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日子又過去十來天。   這天清早,男子反常地穿載整齊,便往市集方向走去,颩如 墜五里霧般跟在後頭。   乾糧沒了嗎?   颩自問,復又打消這個想法。   男子前些日子買的乾糧,損耗幾乎不多,若是筆墨,還說 得過去。   不過,凝視眼前男子清飄身影,颩眼神掠過一絲憐惜。   男子比起他初見時,是消瘦得太快些,這也難怪,幾乎末曾 好好閤眼入睡,進食又少,簡直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像在等死, 他應當對自己好些…   念頭還在千轉百折時,市集裏小販吆喝聲,震得百里遠都聽 得見。   「鄉親們快來呦!明個是八月十五,正好買盒月餅好和嫦娥 一同品嚐呦!來來來!我這雪花齋剛出爐的蛋黃大月餅,皮薄餡 多,絕對真材實料!來呦!保證好吃!好吃到連嫦娥都從月宮奔 回地面上呦!」   聽見小販中氣十足呦喝聲,又瞧見賣著各式月餅攤販,個個 不服輸地拉大嗓門叫嚷著,颩才記起明天便是中秋。   一時之間,內心五味雜陳。   從小他就沒爹沒娘,先是在各地輾轉乞討慣了,後又被山寨 大王捉去當個打雜,眼見打打殺殺、姦淫擄掠反反覆覆,山寨破 了,他跟著流離到市集,最後被寒光閣閣主買下。   在寒光閣多的是與自已身世相同的孩子,大家互相稱兄道弟 。   頓時之間,多了幾十個弟兄,每年中秋大家也學著應景,望 著圓月吃著月餅,嘻嘻哈哈好不熱鬧,這本就是大家的憧憬。   每位弟兄性子不一,可看得出他們打心底開懷,開懷不再流 離失所,開懷能有家人一同賞月。   但他嘴裏笑著,凝視天上滿月,心中的月卻總是缺一角。   他喜愛每位弟兄,不過他明瞭自己不怨不癡不狂不恨不樂不 哀的性子,是難以打入弟兄裏。   應該說是他太明瞭這世事無常,人心瞬變,再牢的情感也 易生波。   也許,過了今年,明年的月依舊圓,卻已人事全非。   所以他難以明白,男子為何能以如此執傲,牢牢惦記『暮 白』這個人。   「給我所有冥紙。」   男子清冷嗓音劃破颩遐想。   他無語凝視男子接過冥紙,付給店家銀兩後,隨即頭也不回 ,大步邁過飄散餅香的攤子。   「這可奇了,明個要中秋,不買月餅偏買冥紙,真奇!」   店主人在後面握著銀兩,無法置信地嘖嘖稱奇。   是啊!不買月餅緣由他懂,男子孤伶伶一人,買月餅僅是徒 增傷感,但買冥紙難道是用來祭中秋……   不知為何,颩感到胸臆陣陣滯悶。 ◆◆◆◆    ◆◆◆◆    ◆◆◆◆    ◆◆◆◆   這日儘管青碧無雲,觀竹山莊卻是離情依依。   「暮白,爹與娘出遊這段日子,觀竹山莊就交由你和磊兒照 料,至於龍行鏢局,爹暫且權交信叔看管。」   約略交待家事,暮龍摟著他妻夏竹,凝眼打量神情不捨的暮 白及驤磊。   暖陽下昂立的暮白,器宇非凡,儼然有七八分他當年意氣風 發架勢。   不過…   暮龍浮起以子為傲笑容。   比起他這做爹,暮白尚有許多地方待磨鍊。   眼神略挪移,落在一旁佇立的驤磊,暮龍唇邊笑意微歛,心 頭閃現過往種種,頓時感慨萬千。   驤磊同暮白並立,絲毫不失色,外形上,兩人各有千秋。   若白兒是粗獷豪邁,磊兒就是靜如處子,動如狡兔,外形看 來白淨斯文,像個手無縛雞之力、充滿書卷味文弱書生,但論起 武功底子卻比暮白強,性子更是沈靜間帶有剛烈。   磊兒與白兒…   暮龍撐起眉峰,視線在兩人之間穿梭。   「爹,鏢局一事…」   瞧暮龍似有隱言模樣,暮白急急說出自個胸中長久積蘊歉意。   當初,他在繼承家業與從商之間左右為難,爹不多說也順他, 給些銀兩讓他開店。   但這件事就像塊疙瘩,卡在胸臆變成愧疚,龍行鏢局再怎麼說 也是爹一手創立。   更何況『子承父業』是千古不變習俗。   聽見暮白急忙謝罪,暮龍嘴角抹上淡淡笑意。   他對白兒無法繼承家業雖感遺憾,但這些年來奔波各地,見識 多,胸襟也開闊不少,思慮也周全多,不敢說事事都看開也看透, 但為人父能給予孩子什麼,他還曉得。   算了!也罷!歛目嘆口氣,唇邊躍起釋然笑容。   解鈴還需繫鈴人,是該放白兒及磊兒高飛。   「白兒,你曉得古人所云:不孝有三,何者為大?」   狀似不經意的一語道破驤磊長久以來的隱痛,他靜靜綻出慘白 微笑,等待義爹接下來更犀利的語鋒。   不料爹會提出這事,暮白覷一眼驤磊,用手輕撫他背脊。     驤磊微微側首,朝他擠出『沒事,驤磊早有準備,就算義兄成 親,驤磊也能接受』的笑容。   默默收在眼底,暮龍不動聲色,再次提醒暮白。   「白兒,這『不孝有三,何者為大』,你還沒回答爹。」     「無後為大。」   沈聲回答暮龍,暮白挹挹不快。   他什麼事都能讓,唯獨驤磊這事,就連他爹來說還是不讓。   他早下定決心,這輩子寧可驤磊負他,自個絕對不負驤磊。   迎上自個兒子鐵般眼神,暮龍重重嘆口氣,隨即心平氣和 笑開。   「沒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白兒,這規矩是人 定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養個孩子實屬不易,當個父母 更難,爹娘生你本就不為養兒防老,這些年來,你也長大了, 就像隻展翅欲飛的大鵬。」   微頓,對上妻善解人意地眸,夏竹輕輕握住他手,暮龍嘴 邊綻開深情款款的笑。   「既然你這隻大鵬有自個欲飛的一片天,爹娘攔不住,任 由你們飛,但飛往哪,在哪棲息,須牢牢記住兩個字。」   聽出爹話裏有成全之意,暮白連忙恭敬的請示。   「請爹明訓,孩兒必定牢記心中,敢問是哪兩個字?」   暮龍緩緩滲開笑,不慌不忙伸出兩根手指,說出自個耗盡 半生的領悟。   「『無悔』兩字。」   無悔兩字一出,暮白心底頓起波灆,他回視身旁驤磊。   兩人交凝眼神裏,說出兩人均憶起當年互吐情意的那夜。     無悔啊!無悔!   兩人當年做了抉擇要長相廝守,這無後是必然結局,但就 是無悔啊!   眼眶一紅,暮白立刻跪下,連同驤磊的份叩三個響頭,感 謝爹對他多年來的寬容及愛護。   「暮白在這裏叩謝爹的兩字箴言,『無悔』,孩兒必定奉 為圭臬。」   「好了,白兒,起來吧!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夏竹拉起兩眼紅潤的暮白,仔細瞧著這孩子,哪時起高她好 多個頭,益發懂事穩重,再瞧瞧旁邊流露愧疚及感謝神情的驤磊 。   她諒解地笑笑,拍拍暮白又拍拍驤磊,執起兩人的手,轉過 頭對他的夫燦笑。   「孩子們拉拔大了,自有自個地路走,也該換我們兩享自 個清福,趁著體力尚存,重新做對神仙眷屬,暫脫俗事,遊遍 群山賞遍名水。」   「是啊!也該放下擔子,好好享受清福,有你娘在側,我 暮龍今生無悔。」   執起妻的手,暮龍只覺心中煩鬱全消,他仰天長笑,清爽 笑聲在青空下迴盪,是開懷也是真心話,連連頷首。   「無悔!無悔!哈哈哈!這輩子,我暮龍稱得上無悔。」   「是啊!你撿到我這寶,若還有悔意,便是不知足。」   夏竹甜甜一笑,不減當年俏嬌模樣,仍教大半年紀的暮龍 看癡,他雙頰微赧,輕輕咳出聲。   「這時候不早,咱們也得趕緊下山。」   「孩兒送您們…」暮白及驤磊同時開口。   「你們忙,毋須送咱們下山。」暮龍及時阻止兩人好意, 「爹娘身體硬朗,照顧得來自個,更何況不是一別此後不見, 幾年後,爹再回來驗收你的『無悔』。」   憶起自個尚有件心事未了,暮龍轉向驤磊,凝視他片刻。   這些年來,他不斷思索帶回磊兒究竟是福還是禍,也曾 想過若不帶回磊兒,是否所有一切將會改觀?   白兒不會戀上磊兒,日子是否會過得平順些?   他足足想了許多年,直到一日,他終於大徹大悟。   往事如煙,是無法摸著也掌控不了。    他仍是帶回磊兒,白兒仍是戀上磊兒,這就是冥冥中 注定,他暮龍是無法改變半分半毫。   既然無法改變,也只能接受。   露出和藹笑容,暮龍慈父般輕拍驤磊肩頭。   「磊兒,你義兄剛飛,難免跌撞,你心思較你義兄細密 ,諸多事你義兄看不遠也看不清,容易吃虧,就請你多多看 著你義兄,儘量讓他遠離是非。」   得到義父接納,驤磊瞬即跪下,也叩三個響頭。   「驤磊會格守義父吩咐,義父義母大恩大德,驤磊無以 回報,唯以性命相報。」 ◆◆◆◆    ◆◆◆◆    ◆◆◆◆    ◆◆◆◆   雨自葉尖滴答滴答地垂落下來。   寒沁涼意冷醒睡著的男子,他用手支著額際,閉目思索片刻 ,才輕輕掀開被褥,從床沿站起,走到桌邊凝視土甕。   『驤磊無以回報,唯以性命相報。』   夢中誓言,尚縈繞耳畔。   那日他雙眼潮紅,感激上蒼對他不薄,讓他擁有義兄擁有義 父義母。   他能給的,也只有那不值半分錢的性命,哪知道他雖信誓旦 旦應許,卻無法遵守與義父諾言,還是讓小人近身……   無悔啊!義父朗笑聲在耳側響起。   「…無悔啊…」   但他悔恨啊!他對自個無能為力感到悔恨啊!   掌心貼在土甕上,他閉上眼。   「…這份悔恨…唯以性命相報…義父義母義兄…」 ◆◆◆◆    ◆◆◆◆    ◆◆◆◆    ◆◆◆◆   圓盤碩大盈亮的月娘高懸天際,整片竹林在月光滿映下,漫 出翠綠幽光,隨著夜風輕送和悅音色。   男子坐在觀竹亭內,一如往常沏壺上等龍井。   不同的是,桌上放置四個紫砂茶杯,杯杯斟滿,甘醇茶香四溢 ,再加上幾疊小菜。   男子仍是不語端著茶杯,身旁燒著冥紙火花。   黃亮烈焰映出他秀俊側臉,像魂魄被黑白無常勾去般,癡看 天上滿月。   「…又是一個月圓中秋夜……」   夾帶嘆息囈語再次自喉際逸出。   也是中秋時分,暮白悲慟不語立於石亭內,仰頭注視圓大月 亮。   中秋,合該是月圓人團圓,但雙親驟逝,心中那份缺憾將如 何化解?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垂首握拳低吟不止,眼眶也跟著潮紅。   爹娘音容猶在,卻已不在人世,還不及瞧見他經商成果,也 不及享受晚年……   這叫從未盡到孝道的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   驤磊在夜色中靜默不語。   對於義父母突如其來的驟逝,他至今也難以置信。   義父母那天笑容滿面向他們告別,還說過些年要回來驗收義 兄的『無悔』,誰能料到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兩人興高采烈搭船順著長江沿岸觀賞,孰料船至江中,天色 驟然大變,雷雨交加,船也被狂風急流翻覆,再尋到的就是兩人 雙手緊握的屍首…   憶及此,驤磊不免傷感,隱隱泛起淚光。   義父義母永隔人世之事讓他哀痛,但他明瞭義兄喪親之痛更 深更沈。   初見義父母屍首時,義兄在他面前痛哭失聲,他緊緊擁住義 兄顫抖的背,淚水再也止不住的跌落。   接下來的日子,義兄雖強顏歡笑,辦妥義父母喪事,接著又忙 碌店裏的事。   外貌談吐看來像是沒事般,只是每至夜裏,他總是獨自遙望天 際,緘默不語。   明瞭他尚未走出喪親之慟,掉過一次淚就未曾再見他掉淚, 心裏卻寧可瞧見他痛哭,心傷比淚水來得更痛。   瞧在眼底,為無能分擔他痛楚而難過。   驤磊擠出微笑,邁開腳步,開口喚道。   「義兄,今天難得中秋,義弟早已準備上等好酒及小菜,打 算同義兄及義父母舉杯,共賞明月…」   當年義兄幫他走出喪母之慟,今日是該換他慰撫義兄。   暮白聞聲轉身,瞧見驤磊手中提壺茅台及四個酒杯、幾碟小 菜,旋眼見著驤磊黑眸內盡是鼓舞,彷彿訴說『義兄,義父母並 沒有離我們遠去,他們隨時就在我們身側,看護我們。』。   驤磊那份體貼心意,他懂,更為他心細而感動。   兩人視線緊緊糾纏,半晌,暮白才破開聲。   「雖是上好茅台,但義弟身子一沾酒便感不適,義弟不必為義 兄勉強自己陪酒。」   「義兄,驤磊不陪酒,誰陪你與義父義母呢?若為義兄義父義 母,驤磊這點小礙,又怎麼阻止得了大家賞月的酒興呢?」   若義兄能稍微紓解喪親之慟,縱使要他七天無法下床也無妨。   知曉驤磊擔憂自己,也曾見過驤磊沾酒後模樣,他一沾酒,全 身便發起紅疹,既痛又癢,還躺在床上休息足足三天才好。   今夜為安慰他,竟連身體也不顧,人生幾何,有驤磊這位知心 人,足夠了。   「義弟這份心意,義兄及爹娘心領了,難得中秋佳節,想來 以酒代茶賞月,別有一番滋味。」   依暮白提議換個方式賞月。   過一會,翠綠竹林裏龍井茶香冉冉飄逸。   驤磊熟捻地斟好四杯龍井,將其中一杯遞至暮白,再將餘下兩 杯放到空著的位子上。   暮白與驤磊端著龍井對視,兩人遲遲無法下喉。   再也無法遮掩內心愴慟,暮白豆大淚水淌落在手背上,灼燙 發熱。   「…義兄……」   驤磊熱淚盈眶凝視著暮白,難過地握住他的手,希冀藉由掌 心能分擔他痛楚。   暮白靜靜淌著淚,注視驤磊勾住的指尖。   半晌,他抬起頭,瞧見驤磊兩行淚,伸出指腹抹去,再用手 胡亂擦拭自個的滿臉淚痕,露出豪爽笑聲。   「不哭!不哭!中秋是咱們全家團圓時日!」轉過身對著空 位,帶笑舉杯,「爹娘!今天您們回來看暮白及義弟,暮白沒讓 你們失望,店裏生意愈做愈興旺,爹,您說過要孩兒『無悔』, 暮白與義弟感情深厚,是夫妻那般情感,您明白後也不用世俗拆 散我們,就連繼承鏢局一事,您也不強迫非得暮白繼承,對暮白 而言,您們是這世上最開明最好的父母……」   話到一半,暮白開始哽咽,驤磊緊緊握住他手。   他瞧驤磊,強擠出笑容繼續接口。   「暮白總想著要同義弟共成連理,一同服侍您們兩,現下趁 著中秋,咱們閤家團圓之際,還請爹與娘也喝杯暮白喜茶。」   說完,暮白轉向驤磊,舉起紫砂杯,「義弟,讓爹娘陪我們喝 這交杯茶吧。」   驤磊含淚輕輕頷首,也舉起紫砂杯,與暮白手臂勾著手臂, 視線相交須臾,兩人仰喉將甘澀龍井一飲而盡。   龍井才入喉,暮白垂首枕著驤磊手臂,淚水又不聽使喚地 垂落,逸出瘖啞嗓音喃喃。   「…這世上,我僅有義弟這唯一的親人……」   「驤磊曉得,驤磊也僅有義兄這位親人,驤磊會陪在義兄身 旁,直到海枯石爛,不離不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離不棄,在天願做比翼鳥,在 地願做連理枝。」   「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離不棄,在天願做比翼鳥, 在地願做連理枝。」   驤磊將頭枕在暮白肩上,啞著聲呢喃,兩人像對交頸鴛鴦, 互相依偎,互相鼓舞打氣。   往昔回憶幕幕湧上心頭,男子仰望圓月的眼角緩緩滲出淚珠。 滾落臉頰,滾落下鄂,沾濕衣襟。 久久,他才用手背揩去殘淚,瞥見地上冥紙燒得也差不多,僅剩 星火點點。   凝視手中未飲龍井須臾,又是將兩杯龍井,杯口對杯口由 上澆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離不棄……」   蒼涼嘆息在嗚咽竹林裏飄渺。 ◆◆◆◆    ◆◆◆◆    ◆◆◆◆    ◆◆◆◆   自男子收集毒物以來,離四十五天僅剩不到三日。   颩穩坐在楓樹上,眨也不眨眼,全神貫注在幾乎無聲的土甕。   不知為何,竟然有絲煩躁盤踞心頭不去。   煩躁?   颩浮起濃濃苦笑。   曾經以為自己是拘謹慣,幾乎快失去情感。   不正因為天性如此,閣主才會讓自個擔任『影』,用那雙不問 世事地眸,看遍一切,貪婪、欺騙、詭詐。   從小開始到現今,他看多了,也習慣了。   這些日子,他跟著男子窩在這宅裏,覺得挺好,清閑悠靜與 外界隔絕。   男子無所求的生活挺符合他無爭獨僻的性子。   屋內又傳來些微聲響,男子身影再度出現桌前,照往常般提起 紫毫筆,鋪上潔淨宣紙。   知曉暮白兩字將再度盤佔他所有視野。   這次在男子下筆前,颩閤上雙眼。   原以為這樣便能視而不見,但心頭仍浮現男子字跡,像是雋鏤 般無法消抹。   不知為何,颩心頭湧上淡淡酸楚。   無法明白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只覺得『暮白』這兩個字有些 礙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