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荒野之月 三十

[lienQ (默默)]

    渾沌當中，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境地。

    很想張開眼睛，可眼皮沉重得像是覆上了鉛，怎麼都無法睜開。

    「辰。」有一個聲音輕輕喚著，「辰。」

    一聽見這溫柔的呼喚，就好像有一股暖流穿過他的身體，他忍不住想微

笑起來，緊接著，他發現自己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少女臉上寫著擔憂，「辰，你怎麼了？怎地昏過去了？」

    他愣了一愣，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後腦杓，覺得隱隱有些疼痛感，「我

……怎麼了？」

    那少女的眼睛藍得像是晴空，金髮燦爛得猶如烈日，只見那鮮嫩的紅唇

唇角微微一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說要到河對岸摘花給我，誰知居然

絆了一下，摔入了河裡。」

    他感到有些尷尬，任何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糗態被呈現在心儀的少女面

前……可少女的懷抱是這麼的柔軟溫香，讓他又忍不住覺得這一跤跌得也挺

值得。

    「雪杏，我昏了多久？」他揉揉眉心，只覺得一絲異樣閃過腦海，卻又

抓不住具體的思慮，「抱歉讓妳擔心了。」

    「只有一下子，嚇死我了呢。」少女見他無事，吐吐舌咋道，「辰，你

怎麼了，頭很痛嗎？怎地表情這樣難看？」

    他摸摸自己的臉，能和雪杏共處是他再期待不過的事，可此時心中卻沉

甸甸的，彷彿有一塊大石壓在心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也……不知道，而且……總覺得，好久沒有看見妳。」他撓了撓頭

，「唔，好痛！」

    「快靠過來我瞧瞧。」少女露出些許擔憂的表情，蔚藍的瞳色蒙上一層

愁色。

    他的頭枕到少女的腿上，纖細的柔荑此時正穿過他的髮絲，鼻間充盈著

少女特有的杏花香氣，他心中一動，覺得自己像是踩在雲端似地，醺醺然不

知東南西北。

    如果這一刻能停止下來便好了。

    但願他和雪杏能像這樣直到永遠。

    他如此想著，類似出人頭地、學習劍術、戰爭謀略之類的想法，連一次

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


    「總算都倒下了。」他一掀門簾，走出帳去。

    百多個冰華族人已然迎了上來，為首的便是族長雪琊，「辛苦你了，雪

藥。」

    「哪裡。」他於本想要將被拉得敞開的衣著穿回，頓了一下，卻乾脆把

上身的衣衫撕開了去，「我們冰華族，再也不需要公主了吧。」

    蒼白的身軀雖然纖細，卻實實在在是個男人沒有錯。

    維持了冰華族假象的和平百多年，至今族人才能真正醒悟，「公主」並

不會真正帶來安全，它是一體的兩面，從另一方面來看，它也帶來了戰爭。

    「還不是可以鬆口氣的時候。」青年凜步了出來，「那烏頭草的藥性，

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罷了。」

    二十個冰華族男子兩兩一組，將一罐罐油抬了出來，「凜先生，請給我

們下指示吧。」

    青年看著他們，一瞬間露出一絲險惡的表情。「讓我下嗎……」他笑了

笑，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意。「好吧，打從一開始，這原就是我的意思。」



    「全部淋上。」青年道，「連一個都不可以放過。」


    眾人紛紛稱是，無論男女老弱，一個一個，拿著杓子湯碗等物，將油舀

出，往帳棚各個角落灑下。


    剛剛恢復男子身份的青年，心頭忽地掠過一絲不安。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的的確確是打從心底恨透這些長年只知欺壓弱小部族的人，難道只是

婦人之仁嗎？扮姊姊扮得太久了，以致於連心都變得如此軟弱了嗎？

    明明下定了決心，要變成鬼的。


    「凜先生。」他道，「這樣真的好嗎？」

    「公主……不、已經不能稱您為公主了。」青年偏了偏頭，「好或不好

，不是早已經決定了嗎？」

    「這樣，真的好嗎？」他看著凜的眼睛，這個比他年輕許多的青年，眼

神如此澄澈，「我想聽您真正的想法。」

    青年原本想要諷刺幾句，可話到了喉頭便後悔了，公主令他重生，給了

他新的名字，自己如果連這一點點回報都無法給予，那麼和過去的自己有什

麼兩樣？

    「戰爭這事，哪有好或不好，只有能不能狠下心，是不是動作夠快罷了

。」他輕輕道，「這一回，冰華族將和夜迴族結下不可能和解的仇恨，從今

爾後，勢不兩立。」

    「嗯，我明白。但……是否仇怨宜解不宜結？我冰華族，畢竟仍然弱小

……」

    「唉，您還不明白嗎？就算這次冰華族放過他們，下一次呢？他們願意

放過冰華族嗎？」

    「……」

    「這就是草原的現實。」青年定定地點點頭，「而其實是你們讓我終於

明白。」

    終於明白塔戈的立場。

    終於明白當初的自己弱小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所以，你決定要怎麼做呢？是不是要放過他們，已經到了最後的決定

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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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這麼久，總算要告個段落了，下一集應該可以回到紅蜥紅蜻兄弟情（？）

那邊了！>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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