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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亮如絲緞的烏黑長髮披散在枕上,襯得那張原來像是白玉雕就的細緻容顏此刻看 來更加毫無血色,那雙彎得恰到好處的纖秀春山緊緊地收攏著,修長的睫毛掩住平時總 是晶瑩澄淨的清靈秋水,微弱的痛苦低吟偶爾、斷續地自柔潤的雙唇中逸出。「唔……」   梅寒秋坐在紅檜大床的邊緣,低俯的身子幾乎與床上的絕色麗人疊合;她費力地端 詳著近在咫尺的人兒,一隻手拉過人家姑娘柔軟無力的白皙柔荑握住,隔了好半晌才小 心地緩緩放開,極其不忍地輕嘆了口氣。   「小姑姑……」   長年帶笑的俏麗臉容難得地出現緊張,梅靜眼巴巴地瞅著梅寒秋,心急地想知道摯 友的身體狀況。「蝶舞現在怎麼樣了?」   梅寒秋直起身子,不答反問。「她受傷多久了?」   「七天。」   站在一旁的梅傲雪回答得冷淡,神情一派漠然,眼裏卻隱約閃現和梅靜同樣的熱切。   「七天了?」梅寒秋大吃一驚,連忙追問。「那她這樣睡多久了?」   「三天。」   回答的人還是看來冷淡漠然,其實只是不愛多話的梅傲雪;梅靜苦笑著點了點頭, 接下去說明。「我一接到她出事的消息就開始找她,她卻一直到第四天才出現來找我, 一見了面就說她要『睡』三天,然後就昏迷到現在,連一次都沒醒過。」   「都沒醒過啊……」梅寒秋喃喃地自言自語,心下暗自驚疑。好沉重的傷勢!這樣 的話,她的身體禁得起長途跋涉嗎?或者該說──她來得及在出發回去前復原到可以遠 行的程度嗎?   「嗯……」   彷彿聽見自己正在被人討論,修長的睫毛輕微地顫動了幾下,慢慢地往上抬;躺在 床上的唐蝶舞睜開了總是晶瑩澄淨的清靈秋水,波光瀲灩地流轉。   「……你們都在呀?」語氣自然舒緩得像是好夢方醒,而不是剛從鬼門關前走了回 來。   聽見那久違的動聽嗓音有氣無力地說話了,在場的三個梅家人都是一愣。坐在床緣 的梅寒秋反應最快,一回過神便又抓起唐蝶舞的皓腕;梅靜蹦跳到床前,盯著那雙明亮 的眼神,既憂又喜地喚了聲:「蝶舞!」   寡言的梅傲雪往前踏了一步,正好是可以看見唐蝶舞的角度,便沒再有任何動作, 眼裏的熱切也轉換成和梅靜相似卻更深沉內斂的複雜情緒。   「嗯?我──不是說過只『睡』三天嗎?莫非……」唐蝶舞很能明白摯友的心思, 故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不動聲色地忍住每次呼吸所引起的疼痛。「我睡過頭啦?」   「沒有。」梅靜搖搖頭,長年帶笑的俏麗臉容終於又展露出開懷的笑靨。「不過, 妳差點嚇死我!三天耶!這是妳睡得最久的一次了。」   唐蝶舞有些疲累地閉了閉眼,然後再度睜開。「那可真是……對不起了……」   聽到唐蝶舞的聲音漸漸低弱了下來,梅寒秋知道這表示她的體力正在快速地流失中 ,連忙阻止梅靜和唐蝶舞繼續說話。「靜兒,小清還沒有復原,妳就別吵她了,讓她好 好休息吧!」   梅靜這才想起唐蝶舞身受重傷,而自己居然還纏著她說個沒完,俏臉上頓時浮起愧 疚之色。「啊!對不起,我太高興,所以忘了……」說到後來,幾乎成了囁嚅。   「沒關係的……」柔潤的唇邊漾出一縷攝魂奪魄、淺淺淡淡的笑,唐蝶舞蓄意忽視 突來的暈眩感。「我也──很高興……」   瞧著那張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復了點血色的細緻容顏又緩緩褪白,打從唐蝶舞清醒、 發聲之後便沒再開過口的梅傲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少說話,多休息。」   唐蝶舞的視線移向梅傲雪,也是微微一笑,語氣平和中卻帶著跟梅靜說話時所沒有 的威儀。「我自有分寸……」   那明顯的疏離沒讓梅傲雪退縮,只是抿緊了嘴瞪著她,卻使得就坐在床緣的梅寒秋 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趕緊開口打圓場。「靜兒,妳去通知他們小清沒事了;傲雪,勞 煩妳走一趟藥室,找白芷取藥來,好嗎?」   梅寒秋的吩咐讓梅傲雪調轉了目光,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姑姑幾秒鐘,也沒再開口, 點了個頭算是回應,便轉身出去了;梅靜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浮起精靈古怪的笑,一樣 沒開口,跟著走掉了。   目送著姪女們領命而去,梅寒秋倏地感覺到毫無惡意卻使她極度不自在的視線,她 轉回頭,正面對著躺在床上的唐蝶舞,有些遲疑地詢問。「妳……怎麼了嗎?」   唐蝶舞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好半晌之後才回答問題。「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被看得很是忐忑,梅寒秋雖然覺得彆扭極了,卻也不好就這樣要唐蝶舞 把眼睛閉上別瞧她,只能順著唐蝶舞的話尾說道:「等會兒傲雪取藥來,妳把它喝下, 就可以休息了。」   「嗯……」彷彿看穿了梅寒秋的心思,修長的睫毛再度闔攏,唐蝶舞含笑淡應了一 聲,靜靜地等待著曾經流失的體力及元氣一點一滴地凝聚回來。   一陣漫長而尷尬的岑寂就這樣充斥了整個房間。   「……小清?」猶豫了許久,雖然不確定應該怎麼開口,梅寒秋還是硬著頭皮發聲 喚人,以免就這樣相對兩無言地沉默到地老天荒,卻沒把該說該做的給說完做完。   像是倦極了地沒睜開那雙清靈秋水,唐蝶舞輕聲回應。「梅姑姑有事要說?」   「妳很堅持……一定要在這幾天出發回去嗎?」努力撇開那種手腳沒個放處的不知 所措感,梅寒秋抓住腦海裏第一個念頭就直接丟了出來。   「是。」   嗓音輕柔依舊,回答卻是言簡意賅,梅寒秋知道:這姑娘的心意已定,是誰來勸也 沒用了。「那──我送妳回去,好嗎?」   「好。」   唐蝶舞答應得太過爽快,倒讓梅寒秋一時之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於是,房內又 岑寂了下來。   這回的安靜倒沒有太久,便讓唐蝶舞的輕笑給打破了。   「梅姑姑……」仍是閉著眼,唐蝶舞柔潤的唇邊漾起了清清淡淡的笑。「你不是要 問嗎?」   「問?」梅寒秋有些錯愕,隨即領悟到唐蝶舞指的是什麼,卻又因為這個領悟而更 錯愕了。靜兒……靜兒不是說她不肯講嗎?   「梅姑姑問的話……」彷彿聽見梅寒秋心裏的疑惑,唐蝶舞平平靜靜道:「我── 知無不言。」   這是一句承諾,也是一種感情的表達,還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圈套,不過,梅寒秋並 沒能夠知道這麼多,她只曉得唐蝶舞同意讓自己過問她的心事。   「……妳……怎麼傷的?」   並非想要探人隱私,梅寒秋躊躇了半晌,卻免不了有一點點的好奇──究竟是誰能 傷得了人稱「羅剎觀音」的唐蝶舞?   「我……」思緒翻湧如潮,唐蝶舞頓了頓才回答。「並非傷於人手。」   悠悠緩緩地重又睜開一雙清靈秋水,唐蝶舞的視線直勾勾地迎上了梅寒秋那黑白分 明但有些失焦的清澈瞳眸。「傷我者,不過一個『情』字……」   「『情』……?」宛如被唐蝶舞的那雙眼攝去了魂魄,梅寒秋傻愣愣地重複喃語, 心頭傳來依稀細微的騷動,卻無法清楚地捕捉到那一瞬即逝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東西,不 知不覺間便神智飄蕩地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怔忡狀態。   端藥過來的梅傲雪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坐在床緣的姑姑單手捂住胸口,望著床上重 傷的唐蝶舞發呆,而那個應該好好休息的傷患居然也就這樣和姑姑對看,安靜得連一聲 呻吟也沒有。「藥來了。」   梅寒秋微微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便立刻站起身,要離開床邊,卻不小心地踩到唐 蝶舞的繡鞋,險險一跤滑倒;梅傲雪身形迅捷地衝到她身邊扶住,手上的藥奇蹟般地連 一滴都沒潑灑出來。   「……好輕功。」徐徐地吐出方才停滯不下的一口長氣,唐蝶舞完全不管這個動作 所帶來的痛楚,定定地凝視著床前的兩人。「梅姑姑,你的眼睛……不行了嗎?」   「……是不行了。」梅寒秋沉默了一會兒才坦然地承認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只 能勉強瞧見輪廓,白芷說……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看不見了。」   「所以……」梅寒秋笑了笑,笑得很淡──只是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得讓傲雪餵 妳吃藥。」   「梅姑姑……」   「姑姑……」   唐蝶舞和梅傲雪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又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沒關係。」梅寒秋慢慢地開始移動,走向門口。「我不要緊的,傲雪,妳餵藥吧 !我先回房去了。」   梅傲雪皺起濃黑的眉。「可是……」   梅寒秋站定,神情出奇地堅決。「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傲雪,不用妳送我。」   「可是……」梅傲雪還是不放心。   「這裏是我從小待到大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家,傲雪,我不會迷路的。」梅寒秋柔 柔漾笑,不想只是因為將要眼瞎便被當成三尺孩童。   她被「保護」得太久太久了,在外倒還也罷,沒道理連在家中都要這樣讓人掛心, 她不要!   梅傲雪沉默著不願答應,兩人頓時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就讓梅姑姑自己回去吧!傲雪。」唐蝶舞好心地破除僵局。「他……已經不是孩 子了。」   意味深長的語句中暗藏著有心人才聽得出的玄機,然而,梅傲雪並不是那個有心人 ;無法決定自己究竟該不該讓姑姑一個人走,梅傲雪的視線瞟向不知何時默立在房門口 、此刻正若有所思的梅靜,卻不見她有任何動作,想了一想,也只能嘆了口氣。「那─ ─我就不送姑姑了。」   梅寒秋鬆了口氣,微微頷首之後,從容地轉身離開,經過梅靜的身邊時,低低地道 了聲謝。   「謝了,靜兒。」   梅靜不發一語地側身讓路,漆黑如墨的眼瞳對上晶瑩澄淨的清靈秋水,傳遞著某種 不用依靠語言的交會。 -- 剛剛差點做了件蠢事:本來上來是為了貼文的,可是文章看一看,忘記自己還 沒貼就準備下站了,好在才走出門就發現自己漏了什麼沒有做,趕緊又回頭來發文了。 果然潛水艇做久了就會忘記要浮出水面換氣啊!(感嘆) 薔薇還是沒好呢,已經第三天還是第四天了吧?(數)誰知道它怎麼了嗎?啊 ,對了,有件事想拜託大家幫忙:我要找一個人,她在夢之大地的暱稱叫小錐,ID好 像是stuv吧?如果本人看見,或是有誰知道她現在在哪裏的,請與敝人連絡,謝謝。^^ -- 寂寞如水 滲透黃沙之海 千年萬載的孤單寥落 在風吹過以後 都成南柯一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8.213.14
mimicaty:推^^ 09/11 2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