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haipo:這這這...真的是遇到好人了嗎....（不安） 11/24 17:14
推 ieo7131989:總覺得他不是好人...(抖) 11/24 18:31
推 shinyisung:完了完了!羿要被賣掉了啦! 11/24 19:26
天色已暗，玄尚未回府，許是事情耽擱。直到熄燈前，玄依然未歸，他的
房就在我的隔壁，今夜房裡的燈未曾點燃，我焦躁地在房外繞來旋去。以往，
就算再晚，他也會趕回來。直到丑時，我還強撐著眼皮，等著始終未歸的他。
我終於昏沉睡去，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早已日上三竿。只知原本坐在門邊
的我，竟好端端地睡在床上，大概是哪個長工，見不得自己的主子如此狼狽，
才不得不把我搬進房。
一坐起身，只看到圓雕桌上擱著一封信。
摺疊整齊的信上，署上我的名字。
我急忙將信攤開，只見裡頭寫了數十行字，其中幾個字還讓水給暈開。
『羿：
睡得好嗎？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也許已是日正。信是我讓阿榮送回去，他
現在應該待在府裡，有信就拿給他。』
阿榮，一個府裡的長工，昨天他也跟著玄出府。
『我暫時無法回府。他們要我別寫我現在待的地方，而我也允諾他們，只
要他們別看信，我也會照著他們的話做。』
他們？難不成玄現在被一群人監視著？
待會我可要去清點一下哪個雜役不見了。傻玄啊傻玄，他們又不認得字，
就算你寫了，他們也不見得看得懂啊。
『羿，你真的……像那說書所唱的那樣，還是那只是胡謅的呢？今天我到
五王爺府，在長工搬禮的空檔，陪著五王爺在亭裡聽書。說書的吟著：府院王
鎖處，一子廾羽美若冠玉；郎中深閨處，一女爭青美目兮盼，何奈空留美人遲
暮，悵望九月玄天。』
廾羽，倒個字不就是我的羿嗎？父親替我作親的女孩名叫靜，昨天父親也
是聽說書的，玄又這麼寫，說書的何來神通廣大，將不足為外人道的事鬧得沸
沸揚揚？
『曲罷。因是新曲，五王爺問起這曲子的始末，只見那人支吾不清，說是
有人拿曲夾張銀票，要他唱個一年半載，至於故事為何，想是無人知曉。那個
廾羽、那個玄天，還有王爺讓人交給我的信，都是真的嗎？
縱然我曾羨過你的身分，但我也對你、對整個府無所他求，跟我同樣身為
孤兒的，要不挨餓受凍、要不橫死街頭，幸運點的，入個華宅當個僕婢，就此
終老。我何等幸運，有群讓我差使的僕役，不僅豐衣足食，更是逾越了我所擁
有的身分。
信上的內容令我何等惶恐，倘若我是你的兄長，我父將是個曾搶了人的人
，祖母是個以色事人的青樓女。不曾想過、亦不敢想過，我將取代你的位子，
甚至是用那般不堪的手段。』
不，玄，要不是因為背景不好，你早是個王爺。
『羿，你知道嗎？
昨夜我回到這個地方，他們……昨日傍晚與我一同出門的那群人，相約去
喝了點酒，他們也知道我和這個府的事，是王爺要他們解釋，讓我得以明白。
但，他們卻趁著酒酣耳熱之際，強將……』
後頭的字，卻讓莫名的濕潤所暈開。
我端著那染作大片灰黑的模糊，用指腹輕撫過那早已辨識不出的字跡，不
平整的紙面還殘著未乾的觸感。
我不敢臆測，玄究竟是遭遇何等事。
『當我的意識陷入渾沌，只聽見：妓女的子孫不也就是男妓，可惜只有一
個洞。
我想起上回我們與一群公子到煙樓聽曲，有個比我們年紀還輕的姑娘，抱
著一個好小、好惹人疼的男娃兒，跪著哭求老鴇放過她的孩子。原來，那個娃
兒的處境才是我該得的。
當我醒來，已是寅時。我用井水清洗過後，才喚醒他們，他們一睜眼看見
我的模樣，竟像見著了閻羅似的，連忙跪在我身前磕頭求命。他們稱是上有父
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倘是沒了這口飯，就得上街乞食。
我擺了擺手，就像你平日打發僕人那般，讓他們離開內屋。
踱步到水邊，俯著看波上的倒影，未亮的晨空，水上的人影卻是異樣地清
晰。我依然是我，並沒有任何異樣。昨夜的事，我是否該發怒？但為何我卻將
它當作一檔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擺個手，就此船過水無痕？
當妓女服侍過一個客人後，是否連個擺手也省去，就接著投入下一樁買賣
？』
及此，我的視線也模糊。
驀地一行清淚拂過臉龐，落入手裡的信上，我怔怔地看著那滴淚滲入紙內
，直到兩個字暈作斗大，我胡亂地在上頭搓擦，卻已恢復不了原樣。
『同是男子，堪能執子之手，與之偕老？
古時有佞臣，權高甚相，無須袖斷、桃分，我已倦作一葉游萍，隨那浮波
載浮載沉。我爹讓王爺蒙辱，豈容我再將羞惡冠於你？
罷，莫捎信，待你成親生子，將與你共酌滿月酒。
玄筆
完信於卯』
這真的是玄所寫的，一勾一勒，那熟悉的字跡，縱然怎麼不願相信，卻也
不是父親拿來矇騙我的。
玄、我的玄，你如此是何苦？
想是你也曉得我的心意，何須以這般理由搪塞？寧可你說句不愛，也不願
我倆就此在這死胡同內旋兜。
你是否愛我？你是否戀我？
只由你允，我不成親，莫有子嗣，更不需提那莫須有的滿月酒；一張箏縱
有絕美音色，倘遭撥弦人遺棄，終是廢木一張；一片響板縱有精工雕飾，倘是
遺落一片，終是無聲以響。
將信重看了一回，終讓視線茫然地停駐在玄的署名，久久、久久，我已不
能自己。怕信讓我給弄糊，我連忙將信折回原來的模樣，一手揪起還覆在身上
的絲毯，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
說時遲那時快，未拴上的木門就讓人給打開。
這府裡有誰敢如此，想必是父親也無他人。我索性再鑽入被窩裡，當作從
沒清醒過。說沒清醒過也是虛幌，玄的信讓我直撫在懷裡。
「堂弟啊，我來看你了。哎，你怎麼還睡著呢？日都已上三竿了。」
我還寧可是那食古不化的王爺爹，怎麼每回出事，總有他可以湊上一腳的
地方？
「可惜、可惜，要是你醒著，我可是要傳給你個好事呢。」語末，還不忘
深嘆個數來聲，縱是原本沉睡著的人，想必也就這麼被嘆醒了。
而我也怪單純，竟就順著他中這話的道，倏地坐起身。
「早安啊，親愛的堂弟。」宇辰依然是一貫的靛藍色長衣，竹扇一搧，衝
著我咧嘴一笑。
「早。」我悶聲地道。何來閒情逸致，我只想要回我的玄。
「剛聽叔父說，你似乎又被禁足了呢。」
哼，上回被禁足，早是八、九年前的事。不過就是將一條小蛇放到水井裡
，想試試牠諳不諳水性罷了，誰知馬上讓打水的給弄上來，罪當然就怪到我這
始作俑者上，於是就被禁足個三日。那時玄也已在府裡，他也被連累要待在房
裡，就連房門都出不了一步。
「跟你無關！」我眉一豎，怒目瞪向他。
壞事總是傳千里，雖說好事大概也沒我的份。
「吶，這麼個兇法，剛本打算跟你傳個好事的，都被你給兇忘了。」他收
上竹扇，就往我頭頂上輕敲。
「忘了也罷，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我半賭氣地啐道。雖說我還抱著
點期待，也許爹睡個覺就心軟了也打不定。
「可我現在又想起來了，既然你又沒那興趣，到底要不要告訴你呢？」他
一面搧著扇，順便拉出擱在圓桌下的龍雕圓凳坐著。
「要說就說罷！」瞧他現在這般，打準是想看我讓他捉弄於股掌間。
「求我？」宇辰促狹地一笑。
「……求、你！」我閉目咬著牙道。
「既然是堂弟的請求，我還是勉為其難地說好了。」說著，邊拿起桌上的
陶茶壺，翻過一只瓷杯，往裡倒了半滿，接著低啜了一口。水未吞口，剩下的
茶液就讓他給皺著眉倒入了溝槽。
「這水怎麼是甜的啊？」他皺緊一張臉，撇著嘴道。
「原來堂哥不喜歡喝甜的啊。可我沒辦法，要是一天沒糖可就受不住了。
」表面上我裝作萬分歉意，內底不禁暗笑。
那糖水倒也不是拿來戲弄人用的，因玄愛吃糖，又不好意思讓下人替他準
備，於是我就佯裝嗜糖如命，強逼著他也要跟著我喝糖水。可我也知，每當他
皺著眉頭道吃糖沒益處，心裡卻又喜滋滋地小啜著甘中微苦的烏糖水。雜役也
知道我的習慣，每隔一時辰就替我換上一壺。
「不與你閒話，堂弟，你想不想去見你那個跟班？呃，就你那個同母異父
的哥哥。」宇辰難得正經地低聲問我。
「想、想、當然想！但又沒辦法。」我一想到玄待在那個什麼勞什子地方
，還有一群狗養的監視他，就恨不得將他們給斬首示眾。
唔，要是他們是狗養的，那我豈不成了狗兒子了？
「你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到哪了？」宇辰無奈地看著我。
「天曉得？」事實上，我就屬於那種光說不練的懦者，要不是頂著現在這
個身分，就一張愛頂人的嘴，又有何用？
「我幫你，讓你去見他。」宇辰雙掌搭上我的肩。
「怎、怎麼個幫法？」一聽見可以見玄，我就什麼也不顧，任他是唬弄我
也罷。我現在的德性就像溺水抓到浮木。
「別說話，我講，你仔細聽就好。」宇辰伸出一隻食指，往我唇前一比。
「你應該知道我父親在城外的山間有塊避暑地吧？我們童時曾去過的。」
由於不能出聲，我點頭以示明白。
「你的跟班，就被軟禁在那裡。」宇辰淡淡地道。
「好，那我現在馬上就去！」原來玄不過就在城外，而八王爺府也算是座
落在遠離京城的區域，就算爹派人來抓我，我也只管拼命跑就好了。
「等等，你知道要怎麼出去嗎？」宇辰拉住了又跳又叫的我，趕緊將我按
坐到床邊。雀躍的心稍稍平復，我只得老實地搖著頭。
「待會我帶你去見王爺，就說是我爹想見見你。」
「這樣爹不會懷疑嗎？」我目帶狐疑地望著身前的人。想起五伯父，頂多
就是在每年一次皇宴會打個照面，何來理由特意來邀見我？
只見宇辰一臉奸臣獻計樣，伸手往襯衣裡一掏，就拿出一張對了折的方紙
，手一攤，裡頭竟有五伯父的字書與方印。
「有這張就沒問題了。」
「這張紙是怎麼要到的？」我納悶道。
「還記得去年你慶生時，殷玄送給你的那把扇子嗎？」他朝我眨眨眼。
「你說那把被老鼠咬了一半的扇子？」說起那把扇子，剛收到時還恍神了
一下，玄只說那是古董，偶然在府裡的倉庫裡撿到。因是玄送給我，我也就一
直收在房裡未動。
「對，那把扇子是蘇軾替個賣扇婦畫的，因為在民間流傳，現在早已看不
到真品。我爹允諾，只要上面還看得出落款，他可以拿任何東西跟你換那把扇
子。你先去把扇子拿出來。」
我從櫃裡拿出那把扇子，依言將它遞給堂哥。他先用左右兩指輕捏扇緣，
小心翼翼地將扇面拉開，俯身端詳破扇上的圖樣。
「嗯，還算可以。」反覆審視數回，他才緩聲地道。而我也輕吁了口氣。
「可以走了吧？」我問。
「當然。」宇辰將扇子收起，放入自己的袖裡。「等一下我們一起駕馬出
府，扇子就由我拿去，你可以自己去吧？」
「當然。」我學著他的口氣，揚著聲道。
「這包你帶著。」宇辰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塞在我懷裡，「不論發生
什麼事都別離身。」
之後，我很是得意地將五伯父的信拿給父親，他口裡喃喃唸了幾句，倒也
沒為難我什麼，就讓我駕馬出府。
--
個板 bbs://bs2.to > P_lingc
專欄 http://0rz.tw/eb3v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8.12.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