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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下來之後,才想到沒有自己下來過這臨淵谷,也不知道甚麼時候會碰上攀鶻索 。幸好你們這攀鶻索不只一根,我錯過了第一根、第二根,還有第三根、第四根,這才保 住了一條命。」   海冬蜂當時見到第一條攀鶻索已是不及,她立時便拔下頭上的髮簪,奮力朝上一擲, 直直插在了言海寧所居之處的縫隙口。言海寧的兩個徒弟見了這髮簪便循著一根一根攀鶻 索找到了她。   此時傷口已處理得差不多了,言海寧從一個小罐子裡倒了幾粒藥丸,給海冬蜂服了下 去。   只聽得言海寧道:「算你運氣好,我聽師父說,先前有一個人落下來時也發現了攀鶻 索,也落到了這裂縫中。」他說著瞥了海冬蜂一眼,又繼續道:「後來卻因為自身傷重而 死,師父發現時已經回天乏術。」   海冬蜂嘴巴開了又闔,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又嘆了口氣:「是阿,我的運氣真是好極了。」   言海寧回到住處時,兩個徒弟忙迎了上來。只聽得少女開口道:「小師父,海姐姐現 在怎麼樣了?」   「死不了,」他說著,又拍了拍少女的頭,「做得不錯,茯苓。」   一旁的少年此時也搶著道:「小師父,那傷藥是我配的。」   言海寧又點了點頭:「靈芝也做得挺好的。」   連日的奔波,方才又十分專注地幫海冬蜂治傷。此刻言海寧回到房中後,已經十分疲 憊,躺在床上翻了幾個身便睡著了。      經過一連幾日的照看之下,海冬蜂的傷勢已漸有起色,再不是先前那副奄奄一息的模 樣。言海寧和兩個徒弟便輪流照顧她。   這一日,言海寧起得晚,梳洗完畢後,見到徒弟已經在外頭練劍。他看了一會兒,便 逕自走向飯桌。   那練劍的少女叫秋茯苓,名字是他取的,跟的是師兄的姓。另一名少年叫言靈芝,名 字也是他取的,跟的是自己的姓。言海寧還有一個師兄名秋天甚,平常兩個徒弟都叫他做 小師父,叫他師兄作大師父。   言海寧此時見了擺在桌上的早販,忽然想到一事。   「茯苓,海冬蜂有吃飯麼?」他這時才想到,自己平常下去都是幫她換藥療傷,壓根 兒忘了還有吃飯這回事。   還好秋茯苓答道:「飯都是靈芝給她送的。」   言海寧這才放下了心。     一會兒他又忽然想到了甚麼:「靈芝會用攀鶻索了?」   他們平時住在這臨淵谷,出谷入谷都必須用攀鶻索。要用攀鶻索輕功需得要到一定火 侯。言海寧記得自己剛離開谷中時,言靈芝還不能用攀鶻索。   只聽得秋茯苓笑著道:「是阿,所以才能去給海姊姊送飯。現下八成是出谷去哪溜達 了吧。」   言海寧聞言心道:怪不得這幾天都不見人影。           言海寧用完了早膳,便又下去給海冬蜂換藥。   海冬蜂一見了他,笑嘻嘻打著招呼:「言大夫。」   她這兩日見到言海寧的時候已經是醒多睡少,顯見傷勢已經穩定下來。   言海寧幫她換藥時,一瞥眼間見一旁果然放著碗筷,心道:還好有靈芝記得送飯,要 不然她不會傷重不治,反倒是會先餓死。   換藥時,海冬蜂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言海寧也只是口中隨便應著。   換好了藥,這才注意到海冬蜂衣衫十分單薄,口中便道:「這山谷裡風倒是不大,要 不然你只怕會給冷死。」   只見海冬蜂眼睛轉了一圈,笑道:「靈芝給我帶了棉被來。」她指了指一旁角落亂成 一團的棉被,言海寧這才注意到。   只聽得海冬蜂又道:「言大夫,你擔心我著涼啊?」   言海寧見海冬蜂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立時怒道:「冷死妳最好!」說完便一轉身 拂袖而去。留下海冬蜂一個人在後頭哈哈大笑。   言海寧剛才見海冬蜂傷勢已經穩定下來,本想背她回來屋子裡方便照看,只是給她這 麼一氣,立時打消了念頭,心裡思忖著要讓她在下面多吃些苦頭。   他一回到住處,便看到言靈芝提著菜籃子回來。他一看到言海寧便開心地叫道:「師 父,今天吃蒸鱸魚。」     晚餐果然有一尾肥美的蒸鱸魚,飯桌上言靈芝顯得十分開心,一直不斷說著話。之前 都是其他人帶著他出谷去,這幾日他自己一人獨自出谷遊玩,顯得更加興奮。   只見他口中塞滿了飯,仍是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一旁言海寧只是有一搭沒一搭隨口 應著。   忽然聽得他道:「師父,你認識一個人叫梁潮生麼?」只見言海寧手一滑,夾好的菜 從筷子上掉了下來。   他抬起頭來,只見言靈芝仍舊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前幾天去了一個地方,他們在一群 人圍在那兒,說是在下注。」    「你去了賭場?」一旁的秋茯苓和言海寧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言靈芝忙搖了搖手,「可是那兒的人在賭博,又好像是賭場。可是,怎 麼說,反正就是那兒看起來不像賭場,所以應該不是賭場。」   只聽得他又繼續道:「那裏的人在賭說,臨清公子梁潮生和楊家劍楊少華七月初六決 鬥,哪一個會贏。」   「哦?」言海寧聞言挑起了眉。   言靈芝繼續興奮地道:「他們說那個梁潮生厲害許多,還有個好朋友秦以樓幫他,一 定會贏,所以賭的都是梁潮生會在幾招之內獲勝,還有楊少華會死在第幾招之下,還有……」   「還有甚麼?」言海寧涼涼地道。   「還有楊少華會怎麼被殺死,是一劍穿心,還是劃破喉嚨。」言靈芝笑嘻嘻地又問道 :「師父,你聽過這梁潮生麼?你猜結果……」   言海寧卻只是沉聲問道:「結果如何?」   言靈芝卻道:「我在下注之前,先跑去問了海冬蜂姐姐。她居然跟我說,楊少華可能 會輸,卻不會死,或許兩人的決鬥還會是平局。海姊姊真的好厲害啊,結果那楊少華果然 棄劍認輸,兩個人都活著好好的,這下莊家賺翻了,我也賺到了。」言靈芝一擊掌,又笑 了出來。   「小師父,」這時一旁的秋茯苓忙插口道:「你識得那梁潮生麼?」她見言海寧神色 怪異,只怕言靈芝待會兒便要受罰,此刻連忙轉移話題。   卻見言海寧只是「哼」了一聲,道:「不認識,沒聽過。」   他忽地又站起身來,「我吃飽了,你們收拾罷。」話說完便丟下碗筷,一轉眼便不見 人影。留下兩個徒弟愣在一旁,不明所以。   言海寧的確是識得梁潮生的。   他和梁潮生確實有些交情,兩人還挺投契的,聽了這消息只道梁潮生惹麻煩的功夫果 然一流。   只是他現下躺在床上,想著的卻不是梁潮生,是梁潮生的朋友-訪劍山莊徐涵卿。   他當時丟下徐涵卿一個人便匆匆離去,現下海冬蜂傷勢穩定下來,自己也差不多該去 領安鎮赴約了。他想著想著,便想到那陣子在訪劍山莊的日子,十分快活。又想到兩人過 一陣子上長白山,山上皚皚白雪,一群雪蜘蛛在雪地裡爬呀爬的,爬呀爬,伸手一抓就是 一把,不覺嘴角微微勾起。一會兒眼皮逐漸沉重,翻了一個身,便睡著了。   第二天言海寧是被雨聲吵醒的。   他一醒來,便聽見外面雷聲轟然,暴雨隆隆作響。他看著外頭大雨,朦朦朧朧得覺得 有些事該做。   一瞥眼間,屋外,秋茯苓正在雨中練劍。   劍法名為斷水,意為斷水中流,滴水不進。   秋茯苓在暴雨中舞飛長劍,迅如流星,流光閃動之處,只見白芒劍影,連環不絕,身 上衣裳未濕半分,顯見已有一定火侯。   言海寧想起了幾年前,自己站在瀑布下練劍,師父在一旁看著他。   後來師父自己也站到了瀑布下。   他見師父長劍揮動似乎不甚快速,舞起來的圈子也比自己小上許多,看起來輕鬆毫不 費力,可是衣裳硬是未濕半分。   當時師父告訴他,斷水劍法在二十多歲時的青年手中,威力最強。少年人體力強盛, 使起斷水劍法快捷如電,毫不費力。只是若是到了他這個年紀,氣力已衰,劍招再怎麼快 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此時靠的,便是一個準字。   他方才緊盯水勢,抓準了流向,只用了最小的力氣,便將流水彈開來。     師父還說,許多人年紀大了仍是執著於過去的成名招式,只道劍法會越練越高,卻不 曉得同一路劍式,不同年紀之人使將起來威力迥異。   若只論劍招上的威力,六十歲的老者再怎麼樣也強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年長者所 憑恃是經驗和判斷,因此過招時仍比年輕人占了上風。所以他們才誤以為自己同一路劍法 是越練越高。   師父說,有的武功,年輕越是輕使起來威力越強,像是斷水劍法;有的武功要到一定 年紀才能有所成,像是少林內家功夫。   不同年紀的人有其適合的武功,有的武功更是不論長幼皆適合修習。師父便是領悟到 了這一層,才創了另一套劍法「行歌九路」。   行歌九路需與內力相輔。九路行歌,隨興舞劍,且歌且行。   師父的意思便是希望他多練練這「行歌九路」。   只是這些道理,他是之後遇上了徐涵卿才明白。   他與徐涵卿過招時,只覺得對方劍法雖不甚快速,卻是招招精準,每一劍均是朝著自 己的破綻而來,攻其不備,讓自己非得回劍擋架。自己得意的「斷水劍法」每每遇到了他 ,便有些施展不開。   他領悟了這一點後,劍法果然有所進境,也逐漸明白了師父當時的一番苦口婆心。   他看著秋茯苓在練斷水劍法,心裡便思忖著要如何開導她。   正思索間,一陣閃電落下,狂雷怒號。   他這才想起了自己本來想要做甚麼。   大叫道:「海冬蜂!」   言海寧急忙帶了傘趕到山崖下面的裂縫。只是要去山崖下須得用攀鶻索,這雨傘帶了 也是無用。   他趕到時,衣服已濕了一大半,卻見裂縫中空無一人。   他心下大驚,海冬蜂這時還不可催動內力,那她是如何離開這臨淵谷。   正思索間,卻聽得一陣輕笑。   「言大夫,我在這兒。」   言海寧一愣,連忙望向聲音的來處。   「這兒哪,言大夫。」   只見山壁的角落裡,有一處長滿藤草,仔細一看,竟有一個小小的裂縫。   看得出藤草已被撥動少許,海冬蜂想必是藏身在此。   言海寧撥開藤草後,果然見海冬蜂望著他笑。   「我剛才才發現的,運氣可真不錯。」海冬蜂笑嘻嘻道,「進來吧,言大夫。」   鑽過裂縫後,竟是一個小山洞。   言海寧方才急急忙忙地跑來,怕她傷口淋了雨。現下見她好端端的,自己卻是一身狼 狽,心下不覺有氣,只「哼」了一聲便鑽入洞中。   外面雨下的正大,此刻也不好出去,言海寧身上又甚麼藥都沒帶,兩人便蹲在這山洞 中沒事做。   外頭雨聲轟然大作,豆打的雨滴敲在岩壁發出低沉的篤篤聲,海冬蜂靜靜望著洞外, 不知在想些甚麼。   言海寧平常看到海冬蜂時,見她都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現下見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盯 著外頭,一時間難以想像她此刻心情如何,是喜還是悲?   海冬蜂靜靜的望著洞外,低垂著眼眸,一時間卻有幾分落寞。   忽地外頭一陣狂風,少許落雨吹進洞中。   言海寧忙道:「妳站進來些,別沾到了傷口。」他見海冬蜂此刻樣子有些反常,卻不 知該說些甚麼,連忙隨便找了個話題。   海冬蜂一轉頭,立時又是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言大夫,你真關心我。」   言海寧聞言不禁一陣雞皮疙瘩起,正想罵說:我只不過是不想自己的辛苦白費。一瞥 眼間,見到角落裡擺著碗筷,立時又轉移話題。   「海冬蜂,妳這混帳,妳居然教靈芝去賭博!」言海寧瞪著她怒道。   海冬蜂聞言一愣,立時便明白過來。   只見她一反方才的嘻皮笑臉,一個轉身,揚起了下巴。雙目放著光,竟有幾分傲然豪 邁的神色。   「這賭,可不那麼簡單。」她雙手負在背後,目光閃動間霸氣隱現,「這睹,賭的是 江湖大勢,門派興衰,武林氣數,人心歸向。」   「這可不只是賭那麼簡單。梁潮生與楊少華相鬥,所有的人紛紛押注梁潮生,可見得 臨清園聲勢正旺;西域傲龍堡與狂沙寨地盤之爭,眾人看好傲龍堡,卻是因為狂沙寨做惡 太多引起武林公憤,其他勢力必會相助;江西四劍門斷龍劍之爭,楊少華實力略勝夏庭秋 ,押注兩人的卻是一半比一半,則是因為夏雷門勢力大過楊家劍。」海冬蜂施施然道,「 若是今天梁潮生和楊少華兩人的身分調轉過來,就算梁潮生實力遠勝,押他勝的人也只會 是一半一半。」   「我管妳的天下大勢,」言海寧對她這一番話卻十分不耐煩,只道:「妳以後不准教 靈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海冬蜂聽了只是笑笑的不說甚麼,一會兒又聽得她道:「所以梁潮生和楊少華結果如 何?」   「靈芝沒告訴妳?」   「他今早來的時候我還在睡,沒問。」   「楊少華棄劍認輸,梁潮生放過他了。」   「棄劍認輸!」只見海冬蜂瞪大了眼,又問了一次:「真的?你說他棄劍認輸?」   言海寧不耐煩地道:「靈芝就是這麼說的,你自個兒問他去。」      卻見海冬蜂低著頭,來回在山洞裡踱著。一雙眼睛轉個不停,不知在想些甚麼。     忽地她一抬頭,笑道:「所以我押平局算是押對了,運氣真不錯。你說是麼?言大夫 。」   不等言海寧答話,她又自顧自地繼續道:「掉下臨淵谷的只有我一個活著,看來我運 氣真的很好?」   言海寧在一旁見她在那兒自言自語只覺得莫名其妙,聽了這話忍不住出言諷刺道:「 是,是,好極了,禍害總是留千年,妳一輩子都不必擔心了,以後有事別再來煩我。」   海冬蜂也不以為意,笑嘻嘻地又向言海寧道:「沒想到我這次出來辦事,生死關頭走 一遭後,事就辦完了。還真沒人運氣像我這麼好的。」     言海寧聽不懂她在說甚麼,完全不理她。卻見海冬蜂又笑道:「阿,我都忘了。還有 最後一件事沒辦。」   「言大夫,你幫我去辦這最後一件事吧。」   言海寧見她從方才就在那裏自言自語個不休,心中已十分不耐,聽了這話更是怒道: 「海冬蜂,妳不要得寸進尺。」   言海寧暴怒道:「妳自個兒的麻煩干我屁事!」   卻見海冬蜂盤著腿坐了下來,一派輕鬆。她從懷中取了兩張紙,手上輕輕一彈,其中 一張落在了言海寧面前。   只聽得她笑道:「看看吧,這卻不是我自個兒的麻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150.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