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gcc (石楠)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越空 04
時間Thu Nov 26 15:41:38 2009
「伍總,您真的不再考慮幾天?公司還有幾個案子等待您的批示,對方執行長
也是看中您的信用才願意委託訂單。」
衣著休閒的男子坐在黑絨布扶手椅上,將抽屜裡的私人信件放入一個黑色資料
夾,扣上密碼鎖,放入一旁的拖式行李箱。
「別再叫我伍總,名下的股份我已轉交給伍文博,這幾天去過裕祥、萬慶和隆
盛,他們也同意今後公司的事務全權交由伍文博處理,下午他就會搬進來,如果有
什麼地方無法溝通協調,你再用e-mail告訴我。」
伍武璋從西裝外套的暗袋裡掏出一支手機,那是作為平日公務使用,他注視機
蓋上的時間半晌,才把手機擺在桌上而後離開座位。
右手握住行李箱的把手,按下扣鎖拉長拖行的把手,左掌輕拍了秘書的肩膀一
下,挺直背脊拖曳行李離開辦公室。
並非因年老而退職,也不是犯了重大過失才辭職,伍武璋不願面對接踵的詢問
與異樣的眼光,選擇最低調的方式離開公司。連最親近的秘書也不知道他急於離職
,甚至完全釋出掌握的權力的理由。
從國外唸完管理學位回國的總經理,固然暗地裡有高層不滿這名憑藉父親光環
的年輕經營者,但他領導的期間,不僅讓公司營業額在短短幾年大幅攀升,甚至透
過異業合作拓展新市場。公司早期以代工為主,他在短時間建立起長久未注重的品
牌形象,出色的成果迅速弭平不滿的聲音。
伍董事長有兩個兒子,雖然他不是依照長幼給予繼承順序的迂腐者,但畢竟兩
兄弟的年紀相差將近一輪,況且兩兄弟各有所長,讓兄長直接掌管家業也無不可。
之後伍武璋憑藉實力奪取兄長的位置,甚至令其兄在公司無容身之所,那是不分公
司內部與外界皆明白的事。
伍武璋深知,若不是因為想要奪得那人的心,並讓自己的身份不至於讓那人蒙
羞,他絕對不是愛好權勢之人。
如今身上空有幾個背負責任的頭銜,卻只能祝福對方與情敵共度未來的人生,
離開他並發誓不再回頭找他,這是他唯一能保留尊嚴的方式,也希冀在對方眼中留
下的身影是瀟灑的。
解下原本屬於兄長的職位,這幾年畢竟還攢了些積蓄,平常他的生活也不奢侈
,即使索性當個無業遊民,也能夠無虞渡過幾個年頭。
他沒告訴父親真正離職的理由,一方面是他不想節外生枝;另一方面,不論是
為了感情而拋下事業,還是為了得到感情而利用事業上的成就,都會為父親所不齒。
十多年前,他與暗戀的對象同樣就讀一所聚集富家千金子弟的學校,未來他們
即便是無法繼承家業,光憑累積的資產就可一輩子不愁吃穿。伍武璋身為家中次子
,努力了十多年取得高位後,才發現對方是追求著平凡安定的生活。
等到自身擁有無法擊潰的優勢,才有勇氣去追求對方,但看到對方已經另有所
屬,莫名乾脆地就放棄他,也毅然決然拋下十多年來的心血。
感情終究不是那麼容易說斷就斷,但十多年來孤獨慣了,真正有了放棄的覺悟
後,反倒感到一絲輕鬆,也不再因為存有渺茫的希望而患得患失。
伍武璋離開公司後,因時間還早並沒有直接開車回住處,他驅車到一家平時上
班時會經過,但始終沒時間進去的咖啡廳。
咖啡廳位於辦公大廈的一樓店面,老闆年輕時是學攝影的,他將坪數不大的店
面打造成彷彿有多層空間疊合,一進店裡倒也感覺不出空間狹小。用來分隔吧台與
用餐區的階梯旁擺設一面書架,架上擺滿攝影相關的書籍,以及一些老闆手工製作
的飾品。
伍武璋選了個靠牆的位置,點杯愛爾蘭咖啡,不疾不徐地拿出筆記型電腦,連
上線後,下意識地點擊了郵件信箱。
信箱裡果不其然收了數百封類似標題的信件,因為公司是以資訊產品為主力,
為求訊息快速流通,他習慣以網路和員工通信,甚至可以匿名投書,也讓員工更主
動提出對公司有利的建言。他瀏覽幾封較眼熟的寄件人寄來的信件,內容不外乎是
為他突然辭退總經理一職感到可惜,也有詢問他未來的打算。
本來他只想稍微看過信件後就暫時擱下,已經許多年未曾如此輕鬆,他不想讓
自己再置身在為公司、為前途的生活中,為了之前的地位與權力,他都數不清總共
戴過多少面具來掩飾實則不成熟的自己。然而手卻不由自主地回起信,鍵下與之前
告知父親相仿的理由。
想藉著年輕時多看看走走,近日體認到自己其實不適合走領導這條路,於是讓
兄長繼承公司,自己想要再多學習充電,幾年後再來輔佐兄長。
兩個異母兄弟,自從弟弟回國後伍文博就在家族中抬不起頭,面對弟弟合情合
理的理由,即使一開始他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說詞,也無法釋懷當年輸給弟弟的事
,但對外公開這樣的說法,也算是間接表示弟弟承認兄長的能力,甚至願意屈居其
下。
時間在回信中快速度過,由於信件內容相異度不高,他甚至還開了幾個文字編
輯檔,將回覆的書信內容切割為幾段,直接複製適合的段落回信。
直到咖啡廳打烊前一刻,伍武璋才在老闆的提醒收拾起桌面上的物品,他本想
可惜了下午特地過來這家店,卻沒有好好享受這家店舒適的氛圍與收藏頗豐的專業
書籍,但轉念想起接下來會有好一段時日是自由的,不禁暗笑自己還未從忙碌中脫
離,連到這樣自在的環境卻顧著處理單調乏味的瑣事。
住處位在擁有妥善保全的新社區裡,他停妥車後走到管理室旁的信件收發室,
管理員見到他馬上彎身拿出一個包裹。
「伍先生,這是您的包裹。」身穿保全制服的管理員畢恭畢敬地說道。
伍武璋拿筆在信件記錄簿上簽下姓名,接過包裹。
「謝謝。」他瞥了一眼包裹上的寄件地址,才收進懷裡。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保全闔上記錄代收包裹的筆記本,面帶笑容回應。
伍武璋搭乘電梯時才拿起包裹端詳,上面的地址寫明這是在國外考古的友人寄
來,對方是留學時認識的同學,沒想到那名擁有似錦前程的跨國企業繼承者,不知
哪天受了刺激,拿到學位後就直接拋下一切去從事考古研究。
平常對方在各國旅行見到什麼新鮮事物就會跟他分享,伍武璋猜想手上這東西
準是他在行旅時偶然購得的有趣玩意。
目前的住處只有他一人獨居,平常也沒其他人來訪,除了鐘點傭人每個禮拜固
定有兩天會來打掃,他也不見得會天天回家,冷清得像是無人居住的空屋。
脫下外套,放下筆記型電腦後,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裹。
瓦楞箱裡放著一團團防止碰撞的棉花以及碎紙揉成的紙團,他撥開紙團,露出
一個彷彿是古裝劇才會出現的木盒。他拿起木盒,盒子是用上等檀木雕刻成。伍武
璋對古董的研究不深,但光從漆色與盒面的痕跡,約莫猜得這是件古物。
掀開盒蓋,裡面有一綑白布與一把匕首。他看了半晌摸不著頭緒,於是倒出箱
子裡剩餘的棉花,發現箱裡還有一封信。
羅森,這名寄來包裹的友人本來就不多言,信裡寥寥寫上數行,甚至連近況與
問候語都省去,只說明包裹裡那些不明物品的用途。
這個木盒是羅森從祖父舊識的遺孀得到,因為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也許生活
孤單鮮少有人陪伴,就道出不為人知的身世。原來她是百年多前中國移民的後代,
若往幾百年前推算,甚至還是王公貴族的後裔。
對方因不久於世,膝下無子嗣,於是將一些古早移民時帶出的物品送給羅森,
期許對考古有興趣的羅森能夠藉此得到一些發現。其中一項就是他寄給伍武璋的木
盒,裡面的白布與匕首是幾百年家族傳承下來的物品。除了木盒看得出造價不斐,
匕首與布都是極為稀鬆平常的材質製成,經過時空歲月磨洗,匕首刀刃的部分已經
鏽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鍍在刀柄的色料也剝落大半,白布只比包紮傷口用的紗布
緊實些,稍有泛黃的布上頭染一大塊黑紅色的汙漬。
羅森在信上寫明,只要用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劃一刀,傷口不必大,用血在污漬
的範圍內寫下一個名字,心裡所許的願望就能夠達成。
伍武璋拿著信躺在沙發上,反覆看了兩三次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果這個「偏方」是代代流傳下來,那這塊汙漬上不知留有多少人的血。寫下
一個名字跟願望達成是兩回事,怎麼想都無法兜在一塊。荒誕的迷信,就像古人認
為用手指月亮會被割耳朵,因為微不足道的舉動而導致災難或福氣,這樣令人無奈
的迷信,讓他感到十分可笑。
他拿起布仔細端詳,透過光線,確實可以看出那是由顏色深淺不一的汙漬疊合
而成,但也許最後一個寫下名字的人血流得過多,從上面並無法看出一個清楚的名
字,而每個許下願望的人,也如同傳言中所規定,將那個名字寫在污漬裡,從遠處
只能看到一團巴掌大的髒污。
伍武璋閉目片刻,唯一躍上腦海的願望,始終就只有那一個:只要能永遠待在
那個人身邊,他別無他求。
單靠己力就能獲得物質上的滿足,只有情感的事無法如此,若非你情我願,強
迫得來的感情亦是徒然。
他左手拿起匕首,刀刃貼近右手指,鏽蝕的刃壓在食指上並沒有疼痛的感覺,
一直到他使力按壓,才勉強劃了淺淺的一痕。
滲出血的剎那,他放下匕首,用兩手指擠壓傷口的兩側,讓血流更多出來。
會相信這種傳言,他既是感到可笑又是可悲,但也許是抱著就算失敗,頂多留
個笑柄自嘲,或是被鏽鐵鬧個破傷風,也沒其他損失。
他拿起布,右手食指捺上污漬,寫下的當然是那個人的名字。
才剛寫了吳字上頭的口,他恍然想起這就像是以紅筆寫名字會讓那人招致短命
,迷信終究是迷信,天底下同名之人何其多,光是紅筆寫名字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魔
力?
他瞥見木盒的下方有三個字,強勁地鑿進檜木裡,即使木盒表面已有磨損,仍
不減字跡的清晰。
司徒羿。
羅森的信上並沒有提及書寫的姓名有何限制,伍武璋猜想這是木盒主人的名字
,之前贈送木盒給羅森的人是女性,應不是她的名字。
於是他在口字外加上兩橫一豎一勾,寫上了木盒主人的名字。
剛流出的鮮血像是被汙漬吞噬,轉眼就看不見痕跡。
伍武璋猜想要是這時羅森在場,肯定會指著他捧肚子大笑。雖然他也知道要是
有別人在場,自己絕對不可能做這種愚昧的事。
他把布連同匕首放進木盒裡,蓋上蓋子後擺在桌上。畢竟是朋友特地寄來的禮
物,雖然不知道他寄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放著也不算礙事。
整理著之前包裹木盒的箱子,瓦楞紙的切面劃到傷口,更提醒他方才像著魔般
的衝動,無奈地從簡易醫療箱裡拿出酒精對著傷口稍作消毒,才貼上一張OK繃。
心想接下來好一段時間的假期,也就不急著打理從公司帶回那一整個行李箱的
雜物,稍作梳洗後,看了幾本雜誌就入睡。
雖然沒有趕上班的壓力,但長久的習慣讓他大清早就起床,獨自在偌大的雙人
床坐起身,眨幾下眼來消除滿溢的睡意,下床拉開窗簾讓陽光能夠曬棉被,而後走
到浴室沖澡。
一直以來他都有晨起會情緒不穩的毛病,一個人住後倒也還好,頂多生生悶氣
也就足夠。他穿著睡衣,拖腳步走到廚房,瞇著眼從冰箱裡拿出兩個雞蛋和幾片火
腿。開火後先放一些奶油,等到奶油化開後再把火腿放進平底鍋裡,接著打蛋。第
一顆蛋很完美的讓蛋黃置於蛋白的中央,第二顆蛋卻連蛋白還沒落下,蛋殼已經掉
在鍋裡。
他手忙腳亂地用鍋鏟鏟起蛋殼,因為剛睡醒對遠近距離不太敏感,鏟起蛋殼後
同時把第一個荷包蛋弄散,忽來的煩躁感襲上,他胡亂地把蛋與火腿炒在一塊,蛋
白還不太熟就直接起鍋。
本來還打算動手泡杯咖啡,但理智告訴他要是再多待一分鐘,他準會把廚房搞
得一團糟,到時候還得等情緒穩定後耐著性子來清理,於是他從冰箱拿出幾天前臨
時到便利商店買儲值卡時贈送的可樂。
可樂配上炒得一團糟的火腿蛋,以及一片再不吃可能晚上就會發霉的吐司,這
是他失業第一天的早餐。
伍武璋把早餐放在客廳的矮桌上,拿了電視遙控器坐上沙發,稍微啟動思考功
能的腦袋開始計畫吃完早餐後的行程。
之前買的遊戲點數卡,玩膩的那款還有幾十個小時的剩餘,這幾天就上去看看
,順便探聽玩家的評價,以免落得玩家罵聲連連,而當家老闆還絲毫不知遊戲風評
跌落。
雖然現在已經把公司交給伍文博,但畢竟線上遊戲這塊是伍武璋這幾年才將市
占率作大,心中難免會掛記它的未來發展。
他坐上沙發,一個異物擱在沙發上讓他險些跌下。
睜開眼轉身往後看,是個人側身蜷伏在沙發上。
伍武璋揉揉眼,視線先是落在剛才失敗的火腿炒蛋,心想自己應該睡醒好一陣
子。本來想捏捏臉頰確認是否在作夢,但聽說作夢時捏自己也不見得不會痛,搞不
好躺在床上還能使勁。他走回寢室,看到昨晚關上的窗簾已經綁在落地窗的兩邊,
更加確認自己已經清醒。
平常他沒有到酒店的習慣,就算是逼不得已要去談事,也不會喝得醉醺醺後再
帶個小姐回家,隔天早上來個全身赤裸裸的尷尬會面。更何況他昨晚把木盒放在桌
上後就沒再回到客廳,大樓有管理員全天駐守,每戶的門都要透過密碼才能開啟,
怎麼可能會有外人擅自進入?
伍武璋踱回客廳,濃厚的睡意早就驅散,他俯身觀察沙發上的人,從穿著看上
像是古裝劇中的叫化子,只不過叫化子應該不會穿得那麼乾淨。
對方的臉幾乎是貼在沙發上,若不翻身就無法看到樣貌,伍武璋確定他還有一
起一伏的呼吸,慶幸起碼不是個死人後,抓住對方的肩膀,稍一使力讓他仰躺面對
天花板。
臉上佈滿沙發紋路印上的紅印,但仍難掩白皙的肌膚與清秀的容貌,雖然臉孔
看不太出來,但從平坦的胸部和微突的喉結可看出是名男性。伍武璋很難相信這樣
標致的臉孔竟然會穿著像是菜瓜布材質的衣服,光是用衣袖擦抹臉上的汗,恐怕就
會直接留下傷痕。
為這名不速之客疑惑之餘,伍武璋搖晃他的肩膀。
要弄清對方的來歷,總不能任憑他一直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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