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hewaymilky:伊利這段話實在是正解中的正解呀 太厲害了 08/08 08:22
黎加凝視著他的眼睛，忍不住將手撫上他的臉頰。「我好喜歡你的眼睛。」他聽見自
己的語氣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男孩低聲承認自己的錯誤。
伊利為此微笑，眼角往上彎成一個溫柔的弧度。
「在辦公廳的時候……那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我記得你說過。」
「在母乳河上……你站在花船邊，低頭看著河水，身邊是彩色的玻璃燈，我看見你的
眼睛……然後我想起納普瑪塔。在那之前我已經好多年沒有想起他。」他忽然感到自己腳
下的地消失了，好像隨時會掉進某個深不可測的黑暗深淵裡。我很抱歉，他聽見自己用滿
是愧疚的聲音與愧疚的音量說道。
但伊利安靜地看著他，彷彿未曾察覺他的歉意與愧疚的理由。「那是什麼意思？在那
之前你已經忘了他？」
「不，我沒有忘記過，」他近乎顫抖地搖搖頭，「我喝了黑藥水。死之水，紅眼巫師
調製的藥……」
十年來他遺忘了所有情感，那些記憶就像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但是我看見了你。」最後他只能這麼說，期望對方理解這意味著什麼。
伊利為此將手掌放在他背後，輕輕畫著圓。「夜深了。」騎士在他耳邊低聲說：「今
晚在我這裡睡吧。」
「我沒有……」
「我知道。今晚你只要安心睡覺就行了。我可以把你抱起來嗎？」
文書官困惑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任由對方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床是很硬的木床
，沒有床墊，但鋪了好幾層羊毛毯。「你不……不想嗎？」
伊利跪在床腳脫著他的鞋，聞言笑了兩聲，「你以為我不想嗎？不過今晚不適合，所
以我不會那麼做。」然後他將文書官的腳放進熱水裡，溫柔地搓洗按摩起來。
「大人……」
「什麼事？」伊利頭也不抬，專心地洗著他的腳。
「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已經說了。」擦乾腳後，伊利在他腳上抹了點乾燥的香粉，那是從多維
爾納的商船裡買的。「雖然我不認為你道歉的理由是應該的……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
原諒你。」
「就這樣？」
「不，我倒有一些問題。」伊利將他放在膝上的手放進自己手裡。「為什麼決定在今
天告訴我這些事情？」
黎加凝視著他，僅僅只是這樣的視線相交就能讓他感到某種溫暖、某種寬慰、某種就
連納普都不曾給過他的終於回到家的感覺。那種感覺始於在大圖書館的重逢，他終於有種
回到某個只屬於他的地方的安全感，而那存在於這個人的懷抱中。「因為我想……我對你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但我想這就是我能擁有的最接近愛的東西，」他覺得胸口有點
疼痛，於是微微彎腰，但那反而更接近了騎士抬頭仰望他的臉龐。「我愛你，所以我不想
騙你。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很……殘破。我很骯髒。我騙了你。我害怕你不會原諒我
。」
伊利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那眼神讓人非常不安，黎加從來沒看過那種眼神。他不
知道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悲傷，但那又不同於對方在多維爾納的悲傷，因為伊利同時還若
有似無的微笑著，彷彿帶著一絲苦惱。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黎加慌張地想開口詢問，然而騎士的手指輕輕按住他嘴唇。「我終於明白……為什麼
有時候，僅僅是看著你，我都在害怕失去你。因為我總覺得，儘管你和我在一起，但有一
部分的你離我很遠……非常非常遠。儘管你看著我，卻彷彿看著某些不屬於我的東西，這
讓我很害怕。現在我終於知道原因了。」騎士微微直起上身，手碰觸到他的臉頰，並且將
它捧向自己，動作輕柔得像怕將他捏壞。「你讓我懦弱得像個小男孩。從來沒人能讓我這
麼恐懼，恐懼於……無法得到你的愛。你會離我而去嗎？你在想著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會像我愛你那樣愛我嗎？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愛的地方？我什麼時候會失去你？這些念頭
經常讓我夜不成眠。但你現在告訴了我原因。」他看著他露出一個讓眼角堆起皺紋的深深
的笑容，「而且你還說你愛我。」
黎加握著他的手喘氣。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是女人，我們今晚就可以成婚。奧塞的婚禮只要一個祭司、一
個見證人就夠了，然後我們就是永遠的家人，」伊利低頭輕輕吻著他的手，「這樣你就再
也不會孤單。」
他感覺著那個吻。那明明印在手指上，卻讓他的心臟感到灼熱不已。「我現在並不孤
單。」
「我知道。如果你拒絕留在這裡過夜，我會偷偷尾隨你回大使宅邸。但你留下來了，
我很高興。」騎士站起來，「現在，脫掉外衣，我們睡吧。你要我服侍你嗎？」
黎加近乎驚慌地搖頭，然後用從未如此笨拙的手指困難地將外衣脫下，只穿著輕薄的
綿紗內衣。伊利找出兩件睡褲，脫掉上衣，為自己洗了腳，將蠟燭端到床頭櫃上。
床很大，但他們靠得很近。雨還在下，黎加聽著遙遠的雨聲，覺得既溫暖又舒適。
「對了，還有一件事。」
文書官緊張得肩膀緊繃起來。「什麼事？」
伊利翻過身，臉龐在燭光的陰影下微笑。「為了你對我的愛，誠實地回答我——我和
他長得有多像？像兄弟那麼相似嗎？」
「臉長得不像，完全不像。納普的長相很——他很粗糙。但你們的眼睛……顏色一模
一樣。形狀也有點……相似。」
黎加看見自己的手撫摸著對方的臉，那漂亮的臉……直到騎士握住他的手腕，親吻著
內側的淡紫色胎記。那是潘佛拉人身上獨有的特徵，他的胎記是三顆大小不同的斑點，排
列的樣子正好像是后冕座中央的群星，王冠上的三顆寶石。
「那很好。不過，他會像我這樣吻你嗎？」
文書官呼吸急促地搖頭，然後以一種畏於反抗的姿態在對方臉龐貼近時張開了嘴唇。
伊利晚上沒有刮鬍子，那些又短又硬的鬍渣讓黎加感覺皮膚像被貓舔過。但他的舌頭與滋
味卻軟滑而溫柔。分開的一瞬間，黎加感到某種奇特的渴求在身體裡一閃而逝，像最最清
晰的閃電，讓他就連腳趾都感到了飢渴的酥麻。
但那令人戰慄的渴望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伊利親著他的額頭，然後來到鼻樑，那麼包
容，充滿撫慰。「在你需要的時候，就看著我，然後想著他，這無所謂。不論你認為這對
我是否公平，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在乎。」伊利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啃。「對我而言，唯
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而且你不會感到孤單。」
「但……」
「這比任何事都重要。不要離開我。」
「但這不公平，大人，」他哆嗦著嘴唇，「如果你總有一天厭惡這種不公平，那麼我
會怎樣呢？」
這似乎讓騎士仔細地思考了一會，「你說得對，也許我會改變，這不是不可能的。那
麼我也向你要求某些東西，某些特權，這樣你是否會感到安心一點？」
他沒有回答。
「我認為唯一能讓這種情形變得公正的方法只有一個，我得要求你為我做某些事，你
願意嗎？」
「什麼事都可以。」
伊利再次笑出聲音，「下次別再這麼說，不然我怕你明天會下不了這張床。」他捧住
他的臉，「我可是認真的。」
「如果你……」黎加困窘得咬了咬嘴唇，「如果你想要的話。」
「我一直想要你，但你想要我嗎？」騎士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聽好，我要你為我
做的是這件事——從今天開始，你只能叫我的名字。每一次當你看見我、當我吻你、當你
呼喚我的時候，還有你對我說早安與晚安的時候，你都得叫我的名字。和喬特說話提到我
的時候，你可以說『你的養父大人』或『你的父親』。但除此之外，你永遠只能叫我的名
字，我再也不要聽到大人這兩個字了。你能答應我嗎？」
黎加覺得自己呆滯的樣子肯定很傻，但更糟的是他問了一個更傻的問題，「如果我沒
做到……」
「那我會收取一些懲罰性的代價，過後你還是得照我的意思稱呼我。」伊利堅決地回
答。「這很困難嗎？」
他略帶驚慌地搖頭。「我答應你。」
「那很好，」騎士最後一次親吻他的額頭，「睡吧，我的小海鷗。」
蠟燭熄滅後，他們並肩躺著。雨聲在靜謐之中顯得非常遙遠。
黎加躺了一會，然後伸手調整枕頭。就在這時，伊利輕聲說：「對了，我還沒答覆你
。」
「什麼事？」
對方翻身側躺，在黑暗中面對著他，「你說出口之後難道都不想知道回答是什麼嗎？
我也愛你，難道你不在乎嗎？」
他知道答案。但不知道為什麼，黎加知道伊利並不需要他的回答。於是他挪動身體，
將自己放到對方已經張開等待的手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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