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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冥冥中有神助,憑藉沿途問路,約莫三個時辰,我竟能獨自到達山 下。足蹬下馬,望著身前僅容一人行走的小徑,我將馬託付給山腳的驛站,用 身上的一些碎銀換一身短褂和鐮刀,央些乾糧和水,一身輕便地走起山路。   山路倒還平緩,雖然跨下尚殘留著長時間騎馬的痠痛,但只要一想到玄的 面容,似乎又替我增加了不少力量。不知走了多久,原本無植物覆蓋的小徑也 漸漸有芒草的出現,直到看不見路的存在。雜草的高度漸增,幾乎及至我的胸 口,這時我才一手握著刀柄,一手抓起一束草,往其間一劃,再將斷草扔至一 邊。   「痛!」多了鐮刀的助力,讓步伐順利了一些,卻也讓我食髓知味,一失 神就往自己手腕劃了一痕。尚未感受到疼痛,隔著一層粗衣的皮膚就隨著刀刃 綻開,霎時血湧如柱,而我卻還僵愣地看著暗褐色的布暈染作一片殷紅。   十多年來的嬌生慣養,讓一個堂堂的小王爺連個小傷都無法處理。我吃痛 地依了棵樹靠坐,將包著乾糧的包袱布扯開,連上頭的灰塵都未拭去,就直接 環上我的手腕,著急止血則已,哪還顧得著生鏽鐮刀劃過的不淨。環顧四週, 除了來路尚可辨認,其餘盡是叢林茂密、山陵起伏,恐怕我是迷路,要不就是 連山都找錯。   我真是一無是處,走個山路就讓自己遍體鱗傷,況談要找個人?窮途末路 下,我只能沿著原路走回原點,解了個襯裡的玉佩,向驛站尋個大夫。沒想到 我一進站裡,之前冷漠的店家竟熱絡地趨過來。   「敢問公子是小王爺?」他鞠躬哈腰,搓著雙掌問。   「是又如何?我身上只有這塊玉。」晃了晃手裡的玉,我屈著手嗤道。剛 才堂哥給我的那包東西,裡頭或許是些值錢的寶物,但那種東西能還則還,況 且與一般平民交易,即便是拿繫玉的繩結也綽綽有餘。   「不、不,小店不收您東西。方才有人託了數百銀兩,囑託小店帶您去想 去的地方。」   「囑託?」我皺了皺眉。「不管怎樣,先幫我找個大夫解決這傷。」   話出須臾,他就找來個年輕人,一臉惺忪地提個木箱。   「公子,這是犬子,他在城裡拜醫為師。」許是看出我眼底的不信任,他 連忙解釋道。   「快把這傷處理好,不然就讓你名醫成庸醫。」雖然還搞不清楚是誰給店 家銀子,仗著對方的卑躬,我的用字也趨向命令。   年輕人一見我的模樣,眉頭皺得煞緊,二話不說便將我胡亂包紮的布巾解 開,俐落地從木箱裡翻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團墨青色的黏稠物。   「會有一點熱,忍著點。」口裡說著,掌心卻早已抹上我的傷處。   我咬著牙哼了一聲,只感到一陣炙熱自手腕逐漸蔓延,灼得我恨不得將整 隻左手臂砍離。   「你知道山上有個宅邸嗎?」我用沒受傷的一手指著山頭,向在我眼前忙 著綑白巾的年輕人問道。   「康親王?」他頭也沒抬地繼續收拾殘局。   「對。你知道怎麼去?」   「等會帶你去。暫時別動左手,否則會扯開傷口。」他提起木箱,低聲向 他爹交代幾句,便走進內室。須臾,他拎了一個包袱出來。   「跟著我。」   我依言跟在他的後頭,走經我先前的起點,他卻看也不看地直接繞過。   「喂,不走這條?」   「你剛才是走這裡?」他又皺起眉。「走這條要花三天。」   要怪只能怪我太妄為,只因貪圖一點問路的時間,就讓自己惹了筐麻煩。 之後,我們走了一條矮草叢生的路,雖然坡度較陡,但起碼不至於要割草而行。   我們一直走到一片寸草盡無的空地,遠處看到片石牆,他才終於停下腳步。   「接下來我不能進去,前面就是了。」頓了頓身,他就沿著原路走回。   「……謝謝!」望著離去的背影,我才回神對他喊道。   許是沒聽見,他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   黃塵起落,一堵石牆巍巍然橫立在身前,我伸手觸著深鎖的門緣,此際, 我已心如擂鼓。玄給我那樣的信,我又莽撞地來找他,他將會如何看我?   「裡頭可有人?」明知是贅言,我仍是提嗓喝問。   幾乎是同一剎那,我聽見木閂擦過扣鎖的聲音。   「誰……小王爺!」開門的人一見著我,慌得連手裡提的桶子都跌了,桶 裡的水量不高,卻也讓原本乾燥的土壤濕潤一片。   「讓我進去!」提水的是平時跟在玄身邊的一個小廝,喚了我一聲便忙不 迭地要將大門關上,我硬是伸出傷手,鑽入尚未閉上的門縫。   「小王爺,求您回王府去吧。玄公子不方便見您。」許是瞧見我袖裡隱約 露出的紗布,又礙於我的身分,他一直不敢對門使力。   「少說廢話,我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憑你就想阻撓我,你也自視過高了吧 ?」驀地,我想起玄被侵犯的事,一陣怒火忽地襲來,「說,你昨晚是不是也 汙辱了玄?」   聽到我這句質問,他兩眼睜得銅鈴大,渾身一抖便跪了地,我也趁勢撞開 門,跨過門檻。   「這事與奴才萬萬無關。昨夜奴才沾些酒,便睡在酒棧,直到棧打烊,才 糊裡糊塗地被趕出棧外。」他的頭與雙掌頂著地,顫著聲道:「當奴才回來這 裡時,天已透曙色,只隱約感到跟奴才一起來的大夥不對勁,而玄公子獨自一 人鎖在內房裡,直到天大亮,玄公子才拿封信要榮哥回府交給您。昨夜的事, 請小王爺自個兒問玄公子罷。」   「大膽!你敢跟我說無關?」我揚著聲對他吼著。「王府花銀兩請個只會 喝酒的小廝幹什麼著?你喝酒喝得痛快,樂得連主子都丟了是不?很好,你現 在哪裡都不用去,水也別提了,最好別讓我在府裡看到你,否則就令侍衛斷你 手腳。當然,要直接捲鋪蓋離府也隨你。」   「小王爺,求您饒了奴才。是奴才該死,不該沾酒,不該忘了跟著玄公子 。奴才罪該萬死,奴才自己掌嘴,求小王爺別趕奴才離開。」說著,他便啪啦 啪啦地使勁往自己臉上掌,直到嘴角溢出一絲殷紅。   若是平常,我也就順勢地饒過他,並讓大夫替他止個血。但這次受傷的是 玄,又何嘗容易止息心頭上的忿恨。   「別掌了。要饒你倒簡單,只要你去做一件事贖罪。」一個報復的念頭自 我腦海油然升起。   「謝小王爺。」他上身伏地,身軀不停地抽動著。那模樣,與個待斬罪人 無異。   這小廝,倒也是個少年之身。   一個報復,就這麼脫口。   「若你自願去求每一個汙辱過玄的人上你到膩,就不用斷手腳,也不用離 開王府。你要什麼處置,自己看著辦。」我冷漠地睨著他。   甫聽及,他先是未動聲色,隨即又磕了一個響頭,兩掌拄起身子,膝仍觸 地,雙眸微闔地啟口。   「是,謝小王爺厚恩。奴才願讓每一個汙辱玄公子的人上。」   瞧這卑賤的德性。   說畢,他又磕個響頭,以雙掌艱難地撐起自己,搖晃著直身,掩面朝我一 躬。   「奴才先領小王爺見玄公子。」說著,他像沒事似的,拾起方才跌落的木 桶,以布袖抹去上頭沾著的溼土,往裡頭步去,我隨後跟上。   穿過一個廳堂,映入眼簾的是不比府裡遜色的景緻。而他的步伐,停駐在 門扇鏤著竹蘭的別房。   「玄公子、玄公子。」   見他喊得難看,我一手推開他,用掌心捂住他的口。「別傳了,去把從府 裡來的雜役叫到這院裡。」   「是。」   未待他走離,我直接將門往裡頭推開。   一進門,只見玄背對著門,垂著肩坐在桌前,手裡執著一卷書,書雖攤著 ,但待我趨近,他的凝視卻是滯在木櫃上鏤的細竹。   見他怔神,我猶疑不知該喚他否。   驀地,他垂下眼簾,才察覺到我在他身旁許久。   他木然地落予我一剎目光,不發一語,便又埋首入書。   路途上,我揣度重逢的景況。我會摟著哭泣的他,哄著他,彆扭地說著安 慰的話。   安慰,本來就不會是當主子必須習得的事情。   然而,玄卻好像沒事似的,我也不能照戲本裡原先所寫,仍然先摟住他。   「玄,回府去吧?」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小王爺,您自個兒先回府歇息,殷玄尚有要事在身。」   打從玄一進府,他便不曾喚過我一聲小王爺,今兒個大概是情緒不穩,又 或是想打發我,才會故作生疏。   「什麼要事不要事的?在這裡我最大,我要你回府就回府,就算爹那裡懲 罰下來,也有我替你扛著。別以為他可以動我的人,我就沒法動他的人!」說 及此,我想起方才那個小廝的懲罰,「平時跟在你身旁的那個小廝,也是爹派 給你的吧?這次的事,他準是脫不了干係,我已經準備好要替你報仇。」   不出我料,聽了這番話,玄總算肯盯著我。   「您要做什麼?」然而,他的眼神卻好像表明錯的人是我。   「跟我出來就明白。」   一踏出門,十來個奴僕跪在堂前,那個小廝也在其中。   「你,出來。」我對那個小廝勾手。   「您要他做什麼?」玄的面容依然,平靜地彷彿是在看戲台的戲。   「把衣服脫了,全部都脫下,坐到那裡把腳張開。」我指了指門前,正是 個面對眾人的位置,刻意忽略傳入我耳裡的顫音,「昨天作了骯髒事的賤奴也 出來。」   兩個人低著頭起身。   「只有你們兩個?」我目光惡狠狠地掃了所有人,除了玄。他的心太軟, 只有我才能替他出這口氣。「很好,那你們兩個現在去上他。」   露出這種為難的表情又算什麼?   這樣的懲罰,還不及玄所受到的一分。   「怎麼了?光天化日下就做不出來?為了你們那無用的腦袋,最好識相點。」   其中一個聽及,無恥地跪了下來,腰帶一拉,面目猙獰地翻動小廝的身體。   「堂弟,怎麼找到人還這麼大火氣?」   我循著聲音的方向,果然又是他。   如果不是事態緊急,我也不願欠他人情。   「堂哥,這裡的事與你無關。」   他拉開扇,好整以暇地搧動數下,「怎麼會與我無關?這裡是康親王府, 並非堂弟你的地盤。縱是些奴才,要是在這出了人命,也會引人口舌。」   「我府奴才的事不必勞煩堂哥費心。」我回道。從堂哥的口氣,像是就要 放過他們一馬,這事對他無關痛癢,他當然可以說得雲淡風輕,但我可吞不下 這口氣。即便是玄想制止我的處罰,也沒這麼容易就可罷休。   堂哥突然扣住我的脖子,霎時連氣都喘不過來,更遑論發出聲音,就在眾 目睽睽,他把我拉進方才玄待的書房裡。房裡的角落有張供休息的軟榻,堂哥 把我推到榻上,在我不及反應,他的膝蓋已先抵住我的腰腹。   「你要做什麼?」我忍耐喉頭瀰漫欲嘔的噁心吼道。雙手抵著榻想坐起身 ,傷手一陣悶痛,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再度跌在榻上,   堂哥勾住我的頸子,才察覺到他倏地貼近,我的嘴已被他攫住。   當我意識到他的輕薄,手已經自動把他的頭推去撞牆,看他一臉風流的笑 容,我忍不住握拳往他腹部擊去。他也沒躲開,竟抓住我的左手,力道大得我 無法掙脫,他的臉頰貼住我的手腕,摩挲傷口上的白布。   「請你放開。」手腕過度轉動,讓原本稍見癒合的傷口裂開,我只能眼睜 睜看白布逐漸染紅。   「如果知道你會受傷,我就親自帶你過來。」   「是啊,我就是這麼沒用,連割個草都能劃傷手。」見他一臉正經,我竟 反抗不了他,「你是吃錯藥了?一副噁心兮兮的模樣。」   「我也不知怎地就是突然無法控制自己,尤其是看到這傷。」堂哥拆下我 手上的布,我怔愣看著他的動作,沒料到他卻吸吮綻開的傷口。   砰的一聲,我一腳把他踹下榻。   本來就是他錯在前頭,自然不見慍色,我只感覺到幾乎全身的血氣淨往腦 門衝,若不是手腕帶傷,早已把他拐在地上打。   堂哥坐在地上,手裡拿著拆下的白布,上面染著殷紅的血跡,他兩手各拉 一端,放在眼前端詳。   「想必你已經看過那個人。」他看了許久,才做出這個結論。   「什麼人?」   「山腳那名替你包紮傷口的郎中,」他頓了頓,「那人來自極為遙遠的國 度,這布亦是來自那個世界,看來他說的不假,我看遍萬萬匹布,未曾看過此 種質料。」   堂哥平時跟著伯父打理各地布莊,自然比我這種不知民生的庸材懂得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論是他方才的行為,抑或是他提到的那名郎中 ,我都不明白他的用意。   堂哥看著我,他驀地閉上眼。   「我想,我是個自私的人。」他壓低嗓音如此說道。   你不僅是個自私的人,還是個心思難以捉摸,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的登徒子。   「方才出府時,我要你帶的包裹還在身上嗎?」他問。   「嗯。」我摸摸腰際,鼓脹的包裹抵著腰部。   他站起身,拿了放在案上的布包,這是剛才我進房找玄時還未見到的。他 走近我身邊,我身上還穿著之前換上的粗衣,這身衣還算寬大,堂哥竟直接將 那團布包塞在我胸前。   「這是你之前換掉的衣服,帶著以防不備。你會受傷,恐怕是老天爺要幫 我這個忙。如今有血,也不必再帶你到山腳,萬事已備妥。」   堂哥逕顧說著,幾句話我卻聽得茫然,只像是有聲天旨。他拿著白布,從 壁櫥拿出一把用來裁布的小刀,直接把布裁作兩段,將未染血的那段放在案上 。   驀地一陣頭暈目眩,雙眼竟沉得幾乎睜不開,四肢重得彷彿上頭壓著千斤 石。   「看來總算生效,你就安穩地睡下。」堂哥從床底拿出一只盈手的香爐, 「原本還以為你的下人矇騙我,看來他給的這帖解藥我也服得無錯。」   我張口無法言語,卻能明白聽清他的話語。   「如果不是這身份的隔閡,我也不願置你於此境地。」堂哥拿白布環住我 的脖子,此時我已經連動根手指頭也沒辦法,「如果那個世界能夠如他所說的 那般,也不枉如此待你。」   我的雙眼已張不開,感官只剩下觸覺,堂哥是未再言語,抑或失去聽力, 我分辨不出。白布在我的頸子繞過兩圈,收束的壓迫制得我嚥不下氣,胸口緊 得悶痛,而後失了意識。 -- 接下來為了貫通全盤,之後會以第三人稱視角敘述。 -- 個板 bbs://bs2.to > P_lingc 專欄 http://0rz.tw/eb3v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8.55.129
haipo:堂哥~"~ 堂哥你想做什麼!!! 11/25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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