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tusilent29 (蜂蜜松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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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誓言之劍(卌八)下
時間Sat Nov 23 18:24:13 2013
◇◇◇
外頭確實冷得要命。伊利知道這種寒冷還不會叫他顫抖,今晚甚至沒下雪,他只是剛
從溫暖的浴室裡出來才覺得格外的冷。幸好他們還沒正式開始,不然他肯定死都不能爬出
那個浴池。
天氣很好,月光十分明亮,但寒風依舊抽打著他的斗篷。他們在城牆外的枯林裡見面
,伊利騎著白夏,背著父親的劍,帶上警衛和閃電,然後獨自前來。亞卓要他攜帶護衛,
但伊利認為沒這必要。
老人騎著匹黑色的高大戰馬,但他看起來就像枯葉一樣憔悴。即便夜色明亮,獨自在
田野與樹林間騎行這麼遠的路仍舊很瘋狂。
伊利下意識地皺皺鼻子。歐洛爾‧普萊瑟造訪棲木堡的時候,他讓拜蘭去接待這位伯
爵,但那位依舊對黎加捎來了羅托家族的問候,這讓伊利很不愉快。現在他親自來了,而
且還是這種時間,泰帝斯蒙到底想做什麼?
「天氣很冷,爵士。而且快要午夜了。」
這位不速之客要求在城堡外見面,這也好,畢竟伊利從未打算讓他踏進城牆。
「我很抱歉如此冒昧來訪,大人。」
他們騎在馬上,似乎都沒有下馬的意思。
伊利記得自己在戰爭期間第一次見到泰帝斯蒙爵士時——他那時已經有了些許白髮,
而且總是鬱鬱寡歡、不苟言笑,但他的神情幾乎是強韌的,像繃緊的老牛皮,但那名強壯
的指揮官現在卻成了皮膚薄脆得像是秋日落葉的老人,他好像矮了十吋,白髮比灰髮多,
灰髮比棕髮多,臉上滿是皺紋,殘破得像被雷電劈過的枯樹。
「您有什麼話就請說吧。」還有一張溫暖的床在等他。
老人清清喉嚨,但不是傲慢的開場白,彷彿他的喉嚨確實被什麼東西困擾著,衰老、
疾病或是寒冷,這點很難分辨。「我的兒子在哪裡?」
這倒有點出乎伊利的意料,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接。但他也不太驚訝。「您不該來
這裡,爵士。」
「我的信差已經二十三天沒有見到他了,他又生病了嗎?學會的人說他得了急病,你
請了哪位醫員?你有綠衣祭司嗎?他需要什麼?」
勒溫伯爵用數字尚在黎加忍耐極限裡的一筆錢讓拜蘭去購買禮物與稍事賄賂,以免黎
加現在暫時放棄這份工作之後,未來想再回樞機學會時會不得其門而入。他們用的理由是
黎加瑪塔忽然得了急病,這也不算說謊。
伊利知道自己完全沒有義務回答這個問題。「他現在比較好了,一晚最多只會醒一次
,三餐都照常進食。」雖然總是吃得不多,依舊瘦得能夠看見肋骨。至於黎加其他的情況
,關於那些陰鬱、漫長的沉默與惡夢,伊利並不打算說出來。
「……我得見我兒子。」老人輕聲說。
「您是在命令我嗎,爵士?」年輕的伯爵用同樣穩定低沉的音量回答他。在寂靜的冬
夜樹林裡,他們的聲音是唯一的聲音。
「不,我在懇請您讓我見我的孩子,他是我的骨肉,我唯一的孩子,而且他生病了,
大人。」
你拋棄了他。對你的憎恨只會讓他離冥神更近一步。這句話幾乎在他的舌尖上成形,
但伊利忍耐了下來。若在兩三年前,或許他會這麼說。因為那時他年輕、驕傲、無知又擁
有一個活著而且愛他的父親。但現在他學會了管住自己的舌頭。
「我尊敬你,爵士,而且我不會因為黎加對你的觀感影響我的判斷。你是個忠誠的臣
民與敬神的好人,但僅僅是提到你便讓他痛苦不已,所以我必須請你離開我的領土。如果
你這麼做,當他好轉時我或許會寫信告知你。」伊利硬梆梆地說完。他並不厭惡泰帝斯蒙
本人,但對老人顯露太多同情又令他感覺到某種背叛。
老人的表情稍微變化了一點,那是伊利很熟悉的轉變,習慣宮廷生活之人才有的克制
而微妙的表情。
「您臉上有咬痕。」
伊利伸手摸了摸,他露出一絲不太愉快的微笑,「他的牙齒長得很好,沒有蛀牙。」
但這份稍帶善意的表現似乎被誤解了。
「那就是——他不能來見我的理由嗎?」老人的神態與聲音聽起來更加小心翼翼,但
伊利同樣能辨識出某種即將湧出的憤怒。「現在他在您的床上嗎?伯爵大人。」
正確來說,黎加睡的一直是他自己的床。伯爵的房間在浴室的另一邊,伊利至今只去
那裡睡過一次,那天晚上他吃了太多蒜肉餡餅,再怎麼清潔牙齒都有味道,於是就連皮膚
都在發臭的伯爵被趕到自己的房間裡過夜。隔天早上他醒來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
床上的小海鷗抱著他的背睡得像小豬。「他睡在他自己想睡的地方。您想說什麼,爵士?
」伊利發現自己仍在微笑,但始終不是愉快的那種。
「你偷走了我的兒子,您否認這一點嗎?」
伊利以一個傲慢的挑眉回應。「據我所知,他並不屬於你。」
泰帝斯蒙‧羅托忽然間拉緊了韁繩,聲音彷彿被抽打過似的嘶啞。「按照權利與法律
,按照奧塞諸神與任何一位異域之神的意旨,照顧我的兒子都是我的權利與義務,此時此
刻你憑什麼拒絕我?我唯一的孩子,路希恩,他有潘佛拉王室的血統,他還是國王的血親
!你認為陛下會怎麼裁決你的蠻橫與淫亂?」
那讓伊利大笑,他感到強烈的怒意與不可思議。泰帝斯蒙並不了解他,他或許不是雷
蒙的養子裡最會說話的那一個,但那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怎麼用言語將人割出鮮血。
「淫亂?是黎加親自選擇了我,還有我的床,雖然令人遺憾,然而此事你無權置喙,
爵士。」好得很,不是只有泰帝斯蒙一個人有想指控的事情。「此時此刻你憑什麼指控我
偷走你的兒子?你在二十年前便遺棄了這份寶物,你早就當他死了,是你將他拋棄給殘酷
的命運然後置之不理,別費心否認,他根本不承認你,繼承的也不是你的名字。」他用最
惡毒的語調這麼說。「還有,爵士,我睡的是你已經成年的兒子,不是剛初潮的女兒,你
沒有權力指控我任何事。你盡可以去爭辯法律與權利,但他住在我的屋簷下,使用我的床
、我的酒杯,接受我的忠誠與誓言,所以我會用我認為最適當的方式保護他,而這一點,
你同樣無從置喙。去把這件事交給國王裁決,我不在乎,但千萬別認為我軟弱可欺,爵士
,我在宮廷同樣有朋友。或者你也可以帶來羅托家族的士兵,將他拖下他的病床再拖出我
的城堡,但我向你保證他寧願死也不會忍受你的惡行,而在你成功之前,我也會讓你流些
鮮血。你很清楚我的能耐。」
但伊利又隨即厭惡起自己這番言論,竟然氣憤得像綿羊一樣咩咩叫,但老人的弦外之
音觸怒了他。他絕不會容忍任何人暗示黎加受到了任何強迫,即便那個人是黎加自己的生
身父親。
「現在,快滾吧,在我還沒有把你當成盜獵人吊在樹上餵烏鴉之前。」
然而泰帝斯蒙顯然不是會被這種威脅嚇倒的人,他猶豫片刻,(伊利在同時發現那張
瘦弱不堪、憔悴至極的臉確實有點像黎加,他們的五官有幾分薄弱的相似。)然後出乎意
料地鎮定下來。「請原諒,我對孩子的擔憂與焦急傷害了我的禮貌。我並非刻意對閣下不
敬。」
這出乎伊利的意料,而且這次他感到驚訝。他幾乎忘了這老人是多麼貨真價實的貴族
。為了臉面與修養勉強致歉的禮儀對於他們猶如家常便飯,何等輕盈又沒有重量的話語。
「……我接受您的致歉。」他決定照著對方的劇本演下去。
「您很慷慨大度。」老人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會在米希切爾先生願意見面
時再見面,請轉告他這一點。我會一直等候他的音訊。」
伊利勉強自己草率地點點頭。
「我還有一件東西希望您能轉交,如果您願意幫忙的話。」羅托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
盒子,在黑夜中看不清楚顏色,但伊利手邊的燭光可以照出那形狀,看起來像個小珠寶盒
或戒指盒。「這是他母親的遺物,很多年後輾轉回到我手上……按照法理,他應該繼承他
母親的財產。」
伊利怔了怔,某種直覺擊中了他。「這是你夫人的婚戒?藍寶石,有軟金製的百合花
?」
老人也同樣怔了怔,「是的。他有提到任何事,任何關於——」
「不。」這個字同時是答案也是拒絕。「我不會代他決定是否應該收下,爵士。你可
以在你們見面時再提出這件事。」如果你們還能再見面的話。
泰帝斯蒙安靜地凝視著他,帶著一種謹慎與打量。媽的,真要逼我說出來?「我不會
讓黎加在此時決定他是否該代替他母親原諒你。你沒有保護好你誓言保護的妻子,那是你
與她之間的事情。現在讓黎加看見它只會讓他悲傷得吐血,我不相信你想不到會有這種後
果。」他不由得納悶老人到底想要得到什麼,一個繼承人、一個失而復得的孩子、一個彌
補錯誤的機會,還是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直到伊利目送客人徹底離開視線之後才調馬回頭,趴在原地的狗兒們安靜跟上,他聽
著馬蹄聲,但很快就發現了樹林裡的異樣。
有燈光躲在樹幹後,伊利皺著眉往那裡前進。他們離得不遠,當亞卓看見他來的時候
立刻就提著燈回頭往城堡走去。
裹在黑毛披風裡的黎加還站在原地。「你是對的。」他輕聲說。
伊利跳下馬,急切地將他抱進懷裡,「你會著涼的!亞卓真該死,我叫他不要告訴你
!」
「你是對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但又似乎只是因為著涼而鼻塞。「
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快穿上,真要命,你才剛洗過澡!這簡直瘋了!」伊利氣得咬牙切齒,只顧著把斗
篷脫下來裹到黎加身上,「你的頭髮還是濕的!你等著吧,回頭我得揍你屁股!我還得去
揍亞卓!」
「你說你是個白癡,但你真的不是。」
「你才是白癡!剛泡過熱水還站在——」他沒有說完這個句子,因為黎加攬著他的後
頸,用嘴唇堵住了他因惱怒而大張的嘴,柔軟但笨拙的舌頭伸向他,感覺像喝醉了,但伊
利沒有嚐到半點酒味。這好像是第一次黎加這麼做,打斷他說到一半的話,出其不意的吻
他。
伊利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吻撩撥到這種程度,他的心跳得像蜂鳥的翅膀。儘管很冷
,他們應該早點回到牆壁裡用火取暖,但他實在無法放棄那一刻的親吻。那近在眼前的頭
髮與細長的眼睫毛實在太過可愛,他甚至得閉上眼睛才能抵抗那種似乎完全無法填滿的渴
望。
吻完之後——到底是由誰來決定一個吻的結束?這是個值得探索的問題,對伊利來說
則是開啟另一個親吻的絕佳理由——黎加伏在他肩上喘氣,他的呼吸聲聽起來有些悲傷,
又有些激動。
「我愛你,你這搗蛋鬼,闖禍精!」伊利扭頭啃著那可愛的耳朵,「如果你為此生病
的話,我會氣死的。如果不是這裡冷得要命,我保證我現在就會把你幹得求饒。」
「你想什麼時候幹我都可以。」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伊利哈的笑了一聲,「快進去吧,我要揍你的屁股。」
「只揍不幹嗎?我喜歡你兩件事一起做,可以嗎?」這問題讓伊利有點頭疼,因為黎
加問這種事的時候語氣總是非常認真,絲毫沒有調情與玩笑的意味。
「你剛剛說了什麼?什麼白癡來著?」他試圖轉移話題。
黎加讓他安靜地抱上馬,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伊利讓他像柔弱的少女似的側坐在自
己胸前。
「你說過一次,你有時候覺得自己像個白癡,因為諸神眷顧著你。」
「啊,是啊。」
「在這件事上,你又弄錯了。我才是那個幸運的蠢貨,這不是很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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