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 UNDER SKY[05]
阿笨
「這次的畢業旅行有誰沒辦法參加？」
班長洪亮的聲音在教室內響起，同學們聽到畢業旅行四個字，像
感染某種興奮狂熱的病毒，眼光閃礫著熱烈，東晨默默舉起手。
「紀東晨一個，還有誰？」
班長在點名表上作個紀號，旁邊的同學發出不敢置信的聲音。
東晨是學藝股長，在班上穩重且樂於助人，人緣極佳的他不去，自然有
一堆同學善意且好奇的勸誘。
「東晨，別這麼不夠意思，這是同學們最後在一起製造美好回憶的
機會，更何況你不去，畢業旅行就顯得暗然失色。」
東晨露出招牌的溫柔微笑，婉拒同學們的好意。
「實在是家中有事，沒辦法陪你們去玩。」
七天六夜的畢業旅行，不能說沒有期盼渴望，尤其是行程中包括野
柳等海邊景點，被束縛的靈魂與海的聲音及味道相呼應，但想起母親憔
悴的神情時隨即熄滅。
自從十三歲答應不離家後，不管多晚，家中那盞燈永遠亮著等待他
歸來，當他要求到同學家過夜，母親總會靜靜微笑應允，但半夜，同學
家的電話每隔半小時響一次。
電話那頭是母親著急歇斯底里呼喚他的名字，聽見他的聲音才緩和
下來，小小聲的啜泣著。
「…我夢見你消失在海邊…」
他無言握著電話筒，喃喃片刻掛掉電話向同學道歉，在彌漫濃霧的
清晨奔回家，打開門剎那，母親哭紅的雙眼立刻映入眼底，她哽咽地緊
緊擁住他。
漸漸地，他再也無法在外頭過夜。
晨曦的空氣昇起不安的騷動，像受驚羽翅揮動聲，東晨睡不穩般翻個
身，身體感受到地板冰冷寒意，他眨下眼皮，隨即像被驚醒跳起來。
表情茫然環顧四週，微黃光芒自陽台灑在空蕩蕩的房間，許久才憶起
他早已不在熟悉的家中。
東晨不由自主拉開苦笑，右手支撐掩住臉，試圖將沈浸夢中的不愉快
揮走。
幾分鐘後，睡意全失的他起身走向廚房，打算拿瓶飲料喝的念頭在見
到空無一物的廚房時打消。
「對了，和玄燁約好今天才要添購一些日常用品。」
昨夜和玄燁看過房子，兩人興致勃勃地跑去買棉被及枕頭，其餘的東
西約好等他放學後一塊採購。
東晨瞇起眼沈默幾秒又踅回房間，沒有簾子遮住的紗窗門看得見逐漸
泛白的天空。
他嘆口氣靠向牆壁坐下，兩隻長長的腿沿著地板的格線曲起。
一個人在冷寂的空間中，突然昇起想抽煙的強烈飢渴，明明不是老煙槍
，也僅僅只在大三時抽過一次。
常見到學長炫秋獨自靠在陽台上抽煙，一包接著一包，有次他忍不住好
奇要一根煙來抽，沒什麼技巧抽起來不像學長優雅反而差點嗆到。
「感覺哪裏飄飄欲仙了。」
近乎埋怨的口吻換來學長嘴角淺淺帶點滄桑的微笑，他輕輕撢一下煙，
細小紅色的火星在空氣中閃礫幾秒隨即消逝。
「你不懂，抽煙能令人忘記寂寞，是迷人的鴉片。」
彷彿又看到學長昂揚的姿態在冷冽秋天，盪開憂鬱微笑喃喃，紅色的
星點在眼底晃動一道紊亂舞姿…
那時，他似乎有股衝動想對學長脫口說出幾句話，卻拚命吞下喉沒說出
來，如今卻怎樣也想不起到底想說些什麼。
「難道自己現在也感到寂寞嗎？」
仰起頭自嘲，學長的身影模糊成最近才認識的玄燁臉孔，他的唇畔不自
覺漾開溫柔的笑容，先前騷動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復。
須臾，打開旁邊的公事包抽出幾張紙，緊貼膝蓋上公事包認真寫起單子。
冰箱、鍋子、電鍋…
列出幾項必需品後，他又抬起頭環視慘白的牆壁，眼眸躍動思索的光芒，
然後低下頭寫下『油漆』，接著孩子氣地在油漆上畫幾顆星星。
電器賣場的人稀稀落落，大多是家庭主婦或新婚夫婦，高大穿著西裝的東
晨與一身制服一百七十左右削瘦的玄燁站在這群人中就顯得突兀。
東晨盯著玄燁拘謹略帶興奮打量眼前小巧米黃方型的冰箱，自早晨起僵硬
的線條柔和下來，唇邊漾開苦澀笑容。
今天一早便到公司遞上辭呈，這是他再也無法回頭的決定。
經理難為的又罵又勸，他知道連著四天曠班帶給公司多少麻煩，但不遞辭
呈也無法繼續工作的他，將會帶來更多麻煩及責任。
在堅持下，經理給他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不再吭聲批淮他的辭呈。
「你母親知道嗎？」
「不知道。」
「是嗎？」
淡淡詢問就像千萬斤重擔壓得他快喘不過氣，心頭無法克制又燃起熊熊
怒火。
他垂下眼瞼默不作聲，緊握拳頭阻止即將爆發的厭煩。
視線再度落回玄燁身上，苦澀笑容漸漸溶化。
憶起兩人間微妙的關係，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卻快到達“同居”的程度
，但他就是無法置玄燁不管，玄燁濕潤的雙眸映射出一種他熟悉的氣味。
自從和玄燁邂逅後，東晨腦海總是不自覺浮起小丑魚和海葵，是一種互相
依賴也無法分割的關係，與他們之間有點相像。
也許玄燁和他真的是寂寞吧？
察覺玄燁已經站在先前同樣款式的冰箱有一會，東晨頗能明瞭地開口。
「喜歡這個冰箱？」
玄燁被嚇到般抬起頭望著東晨，表情翳上淺淺慌張及害羞的微笑，彷彿無法
下定主意回答般又回頭瞧著冰箱，眼神洩露出喜愛，東晨拍拍他的肩膀。
「就買這個冰箱回去佈置我們的『家』吧。」
東晨體貼的話有如春天的雨絲滋潤玄燁緊繃的心田，他轉過頭綻開純真的
感謝笑容。
緊盯玄燁單純的情感表現，東晨呆忡幾秒也跟著微微笑開，擱在他肩上的手
輕輕往上挪移，愛憐似揉揉他的頭髮。
將列單上的東西一一買齊，最後來到專賣油漆的專櫃。
眼見整整齊齊排列在架上的各式色彩，玄燁的眼睛彷彿染上色彩般亮起來，
他發自內心的笑開，仔細研究每罐油漆的色彩。
東晨照預定走到藍色油漆那區，順手拿起淺藍色那罐思考著，隱約察覺有人
拉著自己的衣角。
調頭卻發現玄燁拿著一罐春天新綠顏色的油漆，滿臉期盼又怯怯地凝視他，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
「我可以買綠色油漆來粉刷牆壁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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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以前就貼過,然後又做略微的更動,在貼又砍的過程中發生許多事
,想起以前看的劉庸那本"我不是教你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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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不再要求幸福，我自己就是幸福
從此我不再嗚咽，不再躊躇，不需要什麼，
告別了室內的抱怨、圖書館和埋怨批評，
我強壯而滿足地在大路上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