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在星星與火焰之間（25）

[littleTW (橙海)]

　　那天下班回家，歐利坐在那盆蘭花面前，看了很久很久。


　　想著那樣深愛著花花草草的方秉蘭，那樣執著於要燒掉同名的花朵，其中到
底糾纏了多少愛恨。


　　若非傷到了極點，怎麼會想這樣宣洩？怎麼會只有這個出口？怎麼會無論如
何都想燒掉另一個生命？


　　明明那是方秉蘭深愛著的植物。要恨成這樣，該有多痛。


　　當時的他沒真的能懂，方秉蘭嚐過的痛，對他來說，再怎麼痛，仍舊停留在
想像。


　　現在想來，那時的他阻止方秉蘭燒花，不過是想要去除表面的紛擾，換來虛
偽的平靜。


　　以為這樣就沒有事……他做得倒容易。


　　要在真正走過類似的路的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他欠方秉蘭的，不只是一句
道歉。


　　他要回去。他要回到方秉蘭那裡，帶著這盆蘭花。


　　做下了這個決定之後，歐利終於離開那盆蘭花，爬上床去。


　　這一夜，仍舊是相仿的夢。他與方秉蘭在一起，笑得那樣甜蜜。火焰卻從雙
方的身上生長而出，同時焚燃自己和蔓延對方。


　　他卻再沒有驚醒，彷彿被柔軟的靜謐覆上雙眸。他幾乎已經到達毀滅的彼端
，只餘一步。而他身邊的蘭呢？在能不能毀滅之間，到底經歷過怎麼樣的糾結？


    身體還在，內心是否早已毀滅無數次？


　　腦裡浮現蘭總唱著的那首歌。他早就在蘭第一次唱了之後就查過意思，就算
還不是那麼會唱。


　　帶我走。


　　蘭想去的，到底是哪裡？


　　歐利醒過來，時間還早，他躺在床上反覆地想了又想，起身準備上班，這是
這些日子裡，難得一次，他在家裡為自己做了份非常簡單的早餐。


　　他放著音樂，做著早餐，吃著早餐。音樂無他，就是那首帶我走。他的內心，
洶湧，卻又平靜。


　　吃完早餐，他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抱著那盆蘭花，開車出了門。雖然是往
餐廳的方向開去，心裡卻很清楚今天最終的目的地是哪裡。


　　就只有那個地方。


　　在車子裡頭，他還是不停地重覆播著同一首歌。播著這首，從來不是他熟悉
的語言的歌。


　　他進了餐廳，開始一整天的繁忙。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客人讚美他的菜，他
卻再沒有把杯盤掃落一地的衝動。


　　他真正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結束了鎮日的繁忙，他開著車，到方秉蘭那裡。按下門鈴，沒有人應門。拿
出忘了還給方秉蘭的鑰匙，他進了門。


　　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沒有人。房子的主人並不在。


　　歐利沒有意外，卻也不急躁。或許他人生從來沒有這麼平靜過。他等待，就
只是等待。


　　一天、兩天……好幾天。


　　他可以打電話找人，可以傳簡訊找人，可以寫e-mail找人，他可以用許多方
法找方秉蘭。


　　但他全都沒有做，就只是等著。


　　年末將近，聖誕假期和新年一併都要到來，方秉蘭仍然還沒有回來。歐利不
是沒有想過，也許方秉蘭已經先回去等著跟家人一起過節。


　　可是他還是等。跟自己的家人說抱歉，不見得能夠回去過年。因為他有著一
定要等待的人。


　　他等著，要方秉蘭帶他走。


　　他總是放著那首歌，他現在終於能夠琅琅上口。在客廳裡點上一盞燭光，讓
燭光映著那盆依然開著的蘭花，看著蘭花的影，跟著燭光而搖曳。


　　聖誕夜前夕。也許有奇蹟。也許沒有奇蹟。誰知道呢？歐利很安靜很沉著地
繼續等待，用畢生最大的耐性。


　　直到他終於聽到了大門開啟的聲音。


　　他關掉了音樂。此時，不需要音樂。他不用看，也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就像
無數次，他記憶中那遙遠的芬芳。


　　但他仍舊是看了，在看著的同時，發覺自己渾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這才察覺自己究竟有多麼思念。


　　而進門的方秉蘭，就只是佇在那裡，彷彿石化般的，一動也不動。


　　歐利看著淚水從方秉蘭的眼眶跌出來，晶瑩如朝露，旋即發現眼前的方秉蘭
也變得模糊。


　　「怎麼會……」先開口的，反而是方秉蘭。「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不會……」
語聲停歇，像是沒有辦法再繼續。


　　歐利也開了口，卻不是說話，只是唱著那首歌，唱著方秉蘭總是唱著的那首
歌。


　　「帶我走，到遙遠的以後，帶走我，一個人自轉的寂寞，帶我走，就算我的
愛你的自由都將成為泡沫，我不怕，帶我走……」


　　他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而方秉蘭非常非常緩慢地朝他靠近，終究，哭倒在他
懷裡。


　　「蘭，說不定，我根本不能帶你走。」歐利任方秉蘭在他懷裡哭著，淡淡地
說著。「就算我那麼想帶你走，可是我也許真的沒有辦法。」他撫上方秉蘭的髮，
那樣柔軟。


　　「但是，你想去哪裡，我都跟你走。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就算是毀滅，我
也跟你走，所以，蘭，帶我走。」歐利又唱起了那首歌，那樣徐緩，那樣輕柔，
卻是下定了那樣強烈的決心。「我不怕，帶我走……」


　　「為什麼、為什麼……」方秉蘭在歐利的懷裡哭了又哭，最後只是不斷地喃
著這幾個字。


　　「蘭，你很痛啊。」歐利輕聲說著。「就算你從來沒有說，但是你很痛啊……
燒著蘭花，很痛很痛……」


　　方秉蘭嗚咽著，一句話都沒有能夠說出口。


　　「如果燒蘭花，會讓你好過，那就燒吧。」歐利又順了順方秉蘭的髮。「你
看，我把蘭花帶來了……」


　　方秉蘭抬眸望著歐利，歐利那樣專注地凝視著他。方秉蘭的視線又轉向那盆
蘭花，定定地看著。


　　歐利拿了點火槍來，放在方秉蘭手上。而蘭花的風姿仍然隨燭光微晃著。


　　方秉蘭壓下點火槍，卻又關了起來。又壓下、又關上，來來回回好幾次，最
後終於丟下那把點火槍。「我不要燒。歐利，把這盆蘭花拿出去，拿到我看不到
的地方，我不要燒它！」


　　「蘭，你真的可以燒，沒關係的。」


　　「我不要燒，就這一盆，我不要燒。」方秉蘭的手在發抖，搖著頭。「但我
也不想看。求求你，把它拿出去好嗎？拜託。」


　　歐利點了點頭，將那盆蘭花放回車上去。回到房子裡，卻看到方秉蘭拿著蠟
燭，蠟油一滴滴地往方秉蘭另外那隻手落去，流動著。而唇邊，有著恍惚的笑，
像是沉醉在其中。


　　「蘭？」歐利確實驚訝，卻沒有出手阻擋。


　　方秉蘭微微抬眼望向歐利，那模樣，哀豔而楚楚。


　　「我好想幸福，我也好想幸福啊，燒了我。歐利，燒了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3.15.44
推 falsemoon:推；)
推 shinyisung:第一遍我竟把最後一句認知成歐利對蘭說"燒了我",想說兩
→ shinyisung:人一起病下去這樣不太妙~"~
→ shinyisung:重看後,歐利決定和蘭一起走向燄中,好像也不太妙~"~
→ shinyisung:歪題)有軟性SM可能?
推 seluyena:蘭終究還是有把歐利放到心裡，但他的過去感覺真黑暗O_Q
推 stupidbird2:Q____________Q
推 stupidbird2:喔喔~歐利王子終於穿越荊棘來到森林深處睡美王子蘭的
→ stupidbird2:身邊....快~蘭王子斬除魔法濃霧的枷鎖,帶上歐利王子
→ stupidbird2:(無用?)憑藉星星找到可依循的道路吧(喂~喂~喂~這是哪
→ stupidbird2:門子的童話故事阿,真這樣寫就賣不出去了!囧TL) 純搞笑
→ stupidbird2:另~請教一個時間點問題~這時周&謝已經再一起&燒掉玉蘭
→ stupidbird2:樹麼嗎?.......蘭終於說出想幸福了Q_____Q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