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少年只是單純的意氣用事,直到在衣櫥裡頭找到自己當初換下的血衣,他才曉得過
去那幾個夜裡輕握住自己的手,代表了多麼珍貴的心情。
※
和平子陵分開之後赤染一路找尋雪舟的蹤影,只是偌大的府邸就像座迷宮,拐了彎之後又
是一條嶄新的路線。
沿路走來,他已經懶得去數究竟穿過了幾道迴廊,也許現在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吧?當
他心裡這麼想的時候前方忽有聲響傳出,哼哼哈哈的聽起來像是個女孩子。
他循聲靠近,才冒出頭來竹劍的尖端已經準確無誤擋下他的去路——
「小、小姐…在下只是個路過的,手下留情啊!」赤染半舉起完好無缺的右手迅速釋出善
意,臉上還不忘堆上充滿說服力的燦爛笑容。
「路過?這裡再過去就是我的閨房,你這人撒謊也不臉紅的。」少女挑起秀氣的眉毛讓劍
尖直接頂住他的脖子,嚇得他哇哇大叫。
「在下怎敢對小姐說謊?老實說是迷路了,但這種話怎好意思說出口呢?」
「哦?」少女拉長了語調,因運動而泛著紅暈的雙頰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清麗而健美,不過
赤染契此時此刻可沒有欣賞美景的餘裕,他陪著笑臉「輕輕」拿開脖子上的凶器。
「這次就饒了你,還有下次的話——」
「不會不會!保證不會有下次了!被小姐這麼教訓一次,再怎麼瞎也絕對不敢再打擾小姐
了。」赤染鬆了鬆領口好不慶幸道。
「看來你的傷已經好很多囉?都能到處亂走了,改天來陪我練劍吧?」
「咦?原來小姐認識在下嗎?」聽少女這麼一說,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赤染又調頭回來。
「現在全加賀最出風頭的就是你和你那個雪舟大軍師,誰不認識呀?」
「喔?居然連雪舟也認識?」
少女橫了他一眼,「那天平大哥把你抬回來的時候他可兇著呢!一張臉冷冰冰的,跟他講
話也不搭理人。」
雪舟確實是不愛說話,但也不至於到兇的地步……赤染搓著下顎,有點難想像少女描述的
畫面。
「是真的!他還瞪我呢!」少女氣呼呼的,拄地的竹劍因此發出了聲響。
「誒、怎麼可能?」
「他就是那種人啊!受人恩惠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不曉得平大哥到底是看中他哪裡
。」
赤染苦笑道:「可是據我對他的瞭解,他對我以外的人還挺客氣的……會不會是小姐無意
中說了什麼讓他介意的話了?」
「呃、」本來還聊得好好的,少女突然別開臉轉移話題道:「不提他了,你呢?你的傷怎
麼樣了?好些了嗎?」
「還過得去啦!生活起居已可自理,只是這隻手還不太聽話就是了。」
少女嬌俏笑道:「我看這兩三個月內你還是安分點吧!」
「謝小姐關心。」
「你、你是加賀的客人關心你也是應該的啊!怎麼你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不滿啊!我這樣回答有什麼不對嗎?」赤染契撓著頭一頭霧水,少女瞪著他又急又
氣只差沒冒煙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你回去吧!」
「喔。」
「喂——」見他說走就走,她似乎又很不甘心。
「小姐還有事嗎?」
「你、算了——小心自己的傷勢,別再瞎折騰了。」
「遵命!」
他笑少女也跟著忍俊不住,最後還故作嚴肅地打發他走人,真是個有趣的男人。當她心裡
這麼想時,便不禁期待起下一次的會面。
※
直到新月初昇,赤染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房間。
比起與女性的交往,他總覺得和男人談感情似乎也不是件易事。他很清楚他和雪舟之間的
問題除了性別之外,那一份誰都想要保護對方、可誰也不願意淪為被保護者的無聊尊嚴,
正是造成他們冷戰的兇手。
有時候,過分的一廂情願或許給對方添了困擾也說不定,要不然今早的怒氣又該從何說起
呢?
正當赤染感到沮喪之際,緣廊前倚坐的背影驀地吸引住目光,望見那樣單薄的背影,他放
輕腳步二話不說便將對方摟入懷裡。
雪舟回過頭去,蒼冰色的眼眸美得像是要溢出水滴似的,他歎了口氣忍不住擁得更緊。
老實說醒來的第一天他就想這麼做了,但雪舟當時的表情卻讓他覺得那雙眼睛極有可能會
氾濫成災。直到今日,當他伸手抱住這副清瘦的身子,他才發現心疼的程度早已遠遠超出
想像。「原來你一直在我房裡嗎?」
「我以為你走了。」
「走去哪兒?」
雪舟沒回答只說要回去了,赤染想都沒想便拉住他,屋外的池塘在竹節敲落池石之時,尾
隨他的請求延續了半晌的靜默。「再留一會兒好嗎?」
見他始終背對,一逕拒絕的態度竟讓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啟口。
「還在怪我嗎?」
「人各有志有什麼好怪的?只不過如果你堅持要走,也等傷勢痊癒之後再走吧?要不然拖
著這樣的身子能上哪兒去呢?」
雪舟的聲音聽起來輕輕淡淡,清澈得就像是夜裡落下的冷雨,他望著那副微微顫動的肩頭
,跟著垮下肩膀。
「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嗎?你真希望我走嗎?」
「我想過了,我真希望你走。」
「要扔下你走的話,那天就不會跑回武田大營找你了。昭雅,白天的事我很抱歉,沒顧慮
到你的心情是我不對,但,除了你這裡,我已經沒別的地方可去了,即使如此你還是要趕
我走嗎?」
「我從沒想過要趕你走,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再為了我委曲自己。」
「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委屈了?還記得你問過我嗎?從軍兩年大小戰役一次也沒少參加過
的我為何甘心只當個小隊長?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他伸手橫過胸前將雪舟摟在懷裡,靠在他肩上道:「在你眼中我這個人或許很沒出息,但
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我總覺得只要日子過得開心即便庸庸碌碌一生也無妨,在遇見你之
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在遇見你之後,我發現你跟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有你
的目標、你的理想,和你在一起,我很肯定平凡的日子只會離我越來越遠,儘管如此我還
是下定決心要留在你身邊,所以——」
「別說了。」
「讓我說完!昭雅,要嘛就一起走,不然就一起留下來,假如你決定要為加賀效力我會支
持你的,再怎麼說人家對我也有過救命之恩不是嗎?」
「可是你是這麼討厭戰爭……」
「只要你讓它早點結束,我可以忍耐的……只要你一句話,我義無反顧。」
「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我最不想聽見的,就是對不起……」像是沉醉於此刻相擁的溫度,赤染貼
著他的臉頰閉上眼睛,在他的髮上落下一吻。
他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他懂得他的心就夠了。
※
日光從林葉的間隙流瀉而下,他抬頭望住那一隅藍天,抄前的男人跟著他停下腳步,回眸
一瞬,早秋的風輕輕淡淡,他站在人群中揪住了擺盪的衣袖。
※
再次走上青石大道,似曾相識的惆悵默默盈滿了心頭,映入眼中的堅實背影,讓雪舟不由
得去相信這世間也許真的存在著所謂的奇蹟。
前些日子還以為世界將因此而崩裂,驀然回首,他又即將迎接嶄新的人生,儘管橫陳於前
的現實充斥著假象,他也已經決定要好好走下去,說什麼都不能讓這幾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
相對於他的執著,赤染很顯然只要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對於兩人之間該然的步調他雖然
不是很清楚,不過在懂得了牽掛之後,他似乎也開始眷戀起那雙手握住自己的溫度。
「昭雅——」赤染打從知曉他的本名之後便再也沒喊過他雪舟,除了昨天在平子陵面前那
滿是遷怒的刻意之外,他對自己那毫無疑問的包容,總是讓他羞愧到抬不起頭來。
「想吃什麼?都逛這麼久了,總有家合意的店吧?」
「都好,你決定吧!」
「就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嗎?」赤染撓撓頭,站在路旁左思右忖了起來。見他為了迎合
自己的喜好費神至此雪舟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扯了下他的衣袖便逕自步入身後的店家,單純的人容易讓人感動,這句話或許說得很對
。
入座之後,他們各自喝著茶,像是有點窘促於獨處的氣氛。老實說他很少跟人家一起吃飯
,不論是六歲定居京都之後還是待在武田麾下的那段期間,他很習慣一個人去應付寂寞。
好幾次,當被迫面對這種場合時,他總是陷入沉默,就彷彿自己置身於沒有人會發現的角
落一樣。
好不容易等到餐點都到齊了,赤染便自作主張挟了塊魚到他碗裡。
「我自己來就好了,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你餵?」雪舟握著筷子朝碗裡戳了幾下,像是
有些不服氣。
「有人餵也未嘗不好啊!怎麼說都是難得的福氣嘛!」赤染托著臉頰眉開眼笑的,後來更
無視他的抗議,硬是把那小小得碗碟堆成一座小山之後才大吃特吃起來。
於是經過一陣秋風掃落葉之後,桌上轉眼杯盤狼藉,男人揮手追加了第二輪。
「兩位不是本地人吧?」老闆送來餐點之後並沒有馬上走開,也許是生意清淡店裡不忙於
招呼,赤染趕緊嚥下嘴裡的食物。
「老爹真是好眼力,這也看得出來啊?」
「加賀城就這麼丁點大,雖然無法一個個叫出名字,但只要是光顧過小店的客人,老頭子
我基本上都會有點印象。再說了,老頭子我在此地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可還沒見過像您兩
位這樣顯眼的客人。」
「顯眼?這倒是……掛了一隻手卻還這麼能吃的好像也沒幾個了。」
店家笑著捂了一下半白的鬍鬚,「比您更嚴重的傷兵老頭子我可是有見過的喔!不過兩位
一看就跟人家不一樣,請問是打哪兒來的?」
正當赤染準備開口之際,雪舟突然替他斟酒硬把話接了過去。「我們是從京都過來的,本
來是想四處旅行,卻沒想到卻在加賀被擋下腳步。」
「咦?這麼說來這位小哥不是清原軍囉?瞧您傷成這樣,還以為是跟武田軍打仗打來的…
…」
「欸…讓老爹見笑了。」赤染撓著後腦勺苦笑了下。「對了老爹,既然你在加賀住十幾年
了,近畿這一帶的人事物您肯定熟得不得了囉?」
「那還用得著說嗎?就連這半年才移師過來的清原大人,老頭子我可是常常往他府上送酒
呢!」
「哦?那我們今天豈不是來對地方了?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居然可以跟清原大人共飲同一款
酒!」
「如果小哥不嫌棄,老頭子我待會兒多上幾壺讓兩位過過癮。」
「用不著待會兒,老爹不如現在就溫兩壺過來讓我們嚐嚐吧?」
支開店家之後見雪舟若有所思,他輕握了下他的手,這時候店家剛好端著兩瓶酒過來,他
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
「話說這幾年武田跟清原打得不可開交,兩位怎會挑在這種時候出遊呢?」
「他們這樣也不只一兩年而已,誰曉得會這麼倒楣剛好遇上封關啊!」
「說得也是啦!清原大人也是被逼到絕路了,要不然又怎會退守到加賀來?不過啊老頭子
我倒是覺得,終於有個像樣的人來管了!我們加賀在清原大人到來之前雖然有過駐軍,不
過也只會仗勢欺人的走狗而已,現在可不一樣囉!自從有了清原大人的整頓,大家都開始
守規矩了,清原軍真的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啊!他們會跟老百姓一起工作巡夜,並不是
只會白吃白喝的米蟲……清原軍不容易啊!他們的一言一行,我們大夥兒可都是看在眼裡
的。」
「聽起來清原大人似乎頗受到眾人的愛戴呢!」
「事實確是如此。同樣身為守護大名,老頭子我就聽說武田軍是走到哪兒搶到哪兒,真是
讓人不得不慶幸今天進駐加賀的是清原大人而不是武田那廝……」
「老爹說得好啊!這番話可夠公道的了!」難得同仇敵愾,赤染笑得樂不可支,差點兒沒
一把抱住店家以表示他的大力贊同。
「對了,剛聽兩位說是從京都來的,可是跟著北條公子一起過來的?」
「北條公子?」
「嗯,這陣子京都過來了一批人,據說都是北條家琉光公子的護衛……說到此事,前幾天
北條公子進城的時候儀仗非但佔據了整條大街,還有清原家的小澤大人親自押陣,老頭子
我打從出生以來可還沒見過那樣的陣勢!」
赤染聽得興致勃勃,忍不住問道:「老爹有瞧見北條公子的模樣嗎?」
「就是沒有才教人遺憾啊!當時整頂轎子蓋得密不透風連張人影都瞧不見,不過事後倒是
有聽人家提起過……聽說北條公子生得非常好看,全國也找不出比他還要俊美的人物了—
—」店家說著說著像是突然察覺了什麼,幸好一旁的赤染反應夠快,還沒等他開口就已經
連忙否認道:
「他不是他不是,他要是,我們還用著得親自上您這兒喝酒嗎?清原大人老早就讓人送來
了。」
「說得也是。」店家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跟雪舟點了個頭。
「請別放在心上,能跟北條公子扯上關係也是我的榮幸。」雪舟笑了笑,從頭到尾就像個
局外人似的聽著路人講述自己同胞兄弟的故事。
就在赤染與店家另闢話題之際,他托著腮望向窗外,不由得幻想起那一日北條家浩浩蕩蕩
駕臨加賀的畫面。
一想到「北條公子」這個稱謂,一股名正言順到令人嫉妒的情緒洶湧了胸口,他閉了閉眼
,緩慢地抽長了呼吸。
※
待兩人返回清原邸天色已昏,平子陵在接獲通報之後匆匆趕來,一見到他們倆,頓時鬆了
口氣。「街上這麼好玩嗎?去了一整天差點就派人去找了。」
「平先生莫非是擔心我們逃跑嗎?」
「怎麼會?」平子陵笑了笑沒把赤染的打趣放在心上,倒是對上雪舟的時候口氣頗為鄭重
,「晚上有酒宴,主公特地囑咐我轉告兩位務必出席。」
「一定得去嗎?」雪舟擱下茶杯,口氣再冷淡也被平子陵親手滿上的茶加溫了不少。
「我都已經跟主公打包票絕對會請到您這位貴客赴宴了,雪舟君不會讓我失信於主公吧?
」
「在下絕無冒犯平先生之意,只是……」
「只是什麼?」見他欲言又止,不僅平子陵狐疑,就連在旁的赤染契也是一頭霧水。
「即使平先生與清原大人寬宏大量,但在下身分敏感,貿然出席這種場合恐怕會引起不必
要的混亂……在下給加賀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非不得已,在下希望這種場合能避則避。
」
「雪舟君的顧慮我明白,不過既然雪舟君已經決定要為主公效力就不該再為這點小事卻步
,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你能保證永遠都不跟同僚照面嗎?還是請你勉為其難吧?」
「平先生我覺得——」
不讓赤染有機話把話說完,平子陵硬是打斷他道:「當然除了雪舟君之外赤染君也必須出
席,今後大家都是要一起併肩作戰的好夥伴,趁此機會多聯絡聯絡感情吧!時候不早了我
還有要事待理就先告辭了,還請兩位準時赴宴。」無視赤染也跟著為難的臉色,平子陵拍
拍他的肩膀便揚長而去。
其實赤染本人是沒什麼意見,但雪舟看起來確實是倍感困擾的樣子……
話說回來,平白無故怎突然辦起宴會來了?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突然想起今早在小吃店
的對話,莫非此宴是為了替北條琉光洗塵嗎?倘若他的推論沒錯,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誒、人呢?」回過神時雪舟已經離開前廳,聽見裡屋有動靜,他跟了過去。
「不管平子陵怎麼說,這場宴會我是不會出席的。」
「你是擔心撞見你弟弟嗎?」
「我哪有弟弟?我記得我說過我跟北條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雪舟冷笑了聲,沒看過他
那般不齒的表情,赤染捧住他的臉口氣泛著心疼。
「能不能別這麼說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有什麼不對嗎?」那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深處竄出來似的,雪舟推
開他的手,毫無表情的臉龐教人望之生畏。
赤染望著他不由得歎了口氣,「我覺得平子陵說得沒錯,再怎麼躲總有一天都是要見面的
,你又何必反彈這麼大?說不定對方也正思念著你——」
「赤染。」
「嗯?」
「我不懂你憑什麼可以這般樂觀自信?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跟北條家的恩怨,我跟北條琉光
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兄友弟恭的關係!」
這番話不僅讓赤染契皺起眉頭,就連雪舟本人也是心煩意亂到了極點,索性避入屏風替自
己爭取一點冷靜的空間。
如果他也見識過北條家對付他的手段,還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勸他放下宿怨敞開懷抱
嗎?
母親的死狀他忘不了,事隔多年的今日,他不也重蹈覆轍差點因為親生父親的出賣而枉死
橘香川刀下?
他褪下衣服看見左腰上的傷口,血淋淋的教訓提醒了他生來就畸形的人倫,讓他抓緊雙臂
沿著牆壁癱坐下來。
「我不打算道歉,但請你聽我說幾句好嗎?」
怔忡之間,忽然繞過胸前將他摟入懷中的大手讓他嚇了一跳。發現懷中的少年不安分,赤
染稍微加重了擁抱的力道。
「雖然來不及參與你的過去,我總覺得那個北條公子有點不一樣……以前聽你提過一些往
事,我想他應該是喜歡著你的,而你也是喜歡著他的……」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笑著道:「你知道嗎?你每次講到他的時候眼神都好不捨,連被晾在
一旁的我都心生嫉妒了。」
見他垂下眼眸,他只是收緊臂彎讓他更貼近自己一點。「去見見好嗎?我會陪著你的。」
「如果一定要去的話……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良久的緘默過後,雪舟的態度終於出現
軟化的跡象。
「有這麼不熟嗎?還說什麼拜託——」
他拉下他的手,回頭懇求的口氣帶著罕見的哀切。「在他們面前,請不要再提起藤原昭雅
這個人了,就讓雪舟繼續活下去吧?」
「嗯…我知道了。」即使極力掩飾,但那一瞬間所流露出的傷懷卻也讓赤染不忍心再追問
下去。再怎麼說退讓到這個地步,對他而言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
痞客邦:http://lunajapan.pixnet.net/blog
噗浪:http://www.plurk.com/route666
BS2個版:telnet://bs2.to / P_lunajapan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185.122.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