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side The Wall（2） by采薇
雖然哈利確實答應了鄧不利多，但也沒有一離開校長室後就馬上去找石內
卜。他先到葛來分多的交誼廳和從圖書館回來的榮恩與妙麗會合，相互擬定一些
暑期的計畫，又聽聽圍在火爐邊其他同學對於佛地魔復活的意見，很快就到了就
寢時間──換而言之，所有學生都必需按照校規上床睡覺，入夜以後有管理員飛
七和拿樂絲太太在把守，所以他不能在走廊上閒逛、或是跑到某位教授的研究室
裏去。
儘管如此，鄧不利多所說的話語卻一直縈迴腦海，令哈利懷疑自己是否被
下了什麼強制兌現承諾的咒文。他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最後終於絕望
地確定，除非他動身去找石內卜，否則接下來每天晚上都會無法入睡。
....好吧，只是去和石內卜見上一面，忍受幾句難聽的譏刺言語罷了，四
年來的魔藥學課程不都這麼忍下來了？他可以像從前一樣，對那些存心激怒他的
話語充耳不聞啊！明天他就要回水蠟樹街去了，如果石內卜從此離開霍格華茲不
再出現，難道他將來不會為這件事感到後悔嗎？畢竟石內卜真的救過他一次。
於是哈利起身下床，環顧四周確定室友們都已熟睡之後，這才悄悄披上隱
形斗篷，放輕腳步穿過交誼廳的門口，朝石內卜位於西側的研究室前進。儘管如
此，哈利心中也不免暗自期望，最好石內卜現在正在寢室裏睡得不省人事，那麼
沒見到對方就不能算是他的問題了。
無奈天不從人願，在走廊上遠遠就能瞧見那條狹窄樓梯的盡處，門縫底透
出了一絲光亮，在黑暗中格外刺目顯眼。石內卜為什麼非得挑這個節骨眼上熬夜
煉製魔藥呢？哈利懊惱地想著，腦海中立時浮現石內卜會說的刻薄話語，連那種
帶著惡意的低沉語調都一清二楚：「....我還以為誰在外面鬼鬼祟祟，原來是鼎
鼎大名的哈利‧波特啊！今天你又要來我研究室偷什麼呢？」就算還沒見到石內
卜本人，那副陰森醜惡的冷笑也已繪形繪影地出現眼前。
哈利源源不絕的豐沛想像讓他在門外來回踱步，石梯上上下下走了好幾
趟，可就沒有勇氣過去敲門、或者乾脆一走了之。最後也許是聽到他的腳步聲，
在他採取任何行動之前，研究室內已經有了反應。
「──是誰！」裏面傳來石內卜的怒喝，同時房門猛然拉開，伴隨一股悶
熱氣流撲面而來，那張哈利最不願看到的陰鬱臉容就在昏冥光線中黯淡出現。
哈利中了定身咒般的僵在石梯臺階上：好了，現在他該怎麼解釋，自己在
這種時間跑到石內卜的研究室前來回晃蕩？石內卜難道會相信，他違反校規夜半
溜出寢室，就只為了想來向他道謝而已？
然而，之後的事實卻證明了他的多慮：石內卜泛著紅絲的雙眼盯視著他許
久，彷彿不認識他這個人似的，最後終於緩慢吐出這一句：「....波特。」
＊ ＊ ＊ ＊ ＊
哈利原以為那句「波特」是在叫他，但顯然弄錯了，因為接下來石內卜就
開始了一長串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原來如此....原來是波特....哈、哈
哈，竟然就、是、波特！」石內卜突然抱頭狂笑，十指深深揪扯住自己的頭髮，
臉上扭曲的表情分不清是憤怒、痛苦，還是其他無可傳達的煩亂情緒。
哈利石化般呆立門口，這實在和他原初預想的情況天差地別：眼前的石內
卜狀極顛狂，當著他的面不停來回走動，像是竭力抗拒他的存在似的激烈搖頭，
糾結成條的黑髮散亂覆面：「....不，不是的，一定有哪裡弄錯....不可能，絕
對不可能！我從來沒這樣想過、從來沒有──！」聲音驀地拔高為負傷野獸的尖
慘嘶吼，石內卜踉蹌後退數步，身體重重撞上後頭的長桌，桌上的黃銅天平、大
釜等儀器全震摔下地，「鏘啷」、「砰磅」之聲不絕於耳，「──為什麼、為什
麼會是波特！」
「....教、教授？」哈利被他聲音中的那股慘意喊得全身發疹，勉強鼓起
勇氣上前小聲試探；回頭瞟了一眼開敞的大門，又趕忙過去背著身將它關上，怕
聲音傳至走廊給外頭聽到，但目光一直不離行止怪異的石內卜身上：石內卜到底
出了什麼問題？為何見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在一陣厲烈狂吼之後，石內卜逐漸冷靜了下來。他急喘著氣，身子勉強斜
撐在桌緣，整個過程中看也不看哈利一眼：「....沒錯，還真的是波特，波特出
現了....太奇怪了，波特竟然會出現在我的研究室裏....藥....藥效已經發作了
嗎？這....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哈利聽得滿頭霧水：藥？難道石內卜調製出什麼新的魔藥自己試用，結果
產生預想之外的副作用嗎？他謹慎地環顧四周，想找出石內卜剛才服下的可疑藥
劑，卻意外看見一個相當眼熟的玻璃瓶正擺在壁爐上方，瓶塞打開，旁邊還放著
一杯從瓶內倒出、杯底尚存些許的琥珀色液體。
....石內卜的研究室裏怎麼會有這個？哈利心中暗暗納悶，一邊橫移身子
悄步往壁爐的方向接近，想確定這瓶真是他所認為的那樣東西。
「──別動！」還沒等哈利接近壁爐，石內卜像是背後生了眼睛，忽然轉
身戟指著他厲聲喝道。
哈利嚇得定在當地，見石內卜一吼之下，自己就劇烈地彎身嗆咳起來，顯
然無暇再過來攻擊他，於是又偷偷朝壁爐接近了幾步。「....呃，教授，你該不
會是....喝了那個吧？」哈利膽怯地指了指那個觸手可及的玻璃瓶，裏面的液體
至少已被喝去了一大半。
石內卜似乎沒聽見他的問話，只是緊閉雙目深深吸氣、吐氣，許久後才用
上一種不似清醒的作夢語氣：「....沒錯，我喝了，我喝了『生命之水』....那
是──呃！麻瓜的魔法....只要喝....喝下一瓶，就....就可以....」石內卜右
手緊抓自己的胸口，他看來快要吐了。
不管石內卜怎麼說，哈利都非常確定，桌上那瓶分明是麻瓜世界的一種酒
類──DALMORE十二年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並非什麼「生命之水」或「麻瓜
的魔法」。他記得清楚，這款威士忌他曾在德思禮家的玻璃酒櫃裏看過，扁鐘狀
的瓶身，上面還有一隻白色的麋鹿頭作為標誌。哈利本身雖然從沒碰過麻瓜的酒
類，但他知道魔法界的人對酒精承受度普遍不高，大家常喝的「奶油啤酒」雖有
啤酒之名，實際上則是連孩童都能飲用的無酒精飲品，其他就只剩蜂蜜酒之類加
了大量香料的調酒。這回石內卜喝下整整半瓶酒精度43%的威士忌，變成這副模
樣也就理所當然了。
但除了醉酒外，石內卜還另有怪異之處：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喝下的是
什麼，也顯然誤會了酒精所產生的效果：「....呼，真、真沒想到....」石內卜
眉峰深鎖，神情頹然苦澀：「他....他沒騙我，麻、麻瓜的魔法實在驚人....難
道是幻覺劑？....呼，幻覺，這樣的幻覺....」
投映牆上的黑影巍巍顫顫，開始如活物般漸次變形、擴大，石內卜艱困地
撐起身子，移動的視線緩慢而確實的釘落緊靠壁爐的哈利身上，眼瞳發閃出異樣
的亮光：「....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口中這麼說著，石內卜的右手一吋一吋，極緩、極慎重地朝他那兒點滴挪
近，以強制壓抑著的心跳與呼吸，彷彿他是炙人的火，將燒灼任何意欲冒犯的褻
瀆手指；是一縷煙，會因粗魯的觸撫風動而消散眼前。
但他是實體，是真正存在於眼前的人，是可以接近、可以碰觸，有想法、
有溫度、有感覺的人。哈利屏著息，讓輕觸他輪廓的發顫指尖充分體會他的存在
質感，然後是耳膜輕震，他聽到石內卜伴隨著熱氣的低沉話音，在他頸畔沙啞響
起：「....所以，這些都是真的了？」問句無限延長，於石內卜深不見底的鑠亮
黑眸中，有紅焰火光在潤濕的表面灼燃躍動：「真的是你嗎，波特？」
哈利喉頭哽澀，有股衝動想別開臉逃離這一切，他實在沒辦法回應這樣的
呼喚與詢問：那是他不曾在石內卜口中聽過的輕柔聲音，比指尖觸撫更令他身心
怯顫──哈利很清楚石內卜眼裏究竟看到了誰，他的形貌是一只血鏽的倒鉤刺，
在多年前便已準確攢插入對方的心口；只要他一後退，牽裂的痛楚便足以逼得這
人崩潰發狂。
所以他不後退，任憑觸感滑動，石內卜潮熱的手掌整個覆托住他的面頰，
像要徹底確認自己的想法似的，以巡梭的目光仔細辨析他的容貌，一直到他們視
線相接，石內卜的凝視深深鎖入他的眼裏，不再有任何移轉、任何逃避。
不用看了，哈利心想，大家都說我像極了父親，只有眼睛像我母親....
所以，所以只要我閉上眼睛，我就跟爸爸一模一樣了。
哈利的心臟砰然狂跳，血液在一瞬間全逆湧上臉：真的要這樣做嗎？天狼
星知道了又會怎麼想？
但他沒有多少思考的時間了：自腮頰而下，貼附著喉頭的力道忽輕忽重，
在粗猛與溫柔間劇烈擺盪著，像是拿不定主意要順著纖細的脖頸繼續下滑，或是
就這樣使勁將他勒斃──他能感受到那份繁錯複雜的猶疑、困惑與恐懼，僅只動
念之差，一切就將有迥異的走向、發展與結局。
....給他留在我們這裏的理由，哈利，給他一條不致下墜的繩，他對自己
這麼說著，如同咒文在心中反覆不斷地唸誦，以祈請這個決斷所需要的勇氣。終
於，他抬起頭，以自身目光收束對方所有的專注，然後微仰著臉緩緩閤上眼睫，
彷彿拉下了無形的幕，讓黑暗把全世界關在外頭。
（休息一下，下集待續....）
後記：
這篇劇情的部份關鍵寫在采薇的哈利波特同人誌〈Momentary Lapse Of
Reason〉裏，去看一下大概就了解是什麼狀況了....有道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前人砍樹後人遭殃，所以小哈利被父親賣了也不算冤？^^|||
又，威士忌別名就叫「生命之水」，而DALMORE（原意是「大草原」）則是
采薇目前最喜歡的品牌，口感氣味醇厚甘美，一杯在手滿室生香，算是蠻高檔的
威士忌（啊啊，石內卜竟然一喝就是半瓶！采薇好心痛....）。目前已經有台灣
的代理商，要買到應該不難，有興趣的人不妨一試^^。
怨嘆自己只有茶可喝的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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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水真好﹏﹏灌水可以滋潤版面，
是BBS的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