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tusilent29 (蜂蜜松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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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誓言之劍(卌七)限
時間Sun Nov 10 00:52:30 2013
十八歲與十二點之前的防爆頁。
這才發現誓言之劍裡的限比墜落星辰少好多呢。
◇◇◇
黎加從漫長的、漫長無邊的黑暗裡醒來。奇怪的是,當他張開眼睛之後才發現,原來
四周如此明亮。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讓自己躺著,感覺著皮膚上舒適的觸感,柔軟溫暖的羊毛、絲綢
與亞麻。空氣裡有些寒意,火爐的火似乎熄了,伊利正是為此離開他與他們的床。
真奇怪,這太亮了。黎加眨眨眼睛,享受著這種疑惑。簡直就像是他一直處於某個半
明半亮的空間裡,但忽然得到了世上最耀眼的光芒,忽然之間一切都看得如此清晰。
黎加讓自己坐起來,伊利往火爐裡添完柴,抹抹手,轉身回來,看向他。「我吵醒你
了嗎?多睡一會。」
「很亮。」
「是積雪,現在還沒那麼晚。」
「不,我是說……」字詞在他嘴唇上凝結,光只是看著這個男人就讓他感到顫抖。真
奇怪,從來沒有過這種事。不該這樣的。
「你看起來很困惑,發生什麼事了?」
伊利看起來也很困惑,但他站在原地(甚至沒有穿上睡衣,只有褲子,而他的赤裸的
身體忽然之間充滿前所未有的誘惑),就像正在評估要走向他還是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
「……太明亮了。」
多維爾納的愛神神廟有著黃金階梯與黃金噴泉。他曾去過一次辦理公務,見到侍奉愛
欲女神的廟妓在金色水池裡浸浴後光裸著身子走上金色階梯,雙乳間流動著金色的水珠,
深色皮膚在朝陽下閃爍著金光。
那是美麗的身體,毫無疑問,但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件事了,因為他對她們一點感覺
都沒有,他不喜歡女人的身體。
他不喜歡任何人的身體。直到他忽然間醒來為止。如果伊利身上也有金色的露珠,他
想把它們全部舔掉。他會舔掉這個男人身上的任何東西。這個想法讓黎加又驚訝又困惑,
但他卻莫名地享受這種幻想。
(他不蒼白,但明亮得像是暮星,不,閃耀得像幅畫,不,像是憂鬱之海上的陽光。
文書官竟然找不到任何字句形容自己忽然間重見光明的眼睛所見到的光明。不該這樣的。
)
「你是指屋裡太亮嗎?」
(男人的聲音讓他莫名地感到膝蓋發軟。他明明坐在床上,但當伊利向他走來時,在
動作間拉長、伸展、運動的身體線條讓他感到某種與飢餓無關的強烈飢渴。他的身體太好
看了,為什麼從前我會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不,我是指……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請原諒我。你今天早上看起來很英俊。」
「啊,是嗎?我希望我在你眼裡看來無時無刻不英俊。」
「你是的。」
伊利對他微笑,笑容間帶動了臉上的笑紋與綠眸裡美妙的光芒,不可能有比這更迷人
的笑容了。
(他的眼睛有時有孔雀石的顏色,微笑時能令任何一個多維爾納少女墜入愛河與心碎
;他的皮膚看起來比月長石還要清涼。他想要狠狠地親吻、啃咬、舔舐他赤裸的胸口。他
想要吻遍那結實緊繃的身體每一處。)
有那麼一瞬間,黎加懷疑如果伊利在此時碰觸自己,他也許會就此碎成片片。但當他
開口要求時,他還是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想親親你。」
伊利帶著微笑走向他(他不知道為什麼屏住了呼吸),然後低頭輕柔地在他臉頰上印
下一吻。黎加聞到對方頸子的味道,還有胸前的毛髮,他全身的氣息。他可以為此寫首詩
,但是沒有任何味道能比這更好聞,他會缺乏於譬喻能使用的材料。
黎加伸出雙手,撫摸他線條緊繃的腰和堆著肌肉的背,並在鎖骨邊回吻。他從沒這麼
做過,這讓伊利也伸出了手臂並且收緊,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遲疑。
(摸起來如此明亮、強壯、滑順、炙熱,充滿氣味。他想要這種美妙的氣息永遠留在
自己身上。)
他能隨心所欲地將潘佛拉、多維爾納、奧塞、奎茲庫利與曼茵的語言彼此翻譯,他精
通古薩安語,能在任何一個仍舊使用薩安語的地方與人交談(雖然多少有些口音的困擾,
薩安語的流變很多),甚至能夠讀寫部分古奧塞語,他還會三種方言、海盜的黑話、奴隸
販子的行話,還有多維爾納貴族偏愛的社交辭令,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從上到下的語言
他都能輕鬆地書寫,黎加瑪塔幾乎沒有見過比自己更適合與擅長翻譯之人。但他卻無法解
讀此時此刻,伊利在他忽然甦醒的知覺裡帶來的滋味、色彩與形狀,還有氣味,不可能有
比這更讓人渴望的氣味了。(讓他想要咬住什麼東西、用嘴含吮、品嚐,直到舌頭發酸。
)
因為伊利的鎖骨就在眼前,所以他輕輕一咬。那是特別好看的鎖骨,(當然,伊利身
上有什麼地方不好看?)鎖骨下方沒有明顯的凹陷,只有鼓起的肌肉,黎加將上唇留在骨
頭上方,下唇與舌頭品嚐著肌膚上些微的汗味。(他從未翻譯過如此美妙的愛神詩篇。美
妙得就像用金色墨水寫下,赤裸的肌膚上流動的金色水珠。)(那鮮活、豐美,充滿光芒
與生命的味道令他陶醉得發抖,就像他的舌頭從來沒嚐過除了灰燼與血以外的東西。如果
我能想個辦法把他的味道裝在祭司用的玻璃瓶裡,那會是在我發瘋時最好的藥水。)
男人在他耳邊發出難耐的歎息,然後伸手在他頸後輕柔地撫摸與按摩。「我很高興你
想和我親熱……但是能不能先讓我去漱口?我想親你別的地方。」他們早上是不接吻的,
不知道是誰決定了這件事,但總之他們在早餐之前不會接吻,因為口氣很差。
黎加思考著要怎麼拒絕他,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黛琳娜帶著一身烤麵包的香氣走進房間,黎加從未聞過如此濃烈的食物香氣,就像他
的鼻子從來沒有如此靈敏過。
她與喬特帶來了早餐,剛出爐的罌粟籽麵包、麵餅、煎得香脆的培根與血腸、味道濃
烈的乾酪、清淡的鷹嘴豆泥伴蘿蔔、香料炒雞蛋、果醬、蜂蜜、熱燙的牛奶和肉桂茶,還
有兩個比較小的餡餅與又乾又皺的蘋果和椰棗。這比他們平常吃的早餐豐盛許多,難怪需
要兩個人一起拿來。
將托盤放在床邊之後,黛琳娜倒了牛奶,溫度正好,而且加了很多蜂蜜,他向來喜歡
這種喝法。「謝謝妳,親愛的。」他的聲音又乾又啞,為了保持禮貌,他親親她的手背。
「您有什麼想吃的嗎?廚房的火還沒熄。」女孩羞澀但開心地微笑,這讓伊利感到很
不痛快。大抵來說,他喜歡這種微笑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他無法忍受任何人這樣看著
黎加,不論是誰,那總是令他妒火中燒。就連此時趴在床側對著黎加手臂撒嬌的喬特都讓
他非常不愉快。伊利忍耐著不把這種荒唐的嫉妒表現出來,「多烤一些餡餅和蛋糕,把雞
蛋、牛奶和奶油都用掉。」他指示:「然後帶喬特去重新收拾行李,一人可以帶兩口箱子
。最後,去餵好狗和馬。」
「那我們的母雞和驢子怎麼辦?」
「晚點再決定。如果露絲來了,叫她等等,我去和她結算薪水。」
「我們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現在去吧,我們要換衣服了。」
房間又復寂靜,黎加似乎試著起身,但碰到了傷口,他按住右手時臉色又變得難看與
陰鬱。就像伊利剛才在對方眼睛裡看到的光芒與熱度都是轉眼而逝的幻覺。但那不是幻覺
,那讓他既著迷又心碎,他的感覺是真實的。
「看著我,黎加,看著我。」比他年長一點(但衰老許多)的男人像個迷惑的孩子一
樣看著他,湛藍的眼睛藍得就像最貴重的青金石。水神雕像總是用青金石鑲成眼睛。但沒
有任何雕像、任何神祇能有他一半美。伊利幾乎可以為此發誓。「看著我,想著我。」
「……你令人著迷。」男人的表情從困惑變成微笑。
「你也一樣。你真可愛。」
「你知道奧塞語的『可愛』這個字最初的意思是『討人喜歡』與『使人心懷陶醉』嗎
?這個字最先指的是使用沒被壓碎的完整葡萄釀製的新酒……」
「我知道,這種酒不能久放,」他得意地微笑,「所以這個字不能用來形容老人,我
賭你不知道這件事。」
黎加歪歪頭,「嗯,我不知道。你真聰明。」
「但即便你老得像松樹樹皮的時候,我還是會說你可愛的。沒人能比你更可愛了。」
「……謝謝?」
伊利大笑,然後一口一口餵起手上有傷的病人吃早餐。
他們花了一點時間將食物掃光,在最後一點麵包上倒蜂蜜時,伊利才問道:「所以,
我們今天該去哪裡?」
「你完全將這事交給我決定嗎?」
「當然,我是你的奴隸。」
「你說笑的。」
「奧妮希雅親自把枷鎖擱在我脖子上。總而言之,你想怎麼做呢?」
黎加張了張嘴唇,然後臉上浮現一個氣餒至極的表情,「我的書室毀了。」他揉揉額
頭,「那裡又髒又亂,還上了鎖。真可怕。」
「我去幫你收拾。」
「我……」文書官遲疑地看著他,小聲坦承:「我是從窗戶裡爬出來的。」
「那麼,我帶喬特去幫你收拾?」伊利安撫地揉揉他頭髮,「你不想去樞機學會,我
便替你去。把你的私人物品寫張明細,我一次全部拿回來。」
黎加低著頭,發出唔嗯的應答聲,然後在那隻手離開他頭頂時低聲說:「再摸摸我。
」
簡直就像小男孩一樣可愛。伊利近乎溺愛地這麼想,然後把他整個人抱進懷裡像安撫
孩子一樣的用掌心來回撫摸。
「我非常非常不想和他見面。」他的小男孩如此抱怨,那是一種叫人感到傷心的抱怨
。
他只好柔聲安慰:「我知道。你不會見到他的。」
「我也不想去想這件事。」
「好的,那麼這就交給我來煩惱。」
「我不想回多維爾納,」黎加低聲說:「你在那裡沒事可做,這裡才是你的家。」
「你昨晚答應過我不會去考慮這種多餘的事情,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但我決定考慮這個。你不能住在多維爾納,那裡的天氣、語言、食物,還有人,你
全都不喜歡。我們要留在這裡,在奧塞。」
「好的,那麼我們就留在這裡。」他想了想,既然如此,那麼只剩一個辦法。「我們
去棲木堡住吧。那是我的領地,我能決定招待怎樣的客人,你完全不會有見到他的機會。
」
「可以嗎?」
「臨時過去不會很舒適,亞卓告訴我城堡很久沒有住過這麼多人了,而且那裡也沒有
書,但我們可以慢慢改善。」
黎加點點頭,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伊利很快寫了一封短信叫黛琳娜去找信差,提前半
天去棲木堡告訴亞卓,然後宣布午後出發。他在去樞機學會之前決定先檢查黎加的傷口,
昨天浸過水,或許會發炎。
在打開繃帶的時候,黎加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手背。每當他想說些難以啟齒的事情
時,他便會這樣做些小小的身體上的接觸以消除不安。
「但你會……你會,嗯,希望我和他和好嗎?」
這不得不讓他茫然地停下動作,開始思考。與黎加相識之後,他強迫自己思考的次數
遠超過前半生的百倍有餘。「這個問題很……」怪異?叫人惶恐?「你認為我可能會抱持
這種希望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說出那個字彷彿讓黎加肚子挨了一記利刃的戳刺,他說得如
此小聲與模糊以至於根本聽不清楚,「而你的父親……嗯,我不知道,或許……」
伊利仔細地看著他的臉,又強迫自己思考了一會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因為你
的,」他聳聳肩,代替那個字眼,「還活著,而我的已經死了,所以我便會自私地要求你
與他和解,以便從中得到滿足?或者是,我會因為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所以我便會理所當
然地認為你應該把握這個機會……否則我會認為你不知感恩?」
「你會這麼想嗎?」
伊利扯下最後一段繃帶,傷口上的藥膏都結成硬塊了,看起來沒有流膿的跡象。等結
痂厚一點再敷上新藥,他決定。「假設我有這種想法,你會怎麼做?」
他聽見黎加急促地呼吸幾聲,因為後悔而想收回那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會忍耐,」回答他的聲音因壓抑而有些扭曲,「我會,為了你,嗯,忍耐。」
我不該問這個問題。「原諒我。」他俯身親吻對方的臉頰,「原諒我。不過,有時候
你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
「為什麼——」文書官臉上出現少有的生動表情,他震驚地回答,「我絕不是故意的
,請原諒……」
「你會錯意了。奧塞有句話說『諸神鍾愛愚者』,用多維爾納語說的話,就是『愚蠢
的人自有愚蠢的幸運』,」他忍不住賣弄了一下,他總是想讓自己顯得更聰明一點。「不
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能得到你的眷顧,我想我是全世界最沒有腦袋的白癡了。」
當伊利帶著養子去收拾樞機學會的書室時,黎加在家裡與黛琳娜將行李重新整理了一
遍,收拾箱子、將剩下的儲糧送給鄰居與乞丐,做完這些之後離中午只剩一個鐘時。
載貨馬車已經叫來了,黎加讓馬夫進入庭院,將馬換成他們自己的,然後開始裝載箱
子。此時伊利回來,還帶著路上買的烤鴨與煎魚當午餐。午餐後他們最後一次整理行李,
伊利告訴他:「我和喬特幫你打掃書室的時候,你其中一個助手詢問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我告訴他你生了重病。」黎加哦了一聲,點點頭,「我會寫封辭職信。」
「我有一個提議,我希望你去做,但你完全可以拒絕我。」
「什麼事?」
「寫封信給他,不管內容寫些什麼。」
他們沒有提起他的名字,但他們都知道那個他是誰。「……為什麼?」
「因為禮貌。至少你接手了他的工作,卻沒有完成,不是嗎?」
他是對的。黎加氣悶地想著。但當他發現自己鬱悶的表情會讓兩個孩子非常不安的時
候,他又努力將它壓抑下去。
他們在午後一時離開卡西雅斯。馬夫駕駛裝載家具與行李箱的馬車,伊利駕駛另一輛
,儘管他很會馭馬,但路況不好,兩個孩子在車上搖了一陣子便抱成一團昏昏欲睡,黎加
則用炭筆在粗紙上為信件起草稿,寫下艱難又憤怒的每一個字。
黃昏時他們沒有浪費時間停下來休息與進餐,伊利決定繼續趕路,天氣很好,月光可
以讓他們順利抵達。黎加在不能寫字之後也昏沉地睡著。
他醒來後沒多久,馬車便停了。他們在城門外等了一會,然後直接駛進中庭,黎加能
在馬車裡聽見狗的叫聲。
「拜蘭認為你們今晚不會來了,晚上走夜路很危險,」亞卓提著燈扶黛琳娜下車,同
時對伊利說:「但我知道你說會來就會來。要我去叫醒他和加瑞爾嗎?」
「不,很晚了。」伊利將睡眼惺忪的喬特抱了下來,然後黎加自己下車。
「黎加。」
「亞卓?」
亞卓握著燈桿,油燈在長桿盡頭搖搖晃晃,他就著搖晃的燈光緊緊盯著黎加,許久後
低聲說:「我很遺憾。」
伊利告訴他了?
「伊利什麼都沒說,但你看起來……你變得不一樣了。你看起來非常疲倦。甚至有些
厭世。」
我確實是。「你認為這種改變不好嗎?」
「我不知道。你現在覺得好嗎?」
這讓黎加想了想。「我現在很好,我回家了。」
「我同意,你在家裡會很安全。」亞卓看了看他們逃難用的馬車,「明天再卸貨吧,
你們的房間都準備好了,可以直接休息。」
領主的房間很大,在主堡頂樓,有兩座壁爐與可以眺望風景的窗戶。家具有些簡陋,
而且沒有任何裝飾,但至少房間燒得很暖和,旁邊有廁所,房裡有床、有桌子、有水也有
食物。「這房間好一陣子沒住人了,我收到信後才命人打掃,」亞卓說:「還需要什麼就
告訴我,我住在一樓,但僕人房裡有人。」伊利與亞卓出去安頓孩子,黎加便獨自漱洗,
從隨身行李中拿出睡衣換上,坐在床邊繼續寫信。
床是鋪了棉墊的木板床,但比起羽毛床墊他更喜歡這種硬度。地上沒有地毯,但有新
鮮的乾草,簡陋的木桌上體貼地放置了水果與葡萄酒,他喝了一點以助睡眠。
但他睡不著。伊利回來之後,黎加將寫好的信拿給他看。他醞釀的開頭總是非常客氣
,極盡禮貌周到,告訴對方他無意繼續任職,翻譯的工作最好如何進行下去,但寫到最後
他總是不小心寫得太多。伊利要求他保持禮貌,所以那些充滿仇恨的字眼被文書官寫了又
扔、扔了又寫。
最後一次完成信件時,他以簡短的兩句話問候泰帝斯蒙爵士的身體健康,希望下次酒
神節時在宮廷見面。奧塞人這麼約定日期的時候,如果那個日期很遠,便暗示著在那之前
不想與對方見面,或者永遠都不見面最好。在這方面他們真是禮貌。
伊利看完之後什麼都沒說,將信遞了回去。「或許你也該寫封信給國王陛下,他舉薦
了你。」
「……不。」他聽見自己拒絕的聲音很低沉,而且有些乾啞。黎加將自己滑進毯子裡
,枕頭有些陳舊的氣味,但至少是乾淨的。「我想伊希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不需要我
向他解釋什麼。」
「伊希?」正脫著衣服的伊利停下動作。
「我想他一直知道……」否則那時候為什麼伊賽斯明明走過他面前,卻又忽然回頭?
「我想他一開始就認出了我。」那些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那奇特的親切與重視……「經
過這一切之後,寫信給他似乎很奇怪,但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會寫的。」
「你認為好就好。」換好睡衣的伯爵大人彎腰親親他,然後在床的另一邊躺下,「我
有點累了,你不睡嗎?」
他駕了快一整天的馬車。「你睡吧。我在車上睡過了,我想看一下書。」
伊利皺起眉心,「別這樣做,太暗了。以前賽提斯總是宣稱在燭光下看書不會傷害眼
睛,結果還沒成年就近視。」
「如果我近視,春天去多維爾納時我可以給自己弄副眼鏡。」
「那很方便沒錯,但如果你非得戴上眼睛才能仔細欣賞我英俊的臉孔與完美的身體,
這豈不是很叫人傷感嗎?你要知道我的容貌與肉體都是只屬於你的。」
黎加笑了笑,順從地放下書。「我們沒通知賽提斯。」
「他無所謂的,過陣子再叫他拿些新書來給你。」伊利枕著自己手臂,另一手在他胸
前安撫地輕拍兩下,然後笑了笑。「你今天比昨天好很多……我很高興。真的,沒有任何
事能讓我更高興。」
「謝謝你,伊利……為這一切。」
「一個表達感激的親吻會更好。」
他說得很對。黎加主動親吻他,吻了一陣子才淺嚐到他舌尖的味道。「……我沒法就
這麼睡覺,」黎加在他嘴唇上呢喃,「可以做點什麼事嗎?」
伊利露出努力抗拒誘惑的表情。「喝點酒好嗎?」
「熱牛奶會更好。」
「嗯,廚房應該會有……」
黎加拉住了立刻起身的伯爵大人的袖子,「沒必要去廚房,你可以就在這裡為我擠一
擠。」
「你要熱的?」他什麼都還沒做就開始喘起氣來,露出的微笑裡帶著一絲幽默與奇特
的氣憤。黎加完全猜想不到他可能生氣的理由是什麼。
「一般而言,我想那應該是溫的。同時,我也希望伯爵大人能為我動動手。」
伯爵大人就像即將在長槍比武的會場上駕馬衝刺似的,以極大的手勁一把將黎加身上
的羊毛毯給掀開,就像那是可憐的文書官身上唯一一件衣服。「把你的酒給喝了。」他命
令,而那命令裡的蠻橫叫人興奮得顫抖。
黎加差點把酒灑出杯子,因為他喝到一半便被人在腰上咬了一口,然後褲子被直接剝
了下來。伯爵大人的長槍進入情況的速度快得叫人不可置信,他們用手指、用私處的肌膚
和肌肉的推擠在彼此身上又磨又碾,同時也不斷親吻彼此,啃咬著頸子與鎖骨,用舌尖舔
著任何能舔到的地方。這其實主要是伊利的工作,黎加在穿著睡褲的權利被剝奪之後就失
去了大部分的力氣,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對方壓進床墊,然後為每一個微小的甜蜜的動作吃
驚地喘氣、發抖、呻吟、扭動身體,然後全身發軟,不斷融化。
當騎士大人的長槍初次敗下陣來的時候(而那也已經過了好一陣子),黎加覺得自己
已經舒服得雙眼濕潤,新生的情慾以難以想像的極端美妙折磨著他,而且這種性的愉悅一
點都不尖銳,完全沒有他想像中的痛苦,也沒有過去習慣的那種僵硬,就像胃裡裝著幾顆
冷冰冰的大石頭,不論被多滾熱的肌膚觸碰都無法享受。
「你才半硬而已,」伊利這麼抱怨,黎加只將頭往後仰,模糊地應了一聲。他想要有
人親吻他的頸子,而伊利便在他這麼想的那一個心跳間滿足了這個需求。潮濕但怡人的氣
息爬過他頸子,伊利近乎溫柔地吸吮著他的耳垂。「我希望我有三張嘴,」他這麼說:「
這樣我便可以一邊在你耳邊說話,一邊親它、然後還可以舔你。如果可以舔您的乳頭的話
,在下會感到很榮幸的。」
黎加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答應,結果他選擇笑著拒絕,「我恭敬地拒絕您的要求,
並且請您專心在親吻上。」
「如您所願,大人,但是您的乳頭看起來很寂寞,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一滴熱汗突如其然地從伊利鼻尖掉到了黎加的臉頰上,讓他一瞬間忘記了那句帶著羞
恥的拒絕(不,大人,沒人的乳頭會感到寂寞),脫口而出的話卻是:「那麼,你的手指
……」
「可是我的手指得為您磨亮長槍呀,哎,它似乎越磨越好了,」伊利露出一個此時此
刻讓他看起來簡直迷人得叫人無法移開眼睛的邪惡微笑,「您要看看嗎?我用一隻公雞跟
您打賭,這支長槍從沒這麼想上戰場過,它可是蓄勢待發了。」
黎加沒往他們的下身看去,因為他有一隻腳被伊利掛到了肩上,私處則完全與對方一
絲不掛的身體相貼,他羞愧得快要無法睜開眼睛,於是忍不住用手臂遮住眼睛。「夠了,
不要玩弄我。」
「真不公平,明明是你玩弄我,」伊利輕聲說:「玩弄我的真心和慾望,讓我心甘情
願地為你守貞這麼久……還把我變成這種只渴望你的蠢貨。」然後他低頭,用嘴和空出的
右手安慰著他所謂的寂寞的部位,那讓黎加拱起了背,舒服得差點叫出來,腰際流過一陣
難以想像的酥麻。
當那種愉悅變得無法繼續忍受的時候,黎加用雙手將男人的臉扳向自己,給他一個完
整的、濕熱又漫長的親吻,而那導致的結果是他們的下身又像藤蔓一樣糾纏起來,他們扭
動摩擦的方式讓木床發出可憐的抗議聲,那聲音又讓黎加再度羞愧得快要哭出來,他對自
己的快感與貪婪感到羞愧,但又完全不可能停下來,他絕對不可能停下來的,他就快要燒
起來了。
原本重重吻著他的伊利在某個瞬間撐起上身,黎加看見他滿身是汗,半瞇著眼的神情
美麗得不可思議——男人持續著他狂熱的陶醉的動作,胸前與手臂上的肌肉隨著動作一抽
一抽,同時喉嚨裡壓抑著模糊的哼聲,然後在另一個瞬間,他發出斷續的嘶叫,彷彿要從
聲音裡將無法壓抑的快感噴發出來,他發出的聲音比較像是呻吟,但黎加能從其中辨認出
自己名字的形狀,而那將他推向了最猛烈的、最叫他無法抗拒的高潮。那一瞬間他咬緊嘴
唇,雙腳夾得幾乎痙攣,將自己重重壓進床墊裡,身體緊繃得彎成一個弧,然後抓住伊利
的手臂,用力得留下了刮痕。他此生第一次完完全全感覺不到痛苦與難堪的性事以一個漫
長得不可思議的高潮結束,那一瞬間漫長得幾乎像是一段記憶。
這感覺不該這麼好。在完全模糊不清、被攪成一片的意識裡,黎加瑪塔還是這麼想著
。這感覺不應該這麼好,如果它總是這麼美妙的話,那實在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久(但其實也沒有多久,他知道),伊利從他身上慢慢挪開,躺
在他身邊大口喘氣。他們都在喘氣。私處黏黏的,不是很舒服,但黎加實在無法再多動一
下了,他覺得自己可以睡上七天七夜。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睡著,但卻失去了大部分
的知覺,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然後又聽見另一個,直到兩道聲音
慢慢重疊起來。
他聽著伊利的呼吸,光是這樣就能叫他滿足。
「……諸神在上,」伊利一說話黎加就半醒過來,「第一天晚上我們就把床單搞砸了
。」他發出那種迷人的獨特的竊笑聲,「真糟糕,我不知道在這裡是誰為我們鋪床。」
黎加只能用鼻子嗯一聲。
「你全身紅得像煮熟的螃蟹……如果以後我們還會這麼做的話,這個房間可不夠好,
沒法直接洗澡,得有個浴室或鍋爐室。」
這次黎加連嗯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黎加,我從未——你真的很——我想不出任何話讚美你,怎麼辦?」
他沒法回答,他就這樣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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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進度貼到跟鮮網一樣了XD
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36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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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42.65.1
※ 編輯: lotusilent29 來自: 220.142.65.1 (11/10 00:52)
推 abby2007:所以今晚會更嗎!! 11/10 01:11
推 innightmare:好感動啊希望可以苦盡甘來! 11/10 01:31
→ roughdancer:感人>/////////< 11/10 10:23
推 Glaciertrue: 11/10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