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泳池邊的故事 （中）

[lienQ (默默)]

    他不得不把事情往壞的方面去想。

    難道是跟他的婚禮有關？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聯想，「唔，別太衝動，天涯何處

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現在也許很痛，但忍忍也就過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只知道，葉景箴現在的狀況似乎不怎麼妙，

至少先說些話分他的心，「你要不要……過來一點？」

    青年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黎教練……你在……

啊、喂，不要亂想！」

    「咦？」

    「你以為我怎麼樣了嗎？」突然之間，那層籠罩的陰霾突然散開似的，「唉呀

，我只是在公司連加了一個月的班，才會變成這副德行啦～」葉景箴大笑起來，「

我是個電腦工程師，這半年公司趕出貨給歐洲客戶，把他的員工都操得要死啦～連

我這種快要結婚的人都無法倖免呢。」

    「是、是這樣嗎……」他尷尬地笑了笑，「那就當我沒說吧，那……這樣的話

，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見天日了半個月，有點想念這裡啊～」青年伸了伸懶腰，「比起補充睡眠

，我覺得我的關節好像都生鏽了～」

    「原來如此。」但他仍是對方才幾乎要掉下泳池的葉景箴有些放心不下，「既

然有恐水症、又不會游泳的話，就不要離泳池這麼近，萬一掉下去附近又沒人那不

是糟了？」

    「抱歉抱歉～」發現他真的是很擔心的樣子，青年趕緊雙手合十朝著他的方向

，「我只是突發奇想，想說說不定有治好的機會……我看那些阿公們年紀這麼大了

都可以游，我一個年輕人，怕水會不會太沒用了？」

    「這嘛，每個人多少都會有害怕的東西嘛。」游泳教練笑笑，「要克服恐水症

應該要慢慢來吧，你的恐水症嚴重到什麼程度？」

    「我十歲以後，就不曾泡過浴缸了。」青年走到他的身邊，「既然你說每個人

都有害怕的東西，那……你有嗎？」

    「……有啊。」他頓了頓，「到現在都還會作惡夢呢。」

    談話到了這裡，第一批毆擊桑與歐巴桑已經七嘴八舌，紛紛地走了進來，眾人

看到小葉再度出現，都圍了上來好好關心了一番，兩人於是便沒有機會再繼續對話

。

    在跳下泳池之前黎晟捷又看了對方一眼，那青年似乎瘦了許多，比他在這裡跳

了兩個月的土風舞的成果要來得明顯得多，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地方似乎消下去了些

，對著歐巴桑們微笑的樣子不知為何總讓他想起憂鬱這兩個字。

    但這一切他就算想關心，也實在沒有著力點，對方都說了，只是加班而已。

    他會相信才怪。

    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埋入水中，姿態優美地竄了出去。

    在學生的驚呼聲中，想起了自己正在上課中，游到這麼遠的地方是想幹什麼…
…



    過了兩天，是早泳會成員們的自強活動舉辦的日子。

    「已經快要入秋了，當然就是要泡溫泉啦！」在太太們的歡呼聲中定下案來，

他原本還想著撿到假期了，卻在被老人們半強迫半推銷之下，無奈踏上旅程。

    在這樣的職場工作已經夠無趣了，居然還要跟一群族以當他父母年紀的人去溫

泉旅館度假，這世上還有比這更不幸的嗎？

    踏上遊覽車，便看到有一個人從最後面的位子站了起來，「這裡！」

    「咦、葉先生？」

    「就說叫我小葉嘛。」那青年對他招了招手，「嬸嬸說黎教練也會來，咱們倆

剛好作個伴。」

    「那你也別叫我教練，我叫黎晟捷，朋友都喊我水梨，因為我總是泡在水裡。」

他的語氣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在小葉的旁邊坐了下來，這個旅程似乎比想像中要

來得讓人期待一些了。

    後來被分在同一個房間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拿出了盥洗用具，從房間抽

屜發現了浴衣，「要不要一起去……」然後突然想起，在那一天，小葉似乎曾經說

過，他的恐水症連泡澡都不行。

    「這也是我的治療課程之一。」那青年表情顯得有些緊張，「我要去泡。」

    「嗯。」突然覺得這樣的青年有點讓人憐愛……要壓抑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難了

，他在心中嘆氣，至少在假期這兩天，讓他稍微作個白日夢吧。

    仔細想想，這樣的心情，好像也有四五年不曾有過了，自從……

    不想再多想的事就拋到腦後去，他領著抱著小臉盆的青年往大眾湯走去，卻竟

遇見了一點都不想見到的人。

    「學長？」

    他的腳步頓了頓，感覺身邊的青年腳步也停了下來，他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也

正用疑問的表情看著他，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回頭，「小葉，怎麼不走了？」

    「可是好像是在叫你……」

    ……只好無奈回頭。

    叫住他的人一共有三個，三個人都露出微妙的表情，「學長，好久不見了！」

    「嗯。」他曖昧地點點頭，「是啊，沒事的話，我和朋友要泡湯去了。」

    說著便要直接走人，卻又聽見那其中最不想聽見的聲音說道：「學長，你放棄

了嗎？」

    他突然勃然大怒。

    回頭去看那個人的時候，說不定那眼光已經可以殺人了。

    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既沒有發生湯屋流血事件，也沒有出現游泳教練咆哮學

弟的結果。

    事實上最後他算是落荒而逃。

    再沒有比這更窩囊的事，躲得太久，連那僅存的一點點自尊，也都磨得一乾二

淨了。


    「難過的話，要不要談一談？」小葉一邊打著顫，一邊問他。似乎是需要一點

事情轉移他對自己泡在超大浴缸裡的恐懼，「悶著不太好吧？」

    「沒事。」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緊繃，「你的恐水症有好些了嗎？」

    「可惡……我、我就是在努力轉移這種害怕的感覺……」

    「害怕啊……其實……其實我也怕水，非常怕。」

    小葉一臉奇怪地看著他，最好游泳教練會怕水，「你在說什麼？」

    他用假裝想洗臉，事實上卻是借著用手掌摀住臉的同時，抹去眼裡的淚水。

    「我害怕比賽，從那之後，我明明還是我，卻再也不能比賽了。」


    這個故事其實很簡單。

    黎晟捷的大學時代，是國家重點培養的國手之一，他自高中起便在游泳界成名

，他的速度驚人，屢屢打破全國紀錄，自然而然意氣風發走路有風，雖然是個同性

戀者，卻也能在隊裡找到一個可愛的學弟交往，過了好一段難以言喻的、美夢一般

的日子。

    大四那一年，他出了一個小車禍，腳雖然骨折了，可醫生說斷得很乾淨，接回

後是不會留下後遺症的，雖然是個不幸，但當時候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對

那個傷不以為意，眾人嘻嘻哈哈在他的石膏上簽名留戀，可愛的學弟在醫院陪了他

一個月，康復的時候他還可以翻筋斗。

    但下水之後，他就知道一切都不對了。

    他的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車禍一起被毀去似的，游泳的速度突然像停滯

的死水一般無法動彈，他忽然從天才變回了普通人，「也許是暫時的後遺症。」所

有人都這麼安慰他。

    他一開始也這樣想，但狀況完全沒有改善，回診的時候醫生說應當是心理層面

的問題，他又去看了心理醫生，後來連催眠這種旁門左道他都試過了，但天分就像

倒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他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地獄，可愛的學弟一開始還不離不棄地陪在他的身邊，但

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自卑、自厭、怨天尤人的情緒最後只會磨掉愛情，是他逃了

，一年後間接聽見，可愛的學弟後來和接替他的位子成為國手的隊友變成一對。

    他沒有太難過的感覺，他的人生從那一刻起就接到了另外一條路上，又過了兩

年，他連自己曾經是國手這件事，好像也都可以淡忘得差不多。

    就只是這樣的故事而已。


    小葉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他聽得很專心，最後甚至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他這樣說，「唔……所以你是同志？」

    「……」他默了默，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一不做，二不休，「我是，而且

你還是我的菜。」

    「咦？」

    小葉沒有驚慌失色或勃然大怒，反而臉紅了紅（這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溫泉泡

太久的關係），「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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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我的睡覺時間……orz
今天寫太晚了T_T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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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9.84.84.99
推 swallow0119:你是我的菜 >///< 教練快把小葉吃了吧XD
推 wramcha:期待（下）！！！天分像潑出去的水一樣這個形容讓人覺得好
→ wramcha:心酸orz
推 verollny:有淡淡的心酸....
推 Fully:"而且你還是我的菜"  突然就直接出櫃兼告白也太猛了.....XD
推 nns0216:啊、天份那段的感覺 很能體會.....
推 Dotsu:受寵若驚令我笑呆了XDDDDDDDDDDD
推 watercolor: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可是似乎機會不大……
推 Berlin5148:快點把菜吃掉阿!!!!
推 litButterfly:受寵若驚那句好鎮定呀 下句 來吃我吧來吃我吧 (妄想)
推 saraclaire: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好哀傷啊...被喜歡的人這樣回答..
推 yoren:推，快把泡菜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