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命中注定撿到鬼 02

[lingcc (石楠)]

　　「好痛……媽媽……救我……」



　　傳達腦中的聲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它喃喃囈語，音量逐漸微弱，終至隱

沒。



　　潘曦詮蹲在草地上，小聲叫著鬼，鬼就像脫離他的軀體毫無動靜，連抽噎

聲也聽不見。鬼的附身並不會給他帶來異樣的感覺，只有在它出聲或是刻意顯

現時才能察覺到它的存在。



　　潘曦詮難得有耐心地蹲著等，他撫摸粗糙的十字架，揣想鬼的真實身份。

如果是個人，不可能會用如此隨便的方式埋葬，除非是遭人殺害，而屍體埋在

椅子下方。他搖搖頭，若真是如此，上面也不會插一根十字架。



　　如果鬼講的是真的，那就代表他昨晚喝醉時小便在這個十字架上。



　　與其留在原地胡思亂想，潘曦詮決定問附近的店家，應該能夠探得端倪。



　　他選擇已經在這地點擺攤許久的紅豆餅舖，買了二十元的奶油餅，裝作無

意地問椅子的下方怎麼會有個十字架。



　　「那個喔，很久以前的事了。一隻小貓被車撞，差不多這麼大隻，」賣餅

的老婆婆用手比劃兩個拳頭大，繼續用台語講著：「真的可憐啊，老天爺對牠

真歹心，註定會死還讓牠留一口氣知道死亡的痛，牠一直叫一直叫，一群人看

得很不忍心，但也沒辦法。那時有個上班的路過看牠可憐，也不怕牠渾身血，

腸子都爛成一團，還走到馬路上去把牠抱回來，斷氣後才把牠埋在那裡。」



　　老婆婆彷彿歷歷在目，述說時眼角閃爍著淚光。



　　潘曦詮提及在貓死後，此地是否有什麼怪事，老婆婆很是認真想了一會，

十分確定地否認。他心想老婆婆也沒有隱瞞的動機，於是向她道過謝，拿著熱

騰騰的奶油餅走回椅子處，緩慢移動步伐，繞著椅子走一圈。



　　「你是貓嗎？」他走著，心裡不斷想著這個問題。



　　腦中完全沒有其他聲音入侵，他稍感挫敗，於是又蹲在十字架前低聲問：

「你是不是已經回到這裡面，不然怎麼都不說話？」



　　一問完，他就感到渾身不對勁，轉頭發現好幾雙眼睛盯著他看，連同剛才

好心告訴他故事的老婆婆也在遠處看他，露出像是看到瘋子般的表情。



　　潘曦詮本來就不習慣成為眾人注視的焦點，他假裝咳了一聲，故作自然拿

著奶油餅離開現場。雖然慘死的小貓很可憐，他仍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對不起。」



　　他走在之前走過的路上，才剛穿過一條街，腦中不屬於他的聲音再次浮現。



　　潘曦詮本想索性不理，但想到它可能是在那麼慘的情況下失去生命，才會

對那裡感到懼怕，心有不忍於是重新回想之前要跟它確認的事。



　　「她說的沒錯。」鬼回應老婆婆所講的事，接著說：「我死後一直在十字

架的附近徘徊，重複體會死前的痛苦，在你的尿灑上木板的瞬間，我就被你吸

入體內。」



　　「是你擅自附在我身上，才不是被我吸入。」



　　明知道追究這點並無意義，但潘曦詮仍堅決否認。他心想自己又不是收妖

瓶，如果尿尿就會把鬼魂收進體內，小時候在田裡、樹叢、山林裡隨便解決，

不就會收了一堆樹精、山怪？



　　「為什麼你明明是貓，卻能夠跟我溝通？雖然你不是直接跟我說話，但…

…怎麼說……就是不太像，呃，你知道那個說話的方式……」潘曦詮急於解釋

，於是講的內容更為支離破碎。



　　「我以前當過人。」相對他的混亂，鬼很簡短地回答。



　　潘曦詮頓了下，下意識問：「那時候過得好嗎？」



　　這個想法冒出後，不像說話說到一半可以閉口不語，思考往往是瞬間浮現

的意念，無法中途反悔。他只能等待鬼回答，同時不解自己怎麼會想知道與現

狀無關的事。



　　鬼沉默了很久，久到潘曦詮吃起奶油餅等它回應。



　　「你聽我的聲音，覺得我大概幾歲？」



　　「……四十多歲吧？」他從印象中幾個男性長輩的聲音抓出大概數字。



　　「這是我七十歲的聲音，一直到我九十八歲死去，也沒什麼大病，只是器

官工作那麼多年，它們也到了歇業的時候。這麼健康的身體，卻擁有敗壞無恥

的靈魂。」鬼淡淡地說，「那時確實過得很好，正符合了壞人長命。小朋友，

你聽了這些就可以收回剛才的憐憫。」



　　潘曦詮聽了皺起眉，微怒地反駁：「你想太多了，我是想要趕快把你塞回

去十字架裡。」



　　鬼沒有抓著他的話尾解釋他的同情，它靜待潘曦詮逞強的怒意消褪，有太

多想法試圖躲藏在偽裝的情緒底下。它能夠完全看穿連本人也不見得會意識到

的想法，這些想法讓它感到溫暖，卻也萬分羞愧。



　　直到潘曦詮的情緒沒那麼激動，鬼才接著說：「剛才在那裡時，我無法離

開你的身體，或者該說我無法動彈。」



　　「你喊著媽媽時，是真的感到很痛嗎？」



　　「是，就跟死時一樣。」



　　「現在你會痛嗎？」



　　「不會。」



　　「你該不會是為了黏在我身上，才說這種謊吧？」



　　「我沒有說謊。」鬼一板一眼的回答。



　　潘曦詮狐疑地撫搓下巴，喃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



　　「或許是因為你的善良讓我脫離苦痛。」鬼仗著他看不見自己的情緒，像

是哄孩子般溫柔地說。



　　「最好是啦！」潘曦詮旋即臊紅了臉，「臭老頭，你最好別耍嘴皮子。」



　　鬼報以洪亮的笑聲。



　　「笑啥啦……吵死了！」



　　鬼的笑聲中氣十足，未等潘曦詮再次發作，倏地收止。



　　「小朋友，你覺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你的屍體在十字架下面吧？」



　　「沒錯。」



　　「如果你是因為我主動去尿在十字架才附身到我身上，要是有個東西主動

碰到我，你會不會轉移到那樣東西裡？」



　　鬼思索片刻，回：「我想應該不會，否則我會移動到你的床。」



　　「……老頭，既然你活過那麼多次，總該想個辦法解決吧？老實說，你也

不想回到那個十字架對不對？」



　　鬼沒回答，潘曦詮當它是默認。



　　「你要暫時先住在我身上？」



　　「只要你方便，我沒有意見。」



　　潘曦詮想了下，這交易對他實在沒什麼好處，雖然他的私生活很單純，但

心裡的想法被完全看透，睡覺時還會被控制身體，總覺得不太放心。



　　鬼能夠完全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卻無法知道鬼的心思。不對等的資訊交換

，是合作關係的最大敗筆。



　　看來還是該去找道士除靈才對。



　　「小朋友，以後我幫你打掃家裡。」



　　「我認為你會鳩佔鵲巢。」



　　「你還是學生吧？考試時我可以幫你。」



　　潘曦詮一時找不到話拒絕，有點懊惱竟然會被這種條件打動。



　　見他有動搖的跡象，鬼趁勢說：「以後除非得到你同意，我不會再佔有你

的身體，只要你有什麼問題，在我能力所及範圍都能替你解決。」



　　「好……現在你回答我，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家在哪，還能夠帶我回家？」



　　「因為我曾經是貓，能夠嗅出你走過的路。」



　　潘曦詮交叉雙臂，質問：「那是狗不是貓吧？而且搭電車也聞不出是在哪

一站下車。」



　　鬼也明白那種謊言一下子就會被拆穿，馬上改口：「小朋友先別急著生氣

，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糟糕。」



　　「不會再有事情比被鬼附身還糟糕。」



　　「好吧，那你冷靜一點，」鬼吁了一口氣，接著說：「當我借用你的身體

時，能夠得知你所有的記憶，但你也知道，你不會記得我附身時的事。」



　　潘曦詮臉色沉了下來，「你是要跟我炫耀你連我屁股上有幾顆痔都知道就

是了。」



　　「呃，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當然不清楚，不過倒是知道你前陣子跟一中的學

生交往，但因為你比較喜歡年紀大一點，所以……」



　　「閉嘴！」潘曦詮激動到不小心叫出聲，他紅著臉意識到周圍的視線，於

是急匆匆加快腳步，繼續以思考與鬼對話：「總之你是要說用這個方法就可以

找到回家的路。」



　　「沒錯，小朋友你很聰明。」



　　「別做虛偽的奉承，既然你可以得到我所有的記憶，那不就可以直接取代

我？」



　　鬼再次悶不作聲，潘曦詮納悶，這明明是個答案過於明顯的問題，即使它

真有奪走身體的打算，也只要做做表面工夫欺騙他，哪需要猶豫如何回答？他

的腦中似乎浮現一個男人的背影，負手晃身，像是思考極為高深的難題。



　　「我沒有要取代你的打算。」鬼安靜了許久，才緩緩道：「對我來說，你

是暫時的落腳處，就像你剛才看的十字架一樣。也許這種說法冒犯你，但人生

於我並無任何誘惑，上天曾經給我過多時間，於是在投胎到生命相對更為短暫

的貓裡時，取走本該擁有的時日，我沒有資格代為接受專屬你的人生。」



　　潘曦詮聽完它的說法，因無法接受這樣的論調而冷言嗤道：「你這種講法

還真像是死刑犯在行刑前聲稱信了宗教。感謝主、感謝佛祖，我對不起那些被

我害死的無辜人們，感謝您們讓我擁有以命贖罪的機會，我願以信仰的力量來

淨化此生的罪孽……我還真想知道，要是這時上帝拿萬能武器給犯人，告訴他

只要用武器殺死眼前的人，就能永生逃脫免於處刑，他真能拒絕這種誘惑？」



　　鬼靜靜地聽著，它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錯綜複雜的回憶中，有段

在很深層卻不斷被勾起的事件，雖然他刻意在那段記憶上填沙傾水覆蓋，它仍

不斷躍出腦海，刺傷已結痂數次的傷疤。



　　「你是因為我曾經是壞人，才認為我會想盡辦法取代你嗎？」



　　「既然你都已經看穿我，那我也不必再解釋。」潘曦詮以此當作承認。



　　「上天為他關上門，必然會為他開扇窗。」



　　「窗壞了，沒有任何出口，放了火就只能在裡面等死。」潘曦詮踏入公共

廁所，走進一間關起門大吼：「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如果沒放出他，爸

爸不會死，不會有任何人要我原諒殺了爸爸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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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zoe3209:嗚喔....這篇不會也是黑暗走向吧(扌斗)
推 snowg:為啥我覺得殺了他爸爸的是那鬼阿(思
→ lingcc:嗯...該有的歡樂還是會有，主角被踩到痛處會發作
→ lingcc:鬼不是兇手，但或許有關聯
推 jokerjoe:BL呢 QQ
推 hs80108:一直以為鬼是年輕人(囧興) 沒想到是個大叔(茶)
→ lingcc:不是大叔，是老伯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