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ukikunai:不要!不可以!原po你不可以這麼狠心!! 08/20 18:29
推 munun:看到去山裡教小朋友我就開始擔心了......Q Q 08/20 22:17
推 watercolor:……希望不至於天人永隔……Q Q 08/20 22:29
推 alisabbs:...風雨中的便當...最近已經哭太多了... 08/21 07:43
「清晏，這兩個月我不能在你身邊，你要按時吃飯，回家時看一下信箱拿
信；還不知道那邊能不能打電話出來，如果手機亮了要記得接，我想聽你的聲
音。」
余柏凱特意放慢說話的模樣猶在眼前，兩人共有的家卻在他離家那刻失去
活力。
何清晏維持既有的作息，每天大清早騎著拖曳板車的機車到市場挑選當日
所需的肉品，幾個批發商與他熟稔，自然也明白他的難處，在收費上也不會佔
他便宜。載著一車新鮮食材回到店面，拉開鐵捲門後卸貨入室。
麵商與菜商陸續送來貨品，在雜貨堆積在店門口的同時，他熬煮一鍋鍋自
祖父學來的湯品。
他把余柏凱的照片放在圍裙上方的口袋中，雙手沒有空閒拿出照片細看，
只能藉由胸口的接觸來感受它的存在。中午時掛上營業中的牌子，直到賣完當
日準備的份量，獨自清理店內環境，最後抽出圍裙裡的照片，收在懷裡回到沒
有余柏凱的家。
他早已習慣寧靜的生活，即使余柏凱踏入他的生命，他的世界仍是一片寂
靜。
襁褓時一場高燒帶走他的聽力，連同剝奪學習發音的能力，他只能慶幸自
己還有雙眼，藉著脣形開闔來讀取對方的話語。
七、八月是小學老師能夠放鬆的長假，卻是余柏凱最忙碌的月份。這年暑
假他自願到山區小學教導孩童，帶了幾箱玩具、文具，到了連何清晏也不知確
切地點的小村落。
「如果你想我，就往南邊看。晚上和孩子們看星星說故事時，他們可能會
問我來自何處，我會帶他們指向北方，告訴他們山外的世界。城市的生活比山
中富裕，但我想念的不是物質享受，而是有個亮燈等待我回去的家。」當時，
余柏凱摟著他，將這些字寫在何清晏手上的小白板，同時輕聲在他耳邊低喃。
何清晏聽不見他的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臉頰，終至與板擦下的文
字一同消失。
七月，過得很慢。
慢得像是考驗何清晏的耐心。
三天一封信，信中寫的是他怎麼教孩子，下課後孩子們帶他到處探險，當
地村民待他如子云云。
何清晏收起那些信，每天看上幾回，最早的幾封字跡已被摺痕模糊。
充塞胸臆的想念，在下筆的那刻卻壓抑成祝福平安的簡短字句。
他恐懼回應余柏凱在信末無所保留的愛情，只怕一時衝動，他會失去理智
騎車去尋找心念千百回的地址。
情人奉獻的大愛，不該受他自私的愛所侷限。
余柏凱清楚他的作息，半夜時會打來一通電話，何清晏擴大手機的音量，
電腦的麥克風接收到聲音，一串串文字浮現在螢幕上。
「清晏……」
他專注地看那兩個字。余柏凱幫他裝完軟體後，特地將他的名字輸入記憶
，這兩個音只會顯示出他的名字。
「我想你。」
何清晏不知道余柏凱什麼時候回答他問話般的輕哼，畫面上緩慢顯現的三
個字，讓他彷彿能感受到余柏凱體貼為他放慢說話速度的模樣。
「咿……」我也想你。
他模仿嘴形，喉嚨發出低沉的咿唔聲。
「明天還要早起，你趕緊休息。」
余柏凱切斷通話，握緊手機抵在額頭。
他無法諒解自己的無情。在認識何清晏之前，他可以無所顧忌上山下海，
完成童時所立下的志願，如今何清晏在天平的另一端，天平的橫桿不停震盪。
他抬高何清晏那端，說服自己不能貪眷情人的溫暖而遺失助人的熱忱。
一年十二個月，分離兩個月，比起只有在過節時才能見到父母的孩子們已
是莫大的幸福。他很清楚何清晏在這兩個月能夠過得安好，即使生活上遇到什
麼麻煩，在信上必定隻字不提，事後也不會讓他擔心。部落裡的作息幾乎是隨
著日升日落調整，每逢夜半，他對何清晏的思念就更為擴大，終至成為一股只
能憑藉聽見他的聲音來化解的鄉愁。
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他們才剛三十多歲，未來共聚的歲月還很長久，以
兩個月換取孩子有追求夢想的機會，實在過分划算。
余柏凱從草地上跳起，剛才和寄宿家庭吃飯時村長特地挨家挨戶通知颱風
的消息，明早他還得幫忙修補獨居老人的房舍，村裡還有許多待支援的地方，
到時也沒時間可以想些兒女私情。
◎◎
颱風侵襲的前幾天氣溫升高不降，熱得何清晏儘管揮汗如雨，麵攤的生意
卻與氣溫呈反比。
「老闆，颱風來了還會賣嗎？」
有個最近常來附近打籃球，運動後就過來吃乾麵的國中生這樣問他。
何清晏先是一愣，最近只差沒熱到中暑，哪會想到有什麼颱風？平常店裡
擺的電視他不會特地去看，和他進貨的商家也不曾主動提起，即使店內客人聊
天談論，對話內容也不會傳到他耳裡。
他對著男孩點頭。店面是租來的，少賣一天等於賠了一日租金，何況颱風
天家庭主婦較少上市場買菜，多半會直接買現成的回家。
從發布颱風消息到颱風登陸又經過幾天時間，這幾天他過著一成不變的生
活，除了颱風登陸當晚余柏凱的電話提到他待的部落風強雨大，手機收訊斷斷
續續，而家用電話線已經失去功用，水電隨時會無法中斷，如果明日沒接到他
的電話也別擔心，他待的地方很安全。
何清晏沒辦法不擔心，他無法想像失去所有聯繫究竟代表發生什麼事，余
柏凱說得很輕鬆，還叫他注意別讓店面淹水，否則水退了還要清理淤泥會忙不
過來。
「呃！呃！」何清晏還沒來得及將內心的著急轉為文字，余柏凱只說了要
和村民巡視山區狀況，匆匆掛斷電話。
轉暗的手機螢幕，記錄短暫的通話時間。
何清晏忿忿地瞪著螢幕，手指捺上功能鍵，顫抖的指尖點觸下方的數字。
◎◎
余柏凱站在屋簷下穿雨衣，攤開手機看到何清晏傳來的簡訊，凝視片刻，
不捨地闔起那段文字，撩起雨衣收入口袋。
『回來，我要你趕快回來，我要你平安回來！』
何清晏很少拜託他，更不曾命令過他做任何事。
余柏凱不禁慶幸他聽不見這邊的狀況，風聲、雨聲在他耳裡並不陌生，圍
繞鄰村的山不斷傳來轟隆聲，那不是打雷，而是像山崩地裂的爆炸聲。
村民無處求援，下山的路已經無法通行，除了坐以待斃，他們只能遷移至
高處。
這場雨下得太快，快到讓他們措手不及。
◎◎
是夜，何清晏無法入眠。
雨勢若傾盆，平地如此，山裡是何等景況，他不敢多加想像。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忍不住起床打開電腦，找到余柏凱留下的資料，
尋得那串住址在地圖上的位置。
在平面的地圖上，他與余柏凱的距離不過短短幾公分；看到該地唯一一條
連接市區的道路已經封閉，心存他今晚能返家的希望也跟著破滅。
擔憂在腦中逐漸長成恐懼，要是余柏凱發生意外，在資源那麼稀少的地方
只會雪上加霜。他恨自己無力確保余柏凱平安，甚至連幫他找尋支援的溝通能
力也沒有。
懼怕驅使他不斷撥打電話，距上一次通話不過兩小時，對方手機未開機的
語音不斷複誦，在螢幕上化為讓何清晏更為絕望的文字。
他從網路上找尋所有與救援有關的團體機構，發出一封封請求支援的信件
，哪怕只是杞人憂天，也不肯存有僥倖心態。
十年前的災難奪走他的家人，當年他身在外地，輾轉得知老家未倒，滿心
以為家人逃過一劫，豈料傳出的資料有誤，一夕他失去所有。
現在他不能再失去余柏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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