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最近傳開了一則讓未婚少女們雀躍不已的大好消息。
據說，大俠有意要成親了。
大俠的母親對大俠下了最後通牒，若不能在三個月內完婚，將以不孝的罪名
與兒子斷絕母子關係。
要成為大俠的必備條件中，孝順當然是不可免的。
大俠夫人這個位置，目前正對外熱烈徵求中。
望著眼前山高堆疊的卷軸畫像，大俠忍不住倒退三步，吞嚥了一口唾液，面
對塞外第一勇士挑戰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膽顫心驚。
「孩子，你瞧瞧，這江南名門的郭家小姐長得多好啊，」一抖畫軸，洩下一
幅持扇撲蝶的弱質纖纖，大俠瞧了一眼，「娘，我是個武人，這官家小姐恐怕、」
「那嶺南鐵劍門的鐵姑娘如何？」挑開捲繩，畫上女子英姿颯颯，眉宇間盡
是凜冽傲氣，婦人見兒子露出遲疑神色，「『鐵劍寒梅』難道還辱沒了你？」
他也不是有什麼不滿，只是上回武林大會時他曾見過一位熱情過分，自稱嶺
南鐵劍門的鐵寒梅姑娘，那模樣，跟這畫上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
「娘，我、我們還是在看看其他的吧，還有這麼多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
大俠將捲軸幅幅攤開認真觀視，都是美人，可也都好似少了些什麼東西。
談不上喜歡，也沒有特別討厭的。
卷軸大約可分為兩類，俠女型和名門閨秀型的。
俠女型的不用父母介紹，他行走江湖已所遇不知凡幾，大多跳不出熱情、主
動的模式，有時遇著了以驕傲、冷漠著名的俠女，也才知見面不如聞名，談三兩
句話總避不了刻意提及的兒女情長。
難道都不能談點別的嗎？他十分疑惑，談國家興亡民族大義也許太過，但琴
棋書畫武功招式等話題也比較有意義且有趣不是？
他非是看不起兒女情長，只是比較沒有興趣而已。
江湖中和他同一等級的高手大多垂垂老矣，同輩或者是年輕一輩的俠客們，
武功稍遜者懾於他的威嚇武名，不是逢迎就是避不見面，武功稍佳者則迫不及待
想取代他的名聲，會來見他都是為了挑戰，而輸家們好些的馬上抱拳離開、老死
不相往來，壞些的便從此視他為仇家，三天兩頭弄些狀況不讓他好過。
除了幾位年過六十的武林名宿外，大俠從來也沒有能和他好好談話的人。
所以妻子，似乎是他可以期待的希望。
那麼，名門閨秀型或許比較適合吧？
只是，看那風吹若飛雨打堪折不食人間煙火的嬌怯模樣，大俠嘆了一口氣，
一步江湖無盡期，身為他的妻子卻沒有武功，若仇家來尋，處境很是堪慮啊。
「怎麼樣？娘都替你篩選過啦，這剩下的，不但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也絕對
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唷。」
仔細挑選一個和隨便從畫軸堆中抽出一個感覺上沒什麼不同，大俠有些意興
闌珊，「就讓娘做主好了，我沒意見。」
「喔喔！」婦人眼睛一亮，「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娘我可沒逼你。」
分明就用了斷絕關係作威脅了啊……
大俠嘆了口氣，「娘決定就好，孩兒一切以母命是從。」
「果然是我的好孩子，」婦人準確地從軸堆中抽出一卷，「娘還在想如果你
不喜歡這一個該怎麼辦呢，」攤開，「你快看看。」
隨便瞥了一眼，大俠點點頭，「娘覺得好就好，孩兒答應了要去參加武林大
會，該啟程了。」
＊
洞房花燭夜。
那時候答應母親是答應得很瀟灑，可到了掀頭蓋的關鍵時刻，大俠面對著紅
帕後已經是妻子的人，還是有些遲疑。
母親決定的人，應該是不會錯的。
吸氣、吐氣，大俠一咬牙，將帕子掀了開。
美人……
不可否認，的的確確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新娘子朝他羞羞澀澀緊緊張張一笑，嗓音低柔和緩，「相公。」
大俠心中一熱，開始覺得聽母親的話果然是對的，娘子不但是個美人，性子
看來也是體貼溫柔，沒有俠女們咄咄逼人的熱情如火，也沒有官家千金這麼柔弱
不堪一擊。
或者、他可以期待，這新嫁娘甚至讀過不少書、還練過武……
「娘子、平日都作何消遣？」
在洞房花燭夜裡不作正事的大俠，冒冒失失地突然一問。
「我嗎？」對於大俠的問題有些訝異的新娘子一楞，「讀過幾本書，有時會
跟著姊姊撫撫琴、陪爺爺下盤棋，有時會畫幾幅畫兒來玩，也隨哥哥練過一陣子
擒拿手……」
這已經超乎他的想像與期待、近乎完美的妻子吶！
本來不抱任何希望的大俠滿懷感動，對母親充滿感謝。
娘，謝謝妳、謝謝妳！
正事，還是要做的。
大俠本身經驗不太多，事實上只有一兩次受騙上當失身這種不堪回首的回憶
而已，並且都是在他初出茅廬經驗不足之時所發生的。
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雖然經驗中有一小段因為昏迷而沒有記憶，不過一些
基本的動作還是記得的。
讓新娘子平躺在新床上，大俠覺得自己解開衣釦的手抖動得像是最差勁的劍
客，翻騰的思緒根本讓他無法冷靜考慮下一步的動作。
原來一動也沒動一下的新娘子在他將手搭上她領口之時突然顫抖起來，大俠
心中憐意頓生，停下了動作。
「害怕嗎？」
這是正常的，想當初他也是怕得很。
「相、相公、」新娘子勉強微笑，「其實，您若是不喜歡，還是可以反悔的
……我、我絕不會介意的……」
反悔？在見到她之前他承認他的確是興起了些許後悔之意，但再見著她之後
卻再也沒想過這檔事。
可以說，大俠最不能抗拒的類型，就是眼前這種善良可人、性格沒什麼威脅
性、又具有優良嗜好可以與他夫唱婦隨的美人了。
更何況在大俠的心中，已經拜堂成親就絕不能反悔，否則毀了人家姑娘的清
白名譽怎生可好？
「我已認定妳是我的妻，就絕不會反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信誓
旦旦地立下了誓言，「娘子別怕，我、我絕不會傷害妳的！」
「我怕的……就是這個啊……」
新娘子微微嘆息，大俠血氣一衝，一把摟住新婚妻子，「別怕別怕，我保證
，一、一定會很、很溫柔的！」
「等等、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
「喔呵呵呵，姊姊啊，咱們該過去看看了吧。」
「唔，妹妹啊，我覺得咱們還是先避開這個晚上比較好。」
「為什麼？」
「妳那個孝順兒子，大概也到極限了。以他的功力，等發現真相的時候，怕
方圓百里都要被夷為平地了吧，幹啥要這時候去捋虎鬚呢？」
「哼哼，我兒子敢拿他老娘怎麼辦嗎？倒是，妳那邊那個不會臨陣脫逃吧？」
「笑話，鳳冠霞披都上身了，能逃到哪去？」
「咱們姊妹二十年前的約定，終於能實現了啊。」
「是啊是啊，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步驟是：上床、脫衣、親吻或者是擁抱、然後……？
大俠滿面紅潮，目前的階段，在於他上身赤裸，而對方只剩下一襲薄薄單衣
，曲線畢露的時候。
難道，都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嗎？
看著大俠非常認真的眼神，新娘子露出難解的表情。
「咳、」
一陣手忙腳亂，「娘、娘子，怎麼了嗎？」
「您、您都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
大俠還在努力培養進行下一步的氣氛，順便為自己打氣，對於新娘子的問題
有些愕然。
起身，與大俠在床上面面相對，突然間，雙手各執起大俠左右兩邊大自己一
倍以上的掌，就這麼直直覆蓋住自己的胸前。
「娘、娘子……」被新婚妻子的動作嚇了好大一跳的大俠差點一躍撞破床罩
，「妳、妳這是……？」
「不可能沒發現吧？」大俠發覺妻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您這樣，會讓
我以為自己真的變成女人了。」
啥……啥？！
定睛一瞧，的確是一片平坦。
不、不可、不可能！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脫給您看。」
不可能的！
「本來還想您若不喜歡，還是可以退親的，反正只是兩位老人家的遊戲罷了
。」
重重嘆氣，「可、可您竟然許下了諾言……」
那眉、那眼、那身段、那性情，全是他最中意的啊啊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當然，如果您肯毀諾的話，」無奈地道，「我隨時都願意配合的。」
重然諾是大俠另一項必備的美德，必備的意思，就是決‧不‧違‧背。
「不可能～～～～」
＊
「果然爆發了耶。」
「放心放心，我兒子很孝順的呢。」
「妳這個狠心的女人，妳不覺得妳兒子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哭了嗎？」
「怎麼不擔心妳自己的兒子？」
「呵呵呵，就像妳為了今天將兒子培養成大俠，我也將他培養成容易接受現
實的孩子啊。」
「那麼，咱們再來約定吧。」
「喔！？」
「就再約二十年吧，我的孫子跟妳的孫子。」
「沒問題！」
§§§
《大俠家》
「相公，我要這個孩子繼承你的衣缽，變成大俠！」
「娘子…」（大受感動）「我本來會以為你想讓他繼承妳神醫的名號的。」
「呵呵呵，我就吃虧點，下一個孩子再說吧。」（得意）「我要這個孩子以
成為一代大俠為目標！什麼禮義廉恥忠孝仁愛的教條全要給我學全了！尤其是孝
順和信義！相公，就把你以前念的那一套全交給他罷！」
「娘、娘子…我以為妳很討厭那些東西的……」
「哈哈哈！對了，別忘了告訴他，二十歲前絕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女人騙走唷
！」
「娘、娘子…」我…我當初就是被妳騙的啊……
《新娘家》
「來來來，全部都給我過來！」
「嗯，二寶三寶是女孩子就不必了，乖，自己去玩，大寶四寶小寶快過來排
排坐，在娘前面坐好！」
「嗯嗯，大寶年紀太大，四寶長得又不太符合妹妹的美型堅持，哎哎，還是
小寶好，完全遺傳為娘的貌美如花，不錯不錯，決定了！小寶從今天起就跟在娘
身邊吧，大寶四寶你們也可以回去玩了……」
§§§
「猜拳吧。」
「剪刀！嘖、竟然輸了！兒子啊，是娘對不起你……」
「呵呵，乖兒子，娘最起碼不用想辦法改變你的性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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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清明，外直方，吾與爾偕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