餐嗎,爵士?」   「我想您不是為了這個召喚我前來,陛下,請問我能怎麼服務您呢?」   他很直接,非常好。伊賽斯將帶兵前往南方的指揮官任命書輕輕推到泰帝斯蒙面前, 後者低頭安靜而仔細地看完,但沒有碰觸一下。   「陛下,您知道我發過誓不再舉起刀劍。」   在他見到妻子慘死的屍體之後──希琳王后曾經毫不避諱地將這件事轉告給兒子── 你的老師發誓在手刃仇人後再也不會傷害任何人,他相信發生在妻兒身上的事情源自於自 己劍下亡魂的詛咒。   「我知道,但我需要你。」   「還有很多優秀的人、傑出的騎士渴望為陛下服務。」   「但我對他們的信任不及對你的十分之一。」   「陛下,我快要六十歲了,將近三十年來沒有做過一次長槍突刺,寶劍與盾牌早已積 滿灰塵。」   「若你沒有能力擔任這個職責,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如此要求你。」伊賽斯稍微放軟了 態度,「或者,別把它當成國王的任命,我只是……我像信任父親一樣信任你。」   最終,泰帝斯蒙同意了,但要求國王分派足夠的騎士作為指揮官無法親自戰鬥的彌補 。伊賽斯知道自己這麼做非常不恰當,他惡劣的利用了一個父親的喪子之痛,任何一個失 去孩子的父親都無法拒絕這種要求。   在大教授離開之前,伊賽斯以隨意的口吻問道:「對了,老師,你記得一位曾經服侍 我父親的拜德雷騎士嗎?我相信他贏過幾場比武大會,似乎是利肯家或摩瑞安家的成員, 死於私生子叛亂時期。」   「若我曾與這位爵士比武過便會記得他,陛下,」泰帝斯蒙回想了一會之後搖頭,「 這位爵士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有一份從我父親那裡繼承的文件裡提到了這個名字,我想盡量了解這個人 。」國王吩咐:「明天請在請願會後進宮,我將正式任命你。」   到時宮廷會變得十分吵鬧,伊賽斯想到這點便覺得厭惡得頭痛,他撐起自己,卻突然 一陣頭暈目眩,跌倒時滑開椅子,發出的聲響引來了門外的僕人。   「陛下?」   「別碰我。」否則他們便會發現他的顫抖與虛弱。「叫黑蜥過來。」   高大的神殿侍衛一語不發地跪在主人身邊伸出手,然後將瓦達爾扶起,舉重若輕得彷 彿他只是個輕巧的布娃娃。「我得回家。」伊賽斯說,同時感覺到強烈的飢餓與昏眩。他 坐得太久了。   黑蜥明白主人的意思,那個男孩現在在大神殿,所以那裡才是要回去的地方。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7.249.64
tecscan:忽然覺得道堤對財政大臣的態度仍舊有些微妙(還是一直都很 02/20 23:25
tecscan:微妙只是我太遲鈍了?) 02/20 23:25
berrycat:印象沒記錯的話在第一部道堤被財政大人追過XDD 02/20 23:58
lotusilent29:財政大臣想吃公爵吃不到遂計畫情殺(大誤)可惜失敗 02/21 18:18
lotusilent29:至於現在的態度……就像貓抓老鼠那樣吧(?) 02/21 18:20
tecscan:我記得情殺計畫XD。感覺現在朝已婚渣攻路線邁進="= 02/21 22:36
lotusilent29:說到渣的話,沒人能在渣受的造詣上超越財政大臣啊XD 02/22 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