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tusilent29 (蜂蜜松子蛋糕)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誓言之劍(廿九)
時間Thu May 2 23:31:14 2013
◇◇◇
「你真是我醒來之後最不想見到的人了。」
白先知對此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完全符合他年齡的稚氣的氣憤表情。雷亞特忍著側腹
的疼痛努力從平躺的狀態中撐起身體,他不願一直躺著顯示虛弱。
「我想也是。」男孩抿直了嘴唇,「我很抱歉這麼做。」
「這可真是新聞。」
在拉普頓的人前來釋放他之前,白先知搶先一步試圖用匕首殺了他,唯有如此國王才
會撕毀和平協定,直搗白帆城。雷亞特奪下他的武器,但因長期監禁而虛弱遲鈍的反應不
可避免地造成了傷口,他們又沒多少時間縫合,拉普頓的人只用繃帶稍做包紮而已,為此
雷亞特流了不少血。傷口雖然沒有傷及內臟卻非常深,這也是為什麼他必須躺上這麼久。
「你想做什麼?我想不是為了致歉吧。」
他們把他安置在神殿的房間裡養傷,獅爪與狼矛輪流看守,並且告訴雷亞特國王已經
北歸,他必須留在這裡直到身體恢復。他沒有問戰神之子為什麼瓦達爾會做這樣的處理,
他覺得自己也許知道伊賽斯這麼做的理由。就在第八天的清晨,當雷亞特醒來後躺在床上
等待梳洗與早餐時,白先知來了。
「致歉,是的,那是一部份的原因。儘管我認為你不需要,但我祖父這麼堅持,我想
讓他高興。」少年再次露出孩子氣的頑固表情,略帶著幾分鬱悶,「另一件事……是為了
表明致歉的誠意,關於你的劍……那是奧恩凱根之劍,我之前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話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呢。「那麼你現在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祖父告訴我的,他可以感覺到它在這裡。」男孩咬咬嘴唇,「我想你會想知道…
…關於它的一些事情。我的祖父大人知道很多事情。你想見他嗎?」
雷亞特想了想。反正躺在床上也沒別的事好做,或許布里勒斯的私生子可以解答一些
問題。誓言之劍……還有加拉勒斯。特別是他,雷亞特知道自己有太多問題,在見到伊賽
斯之前先把它們搞清楚會比較好。他還沒有仔細考慮伊賽斯願不願意再見他這件事。
布里勒斯的私生子叫梅尼司,老得像是男孩的曾祖父而不是祖父,但說話卻不因無牙
的嘴而模糊不清,而且就像所有腦袋清楚的老人一樣因閱歷而充滿智慧。他們談了一個早
上、一個下午和半個夜晚,狼矛與獅爪來了又走,帶來新的傷藥、繃帶與食物。
當大部分的疑問都得到解答之後,雷亞特獨自坐在床上仔細思考這一切。綠衣祭司給
他調了罌粟酒以緩解傷口疼痛,現在下的劑量已經非常輕,嚐起來更像蜜而不是藥,但含
進嘴裡的味道卻苦澀得幾乎發臭。我到底都對我心愛的人做了些什麼啊。他想著,最終還
是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想像那是酒而不是蜜。
狼矛拿著晚餐進來時,雷亞特將他留下,「我不是你的主人,」他說:「不能強迫你
做任何事。但我們可以談談嗎?」
戰神之子安靜而拘謹地站著,雖然他們僅服從於瓦達爾,但也像所有灰僕一樣嫻熟於
謙遜的禮貌。「陛下指示我們滿足您所有的要求,不論您想談什麼都可以。」
儘管如此,雷亞特也很清楚談話中有些底線是不能觸及的。「當國王知道我被俘的消
息時……你在他身邊嗎?」
「當時我們能夠行動的人全都在陛下身邊。」
他話語中有某些東西讓人不安。「那是為什麼?」
「陛下的狀態不好,所以我們聚在一起等候他的命令。」
「他說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這讓狼矛猶豫了一會。「當獅爪將您的事情稟告陛下之後……他打了僕人一頓。這很
反常。接著陛下進入了沉思之間,發生在那裡面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雷亞特點頭。他知道沉思之間代表著什麼,只有穆拉泰爾能夠進入的秘殿,當歐蘭妮
在大神殿的時候,她甚至找不到這個地方究竟位於何處。唯有瓦達爾知曉巨龍的秘密。
「他哭了嗎?」
「是的。」
戰神之子回答得如此迅速,那反而讓雷亞特更加震驚。伊賽斯從不會……他從不讓人
……
「在他……他們說,在雨山城……那時你也在他身邊嗎?」
「是的。」
「他看起來……他的反應怎麼樣?」
「陛下很痛苦,因痛苦而虛弱。他盡力不讓旁人知道,但他信任我們的忠誠。他每一
天、每一晚都飽受煎熬。」
雷亞特按住了嘴。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有服用任何不尋常的藥物嗎?」在漫長得可怕的沉默之後,他問道。
「是的。」
「任何……他兄長可能服用過的藥物?」
「龍血茄,如果您指的是這個。那是……」
「我知道那是什麼。」他再也無法忍受聆聽這些。他知道龍血茄意味著什麼,彌利勒
斯……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我想這樣就夠了,謝謝您,大人。」
戰神之子就和他進來時一樣安靜地離去。只要加以詢問,雷亞特就可以知道狼矛對這
一切的看法,在被需要的時候提供想法與諫言也是他們的職責之一,儘管戰神之子的沉默
與絕對的忠誠總是讓人很難相信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但雷亞特現在不需要那些,他只想
要獨處,好用自責盡情地凌遲自己。
擱在床邊桌子上的晚餐逐漸變涼、變冷,燉湯上浮起一層白色的凝油。我對伊賽斯做
的這一切應該得到一頓鞭打而不是肉湯。他想著。他無法像小女孩一樣哭泣,但卻渴望自
己有能力這麼做。他無法忍受的不是自己的孤獨而是伊賽斯的孤獨,那讓他的床像鋪滿了
蕁麻而不是新的棉布。
隔天早上他對正給自己換藥的獅爪說:「我要馬上回卡西雅斯。今天就出發。」
戰神之子直到給他包好新的亞麻繃帶之後才說:「您已經決定了嗎?」
「是的。」
對方給了他一個漫長又冰冷的注視。
「你想說什麼?」
「在下的意見並不重要。」
他以為雷亞特沒見過那種眼神。在遙遠的北國,在金橡城,希琳王后用比這戰神之子
更嚴峻無情至少千倍的眼神割過他身上每一吋肌膚,即使換了一個身體他還記得那種羞辱
與疼痛。她是伊賽斯的母親,而獅爪算什麼東西?
「你認為我死去對瓦達爾更有好處。」他說:「不必否認,這對你們而言或許是真的
。但我告訴你事實的真相是什麼,伊賽斯不會為了想法殺人,但若他知道你這麼想,就會
永遠放逐你。」他摸了摸繃帶,傷口已經初步癒合,不用擔心會因騎馬裂開。「你若不選
擇實踐自己的想法而幹掉我,那麼就選擇執行瓦達爾的命令,我們在早餐後出發。」
白先知與梅尼司必須在戰神之子的照看下一起北上,雷亞特本想搭船,那是回卡西雅
斯最快的方法,但這幾天港口裡沒有商船停泊,海利家擁有的只有漁船與落魄的小港口而
已,所以他們一行人帶了六匹馬與馬車上路。
羽毛群山的隘口仍維持著一定程度的警戒,但戰神之子的身份讓他們輕易通關,接下
來的山路他們拋棄了馬車以選擇速度,但黎珀爾比他的祖父更無法忍受疲勞與顛簸,而雷
亞特的傷口也因為逐漸炎熱起來的天氣而有些發炎,於是狼矛說服他離開米鐸盆地後再尋
找一次船隻。
守護小指河的奎勒家族在赤火城化為灰燼之後立刻向國王投降,然而他們的港口原本
便不發達,如今領地上更時常出現流匪,劫掠農莊與村落,據說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商船靠
近過。他們不可能拖著一個老人與一個白子穿過滿目瘡痍的五指河流域,這讓狼矛極力堅
持多停留幾天以等候船隻。
他們在小指河畔的港西鎮落腳,那裡比起碧砂堡的港西鎮要差得多了,事實上,比起
雷亞特去過的所有港西鎮都要寒酸貧窮。十幾棟大小房屋在城堡外面圍成一個小鎮,但並
不比卡西雅斯外規模最小的莊園大多少。
船不是沒有,只是全部都是溯河而上用的平底船,沒有一艘能讓雷亞特立刻飛奔回卡
西雅斯。他們在港西鎮停留了七天,他每天晚上入睡時都對自己說:如果明天還沒有船,
就把他們全都丟下自己找匹馬回去。
但在第七天的黃昏時分,流寇來了。那時他正和狼矛幫忙鎮民修建木頭柵欄,以代替
一個多月前被燒毀的那座,忽然之間,神殿響起了警報的鐘聲。狼矛一把抓著他的背心將
人往神殿拉回去。
「他們就不能等我們吃完晚餐再來殺人放火嗎?」雷亞特邊跑邊說,直到衝回房間一
把剝開裹劍的布包。
「你不能──」
「我要戰鬥,而且我會去戰鬥,」那樣至少可以消解一些等不到船的怒氣,而更多的
是他對自己的憤怒,「去保護白先知,或者跟我來。」狼矛選擇了後者。
他們在夕陽下和騎著羸弱不堪的馬匹的騎士戰鬥,這場戰爭沒有旗幟、沒有號角,甚
至沒有士兵,城堡關緊城門,農民用草叉與斧頭防身。雷亞特砍翻每一匹馬的腳骨,就像
用餐刀切開柔軟的奶油蛋糕,狼矛則在他身邊用長矛敏捷地將敵人刺翻落馬。他們藉著地
形與逐漸昏暗的天色作戰,直到大火忽然吞噬了堆積的木材,神殿的柵欄最先著火,然後
是馬廄與豬圈,受驚的動物四處狂奔,被更慌亂狂野的馬匹亂踩。
那不是一場很長的戰鬥,因為在一切混亂的火光中,雷瓦特看見了騎兵。重騎兵,騎
射兵與步兵,旗幟飄揚,長劍、長槍與戰斧的光芒對著流匪砍殺。狼矛再次抓住了他的皮
背心,「我們得走。」騎兵們吶喊著以國王之名,戰神之子則不顧一切地將他拖到黑暗的
角落中,「他們是誰?」
「古石伯爵,或者桑德哈特家,他們在掃蕩流匪,」即便才剛經過一陣猛烈狂野的廝
殺,狼矛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不帶半分火氣,「把劍收起來,大人,別讓他們誤傷。」
雷亞特被煙燻得咳嗽,狼矛將他護在身後,擠到一棵橡樹的陰影裡,冷靜地用目光搜
尋著任何可能的危機。「看來不會很久,」戰神之子評論,然後一手敏捷地扳住雷亞特的
肩膀,「別出去。」
「不,」有什麼事情不對,人們在尖叫、吶喊,馬匹嘶鳴著,豬狗亂啼,被燒壞的什
麼東西紛紛倒塌,這一切都很吵,但他等的不是這個。他聽見了什麼,那是什麼……
狼矛堅持不懈地按住他的肩膀,直到雷亞特幾乎跳了起來往外衝去。「不可以,大人
。」
「不!」他大叫著掙脫了,手持利劍再度衝進了濃煙與混戰中,「伊利!伊利!你在
哪裡!」他聽見了養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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