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看到這樣難得脆弱的季獨酌,江鄂微一呆,伸出手來,為他撥開拈在嘴角的一縷 頭髮。 季獨酌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江鄂。 江鄂一笑,從包裹裏翻了一件竹青色的長衫,捧到季獨酌面前:「季樓主,人生 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又何必強求?」 季獨酌垂下眼角,半晌,才笑出聲來:「你說的沒錯。」 見他想通,江鄂把手中衣衫塞進他懷裏:「天色不早了,樓主你找地方洗洗,換 了衣服睡吧。」 少有的沒有順著江鄂的話調戲,季獨酌捧了長衫到附近的水源去梳洗。才剛解開 身上的衣服,懷裏掉下來一物。不是別的,乃是自己的扇子。 當日驚見風雅頌失火,這把扇子倉促之間掉在地上,沒想到居然被江鄂撿了起來 。面對七隻毒蜘蛛時,他不先去砍腳上的蛛絲逃生,反而先把扇子擲給他。 季獨酌坐在冰冷的水裏,打開二十四骨素絹扇,白色的扇面對著月光,之前的猶 豫不定一掃而光,他的嘴角凝出笑:江鄂,江鄂,你真的對我無情麼? 收拾停當回來,便看到江鄂也打理完畢,神清氣爽的正在點火做飯。抓了一隻兔 子,扒皮開膛,穿在樹枝上烤。江大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也不知道用了些什 麼配料,烤兔子上逐漸散發出濃重的肉香味。 火光蒸幹了頭髮上多餘的水分,兩個人圍坐在火邊,你一半我一半的分了這頓美 餐。 江鄂扔了手上的兔子骨頭,說:「其實我拿手的菜是雞油烤蘑菇。小雞肉熬油, 采新鮮的蘑菇,抹上雞油放在火上烤。」 「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將來有機會可以做給你吃。」 季獨酌抬起頭來,注意到篝火照亮了這個男人冷硬的線條,突然之間,那層次分 明的眉眼都變得柔和起來,就像是一幅柔軟的水墨畫。季獨酌用手環抱著肩,額 頭斜靠在手臂上,默默地望著他。 江鄂撥弄著篝火,斷斷續續的問他:「老張頭叫你季酌?……你不是叫季獨酌麼 ?」 季獨酌斜著腦袋看他:「你想知道麼?」 「你不想說就算了。」 季獨酌沉默了一陣,隔著火焰望定了他:「我從前姓季名酌,後來長大了,遇到 了一些人和事,發現人這一輩子註定要孤孤單單一個人,所以我就給自己加了一 個字,變成了‘季獨酌’。」 江鄂放下手上撥火的樹枝,看到火焰下,季獨酌的睫毛垂下來,在他的微閉的眼 睛上落下淺淺的影子。 人生這一輩子,總有些說不得怨不得的事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掙脫了父母的懷抱,離開了朋友的支撐,就這麼形影相弔 的活下去,去尋找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憧懂兒時那些不帶一點惡意的言語,似乎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再也摸不著 。 兩個人海闊天空的閒扯了一陣子,後來不知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睡著了。季獨酌 半夜醒來,發現清淺的月色下,一片天高地廣。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他和他。 他坐起身來,拎起一件衣服披在江鄂的身上,然後坐回去,往火裏重新添了點柴 火,又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閉上眼睛開始補眠。 江鄂睜開了一隻眼,偷瞄了季獨酌散落一地的長髮,心中暗歎一聲,也悄悄的閉 上眼睡覺去了。 第六章.行到水窮 一夜無風無雨亦無夢,第二天一早醒來,等江鄂一睜眼看清楚了自己所在之地, 縱是他極為擅長掩藏心事,臉色也難免慢慢的陰沉下來。 這黃河同渭水交匯之地,名叫風陵渡。 三年前,就是這裏,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那一年,漢江會的大少爺江逐雲迎娶了桃歌姑娘,一直暗戀著桃歌的小少爺在婚 宴上代替自己的哥哥拼命的向賓客敬酒。等到人走樓空,他一個人倚在雕欄玉柱 ,默默地望著蒼天,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千片。 江鄂是大少爺手下的一個傳令官,也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便注意到了這個總是 一個人想心事的少年。他膽小怯懦,卻正直善良,像是一粒完全沒有雕刻過的籽 玉,久而久之便會讓人割捨不下。 後來他追著逃家的小少爺一直北上,在這個地方與他會面,卻害他失足落下天陷 。 為了以防身後追兵,季獨酌收拾好有人起過火的痕跡,整個過程中江鄂一直坐在 石頭上不發一語。 季樓主瞥了他一眼,抓起老張給他們的包裹跪坐到江鄂身邊,掏了兩千兩銀票塞 到他的手裏:「這裏往南就是漢江會,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你回家了。」 江鄂終於抬起頭來打量了季獨酌一眼。那人手裏整抱著一件衣服,是前一天晚上 ,他披到自己身上的那一件。 毫無預兆的,心就那麼熱了一下。 他睨著季獨酌:「堂堂風雅頌之主,接人待物竟然連點誠意都沒有。」 「你哪只眼睛看我沒有誠意了?」 「我江鄂在你風雅頌呆了快三年,你就拿著區區兩千兩來打發我?」江大俠說著 ,站起來身來,拍掉衣服上的浮土,「這點錢就是給金陵花魁的夜渡資都不夠啊 。」 季獨酌被問得一愣,笑了出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江大俠有過一夜風流。」 江鄂俯下身,居高臨下威風凜凜的挑起他的下巴:「總會有的。你不是很期待麼 ?」 這,算是被調戲了麼? 扇子點著下巴,季獨酌一路費心勞神的思前想後,越想越忍不住偷偷笑出聲來。 江鄂看了他一眼,把他從頭鄙視到腳。 為了防止敵人追來,白天裏兩個人盡撿些荒涼的樹林子走,出風陵渡,往東行, 近伏牛山地界。到了晚上,只見荒山上隱隱有炊煙飄來。 季獨酌的食指抖了一下,他停住腳步,合上扇子:「好濃的酒香啊。」 紀叟黃泉裏,還應釀老春。葉台無李白,沽酒與何人? 釀酒的紀老頭剛剛在鍋裏倒下一勺冷泉水,便聽到有人急匆匆地敲門聲。他佝僂 著身子,打開門,兩個公子哥兒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外。 穿著青衣的季獨酌樓主扇子反拿,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我二人途徑此地,聞到 濃濃的酒味,不知道是否有幸在老爹這裏討杯酒來嘗嘗?」 紀老頭何曾見過如此風神俊秀的人物,他愣了一愣,只想到那些勾人魂魄的鬼故 事:「二位公子,不是山鬼吧?」 山鬼? 昔者《九歌。山鬼》曾寫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 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季獨酌偏到江鄂耳邊,輕聲說:「喂,我有那麼傾國傾城麼?」 江鄂頗有深意的掃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把扇子從他手中抽出來,握在自己手裏 :「季公子一日奔波,現在的樣子麼,確實有如被薜荔帶女蘿。」 邊說,邊學著季樓主前前後後的晃著扇子,舉步進了屋。 季獨酌低頭一望,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領口甚至露了半載鎖骨出來。他不禁也 是一笑,唔,平白的讓這只的眼睛吃了豆腐去了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207.198
zoe3209:江鄂出了風雅頌性格變了阿,獨酌要好好把握這機會阿 10/30 14:19
clearmoon:江大俠會不會是因為反正舊事都被知道了,所以就乾脆放開 10/30 23:39
pawpaw:我覺得江鄂慢慢被季獨酌打動了 10/30 23:40
clearmoon:胸懷,做自己好自在,如此對獨酌來說,危機就是轉機(誤) 10/30 23:41