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何用秦把他抱到房裡，空氣有著薄荷的芬芳，葉至深滿喜歡這涼爽的香味，好像
進入鼻腔真的可以打通腦袋的迴路。
清醒後他下床緩緩穿上衣服，掩住身上的吻痕，回歸原本的模樣。
何用秦睜眼托著腦袋問：「你那裡還需要甚麼嗎？」
「該有的都有，很足夠了。」葉至深看著鏡中的自己，脖子上仍有一點蓋不住的緋紅
，微略失神的凝視那塊。
「至深，我很不捨。」何用秦半臥在床，露出男人欽羨的肌肉線條。
葉至深迴避看到他的肉體，低聲道：「就這樣吧。」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份關係，不知如何接受何用秦的好意與關心，即使不在同個地
方生活，還是逃離不了無法受控的感覺。
出房後，他拉住衣領，擔心這副模樣被人看見，臨走前不巧在大廳碰上山竹，靈光一
閃，好像有甚麼重要的事被他忘了……
山竹欣喜地眨了眨：「先生游得盡興嗎？若您常來，我可以準備好泳褲，就不會像今
天克難了，那短褲……」
「嗯……」短褲留在何用秦房裡，葉至深低頭沒讓山竹看到臉上的難堪與尷尬。
山竹還站在他面前乾巴巴的等著，他決定當個食言的人，大步邁出逃離現場，也不敢
回頭看山竹此刻的表情。
兩步併一步到前院跨上小陳借他的機車，一輛發亮的黑頭車出車庫，莫德斯出大門，
後頭跟隨三名保鑣，他動作一滯。
兩人視線淺淺擦過，幾毫秒之內交換冷漠與錯愕，然後沒人願意多做停留，葉至深壓
低面罩發動引擎，比他們先走一步。
三個月前何用秦告訴他漁港小陳可以幫助他，小陳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直接幫他安
排一間簡陋的租屋，於是他就在漁港附近落腳。
小陳工作用暗網連絡，工資使用門羅幣和比特幣的虛擬錢幣收款，他有很多個老闆，
不知在為誰工作，這回下命令的帳號是Jerry089，小陳簡稱Jerry，他們在暗網群組交換
情資，其他通通是個謎。
葉至深懷疑Jerry是何用秦，但他沒傻到洩漏他的真名。
Jerry讓小陳帶著葉至深找人，聽說獎金很豐厚，可以讓他一整年都不用跑船還有餘
。
找的人是握有戈爾貢之槍的灰鼠，他發現有很多隻貓在比賽誰先抓到賊鼠。
其中一隻貓比較陰險，先後殺了羅薩家族的子嗣和委託人，計畫阻斷他們的行動。
當然這些事只有葉至深知道，小陳所知只是找到Jerry發來的照片上面的人。
葉至深回家解鎖電腦，右下角小喇叭閃鑠，那是漁港安檢所的竊聽器，他所駐點的漁
港有十來個安檢所。
來到港口不久就收到署名Jerry的包裹，裡面是一支手機和一片光碟，手機可能加裝
特殊追蹤器，葉至深不常帶在身上，他不喜歡被掌握行蹤的感覺。
而光碟安裝後是竊聽程式，一個小喇叭是一個安檢所，起初他害怕被發現，不太敢每
天監聽，久了知道安檢所儀器大多老舊，十支監視器就有八支失明，沒人注意到所內被動
手腳。
他在語音辨識欄搜尋「灰鼠」，查無資料。
改搜尋「戈爾貢之槍」，也查無資料。
第三次搜尋「青鬼幫」，搜到一段討論姜龍麟義女嫁去遠洋的趣聞，有人從混幫派的
朋友那裏聽來，青鬼幫靠聯姻坐大，姜龍麟兒子死後多收一位義女，就是計劃性的把她進
貢給更大的黑幫。
葉至深回想洪則放那張邪佞的臉，想像他的姐姐或妹妹也是同樣一張臉，加上高亢尖
銳的笑聲，活脫是森林裡的女巫，雞皮疙瘩掉滿地。
＊＊＊
莫德斯的房裡有新成員加入，妮娜的照片放置在侏儸紀公園旁，他凝視著出神。
愛妻與愛女都離他遠去，他所剩無幾。除了瓦倫特，只剩何用秦了。
呆站許久，甜橙香薰久而彌香，這其實是伊凡塔最喜愛的氣味。闔眼彷彿看到十八年
前的光景，所有人都活著，幸福相聚的畫面。
巴勒摩，托瑞莎路，有個混血男孩頻頻從婚紗店向外看，似乎在等人。
麗貝卡剛到不久，也跟朝外看，說出兒子的疑惑：「莫德斯和伊凡塔怎麼還沒來，我
以為我是最後一位呢。」
瓦倫特正拿起手機，莫德斯就來電了。
何用秦直覺很準，雖然瓦倫特的表情非常冷靜，他還是知道有事發生了。
「伊凡塔在來的路上昏倒，莫德斯帶她回家。」瓦倫特淡定的說。
反倒是何栒和麗貝卡急迫站起，一副嚇壞的模樣。
何用秦盯著瓦倫特許久，上車仍然望著他。
內心有著小小的讚嘆，他跟爸爸媽媽不同，所以才能當上家族老闆啊。
大人們手忙腳亂，他很識相的等待，手中是莫德斯送的琥珀石，困在裡面的黑蚊跟真
的一樣，他曾經想破壞石頭看這隻蚊子真實的模樣。
可是破壞無法修補，這顆琥珀石就成了一般的石頭。
他不想為了微小的好奇毀了莫德斯的疼愛。
如同現在他不願平順的生活發生任何改變，他很害怕也很疑惑，自己怎麼不能像瓦倫
特那樣泰然處之。
過了許久，莫德斯從房裡出來，看到外頭孤零的小孩，心生憐惜坐了過去。
何用秦急得跳起來：「伊凡塔小姐好多了嗎？」
莫德斯點頭：「剛才醒了，還說了話。」
「她說了甚麼？」他睜大美麗的雙眸問。
莫德斯摸著他的頭，勾起的微笑跟何栒談到兒子的溫柔很相似，「她說以後生女兒要
叫妮娜，生兒子要叫馬里奧。」
「妮娜和馬里奧真是好名字。」何用秦也被他的微笑感染，很幸福的笑著。
「她生這個病好多年了，我相信可以撐住的。」莫德斯說道。
何用秦若有所思的說：「我發現瓦倫特叔叔和莫德斯叔叔都好厲害，我聽到伊凡塔昏
倒的時候好緊張，可是你們沒有。」
「我們不是不緊張。」
「我知道，叔叔們是很冷靜的處理事情，但是連瓦倫特和莫德斯這麼強大的人也沒辦
法讓伊凡塔好起來嗎？」何用秦抬頭。
「我們並不強大。」莫德斯抱起他。
何用秦坐在他腿上繼續問：「那麼教父呢？成為教父是不是就有能力救伊凡塔小姐了
？」
莫德斯表情微變，問：「用秦想要成為教父嗎？」
「成為教父可以有很多權力，也能花錢創造一個專門研究伊凡塔病的中心，還可以培
育恐龍，創造一座真正的侏儸紀公園，你看盧西奧都有專門做毒藥的研究室了。」何用秦
認真的道。
小孩終究是小孩，莫德斯笑了：「可是成為教父大家都會怕你，像大家討厭盧西奧．
阿斯卡利一樣，離你遠遠的，你要嗎？」
「莫德斯叔叔也會怕我嗎？」何用秦俯在他胸前。
「大概會。」
「瓦倫特呢？伊凡塔呢？」他不放棄的問。
「大概都會。」
何用秦心累了，連眼皮也倦了，躺在溫暖的懷裡無比落寞：「這樣多沒意思，就算醫
好伊凡塔，樂園裡只剩下我和恐龍了。」
＊＊＊
莫德斯坐在後座，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
山路濕氣重，細雨霏霏，乳白色的濃霧瀰山遍野，黑頭車在山間彷彿即將被吞沒的黑
影。
莫德斯有些出神的盯著腿上交握的手，對駕駛說道：「瑪曼蓮女士死了。」
「是的，她體內有半成品的『魔王哂笑』。」白霧鋪蓋一半的視線，何用秦打開刮水
器。
丹尼爾表情僵硬：「盧西奧著名的劇毒應該跟著一起入土了，是誰讓它復生的？」
「尼克有父親留下的手稿，KS+都造出來了，魔王哂笑也不成問題。」何用秦道。
「如果也讓他大量製造銷售很不妙……」丹尼爾看向旁邊的何用秦，「既然是半成品
，你怎麼知道是魔王哂笑？」
「雖然血液有毒，但瑪曼蓮女士真正死因是食物異入氣管的阻塞，中毒後還能進食，
不是典型魔王哂笑的作用。」何用秦道。
莫德斯仍維持姿勢，捻壓交握的拇指：「不論她是怎麼死的，委託人不在世上，我們
該放棄這筆生意。」
「相信我，這不是個好決定。」何用秦目不斜視，全神貫注看著前方，「要我放棄先
前的努力，我做不到。而且公司狀況不佳，委託人不在對我們更有利，戈爾貢之槍中的金
礦價值可解除目前的虧損。」
「挖東牆補西牆不是最好的辦法。」莫德斯平淡道。
「閣下，我們的毒品交易被他人掌握，還用委託人的死恫嚇我們停止。若是如他所意
，不就讓他坐享其成？我前面所做所為可不是在幫他鋪路。」
三人沉默良久，後照鏡中莫德斯闔眼眉頭深鎖，神情像痛哭過一樣難看。
於是他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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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深是在害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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