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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久以前的舊文了....有點不好意思(那你PO個鬼= =") ※※※ ※※正文開始※※ ※※※ 開始的時候 一個人出生 結束的時候 一個人飛翔 那 愛情是不是也是多餘的 5月29日 「你是誰?這裡沒有任何一樣可以搶的東西喔。」 「?」我當然是一臉錯愕的表情。 「開玩笑的…你還真無聊耶。」你笑的很高興。 我知道住在這裡的人,沒有笑容和希望。你的開朗反而讓我感到不自在。 「你叫翔翼喔!呵呵!雖然名字再飛翔,可是個性看來卻很沉重的樣子!哈哈!」我就這樣被你一陣陣的笑聲徹底的牽著鼻子走,在不知不覺當中。 「對不起,我能幫你量體溫嗎?」我試著提醒你,我擁有的權威和地位。 「唉…再量都一樣啦!要不要量肛溫,換點新鮮的。」當你認真的要脫下褲子時,我眼明手快的將耳溫槍對準下壓,雖然好像違反了某些護理準則,不過倒是阻止了另一種『突發狀況』。 「你是看護嗎?」你無所謂的隨口轉移話題。 「不是,是醫生。」 「耶!不是都是護士量的嗎?」 「這是家屬的要求。」 「哼…這種時候還要玩特權,真是無聊。」你沒再說話。 然後,例行的一些針管進進出出的替換。向女孩們交代一些話之後。 「有什麼事的話請楊小姐通知我。」 「你明天還會來嗎?」你再次開口。 「原則上我會一直是你的病房醫師。」 「到我死為止嗎?」你又笑起來。 這時候我想不回答是會比較好。轉身離開了這個白到有點慘綠的單人房。 6月12日 我撞見兩位17歲左右的少年,似乎對於隔離衣有相當新鮮的體驗,又混雜著強顏歡笑的表情。 「誒!這是我的醫生,不錯看吧!哈哈!」你像往常一樣的放肆大笑。 「厚!我們麻吉就拜託你了啦!」其中一個少年,捶了一下我的胸膛。 沒多久兩個人就一起離開病房。 「呵呵…」你笑著看摀住胸膛的我。 「很熱情的朋友啊。」我揚揚眉,藉此顯示我的不在乎。看來你人緣很好,像這樣三三兩兩來看你的人,已經把會客時間排的滿滿。 「是很幼稚吧!以後可不可以不要讓我會客。」你脫口而出的話,畫破了空氣。 「也不能怪他們啦!畢竟,死亡應該要遙遠到只是模糊的名詞,而我是剛好出現的標本。 」你嘆了口氣「連沒說過話的同班同學,都能哭哭啼啼的來道別,說他們會用我當目標好好的努力。偏偏我這個目標,以前除了殺人放火搶銀行以外啥都做過。」 這應該是可以露出笑容的部分吧!「那我可以告剛剛那孩子傷害囉?」 「哈哈!不行啦。他們是爆走族的兄弟耶!你告他們小心回家被砍!」你笑了,那讓我安心不少。 我第一次知道,你擁有我不知道的深沉,是因為死亡造成的嗎? 離開房間時,我想著我到底是幾歲開始感覺到壓力的存在呢? 6月18日 「我覺得我越來越像那種科幻電影裡,那種一出場就被英雄OVER的變種外星人耶。」你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骨感的面容,大大的眼睛依然微笑著。 「如果你能多吃點東西我想會好點的。」我想著昨天的血糖報告。 「你要不要試試看,每天吃稀飯,看你能吃多久。」你厥著嘴說。 「那你想吃什麼?」 「稀飯。」 「是嗎?」我不由得發出小小的怒意。 「隨心所欲的話,好像在提醒我『你就快死了一樣』所以…還是有限制比較好。」你的這句話讓我產生幻覺般的窒息感。 「誒!翔翼!你會不會因為我死掉被扣業績?」 「… …」對於他這種驚人的問題,讓我霎時無言。 「我就知道會對不對!你真倒楣耶!接到我這種一定會死的人。」你那笑容,讓人產生想把手中的物品丟出去的慾望。 「如果你是說考績和成績,並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扣分。」我稍微用力的合起紀錄本,希望能提醒你停下這個話題。 「是喔!那不然怎樣算?收的紅包數量嗎?」很不幸的你似乎無意願停下來。 「技術態度還有指導醫生的心情。」我斬釘截鐵的打斷你胡思亂想。 「哈哈!這麼簡單。這樣說我只要靠關係進醫學院,就保證可以當醫生了對不對。啊!那種證書考試會不會不好作弊啊?」 「首先你要先活到能夠實習的地步!」才脫口我立刻發現,句子裡含有的意思,多麼的諷刺與冷酷,我急於想找任何能解釋或掩蓋的話,卻只能啞口無言。 你臉色稍稍一沉,卻仍在微笑,任由沉默與尷尬的氣氛亂流而過。 有一會兒後,你先開了口「至少這種話一定會被扣成績的吧。呵呵。」你像是無所謂的閉起眼睛。「好累喔!我有點想睡了說。」 「對不起。」我真誠的充滿歉意,在要離開房間時。 「沒關係,真的。」我依稀聽到這句話飄蕩在空氣裡。 6月20日 「你媽幫你取名叫翔翼時,一定希望你能夠快樂又光明,你不會覺得很辜負媽媽嗎?」抽血時你像往常一樣,努力的讓我分心。幸而我已經習慣的無動於衷了。 「你如果多笑笑的話,就算笑話講的很冷也不會有人怪你。你一定是小學時候被排擠到,發誓我一定要變強的怪小孩吧!」我記得我小學時很和樂,沒有嫌棄我不會講笑話的人。我還是保持默默無語好了。 「喂…你真的不會講話的喔。」 「我想我媽在24年前犯下的錯誤,24年後也過了法律追溯期了吧。」我滿意的看著你今天的檢查報告,隨口說出。 「哈哈…我一直覺得你有當搞笑藝人的天份耶。」 「我到不覺得。」 「冷面笑將啊!這種的才厲害!」你非常稱讚的說。 「謝謝啊。」 「你媽知道你當醫生時有沒有很高興。」 「… …沒有特別怎樣,我能認識的人幾乎都是醫生,連那種”老王”也起碼是個藥劑師。」你的思考速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跟的上的。 「呵呵!那我有未來的話會是個黑心商人囉,我認識的”老王”起碼也是上櫃公司老闆。」 「是嗎。」能住在這種房間,每天三個女孩輪班,家境當然不簡單。 「… … 你好笨喔。」你突然生氣的說。 「啊…」 「你聽不出來我在撒嬌嗎?」 「聽不出來…」聽的出來,會有鬼。 「所以你是笨蛋。」你轉過身,不再說話。 「好吧,我是。」 「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是嗎?」我第一次對你感到明確的棘手。 6月29日 「你今天比較晚來耶!」你放下手中的書。 「你的母親來和我討論些事情。」 「是喔。」你沉靜的繼續看書,我的這片寧靜有些不習慣。 「鳳凰令。」你舉起書本。 「?」 「你不知道喔?哈利波特第五集啊!翔翼啊!這麼年輕就脫離時代不好喔!」你用一種作做的語氣說著。 「我會注意的。」 然後,又陷入一片沉靜。 「真可惜。我看不到結局了吧。」你合起書來「如果這些作者,能多想想我們這些看不到結局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出快點。」 「這種事情難以勉強的吧。」我說。 「我媽怎樣?有哭嗎?」 「我想如果你沒有拒絕和他見面,她的感覺會好點吧!」 「要死的是我耶!我還要當別人的天使嗎?」你微笑起來。 「終究是父母,不是別人。」 「感覺好奇怪,我印象中,我一年見不到幾次媽媽,爸爸則是一見面就在吵架,突然就變的一家親的感覺真詭異。就因為我…要死了嗎?」 「嗯…」難以回答的問題。 「義務。因為是親人所以就算不喜歡也有傷心的義務。」 「這樣的論點很奇怪…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啊。」 「那種愛是義務喔。」你微笑起來。 「我想…」本來想說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想起你沒有那個未來。 「你有交過女朋友嗎?」 「沒有。」 「耶!?真的假的…我的天啊…你不會喜歡男人吧?」你驚訝的的看著我。 「沒有…不知不覺就過了那種可以輕易表達感情的年紀。」 「真是離譜,那你一定不知道義務的愛的感覺。有點類似於你認為我很棘手,卻不得不每天照顧我。」你笑著說。 我臉上的表情驚訝的有點失禮。 「你只好對自己說,眼前是個可憐的孩子,照顧他是身為人的基本道德。」 「所以翔翼…你對我也有義務的愛。那你還不明白我有多厭倦這些嗎?」 「我。只知道我快死了。」 7月1日 今天有個小女孩來了。 很意外的,連父母都不想見的你,同意她的會面。 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不管從哪個標準看來。她留著淚一步步拖著腿走出去。提醒我在這個房間裡,淚水與無奈才是正常的。 「女朋友?真可愛。」 「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是嗎?」 「分手的原因並不是多浪漫;不過因為同時段我剛好被送進來,所以女孩子嘛,總是把事情想成最浪漫的肥皂劇。」 「這樣說對人家很失禮喔。」 「無所謂,不只是她,我總覺得我身邊不管男女老幼,都把自己當成悲劇主角,然後…死的是我。」 「這樣的想法很不健康。」 「我只是單純在忌妒,不管是誰都有著未來,而我…你就原諒我吧!反正我原本就任性又自私,只是再這種時候馬力加強了10倍而已。」 「有嗎?」相反的我不覺得你有非常任性,有著超齡的成熟,或許是因為你面對了一般人都還沒有的經驗。 「你不覺得啊!真是個好人呢。」你終於笑了,笑容讓這個房間恢復原本的感覺。 「我是真的這麼覺得。」 「就算被愛著,我也已經完全無法感受到了。因為我已經失去了被愛的感動,但是我還有愛人的能力。」 「喔?」其實我了解你的意思。 「因為對方不必喜歡上我,所以,可以很單純的喜歡他。回歸最原始的愛。」 「嗯…」 「這樣的寄託可以讓我暫時忘了死亡的恐懼。還可以自以為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嗯…」 「如果真有個人能完全忽視我的愛的話,我想我一定可以瘋狂的愛上他。」你笑了笑。 7月13日 「你照護過的病人中,死過幾個人啊?」 「沒有。」 「說的也是,你是實習的嘛。那我就佔有你的第一次囉。第一次就碰到這麼麻煩的人,會不會對未來感到危機啊?」 「… …我以前就一直想對你說。不要因為恐懼而輕視死亡。」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 「你…真個是個不及格的實習生耶!這種話說的出口。呵呵。」 「有標準的課本式回答,但總覺得不適合你。」 「你是個怪人呢!對於我們這種”顧客”有太多同情心不好喔。」 「至少比麻木好吧。」我想我多少有點生氣的表情。 「十年之後你會對自己說小時後真是太濫情了。」 「並不會。」 「跟你打賭。雖然我看不到結局。」 我想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了。 「啊…不要那個表情啦!」 「不管以後如何,反正我也沒有可以看到的未來。我很喜歡,超級喜歡現在的翔翼喔。」 「啊…」 「真的很喜歡喔!晚安。」 喜歡?真是種模糊的意像。難以猜測其中代表的諸多意義,尤其對方又是個即將面臨死亡的人。 7月27日 「翔翼,你會愛上我嗎?」 「… …」 「哈哈,這樣就嚇到喔?你真是可愛耶。」 「你的興趣是開無聊的玩笑嗎?」 「耶!你嘆氣了耶!」你的笑容中有點無奈。 「你父親今天來了。」 「喔…真神奇耶。父子關係這件事。」 「他希望你能接受一種全新的手術。」 「… … 我還有這種渺茫的希望嗎?」 「站在醫師的立場,我們站在反對的立場,這項手術尚未在人體上實驗過,估計成功率只有百分之30。」 「… …是嗎?那站在你的立場呢?」你苦笑著。 「我贊成,因為那有可能讓你在…活久一些。」 「我可以把它當成有隱喻的意思而高興嗎?」 「我是認真的和你討論。」 「我有考慮的餘地嗎?」 「你的父親要你自己決定。」 「哈哈… …真是不負責的想法耶。那一個都很可怕,是在手術台上一了百了的走,還是要死不活的拖個半年,你覺得我要怎麼決定呢?」 「… …並不是這樣的。」 「要不然是怎樣呢?」 我又無法回答了。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堅強。所以我不要。」 「你一直想要活下去的,為什麼現在…」 「反正結果一樣,我不想做無謂的掙扎。」 「這是各方爭取來的結果,一般人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手術。」 「我有可能就這樣死了不是嗎?我有可能,就這樣被你們殺死再另外一個房間,不是嗎?我不要!我不要冒這個險,你不明白秒、分鐘、小時的意義!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個醫生,卻絕對不了解死亡的意義。」你的眼淚就這樣湧出,你所畏懼的東西…我的確看不見,我的想法全然的自私。 「我只知道我希望…成功的話…你能多有一年…兩年…」那時我抱住了你,之後我因為這個舉動痛苦了許久。 「我怕…我好怕死…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害怕…我害怕啊!」我清楚的感受到你的起伏和淚水。我更感受到無力感,對這個行業,對你,對我…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沉重無力感。 「是不是之後,我就可以和你一起離開這個房間?」你微微的浮現了笑容,那笑容裡的苦澀,太深太沉。 「一定可以的。」我堅定的說,如同謊言般的安慰。 你笑了,非常的燦爛。今天的笑容,我會深深的收藏在心中。 8月19日 「等下你會在嗎?」 「嗯!」 「真危險,為什麼會有實習的啊!」 「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在,現在換班好像來不及了。」 「誒…你那認真的個性能不能趕一改啊!唉!」 「… …」 「我本來對死亡已經做好準備的,沒想到遇到你,這真是一大敗筆啊!等下不准出錯喔!我還想要糾纏你更久!」 「我知道了。」 幾位麻醉師小姐,魚貫的進來,你靜靜的沒說話。過了不久… 「翔翼…」你小聲的說。 「嗯?」 「再見。」 9月10日 「你真的要去?」他在發動引擎的時候,有些為難的再度確認。 「沒關係,你可以不用陪我去。」 「… …唉,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職業實在不適合這種場合啊。」 車子流暢的滑行了幾個彎道,逐漸的往上爬行。進入入了一片綠色的陰影,晦暗如海潮一片片襲來。 「到了…。你要下去嗎?」他問。 我看著窗外,白色的柵欄白色的大門,白色的水泥墓地…你到最後依然沒有脫離一片慘白。 黑色的人群逐漸往一個點聚集。原本我應該要加入他們的,可是,我終究沒有下車,除了不知道該以何種身分介入這繁複的儀式。還有我無法解釋我那潰堤般淚水的涵義。 「如果沒哭個一兩次,反而沒資格做這行吧。」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說。「但是沒必要哭成這樣吧。」他慌亂的第了好幾次紙巾過來。我因而哭的更用力了。 我並不是單純因為悲傷而哭。 而是 一想到初戀對象是一個死人,居然跟這個行業的宗旨如此契合,眼淚就不自覺的湧出。 -- http://blog.pixnet.net/19364 只是一個部落格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34.133.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