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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而來的是學會考試的公布成績，黎加知道自己表現得怎麼樣，只是擔心這樣的成
績是否會被承認，而伊利顯得比他還要緊張得多。當他們在家裡收到學會信差親自送來的
信件之後，伊利焦慮得像是腳底踩著燒紅的炭一樣。「怎麼樣？合格了嗎？」他問，黎加
打開信封，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後點頭，然後騎士的大手便將他的肩膀撈進懷裡。
「我就知道！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我是對的！」
黎加在他肩膀上斷續地笑了幾聲，「這證明了你也是很聰明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既幸運又聰明，知道要綁住你！」他用力親了親文書官的臉頰
，「等我一等，即刻回來！」
黎加帶著困惑的微笑看著伊利邁著長腿跑開，他甚至高興到用上了伶人表演的口吻。
伊利回來後將他拉到客廳裡靠窗的椅子坐著，然後單膝跪下，在他手背上抹了點氣味
甜膩的香油。
「你在做什麼，伊利？」
「噓。」
他笑得像是這輩子從沒做過別的表情。黎加順從地閉嘴等待。然後伊利從口袋裡取出
一個精巧細緻的手環，摸起來像鋼，但黑如墨水，而且摸起來冷如玄冰，中央鑲著一隻用
細小白鑽組成的展翅鳥類，兩旁則篆刻著像是古奧塞文的符文。在香油的潤滑下，乍看略
小的手環很輕易地推到了黎加瑪塔的手腕上。
「我決定了我的紋章，黑底上的一隻白隼。這便是我的誓約之環，」騎士低頭看著他
的手，然後親吻了一下手背，「戴上它，你就是我的誓約之人。奧塞人在婚禮上戴上它，
但我們無法有婚禮，只好跳過這個手續，就我所知有許多人都這麼做。」他像是不容拒絕
似的一直說著：「這已經在奧妮希雅的祭壇前得到九十九次的祭司祝聖，只要你一直戴在
左腕上便沒有宵小敢來搶奪，觸怒愛神的人會一生不幸。永遠別拿下來，答應我，不然我
不放心讓你去樞機學會，他們比我受過更多教育、更聰明、和你有更多話能說，肯定會有
一兩個人具有小偷的天分，而且樂於這麼做，答應我，永遠戴著它。」
黎加想說好，但又忍不住感到某種微妙的情緒。「但你沒有先告訴我這是什麼。」他
想用更謹慎、更有準備的心情愉快地接受它，而不是如此一無所知。這太重要了，黎加自
覺此刻完全沒有準備的自己不夠資格接受它。
「你拒絕的話，我會死的。」伊利抓著他的手，用臉頰貼著他的掌心，「真的，我不
會讓你拿下來。絕不會。」
黎加知道那只是偽裝，但他也很驚訝伊利竟然執著到願意裝成小孩子撒嬌的模樣。「
所以……」文書官斟酌著字眼，「所以，如果我不去樞機學會的話就無法得到這個手環了
嗎？」
「可以這麼說，」伊利連同誓約環一起親吻他的手腕，「如果你不去樞機學會的話，
就不會得到這個手環。」他重複，「因為這是仿造我的家徽做的，我也有一個，代表我們
屬於彼此。」他又毫不厭煩地親了一下，「我得讓他們知道是誰為你戴上它的，敢垂涎你
的人就得和我決鬥，而我會樂於宰了他們。但如果你不去樞機學會任職的話，我會重新做
一個用黃金、白銀與精鋼做的最精緻的誓約環，然後鑲滿鑽石與藍寶石，那會很搭配你的
眼睛。去樞機學會戴這種昂貴的手環會讓那些人嫉妒羨慕得牙齒發酸，或者你想要享受這
樣的樂趣？」
他簡直無法想像那會有多滑稽，小鴨不該戴著孔雀羽毛，「這就很好了，我很喜歡。
」黎加俯身吻了一下伊利臉頰，「我永遠不會取下來，除非你要我這麼做。我保證。」
「那麼，你能為我戴上我的嗎？」伊利要求，他便聽從，然後在騎士的手腕上戴了樣
式一模一樣，只有尺寸稍大一點的手環。伊利的手掌比他稍大一點，但並未大得太多，只
是手腕明顯粗了幾吋。
被塗抹香油時，伊利乾脆雙膝跪著，即便如此，坐在他面前的黎加還是覺得他上身很
高。戴完之後黎加低頭捧著親了他的手腕與手環一下。
「謝謝你，親愛的……但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坦白。」
他歎了口氣，但黎加並不為此緊張。「什麼事？」
「從前，當我父親擁有……太陽宮的時候，他對我很放縱，」伊利像是吃了什麼苦澀
的東西一樣，表情看起來有點艱難，「非常縱容，非常溺愛，所以我過得很荒唐，荒唐又
隨意，傲慢又愚蠢。該這麼說……我從前並不以潔身自愛、對感情忠誠而聞名。」
「我略有耳聞，」黎加覺得自己很平靜，但他不希望這種平靜被解釋為冷漠，所以他
努力做了個類似於恍然大悟的表情，「尤瑞爾向我隱約吐露過雷蒙陛下給你一箱珠寶的事
情……亞卓與賽提斯也曾稍微談及你以前……的喜好。這怎麼了嗎？」在多維爾納時他就
很清楚伊利夜間的種種娛樂，他懷疑對方已經忘了這件事。但最好還是不要主動提起。
「你在大圖書館時我並不擔心，但戴上這個之後，」伊利握著他戴著誓約之環的左手
，「他們會知道其中的意義，多事的人會說閒話，閒話會傳進你的耳朵。我得確認那些事
情不會影響你，否則我無法忍受離開你身邊，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證明自己，讓你相信
我的忠誠。」
我想要一個戒指。黎加差點這樣脫口而出。他想要一個用軟金製成兩朵百合花，花朵
托起一枚圓形海藍寶石，周圍用細小珍珠鑲襯的結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精緻但華麗得
宛如指套。他見過這樣的戒指，而戴著它的手指如此纖細，如此溫柔……
「親愛的，你在想什麼？」
黎加這才發現自己恍神的表情肯定很蠢。「戒指。潘佛拉人在婚禮上交換的結婚信物
是戒指，」他苦笑，「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一件忘了在哪裡看過的事情。」這也是黑藥水
的後遺症，他有太多事情太久沒想起來，如今已經想不起來了。
「戒指太容易掉了，穿戴手套時得小心點，」伊利沉吟，「但使用大顆寶石的話便不
會有這種麻煩……我能送你一枚戒指嗎？藍寶石會很不錯，雖然缺點是它們肯定不及你的
眼睛一半美。」
對她也一樣，她有像大海一樣澄澈的藍眼。黎加感到這個念頭就像閃電一樣竄進他身
體裡，他趕緊將它趕走。「不，不要再在我身上花錢了。」
「那我還能在誰身上花錢呢？」
黎加苦笑，他知道伊利某些時候非常頑固，非常堅持……就像他總是以一種堅決的方
式阻絕他認為也許會讓自己萌生去意的種種影響，即使那完全只出於伊利自己多餘的擔心
與幻想。放任他的不安只會讓事情更糟。
「你想念那時候的生活嗎？」
「我想念我父親，」伊利遲疑了一會，「我想念……我能叫他父親的時候。他喜歡我
恪守禮儀，所以那時我總是叫他陛下。我只想念這件事。」他歎了口氣，「那時我在太陽
宮選擇的生活充滿愉悅，我承認，但那種愉悅是空洞的。現在回想起來，我並不快樂。不
是真的快樂，那只是肉慾的歡快，短暫又空虛。」伊利的手重新找到他的，然後緊緊握住
。「當我認知到什麼是真正的快樂的時候，那個人是你。和我的父親與兄弟給我的東西不
同，你就是諸神讓我等了這麼久才來拯救我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或許假以時
日我會知道……但我唯一的解釋就是諸神安排如此，否則我便無法解釋你給我的近乎神蹟
般的……如此神奇的平靜與快樂。如果不承認這件事，或許我永遠不會失去你，但我卻必
須擁有你，否則就會像祭司說的那樣，靈魂在肉體死亡之前就先枯萎。在大圖書館重新和
你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再也無法離開你，除非是冥神站在我們之間。不要離開我
，我懇求你。我懇求你，黎加瑪塔。」
他從沒想過會聽見這種話。他感覺自己的雙手在顫抖。「但我做了什麼呢？我什麼都
沒有為你做過。」他忍不住因為快得可怕的心跳而喘起氣來，「我長相平庸、默默無聞、
一錢不值、沒有財富也沒有血統，乏味無趣、容易生病、惡夢纏身，除了一點小聰明之外
一無所有。我樂意獻出所有只要能博取你一時的歡心，但你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卻是我從
來沒有想像過的美妙與神奇，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是怎麼給了你這些我根本就沒有
的東西？我從來沒有過快樂，我是怎麼讓你快樂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
？」
伊利緊緊抓住因惶恐而猛烈顫抖的黎加的雙臂，表情震驚而呆滯，許久後才勉強擠出
一句話：「你怎麼會認為你長相平庸？你知不知道尤列爾有多喜歡你？你正好是他喜歡的
那種……那種……如果我不是他的兄弟，他早就用最惡劣的手段把你搶走了。諸神在上，
你怎麼還會以為……難道在我讚嘆你多麼可愛的時候，你都認為我在說謊嗎？」
我知道為什麼。黎加瑪塔忽然間意識到，他知道為什麼。因為他是奧塞混血，在血錢
列島上，那些傭兵每次輪流幹他的時候都會用各種方式表達對醜陋的雜種的厭惡。他們會
尿在我身上，熱尿在雪天裡還會結冰。突然之間，他想起來了。
於是他頭暈目眩，頭疼得幾乎裂開。「請原諒我……」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因
為牙關不停打顫，他幾乎覺得自己犯了癲癇。接著伊利便將他從客廳抱回臥室，「你臉色
蒼白得像雪人，」然後騎士煮了香料熱酒，加上肉桂、蜂蜜與丁香，還有此時正貴的糖與
柳橙，除了葡萄酒之外還加了一點甜梨白蘭地。黎加感激地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因恐慌與
憎恨而緊縮的胃頓時放鬆得讓他全身飄然。然而伊利放在他臉上的手掌比熱酒更讓人舒適
溫暖。沒有事情比看著那雙眼睛更能讓他平靜。
「我好多了。」黎加不禁覺得有些丟臉。「很抱歉，讓你這麼照顧我。」
伊利笑了笑，「我喜歡照顧你。沒有任何事能讓我更愉快了。」
那長著劍繭的粗糙掌心摸起來非常舒服，黎加忍不住貪心地用手將他的手掌留在自己
臉上。或許他的童年也曾被人這樣溫柔地撫摸過，但他寧願永遠不要想起來，否則他會去
憎恨那個曾經給過他如此溫柔的人，因為他所記得的全部童年只剩那個在泥巴裡打滾的沒
有褲子可穿的缺牙的孩子。他記得自己有一半以上的乳牙都是被打巴掌時掉下來的。但他
實在不想去記得這種事。
「我有時候會回想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你的辦公廳。」
儘管黎加說過好幾次，但伊利似乎堅決不承認在母乳河上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因為他
那時根本沒有注意到黎加。
「我承認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只覺得你的長相端正，看起來很溫和，並不覺得你美。但
現在你對我而言是世上最可愛的人了。」他笑了笑，而那過於光彩照人的笑容令黎加迷戀
不已。「那時候我喜歡你說多維爾納語的方式，還有你的彬彬有禮，還有你的聲音。現在
回想起來，或許是因為我的心境已經完全改變，但我覺得其實在那時我已經對你感到十分
心動，所以才會假借那樣草率的理由吻你。我是個傻瓜和蠢貨。要是我早點發現就好了。
但若不是曾經分開那麼久，我便無法如此深刻地體認到我有多麼需要與渴望你、還有我有
多麼需要你用同樣的方式對待我。或許這也是諸神刻意的安排。」
黎加不知不覺間放下他的手。「我是的，你知道我需要你。」
他再度微笑。伊利藉由整理蓋被的動作又往黎加坐近了一點，並且將他的下身完全包
在柔軟溫暖的羽毛被裡。
「你讓我感到平靜，黎加瑪塔。而且看著你的時候我便覺得自己變得更加堅強……就
像我從來不曾學習過如何堅強，但藉由你，我學會了它。從沒有任何人對我有過這樣的魔
力。而且你一直能辦到這點，所以我相信是諸神把你送到我身邊，雖然那天是我走向你。
」
當伊利輕輕按住他的肩膀時，黎加沒有閃避。此時此刻他也渴望著這個擁抱。但那雙
手臂並不像往常一樣將他納進懷裡，伊利只是含蓄地碰著他的頸子，他們額頭輕輕貼著，
謹慎輕柔，相觸的一瞬間卻像用肌膚接吻那樣令人悸動。
「遇見你之前我已經因為悲痛而破碎了。」
他覺得自己從未聽過如此溫柔的語氣。就像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的溫柔。
「但你讓我痊癒起來，即便你自己不知道那是怎麼辦到的。如今我每次想起那一天，
都覺得那不是一個男人走進一間陌生的屋子，而是一隻已經被冰冷的冬雨淋濕、受傷的麻
雀終於飛到可以避雨的屋簷下。於是那裡就成了他的家。」
不，那不對，事情不是這樣。黎加想說話，但喉嚨卻又痛又哽咽。
「而照你的話說，你，黎加瑪塔‧米希切爾，即使你平庸的長相只足以照亮我的眼睛
與我的黑夜、過於謙遜正直以至於默默無聞、因為無欲無求與樂於施捨而一貧如洗，有著
完全匹配不上你高尚品德的平凡血統，乏味無趣到我在你身邊必定酣睡如孩童，身體虛弱
又被惡夢所苦到讓我只想終此一生全心全意保護你，而且只有那麼一點點只能稱冠樞機學
會的小聰明，即使你正如你所說的那般一無是處，但我還是要懇求你將我當成你的愛人、
你的家人和——但願諸神原諒我，因為我渴求此事遠勝於渴求永生與神恩——將我當成你
的伴侶。因為那所有你認為卑劣糟糕的缺點，都是讓我非得擁有你不可的理由。」
黎加瑪塔在自己哭得像個小男孩之前先抱住了伊利的肩膀。他沒有丟臉地哭出聲音，
但渾身顫抖得像一片無處可落的凋葉。他不喜歡這樣，他知道每次自己哭泣都會使得黑藥
水的藥效又減退一分，他又會變得更加脆弱。但那一刻，這似乎全都無所謂了。他的殘缺
、傷口與所有卑劣髒污的一切，全都無所謂了。
「不管你在哪裡，我只有見到你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回到了家。」伊利如他所願地用那
雙有力的臂膀將他環在懷裡，在耳邊低聲說：「不要離開我。我以神祇賜給凡人去愛的所
有力量愛著你。即便是那些你認為最不值得去愛的部分。」不久後又添上一句：「但願諸
神原諒我。」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沒有再說話。黎加不希望自己開口時聽起來太過可憐，（儘管他
已經止住了眼淚，他厭惡自己哭得這麼像小孩子，在血錢列島的冬天裡，淚水會凍在眼眶
和臉頰上變成冰晶，很疼。）而伊利像是絲毫不感到無趣似的來回撫摸他的背部，隔著衣
服黎加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指，溫柔而不帶情慾。
「我好了。」許久後文書官才能發出比較正常一點的聲音。
「很好，」但伊利並未放開他圈緊的手臂，「可是你還沒有回應我的懇求。」
「回應什麼？」
「不要離開我。」
為什麼他和伊利都這麼深信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對方厭棄，思及這個問題時，黎加從
自己身上找到了答案。因為他們都曾經被人拋棄，那些死去的人還有已被遺忘的人。而他
們受過的傷害都曾經切割得那麼深。
「有一件事您說錯了，伯爵大人。」他用力眨眨酸疼的眼睛，離開那懷抱之後又揉了
揉它。
伊利看起來很困惑。「什麼事？」
「你才是屋簷。我是隻笨海鷗。」黎加瑪塔用手背抹抹鼻子，覺得自己肯定狼狽得可
憐、難看得可憐。但他強迫自己暫時按下自卑，抬頭看向伊利，「我無法離開你，正如你
無法離開我。你才是諸神讓我等了這麼久才來拯救我的人，是你讓我痊癒起來，你弄錯了
。」
伊利定定地注視他一會，隨即笑了起來。「不，你是可愛的小海鷗。」那是當他看見
吉格羅做了什麼童稚天真又傻氣的事情時才會露出的笑容。然後他拿來一疊粗草紙讓黎加
擤鼻子。儘管非常不好意思，黎加瑪塔還是低著頭一張一張用起來。
在那之後，他又得到了另一杯熱酒，這次的酒很甜，彷彿加了更多的蜂蜜與糖，而且
滿滿的一大杯。
黎加用雙手捧著，只喝了幾口便感到頭暈，但又覺得太不應該，於是辯解似的說道：
「我喝不完。」
伊利單手取走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但眼睛卻仍舊看著他。美麗的眼睛，黎加瑪塔
不禁為那明亮的眸色、漂亮的側臉、修長的頸子線條還有誘人的動作感到深深著迷。
「其實有件事我也說錯了，」放下杯子後，伊利在床沿挪動身體，黎加能聞到對方口
中淡淡的酒味與香料味。他剛剛才嚐過一樣的味道，但那氣息卻讓黎加前所未有的有了與
之纏綿親吻的渴望。
「我說沒有任何事能比照顧你更讓我高興，但事實並非如此。」
「什麼能讓你高興？」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次伊利的微笑與以往不同。綠眸閃動著某種深邃的光，黎加幾乎能從那專注的凝視
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令人如此痴迷，如此陶醉。
「我親愛的、唯一的愛人，」
伊利以指腹輕輕碰觸他的臉頰，然後順沿而下用指背輕柔地托起他的下巴。他的騎士
低頭貼近，聲音柔軟如絲，淺笑醉人如醇酒，眸光燦如夏陽。
「你願意吻我嗎？」
---
Q：請問在告白時講的甜言蜜語都熟練得像是私下練習了至少一百遍是你們的家族傳統嗎？
雷亞特：我可沒有教孩子這種事！
亞卓：世上有種現象叫做潛移默化。
伊利：沒有到一百遍，大概二三十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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