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21
作者:阿笨
天未破曉前的街道顯得冷冷清清,僅剩漸行漸近的跫音,沈重、
不安。
接到妻子那通不尋常的電話後,信男一夜未闔眼,開燈在客廳等
待即將歸來的妻子及兒子。
他邊打呵欠邊豎耳傾聽任何風吹草動。
瞄瞄時鐘算算也該是回家的時刻,果然才閃過念頭,玄關就響
起輕微開門聲。
他露出會心的笑容迫不及待走向玄關。
「妳回來了,真是的,疼兒子也不能這樣,扔下一張叫我自己打
理晚餐的紙條就跑去東京…」
調侃的聲音在觸及妻子結霜的臉龐時凍結。
信男皺眉瞄了妻子一眼,隨即瞧見宗一郎佈滿傷痕的臉孔及不自
在心虛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直覺卻警告他暫時別問話才是上策。
為了打破僵局,他露出憨厚的笑容,忽略瀰漫其間的異樣感握住
妻子的手,支持並安慰她。
「你們坐了這麼久的電車,應該都累了吧?趁天色還早大家先回房
休息,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談也不遲。」
以眼神示意宗一郎先回房,信男體貼地帶走妻子。
窗簾隱隱透進微白的晨曦,晴子背對信男獨自沈思不語。
信男笑笑,輕輕摟住她的肩頭,等待說明。
不知沈默多久,晴子終於痛下決心般說出她認為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信男,我們讓宗一郎出國留學好不好?他不是從以前就很想出國
在文學方面繼續深造嗎?」
無法向丈夫說明真正理由的晴子,承受沈重秘密的眼眸湧出潮潤及
迫切的渴求。
信男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看著妻子,然後粗獷地笑了笑,用寬大的
胸膛包容不安的晴子。
「嗯,好啊,錢的話我可以想辦法,我想這幾年的積蓄應該夠了吧
,如果再不夠,我再向佐知子借看看。」
對於信男不過問完全支持的體貼,晴子感動地偎近他,有股想讓丈
夫體會她的傷心及疲倦的衝動。
剎那,想起則那張堅定向她坦然深愛宗一郎的臉孔,全身一震。
「怎麼了?」
信男關懷地低下頭。
晴子臉色鐵青,她按捺作噁的感覺,避開丈夫的眼神匆匆起身。
「沒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口渴…」
胡亂搪塞幾句,晴子慌張地踏出房門。
從丈夫的視線中消失後,她整個人驟失力氣般癱在牆壁上,仰
起頭閉上眼,用力呼吸新鮮的空氣。
剛才丈夫溫柔摟住自己的舉止讓她覺得沒由來想作噁。
則和宗一郎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們在外頭住了三年,是不是也像她和信男那樣…
難以遏阻的憤怒再度沸騰,晴子厭惡地扭曲著臉孔,呼吸瞬間
變得急促,她緊緊抓住胸口,極力壓下想放聲尖叫的衝動。
「……」
不行!她不要再想了!夠了!
厭煩、噁心、壓抑、失望、憤恨、痛苦、心疼在心頭叫囂許久,
她才終於讓腦海恢復全然的空白。
均勻的呼吸聲在走廊上飄幾秒後,那雙睜開的眼眸冒出幾縷平
靜及倦意,她發愣幾秒才繼續走向廚房。
一踏進房間,宗一郎便瞧見仍維持離家前的擺設,是纖塵不染
並井然有序。
空氣隱約飄浮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氣,是母親愛用的香水。
頓時,愧疚感再度貫穿全身。
他垂下眼瞼逃離似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涼爽的空氣入屋
,自己則默默地凝視微白的天際。
不知不覺中,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有些哀傷及堅決。
「啪。」
細小且熟悉的聲音喚回他的意識,探出頭望向窗戶下的壁緣卻
跌入則堅定並寫滿擔憂的眼眸。
是則。
剎那,他綻放美麗的笑容,偽裝平靜的心又開始鼓躁不已。
夜風拂在他的臉龐逆出陣陣燥熱,他與則深深地互相凝望,
宛如隔世之久。
驀地,則的眼眸浮溢出繁燦笑意。
宗一郎的身體瞬間僵直,他驚慌地旋身,整個人退匿到陰暗
的角落,背光的臉龐沾染濃濃痛苦及哀傷。
對於則瞬間的會心一笑,他知道則正憶起學園祭時共戲的情
景。
對他而言卻是永無止盡自我厭惡的開端。
用力環住肩膀極力?殺依附心頭的暗瘤,宗一郎閉上眼刻意
遺忘下頭則的笑容及身影。
算了…讓所有的一切在這結束也好…
他再也看不見也無法勾勒未來的路,只有疲憊不安且茫然無
措,只想找個全然寂寥的地方將自己深深地埋葬,什麼都不必想
,什麼都不必看,什麼都不必聽,什麼都不必說…
「…宗一郎…」
感受則在耳畔吐出自己的名字,宗一郎困惑地調頭,卻撞見
則浮現孩子氣的笑容立在窗外樟木橫生的粗碩樹幹上。
趁他愕然時,則毫無阻礙地跳入房內。
「還好我沒有忘記怎麼爬樹。」
則拍掉身上的灰塵,給他天真並單純的笑容。
陰鬱的心情瞬間被逗開,宗一郎注視宛如昔日小小則的影子
,微微地笑了起來。
小時候,則為了節省進門上樓的時間,總是直接爬上樹幹隔
窗呼喚他。
陷入回憶噙抹淡淡笑意的宗一郎,任由則扳起下顎檢視傷口。
「回來沒有再被伯父責罰吧?」
確認傷口不再增加後鬆口氣,凝在眸中仍是不忍及寧可代替宗
一郎受罰的強烈感受。
則紅著眼環住宗一郎,吐出滿腔的歉意。
「對不起,宗一郎。」
「不是你的錯。」
宗一郎苦澀地搖頭,輕輕說著。
是的,不是你的錯,再怎麼說都是自己先將你帶入自私奢望
的期盼中,連帶的也讓家人失望。
讀出他的闇淡,則緊緊扣住宗一郎的雙臂,強硬且毫無商量
餘地說出最後一條路。
「宗一郎,我慎重考慮過了,萬一伯父和伯母無法接受我們
之間的關係,我們就到一個完全屬於我們的世界,你放心,我會
照顧你,答應我,宗一郎…」
「…則…」
軟弱不堅決的回話讓宗一郎驚覺他居然為則的提議,動搖早
己下定的決心。
多麼自私的自己,家人和則如同擺在天秤的兩端,無論哪一
端都該是同等的重要,可是他明白自己愛則卻更多一點。
「滾出去!!王八蛋!!你給我離開我兒子!!」
晴子手持菜刀,歇斯底里的不住顫抖,尖銳嘶吼打斷兩人的
絮語.隨手就拿起附近的書藉用力砸向則。
「則!小心!」
宗一郎想也不想便擋在則面前,厚重的書籍應聲砸到他的額
頭,鮮紅的血隨即沿額頭緩緩地滑落。
「…好痛…」
「宗一郎!」
則著急地伸出雙臂接住摀頭往後跌的宗一郎。
看見宗一郎奮不顧身護住則並因此受傷,晴子更加惱火,再
也不顧及他抓狂似丟擲眼前的東西。
「宗一郎!你為什麼要三番兩次幫他!!他在害你!你知道
嗎!?他把你當成女人一樣玩你,你也高興啊!!你到底有沒有
廉恥心?!你還是我的兒子嗎!?」
則彎身包住宗一郎,單手不斷揮舞擋掉飛射過來的物品,他
氣憤地回吼。
「我說過我是真心的!我根本沒有在玩弄宗一郎!我不淮妳
再責罵他!如果妳要責備就衝著我!」
聽見漫天怒吼,信男慌慌張張從三樓霹靂啪拉地衝下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大清早幹嘛吵吵鬧鬧…」
乍見拿菜刀不斷扔東西的妻子,信男大吃一驚。
他不顧危險走近晴子,先用力抓住拿菜刀的手腕,再牢牢地
摟住亢奮扭動想掙脫的身體。
「冷靜下來,晴子。」
信男二話不說先奪下菜刀。
一聽出丈夫的聲音,晴子身心衰竭般瞬間癱瘓在他的胸膛,
接著掩面抽泣。
信男看著以保護者姿態悍衛宗一郎的則。
他正懾出憤怒抗拒的火紅光芒狠狠瞪視晴子。
「到底發生什麼事?」
信男嘆口氣,眼睛掃過滿地的瘡痍,再瞄向則及宗一郎之間
流竄的曖昧氣氛,對這次的紛爭心底大概有個譜。
僅管他曾經產生懷疑卻始終不願印證自己的臆測…
「我愛宗一郎,我希望伯父伯母成全我們,讓我們在一起。
」
再也不想有所隱瞞,則直接了當說出這次回來的目的。
好不容易鎮靜的晴子一聽又激動起來,邊劇咳邊破口大罵。
「你給我閉嘴!什麼愛不愛!我兒子不需要你來愛他!他是男
人!不是女人!你這個神經有毛病的人!變態!」
「好好好,別激動,妳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
信男輕輕拍撫晴子的背部,擔心她身體吃不消而軟聲勸誘。
確認妻子的情緒稍緩後,他看看則,皺眉沈聲。
「則,你先回去,這件事我會處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不,我必須留下,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有責任陪宗一郎
直到獲得你們的諒解。」
則斬釘截鐵便拒絕,全然沒有讓步的跡象。
始終噤聲不語壓住傷口的宗一郎卻啞著聲開口,他俯垂著臉
,無法正視父親。
「你先回去,則。」
「…宗一郎…我沒辨法坐視你被傷害…」
「如果我懇求你,可以嗎?則…」
眼見宗一郎為難低聲哀求的神情,則沈默半晌才站起來。
信男馬上側頭示意。
「從大門出去,記得鎖好。」
無視晴子含怨的瞪視,則挺直腰悍光明磊落地邁開步伐。
即將踏出門檻的剎那他卻轉過身,火焰般激情眼神緊緊鎖住
宗一郎,立下誓言。
「宗一郎,無論結果如何,我會來接你的!我說到做到一定
!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
「滾出去!!」
晴子尖叫連連,舉起拳頭用力揮舞,恨不得將則碎屍萬段。
「給我滾!快點滾出我的家!別再來騷擾我家的宗一郎!下
次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殺了你!」
替妻子拉上被單,信男默默凝視她含淚並在轉瞬間蒼老的憔
悴睡臉。
則走後,趁他不注意,晴子一掙開束縛洩恨似對宗一郎又
打又踹。
是他半勸半推,好不容易才安撫她激動的心情。
信男忍不住嘆了口氣,溫柔地扳開被妻子緊緊勾住的手指頭。
他站起來,彎腰在妻子額頭印下感激細小的吻。
他並非遲鈍到無法理解妻子的心情。
當初懷有宗一郎時,妻子險些流產,歷經千辛萬苦才平安的
生下他。
她原本就不是容易懷孕的體質再加上身體極差,私奔時的第
一胎意外流掉,是宗一郎不曾見過面的哥哥。
這件事她不曾告訴宗一郎,但看得出她連同死去孩子的疼愛
傾注到他身上,投下的期望也特外地高。
這幾十年來,妻子跟著他吃過許多苦頭,她都默默承受,不
曾抱怨半句。
無法給予她太多物質的享受是他長久來愧疚的心結,尤其當她
每次從武田家回來時不經意流露的羨慕及懷念眼神。
她不說但他懂。
她渴望宗一郎能超越則成為傑出的好男人,這也是全天下做
父母的私心。
而宗一郎不負期望,不僅學業上與則不分上下,同時又乖巧
懂事。
他自忖不曾是嚴格的父親,學識方面也幫不上宗一郎,更何況
他的想法中,孩子們有他們自己要走的道路。
只要正正當當地…
覺得有重重陰鬱卡在胸中,信男邊嘆氣邊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出
臥室朝走下樓。
「我可以進去嗎?」
聽到父親的敲門聲,宗一郎死寂不安的心瞬間受到驚嚇猛烈
跳動起來,他慌張地應聲。
「…好。」
門把被旋開的同時,信男的臉色緩和下來,眼角皺成粗獷溫柔
線條。
他提了二瓶啤酒,進門後順手拉把椅子坐在宗一郎面前,將其中
一瓶遞給宗一郎。
單手便輕而易舉拉開啤酒拉環,信男屬於男人似豪邁灌下一口。
眼角瞄到宗一郎默默拉開啤酒環,佈滿黑青腫漲的臉龐勉強擠出
微笑,他淺淺喝了一口就放棄。
信男皺起眉頭苦笑,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灌下一大口啤酒。
對他而言,開口提出宗一郎和…則…之間的事…需要時間消化
及勇氣。
他不想嚴厲地以長者的姿態拷問或強迫宗一郎,但他更不希望
妻子傷心。
這件事在她心口上劃下深可見骨的傷痕,恐怕這輩子永遠都無
法消除。
兩人無言相對許久。
宗一郎在腦筋全然混亂中,輕輕開口打破尷尬。
「媽還好吧?」
信男的苦笑更深。
「睡了,對她而言,你和…則倆個人的關係讓她打擊太大…」
「對不起。」
宗一郎想了想,依然只能吐出這句話。
信男皺眉嘆口氣。
「你向我道歉根本沒有用,你媽這次是真的傷透心,要道歉就親
口對她道歉!」
父親不經意的斥責令宗一郎繃緊身體,他咬住下唇緘默,啤酒在掌
心逐漸加溫。
察覺口吻過於嚴厲,信男放緩語氣。
「…她希望你輟學到國外唸書,在出國以前,你就先到你姑姑佐知
子那邊暫時住一陣子。」
宗一郎反射性抬起頭,無言還濕潤的眼睛緊緊注視父親。
信男雙手握緊啤酒瓶往前傾,認真且溫和的口吻卻一字一字宣佈有
如死刑的判決。
「我仔細想過了,或許這個辨法對你和…則而言是最好的解決方
式。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尊重你的意願,只是,宗一郎,身為父
親,我私心希望你能接受這個建議,爸爸年紀大,吃過許多苦也看過
太多事,這個世界並不是每件事都能遂心如意。」
見宗一郎不語微妙掙扎的表情,他清楚兒子認命自己立場薄弱的
弱點,重重嘆了口氣又繼續接口。
「你和則兩個人…」
瞥見宗一郎身體尷尬地僵硬,信男仔細地斟酌字眼。
「我明白你們從小感情很好,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他之間只是
因為在一起太久以致於看不清真實……爸以前讀男校時,也曾經以為
喜歡上同班的男孩子…後來遇見你媽,才發覺這只是單純的友情及欣
賞…」
宗一郎紅著眼注視父親,噤聲拚命壓下心田深處再次甦醒的夢魘。
他明白父親話中的暗示,但仍殘存希望及絕望不停地迴盪。
「宗一郎…」
信男覺得自己過於殘忍,一再抨擊自己的兒子,但是他必須狠
下心將一切攤開說清楚。
這是他身為父親的責任。
「更何況就算你和則相愛,兩個人在一起將來是不可能幸福!
因為你們還是學生所以無法體會現實的殘酷…以前爸年輕不懂事和
你媽私奔時因為高中沒畢業受到許多輕視、吃盡苦頭,僅管我們撐
了過來,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和則不僅還太年輕,情況跟我們也不
同,你們必須忍受的辛苦是我們的好幾倍,就算你不為自己的前途
著想,也得替則想想,他也有光明的未來,你能保證則的未來能不
受流言波及而毀於一旦嗎?你忍心讓他背負眾人不諒解輕視的目光
、最後潦倒嗎?」
「夠了!我明白了!爸,請您別再說下去。」
見宗一郎啞著聲抓緊啤酒罐發出低低的吶喊,信男停止鞭撻的
冷靜分析,疲憊地嘆口氣。
「我不要求你現在回答我,我只希望你能想通事情的利害關係
,不管到哪都一樣,」微頓又接口,「你媽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了,
她也只有你這個兒子,她不是有心要責備你、打你,她只是太過於
愛你,無論如何,父母對子女的愛是不會隨時間而減少或消失,你
自己冷靜的想想。」
說完,信男起身,將啤酒罐擱在旁邊桌上,留下宗一郎反芻他
嚴苛又句句屬實的話。
門扉被掩上的剎那,宗一郎再也掩不住重重的疲累,將頭沈入
雙手。
到底要選擇哪一條路是明顯不過。
對他而言,則的未來及幸福比他生命還重要。
白光自東道升起照亮整個客廳,則邊扯著頭髮邊焦慮地來回
走動。
他無法想像失去他蔽護的宗一郎將面臨怎樣的嚴肅考驗及辱
罵。
無法遏抑焦急及可怕的幻覺,則邁開步伐,決定無論如何他都
必須見宗一郎一面。
「嘟嘟嘟…」
即將踏出門扉,身後卻響起急促的電話聲,他急急回奔接起電話。
「宗一郎。」發自肺腑強烈不安地呼喚宗一郎的名字,彷彿能
確認他平安無事,「宗一郎,我走了以後,伯父他…」
「…則…」
透過話筒依晰感受得到則的黝眸因陷入瘋狂而發紅,惶恐焦慮
的口吻讓宗一郎眼角溢出些許淚光。
他勉強露出笑容,打起精神,顫抖著手壓抑瘖啞的聲音,一句
、一句安慰則。
「則,沒事的,爸要我們先好好談過,現在媽的身體不舒服,
我必須留下來照顧她,明天下午一點到羅索尼曼咖啡館見面,可以
嗎?」
「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我絕對不答應和你分手!」
眼底掠過不安的光芒,則抓緊電話筒用力地強調誓言,深怕宗
一郎是為了分手才打這通電話。
「…不是的…則…」泛開濃濃的苦笑勸慰則,「只是談談再想
辦法讓爸媽接受我們的事,別想太多,真的就這麼簡單。」
「對不起,宗一郎,我不是故意對伯母兇…」修長指尖壓住不
斷抽動的太陽穴,則慌亂地解釋所有過火的行為,「我當然希望能
夠得到她的諒解,但是她卻叫我放棄你,我絕對無法做到這點,宗
一郎,也許,我太自私,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如果他們堅持反對
,我還是會帶你離開這裏。」
宗一郎綻開濃濃苦笑,淚花在眼眶流轉,不願答覆則的要求,
反而淡淡地道別。
「明天見。」
掛上電話看向佇立門口的父親,他的腳邊堆著幾只大箱子。
宗一郎露出難以形容苦澀的微笑深深地凝視父親一眼。
信男拿起這些箱子默默地遞給兒子。
「我打了電話,已經通知佐知子明天下午開車接你。」
「嗯。」
宗一郎背對父親難耐疲憊的點點頭,一件又一件仔細折好衣服。
每放一件衣服到箱子,心就被割宰一次。
矇矓的淚光裡映出則端坐咖啡館的窗邊,神情專注地捕抓每個
經過的路人,搜尋他的蹤影。
但他終究會失望,倘大炙陽到黑暗沒去那張如石雕完美的側臉
,自己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殘忍的自己正在撕裂那份對則永無止盡的愛,只因自己永遠無
法理所當然地爭取對則無法收回的愛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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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不再要求幸福,我自己就是幸福
從此我不再嗚咽,不再躊躇,不需要什麼,
告別了室內的抱怨、圖書館和埋怨批評,
我強壯而滿足地在大路上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