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惺忪的睡眼近至眼前,他一呆。
沒了笑臉,面前的人很陌生。
「喂!水耀你要對我弟幹嘛!?」
嘹亮的怒吼,來自上方。水壑眼前的大臉瞬間被天花板的燈光取代。
「……水凡堂哥,你回來啦?」被踹到一旁的水耀,立刻換上亮晶
晶的笑臉,兩秒前的睡眼頃刻消失無蹤。
「你出現就沒好事!該不會又是我老爸叫你來?」方才的闖入者叉
腰俯視,清秀的臉上眉毛倒豎。
「叔叔要我『確認』你有回局裡報到。」
「拜託!我才剛辦完艾麗諾的轉學程序!」某人哀嚎。
水壑看兩人一來一往,好像沒自己的事,遂把手上物品拿到面前,
好好檢查有沒有損傷。
翅膀頂端有磨損。水壑胸口一抽,心疼不已。
「水壑,那隻沒事吧?」
水壑轉頭,對上同樣擔憂的眼眸。
「沒事,我晚上試看看補漆。」他又下意識瞄了下對方頭頂。
「那順便幫我房間兩隻補補?」水凡豁然開朗。
「好。」水壑點點頭。他很樂意,因為對方是他少數可以「接受」
的人。「我要上個月白帥帥大師出的傳送器。」這是修理費。
「沒問題!」水凡一口答應。「那我先出門了,壞掉那兩隻在我衣
櫃裡,你自己去拿。」
「嗯。」
水壑目送水凡風風火火地衝出門。
嗯……他老哥現在心情很差。
「水壑,那我也走了!」被丟下的水耀蹲回水壑身邊,「下次我會
帶奶油球加菊花茶過來。」
「喔……好。」水壑不了解水耀為什麼特地跑這麼近說。而且他也
不在意會不會喝到「奶油球加菊花茶」,那聽起來就是個怪東西。
他這個堂弟老是帶怪東西給他看給他吃,然後再問他喜不喜歡,像
在做研究紀錄。
「下次見!」水耀對他直笑。
「下次見。」水壑知道要答完這句,水耀才會離開。
道別完,水耀後腳也跟著水凡離去。水壑趁房內無人,趕快再去把
門帶上。
基本上他是不鎖門的,因為以前有好幾次門被撞壞踢壞的紀錄,原
因是他窩在房內幾天都沒注意到敲門聲。
正要拿出噴槍補漆的他,才想到自己應該要去找食物,放下工具,
先去樓下處理生存需求。
因為工作關係,家裡有一半以上的人常處在出差狀態,水壑很早就
習慣自己一人的生活。每次看他老哥被老爸老媽壓榨工作,他都很慶幸
自己是那個「水貨」,而不是「正貨」。能力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他很滿意現在的穩定生活。
大部分時間,他都窩在自己溫暖的房內,大學課程他也都用線上完
成,除非必要,他的生活裡很少會出現「人」這種生物。
水耀算是個例外。
在他爸媽老哥老姐都不在家時,水耀偶爾會闖入他家,找他聊天(
常是單方面對他說話)、帶東西給他吃。據說是他老爸老媽怕他在房內
暴斃或餓死,因此特別請水耀來照顧他。
反正他可以接受水耀,所以對爸媽的決定沒意見。
果然幾天後,水耀又忽然出現他房間,帶著上次說的「奶油球加菊
花茶」。
「喝喝看,水壑!」
一杯飄著橘色花瓣的米黃液體提到了他面前。
「……」接過奶油球菊花茶,水壑考慮起試喝的健康性。
「很好喝的!滑順中有清香,你應該喜歡。」水耀笑得眉毛彎彎。
「你喝過嗎?」水壑攪動了下吸管。
「沒有。」
「……」水壑木然地回望水耀。
「快喝快喝!」坐在他身側的水耀把飲料推到他嘴邊。
水壑瞥了水耀頭頂一眼,才慢動作含上吸管,緩緩吸起杯內液體。
「……」
「好喝嗎?」水耀馬上追問。
「……」水壑閉上眼,又張開,眼瞳中滿載困惑。「……好喝。」
出乎意料外地合他胃口。
「非常好。」水耀臉上是毫無隱藏的喜悅。「……這次還是喜歡這
個……」後面這句他說得很低很低。
「謝謝。」收人東西,道謝是禮貌。
「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一隻手掛上他肩膀。
水壑發現到一件事。「水耀,你又長高了?」
水耀嘿嘿一笑,「沒錯!很快就比你高了!」
水壑思考片刻,才點點頭。他們家的人的確都不高,論遺傳,他這
樣已經是極限了。
「啊……對了!你哥今晚又要出任務,我就住這裡了。」
牆邊的一袋衣物證實了水耀的話。
水壑思考起「水耀住他家」和「他哥出任務」的關連性。
而且房內只有一張床,其他地方幾乎被他的收藏品佔滿。這樣水耀
要睡到走廊,或是其他人的房間?
「你影片還沒看完吧?那我先上床,你也不要太晚睡。」沒有讓水
壑思考出結果,水耀站起身就脫去外衣,鑽進旁邊的床上。
水壑呆怔。
「呼……最近太累了,還好很快就要有結果……」被窩裡的頭又探
出來,「對了,明天早上八點叫我,我九點有個會要開。」
水壑呆呆地點頭。
大概是就近照顧他吧?水壑自我解釋。
過了兩個多小時,他喝完菊花茶也看完影片,盥洗完躺上床,一個
溫暖的身軀就貼了過來。
溫暖的身體巴在他身上,黑暗中,水壑也看不清對方頭頂。
「還沒睡?」他開口問。
「水壑,我好寂寞……」夢囈般的低語。
「……那……你要打電動嗎?」水壑腦中列出了深夜解悶的三款最
佳遊戲。
一口氣嘆在水壑頸邊,「亞爾卡大人的願望快達成了,什麼時候才
輪到我的?」
「你有什麼願望?」完全不了解「亞爾卡大人」是誰,不過水壑對
水耀說的願望有點興趣。
第二口氣嘆在水壑頸邊。
「睡覺吧……」
水耀沒有回答水壑的問題,又往他身上巴了點,才進入睡眠模式。
得不到答案的水壑怔怔望著天花板,胸口堵著什麼,一時間睡不太
著。
可能不是能告訴他的願望吧……
水壑帶著這個想法,過了很久才昏昏沈沈睡去。
第二天水壑一大清早就醒了,如電子般精確的生理時鐘,讓他準時
八點整睜開雙眼。
爬起身,他盡職地搖動身邊的人,「水耀,起床了!」
沒有反應。
「水耀,八點了!」
睡很熟的人蠕動了下,又要向他黏過來。
他直覺往後退下床。
找不到暖源的人緩緩撐起眼皮。
兩人對視,水壑再開口:「起床吧!八點了。」
隨即他轉身要去浴室,卻不小心踢到地上一疊衣服。前晚水耀隨手
放的外衣,從最上方滑落到地板。喀啦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其間掉了出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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